4 蕭家娘親

約五步遠處站着一個婦人，穿得十分儉樸，遠遠地站在那裏看着她，像是有些不确定。待蕭婵轉過頭來，她眼中一亮，快步走上前來，随即臉上又浮現出了一抹焦急之色。

“丫頭，你這兩天去了哪裏？你娘親她……”

娘親？

蕭婵方才聽見有人喊她的名字，本以為是認得她的人。她還以為……此事有了轉機，但她很快反應過來，莫非，這身體的主人，名字也叫蕭婵？

她不動聲色地皺了眉，問道：“我娘親她怎麽了？”

婦人拉着她走到一旁，道：“你娘親先前接了人家的單子，今日要親自送菜去人家家裏的，這件事本應該今日晨起就完成，可是到這會了，你娘人呢？”

蕭婵哪裏會知道？

她一臉迷茫地看着婦人，低聲道：“我……不知道啊。”

婦人急得打了一下她的手臂，“你這孩子，怎麽關鍵時刻掉鏈子呢？你娘親也真是的，以前從來不會這樣呀，那家人家很生氣，說是以後都不會再買你家的菜了！”

蕭婵聽到這裏，已經聽出了個大概，看面前這人的穿着和她所說的話，她這所謂的“娘親”，可能是個農婦之類，莫名其妙爽了人家的約，只是不知道現在何處。

見她一臉迷茫，那婦人像是終于看出了些異樣，她關切地問道：“蕭婵，你是不是不舒服？怎麽今日見了莫大娘都沒有反應？”

蕭婵看了她一眼，低聲道：“莫大娘，我今日……從山上摔下來了，幸好是被人救了，但是我……先前的事我記不得了。”

莫大娘傻了眼。

這莫大娘，是個好心的。

或許是蕭婵長得良善，或許是先前兩家關系就好，她輕易就信了蕭婵的話。

從蕭婵的描述中，莫大娘大致知道了出事的地點，當下帶着蕭婵回了自己家中，叫上自己的兒子莫雲，三人一同去了那山上。

先前從出事的地方騎着馬過來，現在卻是從平地往山上去。路線不同，但方向卻是對的。蕭婵心中隐隐有些激動，又帶了些恐懼，一時忐忑不已。莫大娘只當她是急的，握了握她的手安撫道：“不怕，再怎麽着，還有莫大娘呢！”

蕭婵匆匆應了一聲，埋頭跟着他們走，走了許久的路，忽然見到前方平坦處似乎是有個人影。

她急忙跑了過去，莫大娘與莫雲也緊接着跟了上去。山路到此時已基本到頭了，再往前，便是一處山崖。蕭婵顧不上這些，樹下躺着個人，是個婦人模樣，身上沾了不少血，靜靜地躺在那裏，不知是死還是活。

“雲珍吶，你怎麽了！”

莫大娘的大嗓門來得突然，蕭婵也急了，晃了她幾下都沒有動靜，即刻掐了那婦人的人中。

不成想，她竟真的幽幽醒轉過來了。

看到蕭婵的第一眼，她便忽然抓住了她的手。

“婵兒，你沒事吧蟬兒？”

眼前這個人分明是初見，蕭婵卻立刻覺出了眼中的酸澀。她任由她拉着，搖了搖頭。

婦人眼中流出了眼淚，“你姐姐她……怎麽會這樣，怎麽會這樣，蟬兒，娘方才明明見到你摔下去了，你怎麽還毫發無損？”

果真是從這裏摔下去的！蕭婵回頭看了一眼那處山崖，一時沒有想到如何接話。

莫大娘道：“雲珍啊，究竟怎麽回事啊？”

雲珍側了側身子，莫大娘一聲驚呼，幾個人這才見到了她腰側的傷口，雖然不大，但是一直在往外緩慢地流血。蕭婵看得觸目驚心，也不知出事到現在有多久了，若是晚來一步，怕是什麽都晚了。

她主動握住了雲珍的手，道：“先別說了，我們先去醫館。”

雲珍卻按住了她的手。

“娘撐不住了。莫大娘，今日我們娘倆是被山賊所害，那夥人窮兇極惡，我也不知道是哪裏來的，我……咳咳，我今日怕是要死在這裏了，只可憐我家婵兒，還這麽小……”

她握着蕭婵的手，萬分不舍的樣子，但那眼中，除了舍不得，似乎還有些別的情緒。蕭婵看不分明，便聽她接着道：“莫大娘，我家蟬兒以後就拜托你照顧了，行嗎？”

莫大娘眼裏也含了淚，連連點頭，道：“我會幫忙照顧，可是你……不行，雲兒，快些送她去醫館。”

莫雲是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聽了自己娘親的吩咐，當下就要背起雲珍。還未來得及動作，雲珍卻忽然死死抓住了蕭婵的手。

蕭婵心中漫上了抑制不住的酸澀，見她似乎有話要說，忙将耳朵貼了過去。

“蟬兒，別……別怪你姐姐……要怪就怪娘……啊”最後一聲帶着哭腔，蕭婵一愣，不可思議地擡起頭，雲珍已無力地垂下了頭。

死者需入土為安，莫雲背起了雲珍的屍首，蕭婵被一臉悲容的莫大娘拉着，走在他的身後。不過這麽一會功夫，她竟然已經歷了這麽多的波折。

眼前這個人，應當是這個身體的娘親無誤了，可是，他們究竟是遭遇了什麽才會落到如此田地？

山賊？蕭婵直覺不信。他們娘倆穿着普通，看着更像窮苦之人，山賊又怎會如此沒有眼光，會打他們的主意？若真是打劫，又怎會在這山頂？

她忍不住回過頭去，又看了一眼那處山崖。

方才她找機會走到近前看了一眼，這山并不高，甚至沒有玻璃棧道下的雲霧。若是用望遠鏡，或許能看清山下的路也未可知。

那麽自己究竟是因為什麽契機穿越而來的？

蕭婵25年的人生，第一次遇到了百思不得其解的事。

莫大娘見她一路無言，拍了拍她的手。

“丫頭，從這山上掉下去還被人救了，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你別怕，往後啊，還有大娘。”

若是這身體原本的主人，聽了這話怕是要感動得落淚了，只可惜，蕭婵不過是個外人。

轉瞬生離死別，她雖然也傷感，但實在是沒有辦法做到感同身受。

沉默了片刻，她忽然問道：“大娘，我姐姐呢？”

莫大娘臉上露出了迷茫的神色，“姐姐？你們來這裏的時候就只有娘兒倆，你還有個姐姐？”

蕭婵心中咯噔一下。

她分明記得，方才雲珍所說的話……

莫大娘只當她是吓傻了，眼中的悲憫之色越發濃重，拉了拉她的手道：“好了，別想了，你一定是吓壞了，唉，可憐啊，小小年紀……忘了也好，忘了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