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報恩

蕭婵就這麽在慕容府住了下來。雖同住一個府中，能見到慕容言的機會卻不多。慕容言沒有說讓她做什麽，蕭婵便時常在府中四處走走，她雖然是慕容言帶回來的，慕容言待她又很客氣，但她素來平易近人，生性随和易親近，住了這幾日，府中人對她的印象都不錯。

這一日慕容言剛從宮中回來，便見李管家等在了門口。

“殿下，那件事情有眉目了。”

慕容言點點頭，帶着李管家去了書房。

天色晴好，光線透過窗射落進來，屋內也是亮堂。李管家将門一關，恭恭敬敬地道：“派出去的人回禀說，小婵兒與母親一同在池城住過幾年，前些日子被山賊打劫，她的母親死了，她便孤身一人出來了。”

慕容言點點頭，“倒是與她自己所說的不差。”

李管家又道：“他們似乎是從別的地方遷徙到池城，再之前的，沒有打探到。這小丫頭也怪可憐的，家中出了這麽大的事還能保有這樣的性情，也是難得。”

慕容言腦中不自覺浮現出了那晚的情景。

那時邱洋被客棧老板娘攙扶着走了，大堂中只剩了他們三人。蕭婵身上裹着他的袍子，因衣服大，更顯得整個人格外嬌小。

那時燈光幽暗，蕭婵的神情也看不分明。

“我不知道出了什麽事，但是我掉下山崖被人救了，回去時，就發現母親在山上奄奄一息了。”

慕容言也說不上來當時是怎麽想的，他自認從不是個心軟的人，卻沒來由地對她動了恻隐之心。他默了片刻，對李管家道：“李叔，你覺得蕭婵怎麽樣？”

李管家有些意外，道：“殿下的意思是？”

“直言即可。”

李管家想了片刻，道：“單就人品性情而言，倒是不差的，這小丫頭年紀雖小，但這麽幾日觀察下來，那股聰明勁兒藏都藏不住。若殿下想培養她，倒是可以的。只是若殿下是有了什麽別的心思……殿下，恕我直言，我是看着殿下長大的，如今朝中形勢不好，若是殿下對小婵兒動了心，實在不是什麽明智的選擇。畢竟，她不過是窮苦人家出身，對殿下沒有任何助益。”

李管家是府中的老人了，向來耿直忠心，慕容言倒也不在意，喝了一口茶，道：“李叔，你多慮了。”

李管家看他的臉色沒有什麽波動，略略放下心來，嘆了口氣，道：“殿下向來有自己的想法，老奴也不便多問，若是有什麽需要老奴做的，殿下吩咐便是。至于小婵兒……”

慕容言放下茶杯，他的臉色隐在窗棱投下的陰影中，半晌才道：“再觀察看看。若是個可靠的，她會對我有很大用處。”

李管家應了一聲，退下了。

因碧兒負責她的飲食起居，蕭婵與她最為親近。這一日。李管家托她帶着碧兒一同外出采買些東西，蕭婵便欣然應允了。

她不喜歡坐馬車，便帶着碧兒一路步行到了鬧市區。

先趕去将李管家托付她買的東西置辦齊了，忽然見到碧兒盯着路邊賣糖糕的一個攤頭不放。

蕭婵在21世紀有個表妹，小她八歲，向來最愛吃。以往她帶她逛街的時候便總是見她露出這樣的眼神。算起來，這個碧兒也不過十四五歲，只因是皇子府中的丫鬟，便處處謹言慎行。

蕭婵想起表妹，便越發覺出了碧兒的心酸，帶着她走到了那攤頭前。

碧兒不明所以，一臉驚訝地瞧着她，又隐隐有些期待。

“姑娘，買幾塊糖糕吧？這是剛做出來，姑娘買幾塊嘗嘗？”

蕭婵指着糖糕道：“這個，和這個，各來兩塊吧。”

碧兒輕聲道：“姑娘這是要買給公子嗎？公子他……不愛吃甜食的。”

她很是乖巧，在外便只稱是公子。蕭婵笑道：“我知道公子不吃甜食。”

待那老板将糖糕裝好了袋子，蕭婵遞給碧兒道：“喏，趁熱吃吧。”

碧兒愣愣地看着她，又看看手裏的糖糕，不敢相信一般，許久沒有動靜。

老板娘笑道：“看你家小姐對你多好！”

碧兒接了過去，低聲道：“謝謝姑娘。”

蕭婵手中拎着另外兩塊糖糕，心情愉悅極了。小孩子大多愛吃甜食，這碧兒雖平日裏懂事乖巧，總歸也是小孩心性。想想，她又覺得心酸，明明是一樣的年紀，兩個時代的人，怎就相差如此大。

自己那個表妹……平日最愛粘着她的，以往自己每次外出旅游，也總會給她帶些小玩意。如今自己不在了，那個愛哭鬼，不知該哭得多傷心……

心口悶悶地，蕭婵看着面前人頭攢動的街道，強迫自己轉移了視線。

忽然，路旁一家首飾店吸引了她的目光。

那首飾店上書珍寶閣三字，明明是家首飾店，店內裝潢卻很是樸素。蕭婵只看了一眼，便生出了些好感，帶着碧兒徑直走了進去。

這裏沒有現代那些玻璃櫥櫃，首飾都是直接陳放在櫃臺上。店中首飾品種很多，發簪、珠串、耳環等等一應俱全。蕭婵只看了一眼，便覺得這家店做工十分精致，與外面賣的多有不同。

老板娘是個年輕的女子，見蕭婵停在了一個紅玉簪子前，便笑着上前道：“姑娘生得如此秀雅精致，眼光也是一等一的好。這紅玉配姑娘，再合适不過。”

碧兒也道：“姑娘，這簪子很好看。”

蕭婵也動了心。這簪子上沒有什麽旁的裝飾，只頭部雕琢成了一朵桃花的形狀，紅玉嵌在其中，如同灼灼桃花點綴枝頭，煞是好看。

做生意的最會看人眼色，那老板娘笑着道：“姑娘不妨戴上試試，好的首飾還需配美人，我來為姑娘戴上。”

她才拿起那簪子，忽聽後面傳來一聲嬌俏的女聲：“咦，那個簪子不錯。”

老板娘伸到一半的手頓在了半空中，順着那聲音看過去，笑着迎上去道：“沈姑娘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