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奪人所愛

蕭婵跟着回過頭去，便見到一個梳着雙螺髻女子站在店門口，身上穿着桃紅色衣裙，花紋很是精致。蕭婵有些疑惑，她來了這裏有些日子了，這樣的發髻應當是個丫鬟，但看這女子的打扮以及臉上倨傲的神态，卻不像是丫鬟。她看了一眼自己身邊站着的碧兒，兩相對比之下，确實有很大不同。

那麽，此人是個大戶人家的丫鬟？

沈玲盯着蕭婵看了一眼，頗為不屑地別開了眼，對老板娘道：“秀娘，我家小姐讓我來店裏看看，有沒有什麽新上的首飾。”

秀娘殷勤地道：“有，有，沈姑娘，你看，這邊一排都是這幾日新上的，是珍寶閣自家所作，用的都是上好的材料。”

沈玲點點頭，“秀娘家的首飾，我家小姐還是信得過的，不然也不會每回都來這裏。對了，我方才見到，那個紅玉簪子很雅致。”

秀娘臉色一僵，有些不自在地看了蕭婵一眼。

珍寶閣為了追求獨特，每樣首飾都只有一個。方才她正要為蕭婵戴上試試，這麽不巧，沈玲竟然也看上了。

那廂，沈玲已走到了蕭婵身邊。或許是因碧兒擋了道，她走過來時狠狠地撞了一下碧兒，碧兒一時沒有防備，整個人往一邊倒，眼看着腰就要撞上櫃臺的棱角，蕭婵眼疾手快，拉了她一把，才将她拉了回來。

那女子卻仿佛毫不知情，徑直走到櫃臺旁，拿起簪子，對着光線細細欣賞了一番，贊道：“秀娘的手藝真是越來越好了。不錯，這簪子小姐應該會喜歡。秀娘可否先留着兩日？我回去與小姐禀告一聲，讓小姐親自來看看。”

秀娘看了蕭婵一眼，為難道：“沈姑娘，你看，方才這位小姐也看中了這個簪子，這次店中上了不少新品，沈姑娘不如看看別的？”

沈玲皺起了眉，不悅地朝蕭婵看了過來。

她從頭到腳将蕭婵打量了一遍，語氣嘲諷地道：“不知這是哪家的小姐？”

秀娘與她打過不少交道了，知道她這人十分不好相與，見蕭婵一臉淡漠，沒有搭理她的意思，生怕兩人起了沖突，便打圓場道：“這事兒說來也是不巧，沈姑娘，你看看這店裏其他的，喏，這個芙蓉石的簪子，還有這個翡翠的，沈姑娘你是知道的，珍寶閣每一樣首飾都是精心制做的……”

“秀娘。”

她話還未說完，便被沈玲打斷了。沈玲冷冷地看着她，接着道：“你是糊塗了嗎？我家小姐每年來你這買多少首飾，你是要為了這個人，得罪丞相府？”

秀娘臉色一變。

珍寶閣作為上京生意最好的一家首飾店，向來受各位官家小姐喜愛，這丞相府的小姐，便是他們很大的一位主顧。做生意的人講究八面玲珑，她雖懂得先來後到的道理，但是丞相府，豈是她一個商人可以得罪的？

她看了蕭婵一眼，有些抱歉地笑了笑，這上京城中的官家女子，惹了誰也不能惹丞相府的小姐。想到這裏，她便對沈玲道：“沈姑娘言重了，珍寶閣每次上了新品，沈小姐總是會來光顧的，秀娘不過是個做小本生意的，怎會得罪丞相府呢。沈姑娘你盡管看，若是有中意的，一會我讓夥計親自送上門去以供挑選，生得沈小姐再特意跑一趟了。”

沈玲這才滿意地哼了一聲，轉身又去挑選其他的首飾了。

蕭婵饒有興致地看着這一幕，心中嘆道，果真有女人的地方就有故事看。不過是一件首飾，也能用來耀武揚威，何苦來哉？

她像個局外人一般不放在心上，一旁的碧兒卻是滿臉不忿。經過這幾日的相處，她已知道了蕭婵的秉性，再加上今日出門，蕭婵又是給她買糖糕吃，又是免了她撞上櫃臺，她做丫鬟這麽多年，哪裏遇上過這樣的好主子？對方是丞相府的人又如何，他們是皇子府的，真要是計較起來，究竟哪個更為顯貴？

蕭婵從來也沒見碧兒面上神情這樣豐富過，眼看着她就要沖出去為自己出頭了，忙拉住了她，拍了拍她的手。

沈玲口氣大得很，秀娘既然親口說了要送貨上門以供挑選，她便索性定了全部的新品。秀娘一直笑着目送着她走遠了，這才回過身來，對蕭婵抱歉道：“這位小姐，對不住，方才這位是丞相府的丫鬟，我實在是惹不起啊。”

蕭婵理解地點點頭，“不礙事的，你也不容易。”

秀娘見她長得美，穿着又不俗，雖不知是哪家小姐，如今見她又有容人之量，不免生出幾分好感。她忽然道：“對了，這邊還有一款。”

她繞到櫃臺後方，拿出了一支素銀簪子。

“這支簪子還未完工，姑娘看看，若是喜歡，秀娘便為你留着，等簪子雕琢好了，親自送上門去賠罪。”

蕭婵接了過來，不免眼前一亮。

這簪子不同于方才那紅玉簪子的華麗，乍一眼看過去，便是一支純銀的簪子，只是雕工精致異常，是一朵蓮花的形狀，镂空的部分幾乎薄如蟬翼，足可看出雕琢之人的精妙手藝。只一眼，她便喜歡上了。

“秀娘，你方才說，這簪子還未完工，不是已經是成品了麽？”

秀娘道：“珍寶閣的首飾，每一樣都要鑲嵌寶石。姑娘你看，我是打算在這裏再嵌上兩顆小些的芙蓉石的。”

蕭婵想象了一下，這簪子如今尚算質樸，若是嵌了寶石，難免稍顯浮誇了些。她笑着對秀娘道：“我覺得這樣就很好，再說了，若是往後不慎撞到那丞相府的小姐，她若是知道了珍寶閣的新品沒有讓她先看過，秀娘你恐怕也是不好做。這簪子我要了。”

她說完，便讓碧兒為她戴上。秀娘一看，頓時贊不絕口。

出了珍寶閣的門，碧兒疑惑道：“姑娘方才為何不讓我說話？他們雖是丞相府的，但姑娘是公子的人，本來就是他們理虧，咱們大可不必怕他們。”

蕭婵笑道：“傻丫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咱們出門在外，切不可為公子添麻煩。”

确實，她還沒有報恩呢，誰知道那個耀武揚威的丫頭會鬧出些什麽事情來？況且，據她猜測，慕容言應當并不是十分受寵。

晚間，待蕭婵睡下了，碧兒便将今日所見所聞，一一禀告了李管家。

“李叔，我覺得姑娘真的是個很好的人，您不要懷疑她了好不好？”

李叔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小孩子心性，一塊糖糕就把你收買了？”

碧兒沒有說話，李叔卻接着道：“這幾日觀察下來，這位蕭姑娘倒确實是不錯。你先回去吧，好好服侍着。”

碧兒點點頭，回了蕭婵院中。

一豆燈光下，慕容言靜靜地坐在書桌後，半晌，“她果真這麽說？”

李管家呵呵笑道：“碧兒回禀的，應當不差。殿下，照老奴這幾日的觀察下來，小婵兒待人親和，又識大體，我看吶，是個好苗子。”

慕容言點點頭，讓李管家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