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我爸特別不喜歡他。”

段生和這話說得真誠,江宏嗣确實很不喜歡陸炤,在電視上看見了都要翻個白眼然後換臺的那種不喜歡。

岑清聽完這話笑得特別開心,迫不及待掀陸炤的老底,“我哥之前參加過一個論壇的評選,最不受未來老丈人喜歡的男明星榜單,他排第一。你呢,你最喜歡哪個演員?”

段生和思考了兩秒,報出了一個喜劇演員的名字。

“我不喜歡跟我帥得旗鼓相當的演員。”他慢吞吞地給出原因。

岑清看向他的臉,繼續問道:“那比你帥的演員呢?”

似乎就等的是她這句話,段生和不緊不慢地拿了張紙巾擦嘴,帶着笑意瞥她,“還有比我帥的演員?”

面對他的反問,岑清愣了一秒,然後扯出一個十分勉強的笑容,違心道:“沒有,段老師最帥了,所以我新戲男一才非你不可。”

段生和笑着沒接她的話,他扭頭的時候突然發現屏幕上會議室裏的人都靜止了一樣,全都一動不動地盯着攝像頭看。

他皺着眉,确定攝像頭漆黑一片,又湊近去看角落裏的麥克風裝置。

岑清沒注意到他的動作,越誇越來勁,“你簡直是百年一遇的男演員,演戲奇才,我哥放到你面前簡直是黯然失色,你如果不繼續演戲将是整個娛樂圈的損失……”

段生和緩緩擡起手,隔着一張紙巾,死死将岑清的嘴捂住。

“唔,你幹嘛啊,害羞了?”

他指向角落裏的麥克風圖标,上面沒有了先前的紅杠杠,不知道什麽時候被打開了……

岑清順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吓到驚慌失措,立刻退出會議下線了。

“它什麽時候打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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段生和回憶:“應該在你說新戲男一非我不可之前。”

“那,那就是說後面那一大段他們都聽見了?”岑清突然心跳如雷,手環開始預警心跳過速。

她剛才說了什麽?誇段生和,損陸炤?

“完了,段老師,我再也不來煩你了……”岑清覺得段生和松口演戲之前,她就已經被她那個小心眼的表哥開除了。

她絕望地趴在桌子上,沒等來公司的解聘合同,等來了陸炤的微信語音。

岑清深呼吸了好幾次,點開語音。

“他同意了?記得讓人拟合同,早點簽。”

聽陸炤的語氣,應該是沒生氣?不過他生氣和開心好像都是一個語調……

岑清:【沒同意……】

半分鐘後,陸炤又發過來一段語音——

“知道了,記得保護好自己。”

語音免提外放,陸炤的聲音就像是有回音一樣,反複在岑清耳邊回蕩。

她漲紅了臉,看向旁邊不懷好意的段生和。

“你笑什麽?”

段生和看她急了,笑意更盛,“笑你變臉快,張飛變關二爺只要一瞬間。”

“我那是熱的,我不是……”岑清剛想反駁他自己臉紅不是因為害羞,卻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有點不對勁。

張飛變關公?

“你說我黑?”岑清提高了音量,急了,“你才黑臉!”

“沒有。”段生和收斂了笑意,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真誠地說道,“白臉奸佞,不适合你。”

岑清深吸一口氣,“沒有人想跟你讨論京劇臉譜……”

“不逗你了,我走了。”段生和将吃剩的東西裝進塑料袋裏,從岑清那兒抽了張消毒濕巾給他擦桌子。

“那個呢,你不帶走?”

岑清指着旁邊的塑料盒子,段生和帶來的,他一口沒動。

“給你的,吃不完一會兒放冰箱。”段生和拿着垃圾出門,叮囑道,“記得鎖門。”

他站在門外,似笑非笑地看向岑清,“要保護好自己。”

岑清黑着臉出去将他往外趕,“你也是,半夜不要給敲門的人随随便便開門。”

“你敲門也不開?”

“我敲門你還是可以開……”岑清笑容僵硬,壓抑住想打人的沖動,“我半夜敲你門做什麽!”

段生和沒說話,徑直往他自己的房間走。

岑清敞着房門散燒烤的味道,聽見段生和在隔壁的隔壁刷卡進門,關門後迫不及待落鎖,還鎖了三道。

她冷笑了一聲,也不管屋裏是不是還殘存着會讓自己半夜饞醒的孜然味兒,立刻關門上鎖。

岑清低頭研究了半天,鎖只能扭半圈,她往複幾次,能達到段生和方才那個聲音效果的,只有鎖上、打開、再鎖上。

“戲精。”岑清小聲罵了一句。

第二天一早,段戲精拎着早飯在門口敲門。

岑清睡得迷迷糊糊,以為是酒店保潔阿姨,扯着嗓子大喊:“阿姨,你下午來打掃吧。”

“是我。”段生和繼續敲門,“給你送早飯。”

“那你放門口!”岑清用被子捂住腦袋,她昨天熬夜到淩晨三點半,這會兒困得眼睛都睜不開。

“有事情跟你講。”段生和還是沒走,在她房門口跟站樁一樣站着。

岑清壓抑住自己的起床氣,“那你稍微等我一會兒。”

段生和在門口等了約莫二十分鐘,眼前的房門終于被打開了。

岑清素面朝天,雙眼無神,睡衣松松垮垮地套在身上,還光着腳。

段生和以為她剛才在裏頭是洗漱化妝,沒想到竟然是睡了個回籠覺。

“不好意思啊,我剛才剛準備開門,就睡暈過去了……”岑清揉了揉眼睛,“什麽事兒啊,進來說吧。”

她迷迷糊糊地去衛生間洗漱,勁爽薄荷的牙膏一進嘴才稍微清醒了一些。

岑清将自己收拾幹淨以後坐到了段生和對面,他買的是這裏特色的飯團和甜粥。

“昨天的演出反響特別好,制片人和導演都覺得可以按昨天的版本接着巡演。”段生和撕開飯團的包裝遞給她,又貼心地幫忙打開甜粥的蓋子,“夜裏制片人聯系上了國外的編劇,她希望跟你一起改編,大體構架就按你昨天改的走。”

“哦,好啊。”岑清一口答應了下來,嚼着嘴裏的飯團,她突然想到了那個闌尾炎住院開刀的演員,他才是促成這回改劇本的直接原因。

“可是按昨天的劇情接着演,他不就回不來了嗎?”生生從劇本裏抽走一個重要角色,說得誇張一點,無異于是斷了那位演員的生計。

段生和早就考慮好了這個問題,“這個你不用擔心,有其他角色給他。”

岑清迅速在腦子裏回想其餘角色,大部分演員都跟組很久了,磨合得很好,根本沒有空餘的角色……

她突然想到了上次段生和說的話,猛地擡起頭,“你想讓他接你的角色嗎?”

闌尾炎小哥的戲不錯,有張力,長得也好看,确實要比上次岑清見到的那個替段生和的男演員更适合。

“嗯,是個好苗子。”段生和觀察他很久了,原本還需要找別人接替他原先的角色,如今歪打正着。

“我幫你們改劇本,有報酬嗎?”岑清朝他眨眼,“總不能義務勞動吧?我寫一場戲也很貴的。”

段生和毫不遲疑,“有。”

“什麽?”岑清迫不及待地問道。

“你不是正在吃嗎?”段生和指了指她手裏的飯團,面前的甜粥,還有自己手上正在給她剝的茶葉蛋。

見岑清表情變化,段生和覺得她起床氣沒消,不敢再逗她。他翻出昨天跟制片人的聊天記錄,将手機遞給她,“你看一下行不行。”

制片人給了個價格,并且答應将岑清的名字屬到編劇後面。

岑清一挑眉,把手機還給段生和。

“嫌少?”

“我不差錢。”曾經段生和怎麽回她的,今日岑清原封不動地還回去了。

看他吃癟的表情,岑清心裏樂開了花,她故作為難,玩笑道:“要不這樣,男一肉償吧?”

段生和點點頭,若有所思,“原來你喜歡小王那樣的。”

岑清愣了一會兒才想起來,小王就是那個闌尾炎小哥。

“也可以,到時候我去跟他……”

話沒說完,被岑清急匆匆打斷,“可以個屁,我不喜歡他那樣的。”

段生和将手裏的茶葉蛋遞給她,不知他是有意還是無意,收回手的時候刮到了岑清的手腕,差點兒讓岑清哆嗦得手裏的茶葉蛋飛出去。

他挑眉,嘴邊噙着笑,像是獵人看見獵物終于上鈎,“那也就是說,你喜歡……”

趁他沒說出接下來的話之前,岑清抓起他手裏的飯團直接怼進段生和嘴裏,“閉嘴吧你,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就按這個價錢來。”

岑清答應以後,段生和立刻給制片人發了個短信。

劇組那邊動作很快,下午就送了合同過來。段生和陪着制片人一道來的,兩人一左一右站在岑清旁邊看着,像是怕她跑了似的。

“我接下來可能要跟組,根據演出效果做調整。”

制片人一口答應下來,“沒問題,一會兒你把身份證信息給我,我提前讓人訂票。”

“好的,但也不一定每場都在,我公司那邊還有事情。”岑清将身份證號碼發到了制片人手機上,起身送他們出去。

制片人先出了門,段生和慢吞吞落在後面。

“我不在你也去?”他突然回身問道。

岑清已經習慣了他的不要臉,面無表情道:“跟你有什麽關系?”

“确認一下,免得你看不見我失望。”

“看不見你我只會高興得去門口放煙花。”

“市區不讓放煙花,會罰款。”

岑清深吸一口氣,“謝謝段老師提醒。”

她低着頭,見段生和雙腳跨出門外,然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挂上了門。

段生和摸了摸鼻子,就差兩厘米,門板就要撞到他鼻尖了。

“段總,怎麽了?”制片人看他站着不走,又折回來了。

“沒什麽。”段生和恢複一貫嚴肅的樣子,“身份證號碼發給我,她的機票我讓秘書定就可以了。”

“啊?”制片人沒弄明白這是什麽狀況,但也不敢違背,乖乖将微信掏出來,點了轉發。

段生和收到消息以後朝制片人伸出手,“手機。”

制片人把手機遞給他,只見段生和調出他和岑清的對話框,将岑清發過來的那條身份證號碼删除了。

“避免信息洩露。”他面無表情地解釋。

制片人賠着笑,“是啊是啊,小心點兒好。”

可他怎麽覺得,岑編劇的身份證號碼在段生和那兒才是羊入虎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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