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章節

得并不清明,卻被水波紋流動時的那份溫柔打動了。

“我總覺得人就像那波紋、那褶皺,推推搡搡,前前後後,這輩子也就這樣了。”華雨眠道。

陳宣舟不說話了。

他想起走紅後,他習慣把自己包裹得嚴嚴實實,不打開電視,也從不回看自己的表演。他想起碧溪的笑顏,輪廓那麽深,眼角微微彎起時總是那麽美。他心裏那随之而來的擁擠和逼仄,總是無處施展。戲過了人散了,他像個傻子般,也終于醒了。

“起初是我自己想紅,等真紅了,被推到臺前幕後,總不是很開心……”

“我說陳恒星,你造型團隊是不得換換?你自己瞎穿都比造型師強。”華雨眠突然開口。

“啊?”陳宣舟應聲。

“你穿簡潔款式的西裝好看,黑色、灰色、白色都好看,不要嘗試往奶氣、青春上面靠,沒有辨識度。”華雨眠打量道。

“好,聽導演的。”他笑。

“還有啊,你到底是不是藝校畢業的,會不會跳舞?節目裏都跳得什麽啊。”華雨眠的機關槍忽然又上膛了,“上節目要有梗,你總是板正又沙雕,主持人随便給你挖個坑——”

“你最近在幹什麽?”陳宣舟打斷華雨眠。

“勘景。”

“什麽片,我能來演嗎?”

“诶呦呦——”華雨眠有些不可置信地身子靠後移了移,“我哪裏請得起你呀,駱殿祎這次可不給我投資了。”

“為什麽?”陳宣舟疑惑,“你們不是經常一起吃飯嗎?他去哪兒你就去哪兒。”

“我倆飯搭子而已,不談公事。”華雨眠搖頭。

“那談什麽?”

“談什麽,你那麽關心?”

“我關心。”陳宣舟迅速接話道,“明明事情出來我馬上就可以替顏老師澄清,卻被你們拖了那麽久,事情快平息了才替她澄清,害她被網絡暴力那麽久。”

“你這意思,還怪我咯?”華雨眠點着自己的鼻尖。

“我不是這個意思。”陳宣舟偏頭。

“你這麽幫顏老師,李碧溪知道嗎?”華雨眠譏諷道。

“你別提她。”

“我怎麽就不能提她了?”華雨眠愠怒,站起身來。

“我倆分了。”陳宣舟哼了一聲。

“哦。”華雨眠聞言,又悄沒聲息坐了回去,好長時間沒有說話。

“為什麽……你覺得……不幹淨?”半響,陳宣舟憋出一句奇奇怪怪的話。

“哈?”

“就是北京宣發那次,我撞見你,你當着我面說自己有潔癖。”陳宣舟悶哼。

“所以呢?”

“你是不是有偏見,覺得我們演員……”陳宣舟沒有将話說完,重提了一口氣,“算了,總之那天,不是你想的那樣。”

“是不是我當時想的那樣,又有什麽關系?”華雨眠小聲道,“你心裏怎麽想的,我心裏怎麽想的,都不能改變顏老師馬上就要嫁人的事實啊。”

“啊?”陳宣舟越聽越糊塗。

“顏老師要嫁人了你不着急啊!”華雨眠一張小臉湊近陳宣舟,幾乎快貼到陳宣舟那筆筆直的鼻梁上,小聲嘀咕道,“你不是一直喜歡顏老師嗎?連劇組休假都是去顏老師房裏唠嗑,頒獎典禮的鏡頭只要切到你,你都是在看顏老師,你看得眼睛都漏電了你不知道啊。”

“我有嗎?”陳宣舟伸手掃了掃額前的碎發,語氣裏有些抱歉,“顏老師是挺優秀的,但我對她是純欣賞,戰友情、兄弟情。”

“我不喜歡她。”

“喲,那你喜歡誰?”華雨眠一句話塞過來。

陳宣舟望着身旁幾乎融進夜色中的華雨眠,嘆了一口氣,道,“我現在沒喜歡的人,談戀愛太辛苦,比拍戲還苦。”

華雨眠不置可否,撿起腳邊的一大塊石頭,站起身就猛地往湖裏砸去。

“是吧,我也覺得戀愛太苦。”她拍了拍手。

“你這名字,其實取得挺好。”陳宣舟也撿起腳邊的一塊小石頭,打水漂似地扔出去。

“怎麽好?”

“春水碧于天,畫船聽雨眠。”

“呵,說你沒文化,是真的沒文化。”華雨眠哼了一聲,“是‘畫舟聽雨眠’,不是‘畫船聽雨眠’。”

陳宣舟也緊跟着哼了一聲,擡手将石片側身斜斜地擲了出去。這次找到了感覺,小石片在水面上彈了至少五次才落水。

“真的不是嗎?”陳宣舟扭身看向華雨眠,雙眸像是噬走所有光的恒星,定定道,“我怎麽覺得就是呢。”

華雨眠遲疑了兩下,彎腰撿石頭的手懵住。爾後,她難得有些面熱,尴尬地笑了兩聲,“咳咳——是畫船,畫船,我記岔了。”

“走吧,我送你回家。”陳宣舟回身,伸手攬了一下華雨眠。

回家路上,兩人的腳步聲落在已無多少游人的景區小路,一前一後,好像時間也跟着走得慢了一些。華雨眠領着陳宣舟于湖濱路的岔口彎進一條小巷,巷尾深深,四面竹林,腳下的路又變得陡峭了起來。走了約十分鐘,陳宣舟恍然,華雨眠家是位于景區半山腰的獨棟,進出兩處崗哨。

“你願意送送我,也挺好的。”華雨眠走到亮着夜燈的院門前,似是松了口氣。

“怎麽?”陳宣舟有些詫異。

“我們小區去年死了個老頭兒,是老幹部。” 華雨眠放低了聲音,兀自道,“新聞上說安享晚年,實則是兇殺。具體細節不清楚,但我總感覺陰魂不散的,怨氣難消。”

“兇殺?”陳宣舟來了興致。

“嗯,真挺怕的。我家房子大,就我跟華姑兩個人,夜裏透氣找靈感都不怎麽敢在院子裏亂走。特想搬。”華雨眠長嘆一口氣,“可這畢竟是我從小長大的地方,感情深。”

“你們小區也沒幾棟吧?鄰裏間不來往的嗎?”

“他家有個孫子,好像叫賀熙什麽的吧。小時候一起玩過一次,不知怎麽把我給惱了,我還拿石頭砸了他後腦勺,都流血了,但也沒見他家找上門,就那一次。”

“所以你心虛,怕這老頭兒夜裏來找你讨債啊?沒事,我以後多送送你。”陳宣舟脫口而出,講完才覺這話有些過了。

“小姐——”華姑遠遠地迎了上來,“可算回來了,顏小姐等您好久,她把獎杯給您帶來了。”

“您……快去看看吧。”華姑又提了一句。

紅眼

華雨眠進屋後,連看都懶得看,嘩啦一下就将裝着獎杯的箱子往牆角一踢。見她這副憋了好大一股氣的樣子,顏芃猛然意識到,自己來得恐怕不是時候。可臉頰上的淚跡還未幹透,羽睫濕漉漉的,根本沒什麽好掩飾的。

“這獎杯,不想要。”華雨眠冷冰冰吐出六個字。

“打發人呢。”華雨眠哼了一句,顧自取杯喝水。待玻璃杯中的水喝盡了,她才拿眼風有意無意地掃了掃顏芃,“外頭下雨了嗎?都下到室內啦?”

顏芃面上一陣熱,美眸盯着華雨眠那張人畜無害的小臉,只覺腦海中湧出的問題如散了線的毛線球般,愈發淩亂。

“你跟駱殿祎……到底什麽關系?”顏芃也不知自己腦子怎麽轉的,直接就把心裏最想問的問題給問出來了,“是不是真像報道上說的那樣,他跟你……”

“算了。”顏芃忽然起身,像是害怕聽到答案般喃喃自語,“其實跟你也無關。”

華雨眠來了興致,一掃面上的陰晴,睜大眼睛盯着顏芃。

“算了。”顏芃一個勁地搖頭,“不關你的事,把你牽扯進來,并不好。”

“嗯。”華雨眠淡淡點頭,“我确實不怎麽喜歡摻和別人的事。”

“我先走了。”

顏芃走得很疾,甚至都沒有理會從後屋追出來的華姑。聽腳步聲,華姑應該是提了好些吃食想讓自己捎上,但倔脾氣上來的時候,顏芃自己也控制不住。她索性裝聾作啞,一溜煙跑下山,直到鑽進聿書的車裏才大松了一口氣。

“怎麽了?”梅聿書覺得有些好笑,“這麽怕黑嗎?”

“嗯。”顏芃喘着粗氣,“路上路燈那麽黑,越想越害怕。”

“你朋友住這裏嗎?”梅聿書轉動着方向盤,“這地方,可不是随便什麽人能住的啊。”

顏芃有些詫異地扭頭,看向聿書,打趣道:“大院也不是随便什麽人能住的啊。”

“你還別說,我小時候可煩部隊大院了。正門那條寬直道,你知道吧?巨特麽長。我有一次錯過校車接送,大夏天自己走回家的,差點在那條道上熱死。”

“有那麽誇張嗎?”顏芃笑。

“有。”梅聿書掉頭駛入山下的四車道,瞄了眼地圖,“回哪裏?”

“……”顏芃一時語塞。

“那回我家吧。”梅聿書提着稀松平常的口氣。

“今晚我要加班,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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