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囚六十三天

“……”

事到如今, 莺莺一直不知沉雪是敵是友。曉黛把這赤風樓天字一號誇得太神了,神到莺莺沒想過這人會被裘郁抓住,而且還是在她向欽容坦白之後。

“娘娘。”曉黛在寝房外守了三天, 如今總算見莺莺出來了。

欽容在時她不敢上前, 等到裘郁離開後,她匆匆提着裙子跑上亭子, 蹲下身上下碰了碰莺莺問,“娘娘這幾日還好嗎?”

雖知欽容溫潤的性子,但自家主子所做之事終是傷了男人的尊嚴, 曉黛不知欽容會如何對自家主子。

莺莺搖了搖頭,展開雙臂對曉黛安撫一笑:“你看我沒事呀,三哥哥舍不得打我的。”

頂多狠咬了她幾口。

眼下最棘手的還是沉雪之事,莺莺将自己剛才聽到的話同曉黛說了一遍,問她:“你說沉雪會不會污蔑我們。”

畢竟, 在金滿堂沉雪對欽容刺出的那一劍實在讓人沒預料,莺莺不知這人的想法。

曉黛思考後道:“沉雪作為赤風樓的招牌, 若是他真正的目标是我們,根本就沒必要接咱們這單任務,而且當初他在攬芳閣就能殺我們,所以奴婢大膽猜測, 沉雪不是沖着咱們來的。”

若是沉雪不是沖着她們來, 那就是沖着欽容而來, 只是這個可能性也不大, 因為沉雪需要事先布局, 而且欽容去不去金滿堂也不是那麽容易控制的。

“娘娘,若是有機會,咱們最好去見一見沉雪。”曉黛是覺得,這其中或許有什麽隐情。

莺莺聽曉黛分析了一通,也覺得沉雪能成為友方的可能性大,她雙手合十祈禱了一番嘆息:“我怎麽覺得我最近這麽慘呢。”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自重生後莺莺想遠離欽容結果嫁給了他,想逃婚結果掀起朝堂風波還把她自己搭了進去。這一世欽容明明還是好端端的溫潤貴公子,結果這幾日硬是給她來了出‘溫柔折磨’,對待她的态度也比往日強勢不少。

莺莺此時不敢想,若是沉雪真的要污蔑她雇兇殺人,欽容會不會信她、眼下又是何種局面。

“你快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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莺莺看了眼天色催促曉黛:“三哥哥雖不生我的氣了,但近日并不讓我同你接觸,讓他看到你同我說話定要不高興。”

盡管莺莺将金滿堂的所作所為全都攬在自己身上,但欽容根本就不信她有這智商,若不是她拼死護着曉黛,曉黛定要吃些苦頭。

等曉黛離開後,莺莺就坐在亭子裏喝雞湯。

大概是別人家的東西總是最好的,所以莺莺覺得裘家丫鬟的廚藝比東宮的禦廚還好,雞湯香氣撲鼻,湯肉香而不膩,莺莺吃着不由心情都變好了。

欽容沒離開太久,當真只過了一會兒就回來了。

他回來時,莺莺正抱着湯蠱撈湯底,欽容見狀揮退跟在他身側的随從,走上亭子将她舉起的湯蠱按回桌子上,“莺莺這是餓了?”

莺莺舔幹淨唇瓣上的湯汁,見湯蠱還剩有兩口湯,手中捏着勺子遲遲不放:“是有些餓了。”

終究是沒忍住,莺莺當着欽容的面把湯蠱又重新端了起來,用勺子将湯蠱內的碎渣撈的一幹二淨。欽容就坐到她身旁看着,等她放下湯蠱才擡手幫她擦了擦唇角,好笑道:“就這般餓?”

“你養的那兩只小貓都沒你這麽貪吃。”

莺莺将勺子放下忍不住辯解:“這個好喝,真的很好喝。”

“嗯,好喝。”

欽容幫莺莺擦幹淨嘴,黑黝黝的眸子看着她似有若無說了句:“好喝到莺莺都想不起給三哥哥留一口嘗嘗。”

莺莺就是個養不熟也不知關心人的小白眼狼,欽容事事以她優先做什麽事都記挂着她,而莺莺平日裏連口好吃的都想不起來留給他,當真不把他放在心上。

欽容那句話說的太輕,所以莺莺只聽到了他前半句話,并未聽清他後半句話。欽容也并未多說,他瞥了眼桌上的湯蠱轉移話題:“這湯是誰送的?”

莺莺有了那三日的教訓,哪裏還敢亂說話,她将先前的事省略再省略,直接提取重點回道:“是裘安安送來給我補身體的。”

欽容眉梢微挑,薄唇的笑意淡淡道:“你們二人近來關系不錯。”

“不是餓了嗎?三哥哥先帶你去用膳。”欽容說着将莺莺拉了起來。

莺莺本以為自己蒙混過關了,結果用膳途中右揚來找了次欽容,提的就是沉雪一事。欽容好像早就知道裘郁來過了,他幫莺莺布着菜頭也不擡道:“審,他不開口就想辦法讓他開口。”

右揚應了聲是,看了眼莺莺又遲疑道:“那曉黛……”

“既然孤的話她當耳旁風,那總要讓她長長記性。”

莺莺停下動作,這才察覺原來自己的一舉一動都在欽容的掌控中。

“怎麽了?”對待莺莺欽容向來柔和,他幫莺莺夾了滿滿一碟菜推到她面前,淨手時見莺莺坐在身側一動不動,不由擡手觸了觸她的臉頰。

莺莺黑亮的眼眸盯着他一直看,平緩陳述:“你派人監視我。”

欽容面色不變,不辯解只是溫着嗓音哄她:“嗯,莺莺先用膳。”

莺莺不動也不說話,她覺得自己很委屈,在欽容又一聲催促後,才開口:“三哥哥,我不喜歡被人監視。”

“你不要這樣。”

欽容臉上的笑意淡了分,他收斂笑容平靜無波望着莺莺,手肘撐在桌子道:“莺莺先用膳。”

莺莺咬住唇瓣,呼吸略微急促情緒不穩:“那你不要罰曉黛。”

“曉黛也只是關心我,三哥哥若是還氣莺莺之前所為,大可以把氣都撒到莺莺身上,不要牽扯無辜之人。”

這句話不知怎的就戳中了欽容不見底的心思,他薄唇微彎,長臂舒展淡然優雅凝視着莺莺問:“莺莺是要為了一個丫鬟同我鬧?”

莺莺呼吸越來越不順暢,她想生氣又知自己同欽容吵不起來。

的确是她有錯在先,也的确是她又把欽容變成如今這副模樣,只是莺莺是真不喜歡這般強勢試圖掌控她的欽容,這讓她有種自己重蹈覆轍的感覺,會讓她不停回憶起前世那個任性瘋狂的自己。

啪——

莺莺裝不下去了。

欽容那三日的确磨光了莺莺身上的刺,但莺莺認錯退縮的同時并不代表她喜歡欽容那樣做。将手中的筷箸往桌子上一拍,莺莺站起身就要走,欽容一把拉住她的手腕問:“你要去哪兒?”

莺莺不想再演戲了,她垂下眼睫聲音低低道:“我不喜歡這樣的三哥哥。”

“真的不喜歡。”

“所以我們彼此之間還是冷靜一下吧。”

這麽說完,莺莺就毫不留情甩開欽容的手,她幾步跑到廳外,明明聽到撞擊的聲音卻是頭也不回。欽容的手被莺莺甩撞在桌子上,沉悶的聲音瞬間讓他的手背紅起來,廳內僅剩的幾個宮婢大氣不敢出一下,低垂着頭不敢擡起來。

“你說……孤做錯了嗎?”一點點将手指蜷縮入袖子中,欽容望着莺莺離去的背影好半天才開口。

一旁的右揚目睹了全過程,他猶豫了番回:“娘娘可能……只是不想失了自由。”

“自、由?”欽容薄唇緩慢念出這兩個字,他微微偏頭,如玉的面容覆了層寒霜,聲線略冷道:“孤給她的自由難道還少嗎?”

向來是莺莺要什麽他給她什麽,先前他更是縱容她到默許她招惹其他男人,欽容自認他将自己所有的底線都為莺莺一次次擦除重畫,而莺莺回報他的是什麽?

口口聲聲說着喜歡他要嫁給他,結果睡醒一覺說翻臉就翻臉,她不愛他了,就想盡辦法抛棄他擺脫他。曾經莺莺最自以為傲的就是顧氏嫡女的身份,如今她竟為了逃離他不惜詐死?

“孤給她自由,只會讓她生出翅膀。”欽容淡淡這麽說了一句。

紙鳶有了線的牽引才能迎風起飛,放線太短它會飛不起來,線放的太長、太高,說不定就會斷掉收不回來。欽容就是那個放紙鳶的人,若不是他運籌帷幄自信把紙鳶的線一放再放,也不會到如今險些收不回來的地步。

如今他察覺到危險,想收回自己的紙鳶難道有錯嗎?

長袖微撩,欽容低眸覆蓋住自己紅起大片的手背。

“……”

莺莺同欽容吵架了,這還是她自重生後第一次。

說是吵架,其實單方面憋屈的只有莺莺,她把欽容想的太強大了,以為像他那樣的男人自己根本就傷不到他。

跑回寝房,莺莺想要插門時動作一緩,她想起自己前世同欽容吵架時,也幹過插門這種事,當時欽容很有耐心從外面同她耗了一個白天,他給莺莺留足了時間,直到深夜他回房時發現門仍舊推不開,才派人将門大力踹開。

那次當真把莺莺吓了好大一跳。

再怎麽說也是活過一世的人了,莺莺覺得插門這種事太幼稚了,也就作罷沒再多管。

當天夜裏,欽容派人傳話說是有事留宿在宮外,讓她早些休息。那男人是真有事還是假有事莺莺不知道,總之當她去看曉黛時,發現曉黛被打了二十大板,趴伏在榻上近幾日不便于行。

曉黛生怕自家主子再同太子鬧,就轉移話題囑咐她:“奴婢聽說沉雪被抓後不曾開口說一句話,江湖上有江湖的規矩,赤風樓的殺手從不會出賣自己的雇主,想來沉雪并不想與我們為敵。”

若是想活命,沉雪大可以胡亂說個借口,但他不僅連真相都不曾道出,就連污蔑之言也未說一句,他這般做的目的很明顯只有一個,他在等莺莺的表态。

若是莺莺不管他,他見不到希望很可能就說些對莺莺有害之話,若是莺莺有打算救他,那他怎麽說就全憑莺莺讓他怎麽說了。

“我看來我必須盡快見他一面。”同欽容鬧歸鬧,但莺莺還沒想讓兩人的情況繼續惡化,她白天那樣做也無非是想讓欽容撤了對她的監視。

白日聽右揚說,沉雪已經被欽容轉到東宮的小石牢中,派人嚴加看管。

莺莺趁着欽容不在,從曉黛那出來就去了石牢,結果看守在那的侍衛不準莺莺進去,莺莺想要硬闖,左竹卻不知在什麽地方冒出來,站在莺莺背後恭敬道:“娘娘,殿下臨走前交代,讓您不可胡鬧,早些休息。”

莺莺這才知道,原來監視她的人是左竹。

“那行,我現在就回去。”莺莺不傻,她知道自己打不過左竹,也就沒再折騰。

聽話回了寝宮,莺莺回房就換了身夜行衣,她初入東宮左竹只會守在寝宮之外,卻不知莺莺實則在前世就摸清東宮的各個暗路死角,她若想偷溜出東宮,其實很簡單。

輕手輕腳順着一條小路去了石室,有系統幫她查看四周,莺莺确認四下無人才悄悄溜進石牢。

石牢不大,前世莺莺從未來過這裏,因為不熟悉,她為了找到沉雪廢了好一番心思,最終在石牢某間石室的木架上發現一名綁着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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