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囚七十一天

“三哥哥!”欽容總算醒了。

對上欽容垂落的視線, 莺莺本就止不住的眼淚更加洶湧, 她想抱他又怕觸碰到他身上的傷口, 就只能無措抓着他的衣襟, “三哥哥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莺莺心裏挂着欽容身上的傷,随手擦了擦臉上的眼淚。“你傷的好重, 我不知道那些草藥能不能起作用,但我沒別的法子了……三哥哥傷口還疼嗎?”

欽容吃力将手覆在莺莺的臉頰上,冰涼的掌心依舊沒恢複多少溫暖,他用指腹輕擦莺莺的眼淚道:“別哭了, 三哥哥沒事。”

莺莺蔫蔫兒點了點頭, 極為自責人也沒什麽精神。

雖然欽容受傷比莺莺重,但莺莺并不比欽容好過, 幾日不停的‘逃命’讓她戴着腳铐的腳腕已經紅腫, 墜崖後她又拼力将欽容救出水中, 頂着巨大的壓力為欽容上藥,不敢丢下他去探路也無法扶着他一起走,還要承受欽容可能醒不過來的風險。

“莺莺做的已經很好了……”欽容誇着莺莺,聲音虛浮沒有重量, 卻十分的溫柔。

他已經好些天沒看到莺莺了,如今莺莺就縮在他懷中,欽容卻沒有力氣擁抱她。目光缱绻落在莺莺身上不散, 欽容輕輕用指腹微擡她的下巴, 查看着她脖子上的傷口問:“怎沒給自己上藥?”

莺莺只顧着幫欽容止傷了, 沒來得及處理自己身上的傷。從醒來就整顆心懸在欽容身上, 說起來若不是欽容這般問莺莺還真沒覺得疼,她回握欽容的手用臉頰蹭了蹭他,軟着聲音回複:“忘記了。”

欽容聽着莺莺柔軟的聲音眼前開始發黑,強壓下身體的不适囑咐:“三哥哥身上放了幾瓶藥,莺莺拿出來自己擦一擦,不要讓三哥哥擔心。”

原來他身上放了藥嗎……

之前莺莺幫欽容上藥時翻遍了他的衣裳,并未發現他身上有藥,為了讓欽容不擔心,所以莺莺藏着沒說,只是點了點頭應了聲‘好’。

欽容是不知道藥丢了的事,那些藥是他去木屋前特意放在身上的,防的就是莺莺的意外受傷。

他是沒力氣幫莺莺擦藥了,幾句話的交談已經讓他身體發虛,輕摟着莺莺一點點将下巴抵在她的肩膀上,欽容強撐着同她繼續說話:“這裏是哪兒?”

莺莺感受着欽容的呼吸,輕聲回道:“崖底。”

為了不讓欽容起疑,所以她直接解釋道:“這崖下有一處小湖,三哥哥我們命好大,墜下時剛好就掉到湖裏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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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高的懸崖,就算這懸崖底下有湖水,人掉下來又怎麽可能平安無事,更何況那時欽容已經昏迷不醒,而莺莺将他拖出水面時腳上還困有腳铐。

欽容不知是系統救了他們,但眼下也沒精力去思考這些事情。

畢竟莺莺此時就在他身邊,出于警惕和防備欽容還是撐着眼皮觀察了周圍的地形,見崖下還有路可尋,才垂落目光呼吸放緩。

“三哥哥……”

欽容初初醒來,莺莺心裏又激動又緊張,有好多話想同他說。但她喊了欽容兩聲都沒得到回來,手指糾纏着他的衣服,她感受着脖間的呼吸又喊了聲:“三哥哥?”

“嗯。”

欽容視線已經模糊了,他感覺到自己的意識正在下沉。吃力應了莺莺一聲,為了讓懷中的小姑娘放心,他低弱安撫了一句:“三哥哥要睡一會兒。”

“一會兒就好了。”

“莺莺不要怕……”最後的聲音越來越模糊,欽容閉眼時長睫掃到莺莺的皮膚,失去意識後身體重量全都壓在了她的身上。

欽容只清醒了這麽片刻就再次陷入昏迷,但莺莺已經滿足了。

等他重新昏過去,莺莺就調整了欽容的姿勢讓他更舒服靠着自己。她守在他身邊哪也不去,蜷縮入他的懷中聽着他平緩的心跳,早已經疲憊不堪,莺莺沒一會兒也有了困意。

輕輕将欽容的手臂環在自己腰身,莺莺撐着眼皮見欽容的傷口沒再往外滲血,才窩在他懷中睡去。

太陽越挂越高,午後的陽光沖散崖底的寒涼,總算讓二人有了些許暖意。

濕漉漉的衣服被莺莺擰過後也幹了大半,崖底某處擋風的巨石側二人相擁倚靠着入眠,就這樣不知過了多久,其中一人終于有轉醒的跡象。

欽容再次醒來後,總算恢複了些體力。

身為北域國的皇子,他從小就開始服用一些特殊的藥,所以身體也比常人要複原快些。動了動酸疼的胳膊,欽容的動作很快引來懷中人的嘤.咛,莺莺還窩在他的懷中,人本就嬌小如今蜷縮着更是小小一團,如同一只可憐巴巴的貓咪。

她大概是極沒安全感,睡夢中都緊抓着欽容的衣袖不放,随着欽容的動作莺莺皺起眉頭,睫毛不停顫着睡得極不安穩。

“三哥哥……”不知是夢到了什麽,莺莺偏了偏頭這樣喃喃喚了一句。

欽容将她的低喃聽的清清楚楚,說來這還是她第一次在夢中這般喚他。圈着人輕輕拍了拍她的後背,欽容知道這次的墜崖真的吓壞了她。

眼看着莺莺眉心的皺痕加深,欽容俯首想要親吻撫平,大概是他身上涼意未散,泛涼的唇瓣貼在莺莺眉心後,莺莺哆嗦了下直接從睡夢中醒來。

近距離的四目相對,剛剛醒來的莺莺眼中迷茫未散,有些發怔。緊接着她在看清欽容的臉後眸中泛起水汽,生怕人跑了似的迅速用手臂勾住欽容的脖子,莺莺抱住他帶後怕喊着他:“三哥哥。”

“莺莺剛剛做了一個好可怕的夢,我夢到你死了,可我尋遍了崖底都看不到你的屍.體,扒挖泥土時卻沾了滿手的血。”

這的确是個很可怕的夢。

欽容沒再親她,手掌順着她淩亂的頭發緩緩撫.順而下,欽容幫莺莺整理好淩亂的發輕哄:“那都是夢,三哥哥不是在這兒麽。”

再次醒來雖然他有了說話的力氣,但聲音低啞仍舊有些虛弱,卻意外的柔和動聽。欽容擁着莺莺低哄了一會兒,等到莺莺平靜,才撩開她的長發查看她的傷勢,見脖間的傷痕還沒結痂,他壓低聲音問:“怎麽還沒上藥?”

莺莺脖子上的傷比他先前看到的還要嚴重了,明顯是沒有處理過。

莺莺身體微僵沉默了一瞬,她埋頭蹭了蹭欽容不想讓他再看,欽容察覺後又将她拉出懷裏。

“忘記了……”莺莺最後只能這般回答。

欽容幫她擦幹淨脖子上滲出的血,輕捏她的臉頰問道:“是不是非要三哥哥親自幫你上藥?”

他的臉色依舊很蒼白,瞳眸黝黑凝視着莺莺,虛弱卻依舊有上位者的氣勢。望着莺莺驚吓過度的小獸模樣,欽容這會兒也不舍得訓斥她,只能無奈勾起唇角問:“藥呢?”

哪裏有藥,若是欽容身上還有藥,莺莺也不至于膽戰心驚給他用不确定的草藥。雖說目前看來莺莺給欽容找對了草藥,但那些草藥距離他們所在的位置不近,莺莺不願意離開欽容。

“沒有藥的。”也是瞞不住,莺莺只能實話實說了。

欽容聽後眉頭一皺,摸了摸自己的衣服的确是未尋到藥。想來那些藥在墜崖的過程掉落了,欽容望着莺莺脖子上的傷口沉思,不松口道:“你必須上藥。”

莺莺不懂醫只是跟着靜山師傅聽了幾句,但欽容不一樣,他正兒八經懂這個。又認真觀察了下周圍的地形,欽容想到幾種會在崖底下生長的草藥,細致描述給莺莺後讓她去找。

莺莺不放心欽容一個人在這,她想說自己皮糙肉厚這點小傷不礙事,但欽容屈指彈了下她的腦袋,毫無商量餘地給了她兩個字:“快去。”

若不是還未恢複行走的力氣,欽容定親自去幫莺莺去尋藥了。

想到欽容身上的藥也該換了,莺莺也沒再磨蹭從地上爬了起來。裙擺下鎖鏈叮叮作響,莺莺爬起來時皮膚磨蹭到腳铐邊緣,火辣辣的疼痛感讓她抽疼嘶了聲。

欽容自然也聽到了鎖鏈的聲響,他擡眸問莺莺:“怎麽了?”

“沒怎麽。”莺莺搖了搖頭故作無事。

不敢讓欽容獨自在這裏等太久,她忍着腳腕上的疼痛往欽容指的位置跑去。

叮叮——

崖下安靜,随着莺莺奔跑的動作,鎖鏈的碰撞聲很是明顯。欽容看出莺莺邁腿時的不對勁兒,長睫微垂定定盯着莺莺的裙擺看,伴随着莺莺的跑遠,他不知想了什麽抿起薄唇,暗影下瞳眸襯的幽沉。

雖然目前兩人都平安無事了,但這裏畢竟是崖底,存在着很多危險。莺莺怕欽容一個人出意外,找到他描述的草藥後就匆匆跑了回去,她回去時欽容正盤腿而坐閉目養神,他的雙手自然垂落在膝上,很像習武之人在運功療傷。

可是欽容不會武功的。

就算墜入崖底又落了水,眼前的男人在狼狽中也自帶着股從容,好似有他在就不會到絕路。欽容錦白的外袍上血跡已經幹涸,莺莺見他雙眸緊閉一動不動,只當他又睡着了。

放輕腳步走到他身側,莺莺靠着他坐下準備自行上藥,聽到身側的聲響,欽容睫毛微動緩緩睜開眼睛,見莺莺拿着手中的幾株草藥,歪頭想了想随手亂抓了一株。

“我來罷。”失血的唇色恢複了一些紅潤,欽容按住莺莺的手拿起她手側的另一株草藥。

碾成泥汁,欽容擦幹淨手将藥泥擦在了指腹上,他用另一只手擡起莺莺的下巴,傾身靠近她将指腹輕輕塗抹在她的傷口。

莺莺覺得疼往後躲了躲,想喊疼又覺得太矯情。為了轉移注意力她就盯着欽容的側臉看,看着看着她将目光落在欽容的薄唇上,想起自己剛醒來那會兒欽容靠自己極近,看樣子好似要親她。

那怎的後來就不親了呢?

莺莺的思緒飄忽,如同被小勾子勾住心裏發癢。欽容是喜愛親她的,無論前世今生他都很喜歡親近她,而自從墜下醒來,欽容似乎還沒怎麽碰過她,想到這裏莺莺眼睛迷離又往他身上靠了靠,不等繼續貼近就被欽容控住肩膀。

“別動。”欽容只注意着莺莺脖子上的傷,以為她是想躲避擦藥。

莺莺老實了,亂七八糟的念頭被欽容兩個字按住,她乖巧任由欽容幫她包紮好傷口。等脖子上的傷口處理完,欽容将目光落在了莺莺的裙擺,微微撩開邊緣看到了她腳腕上的腳铐。

在被欽容握住腳腕時,莺莺下意識縮了縮腿,她不解喊了他一聲:“三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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