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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混雜交錯的元體在她的眼眸裏撞擊移動着,天空一片混濁,烈日焦灼,大地分崩解體,火光四起,瞬間蔓延了整片海洋。畫面中,屍橫遍野,生靈塗炭……

“很快,就要毀了。”她依舊緩慢地眨動着眼睛,沒有一絲情緒,口氣平淡。

“既是如此,屆時,王上必會耗盡體內散元來重構天地。之後,恐怕會被迫歸原……”

空萦的聲音猶豫了片刻。“王上……是否,馬上考慮延後之事?”

那身影沒有動,也沒有回話。

“王上……空萦有歷代延後的記憶,若王上應允……”

“空萦。”她嘴唇微張。

“是。”

“歷代裏可有遇弑神者的?”

“有。半數。”

“那她們延後,是同誰?”

“均是黑線過腕後所遇緣人。只兩人,是與弑神者。”

“她們如何?”

“一位順利延後,弑神者死後便歸原了。另一位,在延胎時,險些被弑神者誅殺,護神族搶先取了其命,之後堕了母胎,另選了緣人。”

“這位被誅的,一定是最先那幾位吧?”

“王上是如何得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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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不然,你族怎會如此防備弑神者,連族訓都出來了。”她輕笑。

“王上……空萦是認真的。”

“空萦莫急,容我再等上一等。”她的笑容掩去,眼裏閃過一絲波瀾。

“何人在此?”

身後的聲音一起,那眼裏頓生波濤。

怎會……

她微微張開嘴唇,平靜的臉難掩眼裏掀起的波瀾。水流從她的左手指尖流出,漫到手腕處,幻成一只灰色的手套。

“轉過身來。”他不容置疑地命令到。

一陣風襲來,将她的衣裙和長發高高揚起,烏雲散去,銀光灑落。她轉身,披着一身的月光。長發紛飛,遮掩了半張臉,飄飛間點點現出。緩慢眨動的雙眼比那月光,更加攝魂。在那般讓人難處的環境下,她竟是,美得驚心動魄!

不遠處的那人愣住。

若不是這滿目瘡痍的戰場讓人心殇,這畫面……

他不自覺地咽了咽口水,一時間竟不知說什麽好。

海岸左側有一群人在往這邊走來。灰色的眼眸往那邊輕輕一瞟,還未來得及思量,便被瞬間靠近的人打橫抱起,消失在風中。

兩人的身影一閃,進入海上最中間的戰艦。

黑暗中他将她輕輕放下,往後退了兩步。她看向他,等他開口。

“雖不知姑娘是如何逃出的,但看你的樣子像是宮中女眷。若是和其他人一起被帶回帝都,怕是會一輩子累于宮中,不得自由。所以……抱歉,唐突了。”

她嘴唇微張,低下頭,揚起嘴角。“多謝公子。”

“這是我的房間,若無急事,他們不會靠近。你今夜便在此處稍事休息,明日安排好島上事宜,我們便會啓程回去。途中會經過櫻花島,屆時我送你上岸。桌上有吃的,若餓了,便先吃些抵着。”

他這是要把我丢在那兒的意思嗎?

她看着他,沒有回話。

他有些局促地蹙起眉頭,輕咳了兩聲,問到:“怎麽?”

“我知道了。”她垂下眼眸,輕嘆一聲。

聽到這一聲輕嘆,他有些無措地移開視線,尴尬地沉默了片刻。“那你休息吧!若是害怕便反鎖了門,只是明日記得打開。”

“嗯。”她點頭。

他在原地站了幾秒,轉身準備離開,又在門前停下。他轉過身來。

“姑娘,可否問你一個問題?”他開口。

她擡眼。“公子請講。”

“姑娘的頭發,一直就是這個顏色嗎?”他盯着她的臉。

她一愣,眼睛快速地眨動了幾下。“那是自然。”

他垂眸,眼底似有失望。“你休息吧!”

他離開船艙,帶上了門。

她看着他離去的身影,嘴角高高揚起,往後一仰,雙腳微動了兩下,游到裏側很窄的床上,躺了上去。

現在得想想,怎麽樣讓他把我留在身邊。

她閉上雙眼,嘴角卻不曾落下……

躍回岸邊的身影在海灘上立了許久。他回頭看了看最中間的戰艦,陷入沉思。

那張臉,我分明見過。

他垂眸,回憶當日的情景。

醒來後問,也無人見過她。但若不是她,又是誰把我從水裏救出來的?而且,還懂得如何治療我的症狀。這個秘密,除了家裏人和副将,是無人知曉的。之後再去找,也始終未能覓得。這世上竟還有那般的人類嗎?若沒有,那那日,我是産生了幻覺?那為何這個女子的臉,跟她那般相似?

他深吸一口氣,蹙着眉頭走向營帳……

第二日忙過午頭,他才将島上的事宜安排好。安置和安撫城中百姓,救治安置我軍和敵軍的士兵,火葬了犧牲的士兵,确定留駐的部隊,留駐軍的防城布局……忙至午後,他才将大致脈絡理清。跟副将交代好剩下的事宜後,他帶領一對人馬登船,啓程回帝都複命。

船開啓,他站在甲板上,看着滿目瘡痍的島嶼,眉頭緊蹙。他重重地嘆了一口氣。

現在紛争四起,戰亂不斷,沒有一處安寧。生逢亂世,又是邑島王族的将士,豈能置身事外。只願早日統一了這割據之狀,免了百姓的苦難。只是,真的能結束嗎?皇上的脾性,本就難以捉摸。我族現在看似風光,但月盈則虧,如此下去,怕是會惹來禍事。但避不開的,總還會再來,否則,當年我族又怎會出山。既已歸來,定要為這世界帶來祥和安泰的發展之勢,再随風隐去,還自己一片自在安寧。

不知為何,想到這兒時,腦海裏突然浮現出那人的身影。

他頓時一驚,眉頭緊蹙,定了定心神,往船艙走去。

他走到房門前,确定四下無人後輕敲了幾下。腳步聲靠近,随即打開了房門。她擡頭看着他,微笑。他走進卧寝。

“昨夜休息得可好?”

“好。”

他看了看桌上,少了些許食物,放下心來。

她在身後看着他,低頭淺笑。

“可有什麽不便?”他轉身看向她。

她搖了搖頭。

“那便好。”他微微踱步,四處掃視了一圈,确定基本的需要都有後放下心來。“那你呆在這兒好生休息。”他往門口走去。

“公子又要去哪兒?”她開口。

他停住,轉身回來,臉上有些許的訝異。“自然,是到處看看。”

“公子不必避着我。既是公子将我帶來的,又何必這般在意。看公子的樣子像是忙了一夜,早上也沒有休息。現在諸事已定,公子若不待在屋內休息,反是到處轉悠,他人才會覺得奇怪吧?公子這般睿智,怎會不知道這個道理。”她淡然看着他。“還是因為我在這兒,公子覺得不便?若是如此,我背向公子坐着可好?睡了一夜,我也躺不下了。”

他有些吃驚,心裏想着這姑娘竟如此能說會道,本來昨夜看她的樣子甚是冷清,想她在宮中的地位必是不凡,自己久待怕會讓她感到不悅。沒想到她卻并不在意,還戳穿了他的心思。說來也怪,這麽一來,他身上的不自在也消散了。

“姑娘畢竟是女兒之身,在下也是怕有所唐突。”他立在原地。

“昨夜可是公子将我抱回來的。”她微微挑眉。

他一時間竟也接不上話。确實,昨晚情急之下……

“公子不必在意我,若是公子實在覺得拘謹……”她頓了頓,眨巴了幾下眼睛,卻也想不出對策。

“不會。”見她一臉苦思,他應聲,微微笑。

他走到桌子旁,坐到椅子上。“我在屋內休息便是。”

她緩慢地眨着眼,知他無論如何不會讓她坐着椅子而自己躺在床上,便坐到床邊。

“還沒問過姑娘,如何稱呼?”他端正坐着。

她愣住。

見她低眉苦思,他忍不住輕笑。“姑娘若是覺得不便,不說也無妨。”

“并非如此。”她擡眼看向他。“我沒有名字。”

這次換他愣住。

怎會沒有名字?難道是不想說?

“公子叫什麽名字?”她開口道。

他回過神。“在下辰逍。星辰的辰,逍遙的逍。”

“辰逍。”她低聲重複到。

“正是。”他笑着點頭。

她看向他,見他一臉的倦容,卻在強撐着。她思量片刻,拿起床上的被子,走到門後的牆邊鋪好,又走到他面前。“公子的披風借我可好?”

他微愣,雖是一臉迷茫,卻也馬上解下了披風。“你知我從戰場回來,還未清理過。上面怕是沾了東西。”

“無礙,我不也是将軍從戰場上抱回來的嗎?”

他一愣,臉上挂上幾分紅暈,快速低下頭,掩去自己的表情。

她将披風疊了幾下,放到鋪好的被子一端,順勢坐在了被子上,仰頭看向他。“公子冒險将我救回,這又是公子的房間。公子也知那床甚是堅硬,最軟的莫不過這床被子。我現在将它拿了來,還以象征公子戰場之耀的披風為枕,若是公子還不願到床上休息,我真的只有從窗戶跳下去了。”

他臉上的訝異更甚,随即綻放了最為燦爛的笑容,那笑容讓她也恍惚了幾秒。

“我知道了。在下實在疲累,便不再拘禮,你也好生歇着。”他起身,卸下铠甲後躺到床上,閉上了眼睛。

說也奇怪。就算再累,終是放了一名方才認識且連姓名都不知的女子在身側,總該有些警覺。他卻完全地放了心,一倒下便睡沉了。

她側身躺下,靠到他的披風上,眼睛盯着床上沉睡過去的人,久久地揚着嘴角。确定他完全昏睡之後,她起身來到床側,低頭看着他的臉。

英氣的濃眉,好看的眼睛,高又直的鼻梁,本該涼薄卻溫柔的薄唇。他的臉比上次見時更黑了幾分,卻仍是一樣的好看。她微微擡起左手,水流将牆邊的被子和披風一同卷了來。她将被子輕輕蓋到他的身上,轉身将披風放到他卸下的铠甲上,坐到椅子上,手肘搭在桌子上,手張開撐着腦袋,就這麽一直盯着床上的那人。

回憶幻境:暫別

天色漸暗,船只已接近櫻花島。敲門聲響起。

“将軍,馬上就到櫻花島了。”外面傳來士兵的報告聲。

辰逍睜眼,坐起身。“好,我馬上出來。”

“是。”門外的士兵離開。

她點上燈,搖曳的燭光照亮她好看得近乎虛幻的臉,剛醒來的辰逍不免晃神。

“将軍還要穿上铠甲嗎?”她問到。

“不用了。”他翻身下床。“我出去點兵下令,馬上回來,你在這兒等我。”

“好。”她輕聲應道。

他忍不住瞟了她一眼,見她微笑着看着自己,急忙移開視線。

“我出去了。”辰逍往門口走去,出去後關上了門。

她燦爛地笑着,走到床邊坐下,扭頭看向窗外。正方形的窗戶框出遠處一片繁盛的景象,與之前的島嶼形成鮮明的對比。

一條強盛的暖流流經這裏,所以島上的氣候常年濕暖,櫻花常開,故而得名。此時天色雖然剛剛暗下,島上卻已燈火通明。燈光印在到處綻放的櫻花上,顯得整座小島一片粉豔。

“報告将軍,點數完畢,十艘船五百人,全員到齊,請指示。”

“按原計劃停船兩個時辰,各船留隊值守,派一隊上岸購置物品。其他人分批上岸修整,讓校尉帶你們好好吃一頓。記住,進城後不要張揚,萬事小心,準時回到船上集合。”

“是!”

“佑副将。”他看向身旁筆直站立的人,示意他跟過來。

“我先在船上休息會兒,之後會自己上岸去吃東西,順便四處看看。船上的事宜全權由你負責。”

“是!将軍您好好休息。”他一本正經地立直。

辰逍點點頭,走進了船艙。副将走回甲板,下達更細一步的指令。

辰逍走進自己的卧寝,坐在床邊的她轉頭過來,微笑。

“實在倦了,所以睡下後便沒意識了。”他尴尬地笑了笑,“睡着以後可曾擾了你?”他走到椅子旁,對着她坐下。

“公子說笑了,都睡着了還如何擾我?”她咧嘴笑了。

他低頭淺笑,繼而看向窗外。島嶼已近在眼前。他起身,打開窗戶,抓着上方躍出去,移到窗戶左側,踩住船身凸出的地方,扭頭看進窗子裏。“出來吧!”

她踩到窗戶上,雙手抓住窗戶上沿,雙腿伸了出去,坐在邊沿上,将頭從窗戶左側繞出去,輕輕滑下,踩到船身上,把手從上沿挪到下沿,看向旁邊的辰逍。

辰逍快速摟過她,抱起後躍上半空,向着櫻花島而去。他找了一處人少的地方,在一間房子的屋後落下。辰逍放下她,看着她的臉思量了片刻。

她滿臉疑惑地眨了眨眼。“怎麽了?”

辰逍微微蹙眉,不明顯地輕嘆了一口氣。

這張臉,到哪兒都會引來注意。

“你在這兒等我會兒,若是有人來了便找地方躲起來。”他開口。

“為何?”她迷茫地看着他。

“你照我說的做便是。我去去就回。”他轉身離開。

她微微蹙眉,緩慢地眨動着眼睛,往後方的江邊走去,沿着岸堤坐下。

因為感念不到,所以還真只能在原地等。

她看向江水,江面上漸漸顯露出一個普通女子的身影,在流動的江水中被兩岸的燈光印得一閃一閃的。

以後都得以人的形态生活了。只是凡人世界生活十分複雜,縱是自己可以照着別人的樣子行事,一些自己從未做過的事情,終是未必能做好。且我顯于世間,必會招來麻煩。如何才能保護好他呢?

她陷入深思,全然沒有注意到身後靠近的身影。一頂裹着白布的鬥笠落到她的頭上。知是他來了,她起身轉過來,笑着掀起眼前的白布,湊過去看進辰逍的眼睛。

辰逍被他突然的動作驚到,身體一仰,往後退了兩步,滿臉惶恐地看着她。

縱是我用了一張別的臉,他看見的還是我!

她看清塵嚣眼眸裏的倒影後退了回來。

“你這是,突然怎麽了?”辰逍立直身子。強作鎮定。

她笑着搖了搖頭,表情看上去異常開心,而後收起笑容,一臉迷茫地扯了扯鬥笠上的白布。“為何要戴着這個?”

看她一臉天真地看着自己,辰逍微微蹙眉。

這個女子,真的是深宮裏的女眷嗎?

“怎麽?不能問啊?”她小心地放下布簾。

“就是,怕你的身份被發現。”他有些心虛地說到,眼神移向了別處。

“原是如此,還是公子想得周到。”她一臉頓悟。“多謝公子。”

辰逍的表情沉了沉,而後認真地看向她。“你可有地方去?”

她沉默着看着他,被布簾遮去的面容依舊動人。她垂下頭,顯得楚楚可憐。

若我直接說要跟着他……好像不合這世間的規矩。

她思量着要如何開口。

辰逍見她低着頭,以為自己的話傷了她,畢竟她才失了歸宿,于是慌忙說到:“若是你沒有地方可去,我也不能把你随便放在這兒,若是你出了什麽事,我豈不是白救你了。姑娘……”他試探着看向她,“你,可願跟我回去?”

她擡起頭,咧嘴笑開了,匆匆點頭。

辰逍的心一落,表情輕松下來。“明日下午船便會抵達帝都。船上都是士兵,終是有些隐患。靠岸後戰艦也會馬上被船管局接管,故而我無法直接将你帶回。”

他将早已準備好的銀兩袋子遞了過去,她接到手裏。“我在前面的客棧替你開了間房,一會兒帶你過去。你今晚在這兒住下,好好歇息。明日一早到剛才我們經過的碼頭買票,坐客船到帝都來。做得到嗎?”他溫柔地問到。

她笑着點頭。

“你傍晚時分便能到帝都,屆時自己找個地方歇腳。我下午抵達後接着就要入宮,怕要大黑才能出來。現在帝都局勢混亂,我族雖得皇上恩寵,手握重兵,但早已成為衆矢之的,在帝都如履薄冰。故而我明晚不便去找你。後日,後日戌時,在帝都碼頭等我,我來尋你。”他毫無保留地将自己的事情告知了她,沒有存疑。

她點頭。

辰逍松下一口氣。“走吧,我帶你去客棧。”

他轉身往街道走去,她跟了上去。兩人走進客棧,店裏的小二熱情地對辰逍打了招呼,他微微笑着點了頭,帶着她往樓上走去。他低頭看了看手裏的牌子,再次确認門牌後推開了房門,帶着她走了進去,掩上房門。

“你今夜在這兒好生休息,若是餓了便讓小二給你送些吃的上來。我不便久留,這就得回去。”辰逍打量了一圈房間,走到窗邊試了試窗鎖的好壞。

“好。”她摘下鬥笠,放到桌子上,提起桌上的茶壺倒了一杯水,遞了過去。“公子喝口水再走。”

辰逍一愣,接過水杯,一口飲下,遞了回去。她接過杯子,放了回去,繼而看向辰逍。

“公子走好!”

“嗯。”辰逍點頭,又看了幾眼眼前的女子,慢慢地往門口走去。

她跟在他身後,送他到門口。

辰逍回過身,低頭看着她,張嘴想說點什麽,卻也再找不到話說。

“公子放心吧!我能照顧好自己。”她笑道。

辰逍低頭笑了笑,點點頭。“自己一個人小心。我走了。”

他打開房門,走了出去。她微笑地看着他。

“我走了就鎖上門。”辰逍叮囑到。

“好。”她點頭。

辰逍抑制着心裏莫名而起的海潮,關上了房門。他在原地站了片刻,聽到她落鎖的聲音之後才離去。

她走到窗邊,打開後看了下去。

走出客棧的辰逍擡頭看了上來,正好接上她的視線。她眼角一彎,笑靥如花。塵嚣出神片刻,微笑着點點頭,朝碼頭的方向快步走去。走出大半後,他轉身看向客棧的方向,心神不寧。

怎會,這般地放心不下……

辰逍面色凝重地向碼頭走去。

她掩上窗戶,一股水流從左手手心流出,幻成她的樣子。

她拿起桌上的鬥笠,從上方游了出去,朝碼頭的方向過去。她躍入海中,未濺起一絲水花。她沒身海中,仰頭看着朝碼頭過來的辰逍,笑了。

“報告将軍,所有物資購置完畢,最後兩批士兵上岸修整了,其他士兵已經到齊,在船上待命。”佑副将跟抵達碼頭的辰逍報告到。

“副将呢?吃過了嗎?”辰逍點頭表示贊許後問到。

“報告将軍……”他頓了頓,傻愣愣地笑道,“還沒。”

辰逍輕笑一聲,再次轉身往島上走去。“我也還沒吃,一起去吧!”

“是!”副将跟了上去。

水中的人影上了岸,在地面上方游動着前行,從樹後到房屋後,遠遠地跟着那兩人。辰逍帶着副将走進一家飯館,小二迎了上來。辰逍在靠窗的位置坐下,扭頭看向對面的客棧。她微微張開嘴唇,咧嘴笑了。她看向那個房間,裏面的身影來到窗邊,窈窕的身影被明亮的燭火印在窗戶上。她俯身吹滅房內的燭火,往床的方向走去。

辰逍輕吸一口氣,放下心來,開始吃飯,不時和副将說着話。

她躲在遠處的櫻花樹後,幾片粉嫩的花瓣飄落,穿過她的身體,落到地面。

兩人很快從飯館裏走了出來,再次往碼頭的方向而去。挺拔硬朗的身姿在人群中尤為突出,路過的女子互相拉扯着衣服,喜悅之色流于臉上。她們彼此附耳,悄聲議論,不停地偷瞟兩人。此處民風開放,兩個姑娘下定決心,拉拉扯扯地從後方跟上,就要走向辰逍。

那兩個女子的元體印在她的眼眸裏,元體的氣息瘋狂地朝辰逍飄去。她眉頭微蹙,手指微動,女子腳邊的空氣中凝出一股看不見的水流,裹住她的腳,将她定在了原地。那女子驚訝地看着自己挪不動的腳,一臉慌張地将手伸向辰逍的方向。

“那個……”她往辰逍的方向一傾,膝蓋曲了雙腳也穩穩地定在原地。“你快去!”她将身邊的女子推了過去。

“好。”那女子雖是對她的反應滿是疑惑,還是先往辰逍走了去。

她皺眉,那女子四周的空氣一凝,整個人被定在了原地。“這……這是怎麽回事兒?”她一臉的驚恐。

“你怎麽不動啊?”後面的女子立直膝蓋問到。

“我動不了啊!”她驚慌地看着自己被無形束縛的身體。

“我以為我是因為太緊張所以腳動不了了,你怎麽整個人都不動了?”身後的女子滿臉的驚異,“你比我還緊張啊?”

“不是,就是突然動不了了。我是不是中邪了?”她滿臉糾結,眼裏驚恐不定。

身後的女子遺憾地叫了幾聲。“他都走遠了!”

兩人焦急地看着辰逍完全沒入人群的身影,面露哭相,滿目惋惜。

她往辰逍離去的方向游去,兩個女子身上的水流散回空氣中,一瞬間撲倒在地的兩個人面面相觑,不知所以。

兩人走出人群,往人煙較少的碼頭走去。副将滿臉疑惑地回了回頭,看向遠處突然撲倒在地的姑娘,老實的臉上寫滿疑問,卻也思不出個所以然來。

“副将你怎麽了?為何頻頻回頭?”辰逍看向副将,又往身後看了去,只看到擁擁擠擠的人潮。

“将軍,你可注意到,一路上,我們身後有好些姑娘都突然撲倒了?”副将一臉憨笑。

辰逍看了看來時的方向。一路上雖然跟副将三兩句地說着,他的心思卻根本落在了別處,此時被副将這麽一問,竟有幾分心虛。“啊,是嗎?我沒太注意。應是路太滑,姑娘家又身子弱,所以多跌了幾下,又剛好都被你瞧見。”

“原是這樣!”副将傻笑着撓了撓頭,竟也信了。

“走吧!準備一下,啓程去帝都。”辰逍往船上走去。

“是。”副将高聲應到,跟了上去。

她游入水中,藏身船底,待船啓動後游到辰逍房間的旁側,在水裏仰身躺着,看着那道窗戶。一整晚他都忙忙碌碌地,盡管已經沒多少事可做,他卻從未停下,好讓自己無心去想,去擔心,去挂念。

他在船上忙活了一個晚上,早上和将士們一起吃了早飯,便一直站在甲板上,看着櫻花島的方向。

問題是,盡管那般地忙碌着,卻沒有一刻,停止想她。

這時刻,她應是起身往這邊來了。但願路上別遇到什麽麻煩才好。

他忍不住嘆了一口氣,眉頭緊鎖。

“将軍可是有什麽煩心事?”副将走了過來。

辰逍看向他,舒展開眉頭。“沒有,只是這一戰我們花了近一個月,環月島易守難攻,我們損耗極大,無數将士也在攻城戰中犧牲了。我本以為擒了主帥和幾個将領,月王便會知難而退,與我軍議和,免了這場争戰。未曾想到,他将自己的尊嚴,看得比将士和城內百姓的性命還重,竟親自挂帥,負隅頑抗……”

辰逍長嘆一口氣,再次蹙起眉頭,面露痛色。

“将軍心仁,大家夥兒都知道。但要想結束這戰争不斷的年代,這是免不了的。将軍莫要過于苛責自己。”副将忠耿地說到。

“我知道了。副将不用管我,去忙你的吧!若是船上無事,便去休息會兒。”

“是。将軍也早些去休息吧,下午到了帝都又得進宮,到時候指不定怎麽忙呢!”

辰逍點頭,副将離開。

他又往櫻花島的方向看了一會兒,走進了船艙。

水下的身影随着他不斷移動,停在能看得到他的地方。最後整理了一遍桌上的征戰和航海記錄之後,辰逍終于躺下休息。

水下的身影也跟着閉上了眼睛。

回憶幻境:出征

下午三點多,船抵達帝都。在軍用港停船後,辰逍帶着副将和校尉直接進了宮。她站在遠處,看着辰逍一席人策馬進了大門。糾纏交錯的巨大元體團印在她的眼眸裏,與周圍的元體是完全不同的顏色和氣勢。她視線微微上移,一條金黃之色與一條異常強大的暗黑之色交纏在一起的,彼此融合,已幾乎成為一體。

她看着那條不屬于這個地域的元體氣息,暗黑在這片天空漸成擴張之勢。她緩慢地眨了眨眼睛,轉身躍向半空,朝帝都碼頭的方向而去。

即便我一眼就能看遍整個世界,卻獨獨看不到你。若是一直這麽跟着,怕早晚會被發現。畢竟,你總能先看到我。

離碼頭不遠的地方,有一座四五米長的木制棧橋,看上去有些年歲了。她輕輕落下,正好坐在棧橋最靠海的圓形木樁上。她将辰逍給的鬥笠放到腿上,雙手握在鬥笠邊緣。那張淡然的臉上多了幾分悠然。她輕輕擺動懸在海上的腳,微微仰頭看着遠方。

人來人往,潮來潮去,她就一直坐在那兒,絲毫未挪動過。

傍晚時分,一艘客船靠岸,戴着白色鬥笠的女子上了岸。那女子穿過依舊熱鬧的街道,走進了最近的客棧。

幹淨的夜色抹上幾許深藍,街道旁稀松的燈光倒影在海水裏。她起身站到海面上方,将鬥笠放在那個木樁上,翻身躍入海中,輕輕擺動雙腳,游到海底,傍着底下的泥沙躺下,閉上了眼睛。

這才從宮中出來的辰逍臉上是十分的疲倦。他擡頭看了看已暗下許久的天空,長舒了一口氣。專派的馬車已經等候在門前,辰逍朝行禮的馬夫點點頭後上了馬車。馬夫輕輕躍上馬車,嘴裏發出馭馬的聲音,手上配合着動作,馬車往帝都的東側而去。

辰逍下車進門,家丁迎了上來。馬車往回駛去。

“少爺!”

“父親母親可歇下了?”

“少爺派人回來說會晚歸後,就歇下了。”

辰逍點點頭。“你去歇着吧!不必伺候我。”

“是。”家丁退下。

辰逍繼續往自己的院子走去。家丁走遠,他轉身躍起,身影一閃便消失在了黑夜裏。他的身影在夜色中快速穿梭,經過已經熄火的人家,越過更夫旁側的屋頂,穿過冷清一片的街道,沿着海邊的街道一路向前,停在了空無一人的碼頭上。

碼頭旁的小屋內仍然亮着燈,只是值夜人的鼾聲交叉響着,沒有一刻間歇。

辰逍聽着不斷湧來的潮水聲,眼裏露出落寞和孤寂。

一旦心裏住了人,沒有那人的地方,便都是寂寥的。

他輕嘆一聲,轉身往回,腳步才邁出便停住。辰逍猛地往右側看去,視線停在那頂被海風不斷撩動的鬥笠上。他縱身一躍,落到棧橋上,拿起那頂鬥笠,蹙起眉頭,往四周掃了一圈,面露慌色,快步在附近找了一遍,一無所獲。

莫不是發生了什麽事?

辰逍面色沉重地回到棧橋上,往水下看去,臉色越來越暗淡。

不會的,她那般聰穎,必定能照顧好自己。且這鬥笠不過是通常的款式,指不定是誰大意落下了。此刻定然已經找了一家客棧落腳,好生歇下了。

他盯着那鬥笠看了片刻,心裏雖是不停地寬慰自己,面色卻沒有一絲緩和。

他長嘆了一口氣,坐下後躺到棧橋上,鬥笠放在手邊,看着天空,疲倦的臉上一雙眼睛因為不安而沒有半點睡意。

一直未卸的盔甲和身下的木板發出摩擦的聲音,驚動了睡在橋下的魚兒。海底的人睜眼,看向被驚動的魚兒,又看了看自己放在木樁上的鬥笠。

不見了。怎會如此?

她眉頭微蹙,猛地起身,擺腿向上,過程中水流裹身,顯了形,游過的地方海水晃動不止。她在棧橋盡頭破水而出,帶着一身的海水在水面上漾開一朵漂亮的花。她雙手撐在棧橋上,身上的海水不停地滴落下去,有些落入海中,融進水花中,有些滴在木板上,形成一滴滴的小圈,被木板吸收後顏色一點點變淡,又被再次滴落的水滴覆蓋。她低頭看着他的臉,揚起嘴角。

水花濺到仰面躺着的辰逍臉上,現出幾點紅點。他吃驚地看着撐在自己上方的女子,眉頭卻舒展開了。

“将軍,你怎麽在這兒?”她收起笑容。

辰逍坐起後起身,将她拉了上來。他脫下披風,蓋到她的身上,匆忙間伸手去擦她臉上的水,手上漫起紅點。

注意到的她拉開了辰逍的手。

“抱歉,我沒有輕薄姑娘的意思。”會錯意的辰逍一臉抱歉地想縮回手,卻被她抓住。他一愣,看着她。

“将軍既然碰不得海水,自己就要多留意才是。”她拉過身上的披風,擦去他手上沾上的水。

他嘴唇微張,低頭看着面前一臉認真的女子,眼裏流出柔意,臉上的疲倦也被掃去。見他手上的紅點慢慢淡去,她擡頭,無意接上了他已然動情的眼神。辰逍垂眸,掩去眼裏的情緒,扯起披風,擦拭她的頭發。

“倒是我要問你,大晚上的為何不在客棧休息卻跑到水裏?我在附近找了許久也未見到你的人影,還以為你出了什麽事。”

她眨了眨眼,扭頭指向不遠處的客棧。“我按将軍說的找了客棧,只是夜裏睡不着,所以出來走走。我在海邊長大,擅水性,将軍不必擔心。”她微笑。

辰逍無奈地嘆了口氣。“縱是如此,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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