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天目靈眼

“玄參師弟，看來現在溪兒對你這弟子可要比對我親多了呢。”

沒等林君溪開口，玄明真人率先笑了起來。

“師兄有所不知，目前山上的小輩不多……與君溪一般大的更是沒有，所以相對他們也就親厚一些。”

玄參面容嚴肅，對葉清濤道：“還不快拜見你兩位師叔？”

一直揣揣不安的葉清濤這才反應過來，忙朝着玄明二人又行了一禮。

卻是稱的“師伯”，而非之前的長老。

玄明真人颔首，未多說什麽，随即對侍立在他身後的青年指了指還默默站在一邊的林君溪，“律兒，那便是你的小師弟了，可曾還記得？”

那青年看着要比林君溪大上不少，約莫弱之年，穿着一身灰色道袍，衣着并不出挑。

可周身那股冷然的氣質，卻是比之玄參真人亦猶勝三分，且不同于玄參那“上善若水”之姿，這份冷然卻是使人見而生畏。

對玄明真人的話，他只是點點頭，表示記得，随即便沒了反應。

無奈地笑了笑，玄明真人對大徒弟的性子早就習以為常，自然不以為忤。

林君溪愣了愣，他從剛才起就一直将注意力放了在師父身上。

玄明真人與那青年之間的對話沒有特意壓低聲音，結果也都一字不差地傳入了林君溪耳中。

他自然也明白了對方的身份——師父玄明真人的大弟子，他的親師兄。

看着那個無聲回答師父問話的青年，林君溪的眼神一暗，若是他沒有記錯的話，這位師兄似乎在他還小時候就已經隕落了？

至少在林君溪的記憶中，并沒有太多關于那人的記載，只是依稀記得自己有過一個師兄。

但再深層的事，卻是就不知道了。

正因如此，不怪林君溪會不确定，事實上在這些日子，他有時會發現自己的記憶開始不怎麽清晰了。

除了最深刻的那些事情之外，很多旁枝末節都像被一股無形的力量塵封了起來。

這種感覺讓林君溪很是急迫，但偏偏他什麽也做不了，他有想過将前世的記憶記錄下，可每次筆下的字句都會無聲消失。

就好像那個所謂的“前世”僅僅只是他的黃梁一夢……

不可宣之于口，亦無法書之于紙。

他又習慣性思考起來，卻不想頭上傳來一股柔力。

玄明真人不知何時走到了林君溪身旁，正彎下腰與他平視，大手蓋在小弟子頭上，感受着被壓在掌心下柔軟發絲，玄明真人眼中亦帶上了一絲笑意。

伸手揉了揉林君溪，将掌心的靈力散去，玄明真人一臉溫和地問他：“溪兒可還記得師父？”

卻是直接将一旁的葉清濤給無視了。

玄參長老見狀輕輕一嘆，玄洛倒是顯得對自家師弟唯一的徒兒很有興趣，招了招手，就将人叫去了她身邊。

“呃——師父……”

林君溪悶哼了一聲，随後口中輕聲回答。

他剛被玄明真人以靈力探查經脈，那股溫熱的靈力與之前玄參長老為他療傷時所渡來的偏陰柔的真氣不同，差點激起林君溪體內濃郁的寒氣反擊。

被這麽一折騰，林君溪的感受可想而知。

玄明真人也發現了小徒弟蒼白的臉色，當下暗罵自己大意，看着林君溪也有些歉意，卻是未再逗他。

林君溪正松了一口氣，冷不防周身一輕，竟是被自家師父給抱了起來。

重心不穩之下，只好下意識靠在了玄明真人懷裏，随後整個人都僵硬了起來。

記得前世被師父最後一次抱，還是四歲那年，因為林君溪當時寒毒發作，玄明真人只好将人抱住，以靈力裹住他，幫林君溪緩沖寒意。

卻不想今日又享受到了這種待遇，這讓以成年男子自居的林君溪不禁雙頰緋紅，只覺得羞憤難當，又手足無措。

玄明真人沒想那麽多，一邊抱着林君溪，一邊沖玄洛二人道：“大師姐許久不曾見到玄參師弟，想來與師弟定要細細論道一番。玄明便先行一步回通神峰去了，下次再來叨擾師姐，還望恕少陪之罪。”

玄洛正與葉清濤閑聊，也看見了林君溪發白的臉色，當下點點頭，“師弟且去便是，你托我之事師姐自然記得。”

“師姐所言甚是。”玄參長老也應了一聲。

玄明真人沒再說什麽，朝大徒弟示意了一下，抱着林君溪就走出了七星閣，青年也安靜地跟了上來。

眼見終于出了門，林君溪才敢擡起頭，見自家師父絲毫沒有放他下來的打算，才想到說：“師父……我沒事了，您可以放我下來自己走。”

“你自己走？”玄明真人聽着小徒弟弱弱的語氣，又看了看林君溪還着白着的臉色，想也不想就一口拒絕了，“沒事，師父抱得動。”

說罷，像是要證實自己所言非虛，玄明真人還順手颠了颠。

這反應，無疑又讓林君溪的臉黑了幾分。

“那……好吧。”

這麽說了一句，林君溪像是脫力一般，幹脆整個人都靠在了玄明真人身上。

“呃，師父，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口中問了一句，靠在玄明真人身上，林君溪這才發現他師父似乎從出門起，就一直沒走過。

那這四周不停變幻的景色又是怎麽回事？

心裏滿是疑惑，林君溪忍不住低頭看了看，随即卻是愣住了，只見玄明真人足踏雲光，周圍是飛快掠過的雲霧。

雖然前來七星閣時，他也走在雲海之上，可不同于身在虹橋之上的感受。

此刻的林君溪在自家師父身上才認識到了何為仙人之态。

五色虹橋架設于雲海之上，以光為體，又凝如實質，說到底只是術法，雖說神奇，但至多不過讓林君溪感嘆一聲“仙家妙法”。

卻是不同于現在，依靠着玄明真人所帶給林君溪的感受來的直接。

長在道門十數年，今日方才真正明白了何為仙家中人——長生久視，扶搖九天。

既超然物外，又清靜無為。

心中震撼之下，卻是又堅定了林君溪的求道之心。

才思緒一轉，不想玄明真人已經站在了一處高大的山峰前，林君溪借着極佳的眼力，清楚地看見了山峰上一片整齊的殿堂樓閣，作為前世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他又豈會不認得？

通神峰！他果然回來了……

等等——

目光一頓，林君溪眼中原本清晰的景物陡然一變，一層無形屏障籠罩在山峰之上，而在空中，他還看見了四個身穿金甲的人影手持着金锏站立四方。

“溪兒可要看仔細了。”

玄明真人輕輕拍了拍又在走神的徒弟，随後雙手在林君溪面前熟練而又快速地結出了九個印訣。

随後林君溪只覺得眼睛一疼，大片金光散落，随後再次睜開眼，哪裏還有什麽屏障與人影？

“師父……”揉了揉忍不住落淚的眼睛，林君溪想了想，還是問道：“您剛才有看見天上的人影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