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神婆驅邪

南林城西街，因建着一座觀音廟，而香火尚且算是鼎盛，故有些神棍便打着觀世音的牌子，在外招搖撞騙。

且說張嬷嬷自得了劉氏命令後，便即刻帶了人，去請那住在西街上的黃神婆。

要說這黃婆子，卻與那些欺世盜名之輩不同，也算是有點真本事。

不然，也不會讓素來喜好求神拜佛的劉氏對其深信不疑。

劉氏聽了張嬷嬷的話後，便開始猶疑起來，她對這些鬼神之事自然甚是篤信。

這會越聽越覺得林君溪怕是有問題，心裏更不住犯嘀咕，最後還是遣了張嬷嬷去請黃神婆。

至于會不會落人口實，則完全不在劉氏的考慮上，她到底是當家主母！

給久卧病榻的侄子請個神婆來祈福難道還有錯了？

不過，這到底是給林君溪祈福還是驅邪，就當然只憑她的一句話了。

……

那人一動不動，毫無反應，也沒見其開口，林君溪卻清晰聽見一個男聲在耳內響起。

“感覺可好。”

好吧，這是夢。

林君溪幹脆也坐了下來，想了想，便誠實回答：“不好。”

“……”

靜默了一會，又聽那聲音再度響起：“幾番皆夢入此，可知為何。”

林君溪露出一個笑臉，搖了搖頭，說道：“不知。”

“嗡——”

劍身輕鳴，那人猛地一下睜開了眼。

林君溪身子一晃，只覺得一股似乎将能其撕碎的氣勢一下壓到了自己身上。

一瞬間，他只感覺後背都已經被冷汗打濕。

對方未動，腿上那柄長劍卻徑自飛了起來。

競是懸浮在了空中，劍尖直指向林君溪心口。那聲音第三次響起：“姓甚名誰。”

“林……君……溪。”

哪怕咬着牙，林君溪還是将話說完了。

他此刻明确的感覺到了差別，這種差別并非源于外物。

而是本質上，似乎就如同，對方只需一個念頭就能瞬間抹殺自己一般。

這種感覺不好，很不好。

林君溪卻還是笑着，“既問了我的姓名，那不知閣下是何來歷？每每入此夢境又所為何故？”

“呵，你不必知道！”

一聲冷笑，劍光驟然如虹般斬下，卻在落到林君溪身上前堪堪停住。

“這可不行呢。”

林君溪突然平靜起身，如同方才被壓制的人不是他一般。

就聽其淡然道：“你我記憶已然互通有無，這是我的身體，你寄居于此，就應當客随主便。這般道理，即便稚子尚且知道。閣下身為仙道修士，既秉承四九天道、以感悟天心，自然不會行悖道之事吧？”

林君溪話音剛落，只見無形漣漪蕩開，天樞星升起，荒野消失，入目乃是一片璀璨星域。

“此處為我之意識，自由我主。”

林君溪見對方眼中顯出異色，卻反倒平靜下來。

正如他所說，他們的記憶都相互看過一部分。

林君溪靠自己前世看那些雜書的經驗與窺見的場景，想要猜出對方的身份，其實并不難。

“你竟這般快速就能冷靜下來，倒是不未曾想到。”

執劍輕撫，那位少年可謂是終于真正開了口。

“我知你所思所憂之事，亦不妨說你聽，适才我将此子精魄與你融煉，方使你得其完整記憶。且此大千世界之事物，實則遠超你所知，未來如何決斷，自己好生思量罷！”

他長得算是面如冠玉，好似一副書生模樣，卻偏生帶着一股清冷，那語氣更是冷的如同數九天中的寒風般。

說着。拂袖一揮，将因其話語而若有所思的林君溪震得向後倒去。

“唔……”

合衣躺在床上的林君溪發出一聲輕喃，伸手扶着床柱坐了起來，揉了揉自己還在暗暗發暈的腦袋。

心裏卻不覺又回響起了對方的話，這會一時間只覺得思緒更亂。

就在這時，外面不知為何吵鬧了起來。

林君溪走出去，就見自己那書童正被兩個三大五粗的婆子綁着雙手，正對他不知道哼唧些什麽。

一個頭發花白的陌生老妪領着身穿黃僧袍的女人向自己走來，身後還跟着幾個丫頭。

看着眼前的情況，林君溪如何還不知道這是沖自己來的？

皺着眉，林君溪喝道：“張嬷嬷，你帶人這般闖入來我院子作甚？還敢動我的書童，莫要以為自己是府中老人就可胡亂造次？”

這林府現下總共才兩個主子，不必想林君溪都能知道，這絕對是他早上才見過大伯母的手筆。

可他自認為沒惹到那位林夫人呀，這般興師動衆卻是為何？

“君溪少爺有所不知，夫人因您大病初愈，故而特地命老奴去請了黃姑來給您祈福呢！”

張嬷嬷長得老，但嘴巴卻不笨，早早就想好了怎麽回話，聽林君溪發難，便一口氣都不見喘的給念了出來。

若不是沒見到她手上有什麽帛書之類的東西，林君溪都要懷疑對方是在照本宣科。

不過這也很明顯了，連詞兒都已經背好，感情早有預謀啊！

林君溪面無表情，冷淡道：“既然是給我祈福，大伯母的好意。我的确不敢不領受。那我的書童又怎麽了？是沖撞了嬷嬷呀？還是那位黃姑？”

“這……”

張嬷嬷不愧是這麽老的嬷嬷了，眼珠子轉了轉，就想出了話，“君溪少爺真是說笑了，黃姑只是怕驚憂了神靈，老奴才不得已将您的書童給……”

“那可放人了？”

“可以，當然可以！趙婆子、孫婆子！”

張嬷嬷眨了眨眼，那兩個婆子手一松，便放開了子文。

“少爺！”

子文将口中的帕子吐了出來，也顧不得自己被捏青的手腕，急忙跑到林君溪身旁，輕聲道：“才不是什麽祈福，而是、而是有人說您中邪了！那黃姑是來驅邪的！”

這話說的已被壓低，但張嬷嬷人雖然老了，可耳朵好使着呢，子文的話卻是被其一字不漏地聽見了，于是就見她那蠟黃的臉色一變，緊緊盯着林君溪。

“不必多說了。”見子文還要再說話，林君溪擺了擺手，制止了他，轉而看向張嬷嬷，“不知要如何祈福。”

“這位黃姑已修成天眼神通！只需一眼便能望出您的身體好壞，待其一觀便能消去病氣兒。”

張嬷嬷見對方神色如常，暗中松了一口氣，用手推了推被她聲稱有神通的黃姑，黃神婆。

黃姑乃是個四十左右的婦女，頭上戴着一頂圓帽，穿着一身黃布僧袍，顯得很平常，一點也看不出有什麽神通。

此時就見其一臉自信地走上前來，先是神神叨叨的念了幾句沒人聽得清的咒，随後猛然照着自己的右手狠狠一掐，便“哇”得一聲，哭了出來！

一邊哭着，一邊凝神看向林君溪，只是也不知她看見了什麽。

神情一子下從原本的自信突然轉變為驚恐，臉色也越來越白，最後居然直挺挺地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