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 ☆、45

柳府大門口,門房一臉耿直的看着郁弘,大有一副就算你是看着我家少爺進去的但我就是跟你說他不在你能奈我何的模樣,郁弘微微一笑,啪的收起手中的描金扇,既然你做初一那就別怪我做十五,當着門房的面,郁弘直接施展輕功翻牆而入,我不能耐你何,你又能奈我何?門房眼見着郁弘闖進府裏立即轉身去追,但憑他那胖墩墩的模樣,哪裏追得過輕功了得的郁弘,一眨眼的功夫便不見人了。

柳龍骧進了府門徑直去了書房,葉悔之說的玉牌本就在他桌子上的木匣裏仔細收着,兩只玉牌他費了不少時日親自雕了字,打開精致的木匣取出一對玉牌,微涼的手感十分舒服,柳龍骧看着手中的玉牌正在發怔,沒想到郁弘居然闖進府裏尋了過來,見到有人踏門而入柳龍骧下意識的将手背在身後,看清來人後緊張兮兮的瞪郁弘,“你怎麽來了?”

“聽說你不在,我進來等你的。”郁弘狀似無意的靠近柳龍骧身邊,好像并沒有發現他的些許不自然一般,柳龍骧微微放松下來,不料這時候郁弘卻突然加快身法,直接轉到柳龍骧身後奪走了他手中的玉牌。柳龍骧見玉牌被奪急忙擡手去搶,可是郁弘卻已經将手舉過頭頂将手中的東西看了個清楚,兩塊玉牌各自雕了四個字——言念君子,溫其如玉。

柳龍骧身高比郁弘要矮上半頭,扒着郁弘的肩膀跳了一下卻還是沒能搶下玉牌,郁弘得意的将手又擡高了一些,柳龍骧皺着眉頭瞪了郁弘一眼,直接擡腳踹郁弘的小腿,“還我。”

郁弘瞧着柳龍骧的小模樣特別撩人,也并不想真的将他招惹急了,笑着一邊将玉牌還給他一邊揉了揉被踢疼的小腿,嘴上卻也不閑着,“言念君子,溫其如玉。下一句是在其板屋,亂我心曲?不知道是誰三生有幸讓我們小柳狀元動了凡心?”

柳龍骧迅速将玉牌收回之前的木盒裏,看都懶得看郁弘一眼,“關你什麽事。”說完又攢了攢底氣,“你怎麽進來的?”

“少爺,”這時候心寬體胖的門房氣終于喘籲籲的追過來,扒着門框顫巍巍的指着郁弘喘大氣,“他……闖……硬闖。”

此時柳龍骧已經鎮定下來了,在下人面前依舊是一副波瀾不驚的模樣,“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郁弘比起柳龍骧更加淡定自然,他笑眯眯的囑咐門房,“記得讓元寶泡壺好茶過來,上次那個碧螺春我喝着不錯,聽說是聖上賞給你家少爺的呢。”

門房猶疑的看柳龍骧的眼色,柳龍骧臉黑了黑,倒沒說出什麽異議。

待門房走了,郁弘十分不客氣的尋了個舒服的位置坐下,“柳兄,我今日來尋你,是有一事想不明白,不知你能否幫我解惑。”

柳龍骧不言語,随手尋了本書看,郁弘見柳龍骧不搭理自己也不覺得尴尬,依然自顧自的說話,“話說我有一位摯友,我好心好意請他喝酒吃飯,他醉酒我還辛辛苦苦将他送回府上,他不但吐了我一身,第二日還踹了我幾腳,這些事我還未做計較,結果他卻從那以後避我如蛇蠍,你說這人是怎麽想的?”

柳龍骧盯着書眼也不擡一下,“也許是因為第二天跪在院子裏被他爹狠揍了一頓羞憤難當?”

郁弘臉上閃過一絲驚訝,“挨打了?可養好了?”

柳龍骧不語,舉着書将身子扭向了另一邊,郁弘起身走到柳龍骧身邊,手撫上裝着一對玉牌的木盒,“如果你不想聊你爹是怎麽揍你的,那我們是不是可以聊聊那位你心心念念的君子是誰?”

“關你何事?”柳龍骧答的硬氣,卻用書将整個臉都遮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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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弘笑眯眯的将柳龍骧手中的書推開,往前湊了湊盯着他看,“大概是因為我現在也是在其板屋,亂我心曲?”

從一大早起,天上的陰雲便混沌沌的擠在一起,哪怕已經到了快晌午的時候,仍然不見一絲陽光穿透雲層,去皇廟祈福的隊伍浩浩蕩蕩的行在官路上,旌旗烈烈兵戈森冷,葉悔之騎着馬跟在季滄海身邊為隊伍開路,而玄夜緋夜則落在最後警備,白夜帶着其餘幾個分散在隊伍中間各處照應。雖然這次太子和五皇子去皇廟祈福欽點了季滄海護送,但護送的士兵均是出自禁衛軍,季滄海的龍骧衛只帶了十個人一早侯在皇宮外,待到宮裏的隊伍出了宮才彙合在一起,因着路途較遠騎馬未免辛苦,太子和五皇子都是選了乘坐馬車,兩輛馬車一前一後,五皇子甚會為人,本來太子和親王都可乘四匹馬拉着的馬車,但五皇子卻只乘了一輛兩匹馬的小馬車。

葉悔之一路不時張望五皇子溫珏的馬車,可惜馬車簾子一直未打開過,就算打開兩人見面,也不知道五皇子是不是還能記得住他,畢竟看五皇子的架勢,像是常常出去日行一善普度衆生的,未必對他還有什麽印象。

季滄海聽葉悔之講過鹦鹉和五皇子的事,知道葉悔之心中所想,開口叮囑了一句,“一會兒上山時候兩位殿下都是要下車的,到時候不必刻意躲開或近親,端王記得你便記得,沒什麽大不了。”

葉悔之将馬同季滄海靠近了一些壓低聲音發問,“可是我聽郁弘說,太子素來提防五皇子,若是見到你的人同五皇子一副相熟模樣,會不會對你不利?”

季滄海意有所指的看葉悔之,“我的人?”

葉悔之老臉一紅,“我不是那個意思。”

“無妨,”季滄海見葉悔之發窘轉回了正題,“刻意避嫌那位瞧出來了更會多想,你恭謹些別太熱絡便是。”

葉悔之答了聲是,季滄海繼續發問,“照着我刻的那個木雕什麽時候給我,難道你還藏在枕邊舍不得?”

“誰藏在枕邊了,”葉悔之佯怒,卻看到季滄海揶揄的眼神,當即脖子一揚變回吊兒郎當的模樣,“在下敬佩将軍之心如滔滔江水皎皎朗月,自然是将木雕供起來每日三拜九叩。”

“木雕給我,下次拜真人即可,一日三拜九叩我替你數着。”

對着袒露心跡後的季滄海,葉悔之經常覺得心累心塞心慌慌,端肅正直慣了的人,偶爾一本正經的不講理或者面無表情的撒嬌,簡直讓人難以招架,葉悔之不搭理季滄海,直接調轉馬頭尋緋夜去了,誰說緋夜刁鑽刁蠻的,比起如今的季滄海,簡直善解人意和藹可親我見猶憐好麽。

南溟國的皇廟修在城外的普華山上,從山腳到廟門正正好好九百九十九級臺階,為表虔誠,歷來參拜的人都是一步步親自登山,哪怕來的是太子和五皇子也不例外。祈福的隊伍行了兩個多時辰才到了山腳下,因為太子和五皇子下了馬車又是一陣人仰馬翻,季滄海是此行的将官自然要跟在兩位貴人身邊,葉悔之瞧不上太子身邊那個頤指氣使的老公公,閃到了人堆裏不願意露面。玄夜和白夜随着季滄海供他調用,緋夜卻也跟葉悔之紮在一堆躲懶,順便和他吐槽那個對着季滄海咋咋呼呼的老宦官。據緋夜的說法,那個老太監叫甄福全,太子小時候便伺候在身邊,因着太子對他幾乎是言聽計從,狗仗人勢做過的缺德事數不勝數,這些年太子做過的混蛋事大部分都是這個甄公公唆使的,此人是又貪財又記仇,近日裏聽說太子又要建個什麽美人樓,這甄公公也是跟着搞出不少事,但凡姿色上乘被他瞧上眼的,要麽花個大價錢買平安,要麽不管你是不是清白出身統統抓走。太子這般胡鬧,一開始還有人去同皇上告狀,但皇上對病逝的太子生母徐皇後十分情深,連帶着也不願深罰,反倒是告狀的人事後會遭到太子強烈報複,久而久之太子做些不傷國體的混賬事,便也難達聖聽了,朝中清流的幾位重臣前幾年倒是聯名啓奏過太子的德行問題,當時皇上也答應要嚴格要求太子,太子知道後痛哭流涕大病一場,聽說差點一命嗚呼,皇上衣不解帶親自照顧了幾日,後來只聽說皇上和太子的父子感情越發親厚,再後來聯名上奏的重臣好幾位都查出了大小過錯,要麽告老要麽被貶,餘下的也只是柳尚書、景尚書和葉宗石寥寥幾人。

緋夜同葉悔之走了一路講了一路,待講到太子三番五次要聘景尚書的千金景裳為側妃屢遭拒絕定然懷恨在心的時候,一行人已經浩浩蕩蕩的上到了廟門處,廟門口皇廟住持親自帶着廟中一衆僧人盛情接待,簡短的寒暄客套了幾句才引着太子和五皇子前往大殿,大殿裏崇天司的官員早将儀式準備妥當,緋夜要去瞧熱鬧,葉悔之卻沒什麽興趣,索性一個人在皇廟裏四處走走。

聽說皇廟裏有一處篆刻經書的碑林小有名氣,葉悔之同一個小僧人問了路索性去看看,葉悔之不是善男信女,大略瞧了瞧碑林便沒了意趣,好在碑林旁邊有個供人休息的小亭子,起了大早的葉悔之幹脆跑去亭子裏靠着亭柱睡大覺,下午陽光甚好,亭子裏卻是難得有一絲清涼,葉悔之很快便昏沉起來,睡夢中蟬聲漸漸淡去,連風也越發輕柔。

大殿裏的祈福儀式雖隆重卻不算繁複,太子和五皇子祭天結束時間比預期的要早一些,五皇子溫珏是出了名的喜愛詩書琴曲,聽聞皇廟內有一處碑林,便想讓太子在禪房等等他獨自去看看,難得今日太子心情也好,很有興致的要與五皇子同去,住持親自替兩位皇子引路,季滄海有護衛兩位皇子安危的職責自然也跟着,最後還有一位甄公公,一張老臉笑起來盡是谄媚,“哎呦太子爺您慢點,老奴也蹭個體面跟着去長長見識。”

太子一行人來到碑林,住持細心的為幾個人介紹碑林的由來,甄公公忙着替太子扇風,太子忙着厭惡熱騰騰的日頭,還好五皇子和季滄海聽得認真,不然真是難為了住持一大把年紀還要受累。太子對着一對石頭生不出興趣,也不願意聽住持啰嗦,幹脆四處打量打發時間,過了半晌甄公公發現太子突然盯着一個方向不動了,跟着也去看,然後住持三人注意到他們的異樣也随着去看,太子像怕驚擾了誰似的低聲問了句,“那人是誰?”

藍天金陽,紅亭綠柳,葉悔之倚在亭子裏早已入了夢,他身後的垂柳似碧綠的紗幔,襯得他越發沉靜秀美,柔如春風十裏,豔若海棠初睡,烏黑的發絲纏在頸邊,有風吹過發尾便微微輕晃,晃的人心尖一動。

季滄海掩去滿目溫柔,用冷硬的聲音答道,“是臣的屬下,在兩位殿下面前失禮,臣回去定然好好教訓他。”

作者有話要說: 咦 多了個收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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