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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夜之後沈雲軒真的以為那只是個夢,可是自傷好以後他發現,沈清确實不再虐待他了,但經常外出游山玩水,越來越疏離他。
而越來越多的家業被沈清慢慢移交給他。
沈雲軒摟着狐裘在池上亭與蘇致遠喝酒,他已經快半年多沒見到父親了,每個月只有一份寄給林管家的信交代他的行蹤,卻從來沒有一份給自己的。
今天是他生辰,他出生在冬天一個大雪紛飛的夜裏,每年這個時候雪早就鋪了厚厚一層。
他現在已經十九了。
而蘇致遠已經娶妻生子,妻自然是林秋雨,兩家早就定了娃娃親,他還記得他第一次見到林秋雨是在上元節,蘇致遠帶他出去游街,碰到了剛從京城回來的小丫頭。
蘇致遠拉着兩人,給自己介紹這個穿着紅色襖子梳着雙丫髻的小姑娘。着重強調了是自己未婚妻。
當時三人都還小,沈雲軒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并不明白什麽是未婚妻,他只知道小姑娘手中的糖葫蘆似乎很好吃。
如今兩人都已成婚,只剩下他一人還在盼望着。
“等到孩子滿月酒,別忘了包個大點的紅包啊。”蘇致遠斟了杯酒,朝沈雲軒敬了一杯。
“放心,我的紅包一定是最大的。”沈雲軒笑吟吟的應答,挽着袖子也飲了杯酒。
沈雲軒長長呼出口氣,內心有些惆悵。
他如今真正的算是長大了,還有一年他便要及冠,當初略顯青澀的少年已是纖纖君子,面容俊美,嘴角時常挂着一抹笑容。很多适齡女子都在探聽沈家少爺是否有娶妻的意圖,哪個都想嫁入沈府,誰不知道沈老爺已經把家業近乎全部都交給了他,沈雲軒現在或許才是名副其實的沈府主人,為此上門來的牽線的紅娘數不勝數,沈雲軒只是笑吟吟的說早有意中人,一個個全都拒絕了。
“雲軒,你就沒想過成家嗎?”蘇致遠轉頭看着沈雲軒,表情認真。
“為什麽這樣問?”沈雲軒皺眉,接着搖了搖頭又說:“怎麽會,我還……”
“你父親?小軒,不是我打擊你,你覺得可能嗎,你們是父子。”蘇致遠打斷了他,須臾,沈雲軒沉默了,他嘆口氣接着說。“不知道你如何想,但我估計,你的心思你父親不可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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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雲軒瞳孔猛地一縮。
“你父親是誰,當年憑一己之力把沈字號香坊一點點經營起來,最會察言觀色,不可能看不出來你的這點心思……”
“……”
“他可能不想理會你,或許怕你難過裝不知道,但是這已經說明了他的态度。
“他不能接受你。”
沈雲軒緊緊攥緊了手,默然不語。
蘇致遠看他黯然神傷的樣子,卻也沒什麽辦法。
“我知道了。”許久,他答道。
………………
沈雲軒把蘇致遠送到門口,之後就一直伫立在大門邊。
因為過兩天便是年節了,府中所有的下人他都讓他們回家了,包括林管家也讓他回去了,生意上的事也都停了停,也無人來打攪他。
整個偌大的沈府只有他一人。
有些冷清呢。沈雲軒哈了口氣,把頭抵在門口的柱子上。
就這麽發呆了半晌,他正打算推門進府,卻聽到一聲低沉的聲音。
“小軒?”
沈雲軒猛地轉過頭來,看到了那牽着馬匹走過來的黑衫男子。
沈清披着毛茸茸的披風,一身黑色華服,擡頭看着沈雲軒。
“父親……你回來了……”沈雲軒現在內心驚喜交加,他連忙下了臺階,什麽涵養君子形象都不顧了,跌跌撞撞的跑到沈清面前,用力抱住了他。
只有父親在時他還是那個長不大的孩子。
雖說這麽一抱,他發現不知幾時他已經比父親還要高上幾寸了,沈清剛剛好被他擁在懷裏。
“起來,大街上呢……”不過就算沈清這麽說了,沈雲軒也不顧。沈府修的偏僻,這一片根本沒有多少人,此時路上一個人都沒有。
沈清廢了好大勁才把沈雲軒從身上扒下來,他略微頓了頓,用眼角餘光瞥了瞥街角。
馬上有一人駕馬而來,那人生的高大英俊,嘴角挂了抹極不正經的笑容,雪早就鋪了厚厚一層,他卻似乎不覺得冷般,身穿布衣,看起來極薄,身側還配了把劍,那劍被布匹粗暴的裹了幾圈,灰撲撲的。
那人行到了兩人面前,翻身下馬,動作幹淨利落,沈雲軒不知為何,心裏有些不自在。
“怎麽,還是跟來了?”沈清微擡下巴,轉頭看着男子,笑着說。
沈雲軒頓時對男子有了很大敵意,印象裏父親很少對他笑,就算有也是有些不太正常,像此時這樣發自內心的幾乎沒有,更別提是對着別人笑。
“那當然,我就說三青一定不是你的真名,揚州沈府?三青清,沈字號香坊,沈清。”男子看都沒看沈雲軒,擡頭看了一眼府邸牌匾,之後目光一直注意在沈清身上。
“小軒,這位是我朋友,蕭齊。”沈清簡單帶了句,之後又頓了一下,轉頭看着蕭齊,接着說,“這是我兒子,沈雲軒,蕭大俠應該聽說過吧 ?”
蕭齊沖着沈清挑了挑眉,晦澀的笑了笑,什麽也沒說。
“蕭齊是嗎,既然是父親的朋友,不如在府中做客……”沈雲軒擺出了應付的笑容,心裏滿心希望這個蕭齊有多遠滾多遠。
“我正打算賴在沈府不走了,正好。”蕭齊無賴沖着沈雲軒的笑了下,表情有些欠揍,沈雲軒看沈清沒發話,自然不好說什麽,只是心裏多少有些微詞。
蕭齊自然而然的賴在了沈府,若是他安安分分沈雲軒倒也還能忍,可最不能忍的是自他住下後沈雲軒無時不刻都能看到他跟在沈清後頭,幾乎寸步不離。
入夜,沈雲軒都沒等來一聲生辰快樂,他有些委屈,穿了衣服悄悄走到了沈清房門前,發現屋內燈是亮着的,他正打算敲門,卻聽見屋內傳來了蕭齊的聲音。
有些模模糊糊聽不清楚,沈雲軒內心氣憤,又不好發作,只得滿心委屈加失落的回屋了。
………………
沈清漫不經心的推開了擋着他的蕭齊,低頭翻看着賬本,檢查沈雲軒這段時間的成果。
他看的很滿意,這樣他終于能完全放心把沈家全部家業都交給那孩子了。
蕭齊被推開有些無奈,轉到沈清身後摟着他的脖子,百般無聊的玩着他的頭發,眼睛一寸一寸掃視着他雪白的脖頸,按耐不住在上面咬了一口,接着吸允舔舐,白皙的皮膚很容易就留下了櫻紅的吻痕。
沈清似乎習慣了他如此作為,沒有阻止,蕭齊接着把手伸進他的衣領裏,在他小腹和胸口反複撫摸。雖說屋內燃了炭盆,但還是很冷,可蕭齊的手卻十分熾熱,沈清被撩撥的有些難受,他面無表情的再次推開了在他脖子上啃來舔去的蕭齊。
“別鬧。”蕭齊笑吟吟的拉住他推拒的手,在他耳邊噴着熱氣。
“想玩等我看完賬本。”沈清扭頭在他唇上碰了一下,就當安慰,接着繼續看着賬本。
他也沒打算讓他坐去另一邊,蕭齊渾身都很暖和,而他尤其畏冷,這樣靠着很舒服,就是容易犯困。
蕭齊也沒再打擾他,摟着懷中的人在他耳邊哼着輕柔小調。
仔細核對完賬本後,他困的靠進了蕭齊的懷中,打了個哈欠。
“怎麽,困了?”蕭齊親了親他的面頰,“今晚做不做?”
“不了,我想睡覺,趕了一天路了。”沈清把頭埋進他懷中,悶聲道。“大俠您沒事安分些,不回去嗎?”
“不回去,怎麽我也跟在你後面一路,我卻一點不困?”蕭齊把他抱起來剝了衣服塞進被子裏,自己也脫了衣服過去摟住沈清。
“睡着了?”他擡手一揮,蠟燭忽的滅了,他揉了揉太陽穴,也睡了。
他睡着後,沈清才慢慢睜開了眼睛,許久,掩住了目光,坐了起來。
他摟着被子,想了想又往蕭齊身邊靠了靠。
有些冷,沈清揉了揉臉,靠着枕頭上,他是很困,但睡不着。
房間裏很暗,門窗關的很嚴實,沒有風,若是平常這時候他還是會冷的發抖,不過還好身邊有個人形火爐。
他對沈雲軒說游山玩水沒錯,那只是偶爾,大部分時間他都在秦樓楚館泡着。他從心裏讨厭女人,自然玩的只能是小倌兒。
或許剛開始還有些新鮮,時間長了卻又無趣,他們從來擺着張笑臉,管你君子小人,給錢就來,沈清從來沒有碰過他們,也沒想過,只是無聊了喜歡摟着他們聊天,或者只是單純的摟着什麽也不做。
那些小倌太嬌滴滴,說話和女人似的嗲嗲的,印象最好的一個是個風流才子,名喚青衣,文能作詩,興致上來了還能即興一曲,人也不錯。沈清也想不清楚他為什麽想不開要在青樓謀生。他說只是來體會世間百态。
和沈清一樣,也是個怪人,不過這倒是提醒了他一點,反正無事可做,又沒人認識他,也賣身青樓,與青衣做個伴,清字拆開,就叫三青。
起初賣藝不賣身,沈清古琴彈得不錯,自小就學,後來生意忙碌斷斷續續卻一直堅持沒斷,畢竟這是娘親讓他學的,說我們家辰逸手指彈琴最好看了,要不将來做個琴師吧,反正其他事你大哥扛着。
一段時間後,他拿了銀子贖了身,和青衣告別。
後來有一次,又走到個煙花之地,興致上來了裝作落魄貴族,繼續在青樓賣藝,還是用了三青這個名字,他本就生的漂亮,而且從外表根本看不出來他的具體年齡,加之古琴彈得好,名氣慢慢遠播起來。
卻也有人鬧事,自然是想玩他,沈清沒理會那人,叫人給趕了出去。
然後他接客開始挑人了,他有這個資本,慢慢的形成了規矩,凡相貌上好氣質上佳的客人皆可一敘。
本意是剔除那些粗暴無禮的客人,不過另一個原因嘛,做那種事情,誰不喜歡長的好看的。
對的,自那以後沈清動了這個心思,後來有人重金求購他一夜相敘,但不夠格的全被婉拒了。
錢?他此生最不缺的就是錢。
他徹底放縱了。
此時南風盛行,慕名三青的人也越來越多,傳言他人生的美麗,為人彬彬有禮,一手古琴彈得人人嘆服,卻在床上柔媚無骨,要多浪有多浪。
後來此人銷聲匿跡,有人猜測是哪個公子替三青贖了身,兩人雙宿雙飛了。
其實沈清拿了銀子給了老媽媽,自己贖身走了。
之後行走江湖,沒事與一些游俠打交道,兩人若都有興致便長敘一夜。對外依舊稱呼自己三青,也不怕有人認出他來。
蕭齊便是這次出游一開始遇到的。
興許是曾經在那青樓曾經見過他,他一見到沈清便道出了他的藝名,然後追了他一路。
有人陪伴當然不錯,蕭齊此人無賴卻心思細膩,沈清與他相處十分愉悅,自然而然上了床。
快至年關,沈清打算趕在沈雲軒生辰之前回去,誰知蕭齊不依不饒的跟着他,甩了一路依舊沒能甩掉,叫他跟了來。
回想片刻,沈清打了個哈欠,覺得自己十分可笑。
起初和男人做他是反感的,可是卻貪戀那份溫暖,而且另一個沈清始終誘惑着他,他不自覺的想要,每每做過之後滿滿的都是負罪感,時間一長卻也習慣了。
有人擁抱着總比一個人獨自取暖要好。
雖說也是虛情假意,可他已經知道了,通透了,萍水相逢罷了。
現在他已經能很自然的面對這種事。
可是沈雲軒不行。
雖說他會強制性忽略沈雲軒的感情,欺騙性的讓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可太強烈了,那孩子的感情太強烈,強烈到已經無法忽視了。
亂倫嗎?若說現在的他或許絲毫不會介意,可那孩子太純粹太幹淨,他不忍心髒了他。
“反正活不長了……留戀什麽呢……”另一個他說。
是啊。
他自嘲的笑了笑,沈雲軒他現在很放心,只要他能死了對沈清的這條心,他就可以放手了,真正意義上的放手。
“還是會心疼吧……”
是啊,若是他知道,我……
“殺了他。”沈清漫不經心的說。
你先去死好了。他譏諷道。
“對,我會先死,還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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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