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雖說很困,沈清還是早早就起了,睡不着。
他打着哈欠穿衣服,蕭齊已經出門了,鬼知道他又跑哪玩去了。
慢慢往膳廳那邊踱過去,老遠就看見沈雲軒端着托盤在那等着自己。
“父親,睡得好嗎?”
“還行……”沈清淡淡道,其實睡的并不好,他也沒說,和沈雲軒并肩往屋裏走。
沈雲軒把推盤放在桌上,将托盤裏的碗盤都端了出來。
“我熬了粥,炒了幾個菜,父親你嘗嘗。”
菜色都很精致,粥熬的恰到好處,上面撒了小蔥還有肉末,看着就很有食欲。
不過,只有兩份。
沈清挑了挑眉,沈雲軒大概沒打算讓蕭齊一起用餐,很顯然在吃醋,剛剛也是,連提都沒提蕭齊,也不問一下他人去哪了。
沈清沒說什麽,嘗了口粥,米很糯,粥很香,想着他這麽用心,心裏沒由來的有些難受。
還有一年,等他及冠再說吧……
沈清掩住了複雜的目光,小口喝粥。
這時蕭齊從外面回來了,大大方方地邁了進來,看都沒看沈雲軒難看的面色,直接坐在了沈清對面。
“你們繼續吃,我在外面吃過了。”蕭齊很有自知之明,也估摸着沈雲軒不會給他準備什麽吃的。
不過沈雲軒臉色還是很難看,蕭齊出去後他把門從裏面給鎖死了,那他只能是翻牆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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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用完了飯,沈雲軒負責收拾碗筷,沈清就和蕭齊一起出去了。
就當飯後消食,他們在府內散步,沈府很大,他們走了好久還沒能全部逛完,一路上都是厚厚的雪,踩起來“喀吱喀吱”響。
走到一處小花園裏,四周回廊上是镂空的花窗,院子裏臘梅開了,還有幾顆松樹,雖然被雪蓋住,卻依舊郁郁蔥蔥。
“打理得不錯嘛,春天一定很好看。”蕭齊折了枝臘梅,嗅了嗅。
花香很淡,他看着撥弄着梅花上雪花的沈清,覺得他很像這冬天的花,孤冷高傲,卻有種吸引人的魅力。
這麽想着,他拉住沈清,扶着他的頭便親吻起來。
唇舌交纏,沈清把手放在他胸前,似要推拒,蕭齊卻把他摟的更緊了。
蕭齊的吻技很好,沈清也不差多少,兩人正吻的難舍難分,并沒有看見來找沈清的沈雲軒。
沈雲軒本來打算讓父親陪他去街上走走,估摸着他應該在沈府裏打轉,便四處尋找,循着雪上的足印找到了他們,遠遠便看見花園裏的兩人摟在一起,待離得近了,簡直當空一個霹靂,沈雲軒立即僵在原地。
沈清推開蕭齊喘了喘氣,蕭齊不滿,一口咬在沈清脖子上。
而沈清也看見了花園門口的沈雲軒,只是愣了愣,看着他委屈的快要哭了。
沈雲軒自然發現沈清看了過來,他沒再停留,默默的轉身走了。
越走越快,之後一路奔跑着,現在下了小雪,他跌倒幾次,衣服被雪水沾濕,頭一次這麽狼狽,眼淚一直不停的流着,回想着蘇致遠的話。
“他不能接受你。”
為什麽?這份喜歡有錯嗎?
是啊,有錯,他們是父子,就算想,也不可以在一起。
父親這是在拒絕他嗎?還是說他是喜歡那個蕭齊的?
沈雲軒內心已經亂了,亂七八糟的念頭在腦子裏蹦啊蹦,他慢慢停了下來,把眼淚擦掉,低聲喃喃道:“為什麽我不行?沈清,你告訴我為什麽?”
“為什麽啊?”尾音帶了哭腔,沈雲軒還是沒能忍住,眼淚大滴大滴落下來。
“人走了?”蕭齊吻了吻沈清的頸側,看着懷裏失魂落魄的沈清。
“心疼那小子?”蕭齊笑了笑,“心疼的話為什麽不接受。”
“不能接受?是了,你們是父子。”
沈清推開蕭齊,怔了半晌又無助的埋在蕭齊懷裏。
“唉,我說你……嗯?”
沈清扶着他的肩,臉上已沒有了剛才的神色,反而有些冷。
“謝謝。”他說。“報酬就今晚,然後你回去吧。”
“啧,無情。”蕭齊搖了搖頭,他應了沈清的請求,找個時間斷了沈雲軒的念想,能斷便斷,斷不了留給沈清自己解決。
但是從心裏來說他挺喜歡沈清。
不過他也是出來偷歡,家裏還有個婆娘要伺候,沈清明白,兩人也都心照不宣。
不過露水姻緣,搞完就散。
沈清走出了花園,看着一路跌跌撞撞的痕跡,內心毫無波瀾。
他本就尋個短暫安慰,真正能夠長情的少之又少,而他遇到的偏偏是他的兒子。
“造孽啊。”沈清輕笑一聲。哼着小曲走在雪地裏,慢慢的,雪開始下大了,沈清的背影也越來越模糊。
……
當夜,蕭齊讨要了他的報酬,因為是最後一次,他格外溫柔,卻也格外出格。
他是□□了個爽,沈清倒是第二天沒能起來,讓他自己趕緊滾了。
沈清懶洋洋的趴在床上,閉目養神,許久,他聽到了腳步聲,有些猶豫的站在了門口。
他想應該是沈雲軒,蕭齊今早就已經回去了。
沈清摟緊了被子,把頭埋了進去。
半晌,沒有任何動靜,他以為沈雲軒回去了,正打算起來穿衣服,沈雲軒正巧推門而入。
“父……親。”沈雲軒震驚的看着沈清,還有他滿身櫻紅的吻痕。
傻子都能看出來昨夜發生了什麽。
沈清很淡定,雖說這給沈雲軒又是一重打擊。
“我是不是來的不是時候……”他勉強笑了笑。
沈雲軒一大早看蕭齊牽了馬走了,不知道怎麽回事,就來找沈清,本來他們兩人的事他似乎不應該插手,不過現在看來,他真的有夠傻的。
沈雲軒也沒走,就這麽站在門口,有風刮了進來,沈清皺着眉把被子攏到身上。
“父親和那蕭齊是怎麽回事……”沈雲軒還是問了出來。
“父親是喜歡他嗎?”沒等他回答,沈雲軒又道。“那我是不是又要多一個父親了?”
“還是說父親和他只是玩玩?”沈雲軒笑的有些猙獰,慢慢走向沈清,沈清也不打算起來了,就這麽閑閑的靠在枕頭上,面無表情的看着沈雲軒在那犯病。
“蘇哥哥昨天和我說父親應該是能猜到我是什麽心思,父親那樣是為了拒絕我嗎。”沈雲軒眼睛紅了,将泣不泣。
沈雲軒很聰明,他能猜出來父親那麽做的原因,可他也糊塗,一直執着着一個人死也不放手,不能糊塗他就裝糊塗,他可以當做昨天的事沒發生,只要父親……
“出去。”沈清冷冷的說。
“回答我,好嗎?”沈雲軒道。
“是,又如何?”沈清懶得理他,凍的難受,幹脆把被子掀了,也不在意被沈雲軒看到什麽,大大方方的拿起衣服往身上套。
沈雲軒條件反射的轉過身去,手攥得死緊,指甲快要把手掌抓破。
剛才那一下,他很清楚的看到了沈清身上幾乎遍布全身的印記,毫無疑問,肯定是蕭齊留下來了。
沈清穿好衣服,坐在那倒了杯茶,涼的,好歹清醒了點。
沈雲軒聽到身後動靜,轉過身來看着一臉雲淡風輕的沈清。
“父親不打算解釋一下嗎?”沈雲軒咬牙問。
“我為什麽要向你解釋。”沈清回道。
“就憑我喜歡你,沈清!”沈雲軒終于把壓在心底的話說了出來,沈清一點也不驚訝,那表情平靜的讓他發慌。
“就這樣?”沈清笑了笑。
“……”沈雲軒心底一涼,終于憋不住,有眼淚從眼眶裏流了出來。“父親是不能接受我嗎,還是父親不喜歡我?昨天晚上又代表什麽?
“父親明明是不忍心讓我難過的,為什麽?為什麽要對我這麽殘忍?為什麽?”
“那你想怎麽樣,我們是父子。”
沈清一盆水澆醒了沈雲軒,他自嘲笑笑,說:“所以父親昨天是故意叫我看見的?”
“巧合。”沈清道。
“那那個蕭齊呢,父親是真心喜歡他?他今天一早就……”
“走了?那不對嗎?他家裏還等着他過年呢,更何況不過路上做個伴,看順眼而已,怎麽這種事情還要向你彙報不成,我幹什麽事什麽時候輪到你來指手畫腳?”沈清反唇相譏,故意激怒沈雲軒。
“那我可以不在乎別人的眼光!我為什麽就不行?!”沈雲軒幾乎是吼着說出來的。
“……”
當然不行,沈清在心底說。
沈雲軒看沈清沉默,自己擦了擦眼淚,穩定了下情緒。
“為什麽啊?”還是帶着哭腔。
“你想如何呢,想要我,和我長長久久在一起嗎?”
“不行嗎?”沈雲軒抓了抓衣角。
“當然不行。”沈清很肯定的說。
“為什麽?”沈雲軒近乎絕望。
“因為我不樂意。”
多好的借口,他不樂意,沈雲軒還能如何?
“若是我非要呢?”沈雲軒嗤笑,略微猙獰的看着沈清。
“想要?可以,反正我這次回來就不打算走了,想怎麽樣随便你,別後悔。”沈清冷笑,摔門而去。
沈雲軒靜靜站着,他知道惹父親不開心了,可都逼到這個份上,他還能怎麽辦?
“沈清……我要怎麽辦你才能接受我……”
……
沈清出了門,他一點也不想呆在府裏,就在街上晃悠。
沈清緊了緊披風,他需要冷靜一下,轉個街角便看見了蘇致遠。
沈雲軒的朋友,沈清還都是比較熟悉的,三天兩頭往沈府跑,他本來打算繞開,結果蘇致遠看到沈清,立即跑上前來。
“沈老爺。”蘇致遠規規矩矩拱了拱手。
“嗯。”沈清看了看他,轉過頭去。
蘇致遠有些尴尬,前兩天才和沈雲軒讨論過沈清,這時候看到他本人,心裏自然想到了沈雲軒。
“雲軒沒出來嗎?”不應該啊,既然沈清回來了,沈雲軒肯定寸步不離。
“呵。”沈清冷笑。
一字勝似千言萬語,蘇致遠估摸着沈雲軒或許挑明了他對沈清的念想,想來被沈清罵了一頓。
但他還是決定裝傻:“怎麽,沒管好鋪子被罰了?”
“閉嘴。”沈清乜了他一眼。
蘇致遠立即閉嘴,他雖然有了老婆孩子,但每每面對沈清都有一種在家長面前的錯覺。不過猶豫半晌他還是決定說出來:“沈老爺,有句話不知當不當講。”
“有話快說,說完滾蛋。”沈清心情并不好。
“沈老爺是知道了沈雲軒他……”蘇致遠看他頓了頓,接着說。“……的想法了?”
“什麽想法?”沈清呲牙一笑,怒火中燒。
“看樣子是知道了。”蘇致遠笑笑,內心打怵。
沈清随即恢複正常,冷冷的說:“那家夥真的誰都敢說啊。”
蘇致遠冷汗下來,讪笑道:“他只是和我說了……”
“……”沈清繼續走着,蘇致遠也不敢打攪他,只是在打着腹稿,想想待會要怎麽說。
“沈老爺是一早就看出來雲軒的想法了吧,”蘇致遠看他默認,接着道,“他真的很喜歡您,十一歲的時候他就和我說您對他來說是最重要的人,離了您都不行。
“你接受不了他我也明白,你們是父子,這個就……”
“無關父子。”沈清低聲道。
“啊?哦,這個……”無關父子,什麽意思?
“我活不久了。”沈清又說,随即看着蘇致遠,“你不過是是想讓我接受他,可我接受他又怎樣,我陪不了他一生。遲早的,我會自我了結。”
“……”蘇致遠有些震驚,他不清楚沈清為什麽會對他說這種話,不會殺他滅口吧?
可是為什麽活不久?為什麽要自我了結?
“沈老爺是有什麽隐疾嗎?”蘇致遠發問。
兩人走到了湖邊,明天除夕,街上人依舊很少。
沈清哈了口氣,看着湖面上波光粼粼,沒說話。
蘇致遠也不好再追問,只是滿心疑惑。
“別和那家夥說。”沈清轉過身來,往別處走。
“哦……”蘇致遠愣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
他看着沈清的背影,漸漸消失在人群之中。
“他不會是,想自殺吧?!”許久他反應過來,可是沈清說了不能和沈雲軒說,一個是自己兄弟,一個讓他保守秘密,他頭一次這麽為難。
“可是為什麽呢……”他呆呆的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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