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出手

小蠻在脂粉香氣中左閃右避，最終還是被姑娘們簇擁進了倚紅樓，想他一個常年征戰沙場的大老爺們自是不會排斥這種男人們尋歡作樂的地方，但現在他是陪着他的主子而來，而且還是女主子，這讓他如何有心情面對這些溫香軟玉。

緊随在風栖子身後的向雎也不敢擡頭明目張膽的看，她只側了眸小心翼翼地偷瞄着那些倚紅偎翠的男人們，有的将嬌娘摟在懷裏放浪形骸的大笑着，有的一手攬着姑娘的腰一手卻在另一姑娘的身上游移着，有的散發滿身酒氣的男人窩在姑娘的頸間也不知做着什麽……

溫婉淡雅的琴女，肆意而笑的嬌娘，就連酒女也是含了媚眼四處勾人……

向雎本對這倚紅樓充滿了好奇之心，可此刻卻無來由的厭惡起來，細細的眉毛皺了又皺，走在前面的風栖子卻不似向雎這般有諸多心思，因為她畢竟見過的世面多，加之上次又來過一次倚紅樓，這次輕車熟路，邊走還邊不忘對着嬌笑的姑娘們眨眼勾唇，那舉手投足間倒真像玩慣風流場的公子哥。

向雎瞧着扯滿大紅帷幔的二樓比之一樓更清淨些，她便快步上前戳了戳風栖子細聲道：“風姐姐，我們是要到樓上去嗎？”

風栖子一聽風姐姐，即刻止了步避開扭腰嬌笑的女子，甩開折扇附在向雎耳邊，翹着小胡子低聲道：“要喊我風大哥，不然咱就露餡了，還有咱不去二樓，咱要在一樓把醉倚紅的梳攏權給競下來。”

“為，為什麽？”向雎一臉愕然，難道風栖子想為醉倚紅梳攏？

“那醉，醉倚紅不是女的嗎？你喜歡她？……“向雎不可思議地揣度着，可她話還未說完，就見一柳眉杏眼的姑娘扭腰挺胸飄了過來，“喲！這位小哥長得好生俊俏啊！”

向雎聽着這渾身讓她起雞皮疙瘩的語句，下意識的往風栖子身後側了側，可那女子好似專喜歡粉面小生，快要靠近時扭腰彈開了風栖子，繼而要軟弱無骨的往向雎身上撲上去，“公子，要不要奴家服侍您吶？”

正瞪眼四處搜尋的小蠻赫然瞧見了這一幕，他便也顧不得那些黏膩着他的女人們，腳上微一用力沖開一條道眨眼間就瞬移到了向雎身前，正巧那兩團酥軟撞在了他堅硬的身體上。

“哎呀！從哪兒來的大黑塊頭？”被撞的七葷八素的女子剛要大聲嚷嚷，風栖子唰的抽出一張銀票晃在了她眼前，“走開！”

“是！公子！”兩眼發亮的女子捏着銀票嬌笑而去。

向雎剛長籲一口氣，小蠻卻猛地轉過身垂首低聲道：“姑娘，對不住了。”

诶？向雎仰起小臉還未反應過怎麽回事，便被小蠻抓着脖領提溜了起來，卡住嗓子的向雎難受地張了張嘴，語音沙啞不清。

小蠻怔了怔，即刻松了手，因為公子說了，不能提溜，那要不抱着？

小蠻一個猶豫間，風栖子已經抓起向雎隐在了大紅帷幔後最不起眼的旮旯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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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雎坐着的地方恰巧能看見水簾之後的亭臺，高高築起的亭臺之上除了管弦絲竹之聲，還有裙擺飛旋的舞女，小丫頭微探了探身正欣賞的起勁，小蠻又好歹不歹地立在了兩人桌前。

向雎下意識地往後挪了挪，擡起頭一本正經道：“小蠻，我得幫風姐姐，你也留下罷，咱等會再回去。”

主子都發話了，小蠻也不敢再用強，索性在向雎的外側坐了下來。

“哎呀！小蠻，你不要那樣看着我，我也是迫不得已才帶向雎來的。”風栖子甩開折扇遮着臉，阻擋了小蠻那怒氣漸盛的殺意。

小蠻沉着眼眸，咬牙問道：“那你帶姑娘來幹什麽？”

“風姐姐說，今夜要有人為那個頭牌梳攏。”向雎生怕小蠻再責怪風栖子，便自己率先将話說了出來，“我們今晚就是要幫風姐姐把梳攏權搶過來。”

向雎也沒覺得有什麽好尴尬，這是風栖子告訴她的那大家肯定都知道，可側面的小蠻卻坐不住了，嘴角抽了又抽，“姑，姑娘，這，這梳攏一詞，您以後，還是不要再說的好。”

向雎聽着小蠻結巴地說着，又有些不解，風栖子也不管小蠻那別扭的眼神，只是猛喝了口茶水恨恨道：“太不要臉了！這也賣？”

小蠻沒想到風栖子說得如此直白，大手下意識地抓了一塊糖酥就擲進了她嘴裏，指力之大愣是讓風栖子捂了嘴疼得直拍桌子。

“風姐姐，你沒事罷？”向雎見風栖子疼得眼眶都紅了，便忙倒了杯熱茶塞到了她手裏，險些磕掉門牙的風栖子也不敢再說話，只是假裝無事般地擺了擺手。

向雎也不好說小蠻什麽，只得放空了視線往亭臺上的舞女們望去，三人沉默了良久，向雎才又若有所思地輕啓唇問道：“小蠻，這地方的人怎麽這麽不注重禮制。”

動不動就是香肩半︱裸，摟摟抱抱，動不動就嬌笑着往上撲，這世上怎會有這種地方？

“這地方本就是男人們抛棄禮制的地方。”小蠻還沒說什麽，風栖子已經吐字不清的往向雎耳邊甩了一句話，然後又慌忙捂了嘴。

向雎垂着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細細的聲音若有若無，“小蠻，我不喜歡這個地方。”

“嗯，我也不喜歡。”終于開口回話的小蠻握緊了雙手，他随時準備着帶着向雎離開這裏。

向雎轉着眼珠思慮了會兒，忽然輕輕扯了扯小蠻的衣袖，張嘴嗫嚅道：“小蠻，咱要不回去不跟公子解釋了罷？”

小蠻的絡腮胡子微顫了顫，他倒想不回去解釋，只怕他倆還沒回去，公子就已經知道這事了。

向雎見小蠻有些為難，忙又開口解釋道：“萬一公子也知道了這個地方，他要是也被這些姑娘們又拖又拽進來，那，那多不好。”

風栖子挑眉瞥了眼向雎，彎起的唇角含了絲深意，得了吧！你就是不想讓你男人來！

正當三人聊天的功夫，那廂已止了樂舞，滿面笑容的老媽媽站在了亭臺中央，“今日是我女兒的大喜之日，若是哪位恩客賞臉喜歡，那今晚就拿出誠意來，若是哪位爺誠意夠大，那我女兒今夜可就是他的咯！……”

“小蠻，恩客是什麽？”向雎聽着聽着便将頭扭向了小蠻。

小蠻動了動唇角，濃黑眉毛下是略顯為難的眼神，這讓他一個随從如何解釋？

看到小蠻正襟危坐的樣子，風栖子忍不住打趣道：“小蠻，你是不是好久不近女色了？”

小蠻立時黑下臉，堂堂大男人忽有一種拔刀砍人的沖動！

臺上老媽媽剛講完話，底下的各色人等忽而叫喊起來，原來今晚的主場人物已經輕提着裙擺走下樓來，随着衆人的視線望去，向雎愣愣地抿了抿唇，原來頭牌是長這樣的。

大紅色華衣裹身，細碎裙褶挽迤三尺有餘，如雪的脖頸下是清晰可見的鎖骨，三千發絲用蝴蝶玉釵挽起，雙頰邊若隐若現的緋紅愈發襯得那肌膚清透如冰雪，随着她的步态胸前的那縷青絲輕輕飄蕩着，堪堪将底下男人們的心蕩起了層層漣漪。

一看得流口水的愣頭小子也不管老媽媽喊沒喊話，站直了身子就高聲嚷道：“我，我出一百兩！”

回過神的衆人哄堂大笑，醉倚紅不着聲色的嗔怒了眼，堂堂頭牌僅值一百兩嗎？不識貨的東西！

老媽媽見男人們露了本性，忙趁勢掩嘴笑道，“那就一百兩起價罷，各位爺可要好好表現誠意喲！”

“那，那我再加一百兩，二百兩！”愣頭小子狠了狠心，對着臺上豎起了兩根指頭。

不耐煩的風栖子當即一拍桌子，粗着嗓子吼道：“一千兩！”

恩客們愣了愣，然後開始四處搜尋一千兩的發聲地，隐于帷幔後的向雎緊抓着往後挪身的風栖子，一臉驚愕，“你瘋了麽？”

衆人目光投向之處，只見一背大刀的絡腮胡子男人垂着眸，暗影裏也看不清長的是何面容。

老媽媽才不管誰喊的，只是笑得脂粉落了滿地，“那位爺出到一千兩了，還有人出嗎？”

“一千五百兩！”一肚子滾圓的男人邊起身邊輕蔑地瞥了眼小蠻。

風栖子趁衆人不注意，隐在小蠻背後又粗聲喊道：“五千兩！”

頓時全場嘩然，小蠻也緩緩睜開了眼眸，姑娘吩咐了，他不能出聲，必須幫風栖子。

“這位兄臺，你是來砸場子的罷？”一着華服的男子對着小蠻嗤笑出了聲，“看你不像是能出得起這錢的人！啧啧，真是英雄難過美人關，兄臺是不是連刀也得抵上了？”

華服男子引得衆人哄笑了番後，便指着醉倚紅挑眉笑道：“爺我出五千五百兩。”

“一萬兩！”前方話音未落，風栖子已隐在小蠻背後掏出了懷裏的銀票。

衆人皆愕然，連着醉倚紅也微蹙了蹙眉往樓上瞅了瞅，誰都知道二公子肯定在樓上的雅閣裏，今日底下衆人也只不過是陪着二公子玩玩，若是樓上的大金主一出手，像他們這等人又有誰敢再出聲？

雅閣裏的男子聽着樓下的喊價，只勾唇搖了搖頭，然後繼續張嘴吃着果盤裏葡萄，修長的手指還不時輕叩着屈起的膝蓋，一派慵懶事不關己的模樣。

可他對面的另一個人卻沒有如此好心情了，渾身不僅散發着寒冷的氣息，連着那寡淡的面容也如同雪山之巅的千年寒冰，俱将周遭的喧嚣給壓了回去。

“欠你的人情，本公子已經還了，”阮咎之輕輕吐着葡萄籽，緩緩道：“是我讓你回到了荊地，不是嗎？”

“我知道你還想查清當年的主謀者到底還是有誰，這件事，我無能為力，不過，”頓下話語的阮咎之忽然眯了眼眸，擡起長腿将雕花窗扇給踹了開來，“你要是答應我一件事，我或許可以幫你查。”

阮子悭無意聽樓下那些不入耳的聲音，只啓了啓唇從牙縫裏擠出了三個字，“什麽事？”

“哥，你應該知道的啊！”阮咎之忽然癟了唇，對阮子悭的冷淡很是受傷，“你把我那小師妹還給我，我就幫你查當年的事，怎麽樣？”

阮咎之一臉期待地往前湊了湊身，眉眼間的笑容宛若嬰孩般真誠，“我真的很想念我的小師妹！”

“不用了。”阮子悭抿了口茶，回的雲淡風輕。

阮咎之的眉頭還未蹙起，樓下的小厮慌慌張張地跑到了雅閣外，“二公子，底下人，底下人打起來了！”

“滾！誰這麽找死！”阮咎之怒吼着一掌拍飛了雅閣外哆嗦不已的小厮，嬰孩般的笑容轉眼成了無盡的殺意。

阮子悭對他這種陰晴不定的行為早已習慣，欲起身離開時卻透過大開的窗扇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阮咎之轉眸時也同時瞥見了這熟悉的身影，“小蠻？”

兩人只見小蠻揮着大刀與幾個護衛模樣的人鬥得正酣，而底下的恩客嬌娘們早已躲到遠處瞧着熱鬧。

阮子悭掃視着小蠻周遭的一切，忽然臉一沉，然後轉身大步往雅閣外走去。

樓下不能上前幫忙的風栖子雖有些幹着急，卻還是揮着拳頭為小蠻鼓勁，而埋首在帷幔後的向雎難得的淡定，因為她早聽大綠說過，小蠻以前是将軍，對付這幾個人應該不在話下。

偶爾瞥眼觀戰的小丫頭只是抓着桌上的點心一口一口吃着，自早上起她就沒好好吃過飯了，現在正餓的頭昏腦漲，眼前擺了一盤盤的點心，她能不吃嗎？

正張嘴吃的忘乎所以的向雎渾然沒有意識到一高大身影正踹開桌椅欺身前來。

當她後知後覺擡眸發現時，嘴裏的點心吧嗒一聲掉在了地上，“公，公子……”

作者有話要說： 小銀：一群不要臉的家夥！竟然去倚紅樓！我要找公子告狀！你們竟然不帶上我！

向雎：帶上你也沒用，你能為人家梳攏嗎？

小銀：姑娘！你這次死定了！就等着公子把你梳攏了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