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2)
昭聞控制不住地俯下身,含住那雙肖想已久的唇,輕輕地撕咬,動作漸漸粗暴,猛地撬開少年唇齒,探入,糾纏着那條軟滑的舌吸吮起來。
穆峥仿佛被吓到,僵硬不知所措。裴昭聞同樣經驗全無,只憑着本能行事。唇齒相依的滋味太好,他沉醉其中,不知今夕何夕。
少年的身體被他近乎野蠻地揉捏着,卻只将手臂挽得更緊,也學着他的動作回應。
兩具同樣青澀的身體在床上翻滾糾纏,很快便一片淩亂,激烈動作間身下猛地一空,不期然掉下地來。
裴昭聞手掌扣着穆峥後腦,恰好擋了一擋,這才略略清醒了些,一顆心擂鼓樣重,仿佛随時都要跳出胸腔,望着身下少年迷離的雙眼,喘息道:“你舅舅……會殺了我的。”卻仍忍不住一下一下低頭去吻少年的唇。
穆峥笑着,捧着他的臉回吻,唇分的間隙呵着氣道:“不、不會的——”
裴昭聞終于不再說話,抱着穆峥,力道大得仿佛要将人揉進自己的身體。
八
少年人情熱,血氣方剛,就算不能真的做些什麽,仍有無數的方法可以纾解彼此間的愛戀情潮。
關系改變了,兩人卻都沒有什麽鮮明的感覺,仿佛生來就該如此,他們既是兄弟,也是戀人,往後無窮歲月,他們還會像過去一樣,一直在一起。
但裴昭聞仍有顧慮,心裏對于穆景曜的态度十分在意。
他雖然不說,但兩人相處多年,彼此心意相通,穆峥自然洞悉一切,于是在下一次舅舅打電話來時,坦白了兩人之間的事情。
得到的回應是,自己做的決定自己負責就行,誰也無權幹涉你的人生。
于是心中大定,再無擔憂。
穆峥上了哥哥的學校,兄弟倆同校一年,裴昭聞考去了外地的大學,兩年後,穆峥又追着他的腳步來到了B市。
穆峥十八歲生日那天正值暑假,裴昭聞把自己送給了弟弟,作為成人禮。
Advertisement
第二天,他們去墓園祭拜父親母親。
兩人對父母說了許多話,離開時,穆峥有些忐忑:“哥,爸媽知道了我們的事,會不會怪我。”
裴昭聞笑了笑,握緊他的手:“不會的。他們愛我,也愛你。”
兩人牽着手,慢慢走下山去。
山風卷着無數影像從他們身邊呼嘯而過,那些快樂、傷痛、憂愁、甜蜜……過往的一切來了又去,化作彌足珍貴的回憶,沉澱在彼此心間。
幼時親密無間,少時相依為命,長大後功成名就,到老來白發蒼蒼、皺紋叢生,他們一直,一直在一起。
番外二色戒(一)
穆景曜從公司裏出來,正想着時間還早,不知道去哪裏消遣好,就接到蔣雲晟的電話:“穆總,陸先生說您再不去看看他,他就要從樓上跳下去了,”頓了頓,像是怕穆景曜不記得送給那陸先生的房子一樣,提醒了句,“十六樓。”
“……”
穆景曜嘴角抽了抽,極其不雅地翻了個白眼,嗤笑道:“讓他跳,找人在旁邊守着,跳了就打120。摔殘了,我養他一輩子,要是摔死了,那就不關我事了。”
“……”
蔣雲晟無言以對,默默挂斷電話,原話轉告了那位陸先生。
穆景曜冷笑一聲,被這麽一攪合,覺得實在沒勁,也歇了出門消遣的心思,讓司機把車開回了家。
誰知道還沒進家門,又遭受了今晚上的第二次暴擊。
樓下停了輛車,穆景曜開始沒在意,等到司機往車庫開去的時候,那車竟跟了上來。他才意識到,對方是沖着他來的。
這當口,想都不用想是誰。
穆景曜索性讓司機停下,打開車門下來,就站在路邊等着。
後面的車也停了,不片刻,出來個人,左腿微跛,有些急切地向他走過來:“景曜!”
“停,”穆景曜做了個手勢,手指朝周鎮點了點,“站那說,別過來,你一過來我怕我忍不住,把你另一條腿也揍成瘸子。”
這話極其誅心,周鎮臉色霎時就難看起來,目光掃過穆景曜身後的兩個保镖,當真站着不動了。
穆景曜點了支煙,吸了口,緩緩籲出,面容隐在缭繞的煙霧後,看不真切:“說吧,有什麽話一次說完,過了今天,只怕你也沒機會了。”
周家倒了,領頭的幾個都得去牢裏蹲上幾年,周鎮這個家主也不例外,今晚,或許便是他們最後一次看見對方的臉。
真痛快。穆景曜不無惡意地想,若早知周家那麽多龌龊事,就合該早些出手,一解舊怨,也不必提到周這個姓氏就生理性厭惡,想起那副面孔就直欲作嘔。
周鎮雙眼定定望過來,嘴唇顫抖着,神色痛苦。
穆景曜只恨這路燈太過明亮,令對方的表情一覽無餘,他有些厭煩地轉開了眼,耐心告罄:“別作出這幅表情,周鎮,你是不是忘了,我早已經不是十幾年前那個毛頭小子,你以為你演技很好?騙得了誰?”
“算了吧,到此為止。自作孽不可活,你們自己的家務事,求我也沒用。當初殺人放火的時候,有沒有想過今天?”
不願再浪費口舌,穆景曜一揚手,示意司機把車開走,自己快步走進公寓大門。身後,周鎮不死心跟了上來,被保镖攔住,猶在急切地叫嚣:“景曜!那件事不是我做的,你相信我——景曜!!我愛你啊!!!求你再原諒我一次——”
穆景曜沉着臉進了電梯,咬緊牙關克制着沒有回去如言把那人另一條腿也打殘,只在心裏不斷地告誡自己,跳梁小醜而已,怎值得他多看一眼?!
可理智仍能控制,心裏卻怎麽也壓抑不住暴戾的情緒,甫一進家門就狠狠地摔上門,重重倒在了沙發裏。
過往種種盡數翻騰上來,曾經那些刻骨的愛戀,天真的甜蜜,隐密的背叛,血淋淋的真相……嘲諷着他的愚蠢與不堪。
年輕時的穆景曜已是極殺伐果斷的人物,縱橫商場,算無遺策。這世上确然是有天才的,便是他這麽一個。
然而他生活中卻頗混亂,遠不及商場中的精明。十九歲的時候被強制扔到國外,孤身一人,語言不甚精通,日子更是過得一團糟。
周鎮便是這時候出現的,同校的師兄,長他六歲,性情穩重又溫柔,做飯很好吃,在他犯渾的時候會管教他。穆景曜就這麽淪陷了。
有時候,心動真是很輕易的一件事,也許是太過輕易,總不讓人珍惜。
周鎮是直男,與穆景曜同住,偶爾會帶女朋友回去過夜。穆景曜忍得五內俱焚,等到他們分手,立刻同周鎮告白。
周鎮很驚訝,說只把他當弟弟。穆景曜有些失望,不過他從來都是驕傲的人,被拒絕了也仍是潇灑,說沒關系,但是他不想再住在這裏了。
最後也沒能搬出去,一次很偶然的意外,周鎮醉酒後強迫他發生了關系。
穆景曜很憤怒,同時心裏也有些難堪的竊喜,周鎮說要對他負責,并剖白心裏也是有他的,拒絕只是因為一時無法接受。
兩個人便成為了戀人。後來的日子更是穆景曜這一輩子無論是從前還是過後的許多年,都從未感受過的幸福甜蜜。
周鎮寵起人來真是毫無原則,以前做朋友的時候還會管教,做了戀人就變成了二十四孝好爸爸,簡直像溺愛兒子一樣地對待穆景曜,要星星絕不給他摘月亮。
畢竟年輕,穆景曜有時候火氣大,蠻橫起來簡直毫不講理,周鎮就任由他發脾氣,過後總是先認錯。
穆景曜便覺得愧疚,漸漸也改了自己的狗脾氣,學着體諒,學着忍耐。
——他是真的很愛他。
兩人在一起八年。人這一生,能有幾個八年?
第七年的時候,也許是終究沒能逃脫“七年之癢”的魔咒,周鎮出軌了,對象是他的一個秘書,金發碧眼的大胸美女。
穆景曜氣得發瘋,當場就把那個女人開除,然後關上門,在剛做完愛味道都還沒散盡的辦公室裏,把周鎮打得險些進醫院。
但是有什麽用呢?事情已經發生,破鏡難圓,對于穆景曜來說,周鎮便是那面破掉的鏡子。他們再也回不去了。
穆景曜提了分手,周鎮當場就發了狂,跪在地上抱着他的腿,涕泗橫流地求他原諒,發誓自己只是一時鬼迷心竅,再也不會有下一次。
傷心是真的傷心,後悔也是真的後悔,穆景曜從來沒見過素來文雅成熟的男人露出那樣痛苦的表情,所以他心軟了。
——多麽愚蠢。
兩人仍舊住在一起,周鎮加倍地對他好,小心翼翼地伺候他。然後,在他夜間親熱地求歡的時候,穆景曜漠然說道:“髒。”
戛然而止。
氣氛一瞬間降到冰點,周鎮沒說什麽,穆景曜背對着他,看不見他的表情,只感覺到良久後,床墊動了動,身邊的人下床,打開門走了。
那一瞬間,穆景曜只覺心中那滋味,當真是既痛且快。
憤怒嗎?痛苦嗎?便讓你嘗嘗當日我所受的煎熬,這是背叛的代價。
周鎮一直沒有松口,拖泥帶水一年,兩個人便相互折磨了一年。
第二年的時候,穆景曜無法再忍耐,準備處理好一切,正式與周鎮分手。兩人共同打拼多年,穆景曜有能力,也有錢,周鎮最開始辦公司的時候一窮二白,資金甚至都是穆景曜出的,近乎白送,沒讓他還過一分。後來遭遇大大小小的危機,更是憑着穆景曜獨到的眼光與雷霆手腕,無數次轉危為安。
穆景曜從來是不肯吃虧的,年輕時頭腦發昏,白送人的錢就算了,反正他也不缺,就當是花錢買了教訓。但是那之後,該屬于他的一分都不能少。
然而就在他開始着手清點自己的財産的時候,意外發生了。
他被綁架,綁匪開口便是三千萬,美金,少一分就撕票。
穆景曜很冷靜地給周鎮打了電話,最後,等來的不是贖金,而是警察。
胸口中了一槍,不過他命大,沒死成,昏迷前做的最後一件事,是給蔣雲晟打了電話,把人從國內弄過來照顧他,再沒讓周鎮近過他身。
綁匪當場死亡,沒有任何證據能說明這一切與周鎮有關。但穆景曜是什麽人?眼裏從來容不得沙子,他為了那愚蠢的愛情忍了一次,便險些喪命,絕不會再有第二次。
傷還沒好,穆景曜就開始清點自己的家當,這才發現從一年前開始,公司的資産就在被陸續轉移,為了不引起他的注意,周鎮做得很隐蔽。
穆景曜當時沉默了很久,第二天,給穆峥打了個電話。然後把手裏的股票該賣的賣,錢該轉的轉,最後把周鎮叫到病床前,笑着說:“我送你一份大禮。”
當天,周鎮公司的網絡癱瘓,一應活動全部停轉,股價一時跌到底,所有的商業機密包括各種合同、戰略等等盡數曝光人前。
短短數年間發展起來的,屬于他們兩個人的商業帝國,就此轟然倒塌。
穆景曜拍拍屁股回了國,留周鎮去收拾那一爛攤子,倒是報了警,卻連人一根毛都抓不着。
一切就這樣過去,八年的青春只當喂了狗,穆景曜從蔣雲晟那裏接手了當年出國前委托給他的資産,重新開始了他在國內縱橫商場的風光日子。
他喜歡美人,便有大把大把的美人把自己打包好了送到他眼前,不過他沒太大興趣,相比于床上那點事,他更喜歡把精力耗在工作上。于他而言,賺錢不是目的,而是樂趣。
他也會包養些年輕貌美的男孩女孩,不多,一次一個,沒趕上的請排隊。但他總會忘記,年輕的肉體是需要澆灌的,寂寞得太久便會枯萎,總有其他的“護花人”會代他滋潤那些幹涸的肉體,與永不會滿足的欲望。
身邊的人來了又去,唯他一人獨善其身。
偶爾也會有些“癡心人”,苦苦守望,只等他閑暇時的一回眸。
譬如這位“陸先生”。
微信提示音響起。
“穆先生,我是真的愛您,願意為您做任何事!您忘了嗎,上一次遇到危險,是我擋在您面前,您怎麽能這樣對我……”
後面太長,穆景曜懶得看,直接讓助理又往對方賬戶裏轉了一百萬,過了會,回道:“夠了麽?”
沒動靜,又轉了一百萬,再問:“夠麽?”
三次過後,對方把他拉黑了。
穆景曜嘆了口氣,哼着歌進去洗澡。
交易就是交易,談什麽感情,多傷錢吶!
番外二色戒(二)
日子過得飛快,解決了周家,穆景曜神清氣爽。然而,還沒等他松快幾天,穆峥在S市出了意外。
穆景曜帶着蓬勃怒意殺到醫院,跟救了穆峥兩人的邵家小子談了一場交易,随後便按着穆峥的意思去處理這場事故的罪魁禍首,夏昀澤。
有時候想想,他與他這外甥真不愧是血親,一樣的心慈手軟,婦人之仁,半點不像穆家的人。
穆峥話說得狠,但臨了也沒有把夏昀澤如何,甚至是夏樊聲,也只是當時扣押了,不出三天便放了人。即使裴昭聞險些死在那人手上,他仍是輕輕揭過,只說把人弄出國,永遠別再回來。
穆景曜想,他是在贖罪——存在便是原罪。但人的出身恰恰是最無法選擇的,即便是罪,他也已經用了十八年的磨難與痛苦去償還,不夠麽?
他想起小時候,第一眼看見穆峥,小小的一團,縮在搖籃裏,沒人肯多看他一眼。親生母親把他當作留住男人的工具,他的父親視他如仇敵,血緣親人當他是孽種,是家族的恥辱。
他是不被眷顧的存在。
到現在,夏家父子倆仍無時無刻不盼着他死。
該如何?能如何?無解。
穆景曜心中郁悶,裴昭聞醒了,他也不願呆在醫院看倆小輩在他面前膩歪,索性去酒吧躲清靜。
半路上接到電話,嚴朗恰好來了S市出差,兩人就約了一起去喝酒。
嚴朗這人有個毛病,喜歡跟親近的人吐苦水,什麽煩惱都往外倒,然後求人給他支招。憑着這個,穆景曜可揪住了那人不少小辮子,熟谙對方各種糗事。心情不好時,聽他訴訴苦,再對比一下自己,立馬心情就愉悅起來。
穆景曜欣然赴約,待入了座,果不其然又聽嚴朗開始大吐苦水,說得無非是和祁婧的地下戀情如何如何辛苦,小丫頭狡猾,把他耍得團團轉,卻死活不肯松口。這不,又吵架了,懷疑他外面有別的女人,鬧脾氣。
“那就分手呗。”穆景曜辛災樂禍地看笑話。
嚴朗一聽這話,頓時把杯子一摔:“我不!”引得整個酒吧的人都朝他們看過來。
“……”
穆景曜捂着額頭,暗罵自己嘴欠,明知道這是嚴朗的逆鱗,一摸一個準,偏要在這關頭煽風點火。
好在嚴朗也沒發多久的瘋,很快趴倒下來。他點的酒都烈,本就是來求個一醉方休的,苦了穆景曜,只得聽着醉鬼不停地嘀咕,呵呵笑:“我昨天,親到她的嘴了……嘿嘿嘿,軟軟的,香,好吃……”說着,還咂巴咂巴嘴,像是在回味什麽人間美味。
“……”
作為一個霸道總裁,就這點追求?還有,你在我這個孤家寡人面前這麽狂秀恩愛,真的好嗎?
穆景曜更郁悶了,還不得不伺候醉鬼,付過帳,把人拖上了車。
然後一打火,沒着。
“……”
真是倒黴的時候,喝涼水都塞牙縫。穆景曜憋了一肚子氣,剛打開車門下來,就見面前杵了個人。
待一看清那人的臉,頓時就目眩神迷,心旌搖曳,移不開眼了。
他是真的喜愛美人,知好色而慕少艾,人之常情,卻未必帶有什麽狎昵的心思,很多時候,不過是單純欣賞而已。
但落在旁人眼裏,卻未免覺得受了冒犯。
那人見他神色迷醉,登時紅了臉,低聲罵道:“色大叔。”
“……”
穆景曜瞬間清醒過來,哭笑不得,難以置信道:“大、大叔?”他已經這麽老了嗎?穆景曜只覺萬分凄涼,風中淩亂。
那人似少年模樣,唇紅齒白,眉目端的漂亮。此刻做出一副倨傲神态,像只炸了毛的兔子。
穆景曜摸着下巴想,有點熟悉啊……
再看對方一指副駕駛席上猶自說着醉話的人,質問:“你跟他,什麽關系?”倏然靈光一現,挑了挑眉:“祁緯?”
對方被他叫破名字,頓時吓了一跳,四下看看,沒人,這才松了口氣,警惕道:“是、是又怎麽樣?”
穆景曜暗哂,看來數月前的一面之緣,這小子壓根就沒把他看進眼裏,也是啊,眼睛都快長到他那外甥身上去了,自然看不見他這……唔,“色大叔”?
穆景曜搖了搖頭,啼笑皆非,索性正經地自我介紹道:“我姓穆,是嚴朗的朋友。”
“穆?”祁緯狐疑地看着他,目光在他與嚴朗之間來回打轉。
這下,穆景曜明白了,敢情這是替他姐姐捉奸來了。
哈,有意思!穆景曜感到樂子來了,目中一亮,計上心頭,當下一唱三嘆道:“是啊,好了很多年的朋友……”
眼見祁緯一雙清亮的眸子微微眯了起來,穆景曜心中暗笑,滿臉惆悵地續道:“我對他癡心已久,奈何郎心如鐵不解風情,聽說他好事将近了,不得不出此下策,趁着他酒醉,一償我多年夙願……”
祁緯雙眼瞪大了,顯然被雷得不輕,手指顫抖着在他們兩人之間點點點,被穆景曜一把捉住了,強勢地握在掌心,然後猛地扣住他的腰身,一旋身将人壓在了車門上。
“可是看到你,我才發現,昔日種種盡是過眼雲煙,你才是我夢寐以求的……”穆景曜的臉緩慢湊近,在距離那柔嫩臉頰寸許的距離停住了。
他的眼眸深邃,略微狹長,眼睫濃而黑,專注凝視時顯得猶為風流多情,唇角一勾便邪氣肆溢,分明是個浪蕩子,眼角眉梢卻偏又透出一種成熟霸道的氣息,這樣一個人,仿佛連身周的空氣都透着一股引人沉淪的誘惑力。
祁緯一個小年輕,怎麽抵擋得住老男人這樣刻意的撩撥?當下臉都憋紅了,眼珠四下亂轉,漂亮的眉卻微皺着,仿佛為着什麽事百思不解。
穆景曜心中暗笑,正待再加把火,把那“色大叔”的罪名徹底坐實了,就見祁緯驀地一臉恍然:“哦——我想起來了!是你!!”
樂子沒了,穆景曜內心略感遺憾,當下放開人,攤了攤手,無奈道:“想起來了?”
祁緯憤憤:“你是穆哥的舅舅!居然……”手指又朝嚴朗點了點,顯然對他先前那番苦戀而不得的言論深信不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舅舅!”
“喂!”穆景曜這下真的是哭笑不得,小兔子怎麽就信以為真了呢?這玩笑可開大了,讓嚴朗知道還不得撕了他!
“開玩笑的,他那麽醜,又老,我怎麽下得去嘴?當然是你這樣年輕帥氣的,才合胃口嘛……”
見他又要靠近,祁緯登時像只受驚的兔子,一下子蹿出老遠,戒備地看着他。
穆景曜放聲大笑,玩夠了兔子,頓覺一晚上的郁悶都消解了,把車鑰匙往祁緯懷裏一抛,轉身離開,一面擺了擺手:“送他回去吧。車壞了,找人來拖。走了!”
祁緯被逗得暈頭轉向,看着他的背影,原地轉了圈,忽又想起什麽,大聲道:“喂!”快步跟了上去。
穆景曜轉身,見小兔子猛地蹿到他面前,一挑眉道:“怎麽?要跟我回家嗎?”
便見青年聞言頓時把臉一拉,立馬又堆出個甜蜜蜜的笑,整了整衣擺,乖巧地眨眨眼:“穆叔叔,晚上好呀。”
“……”
一晚上接連兩次暴擊,穆景曜頑強地挺住了,沒有當場吐血而亡,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麻木道:“嗯?”
便見祁緯摳了摳臉,腳尖在地上蹭啊蹭,仿佛不好意思起來:“唔,相逢即是有緣,你看我們這麽有緣分,能不能讓我見見穆哥呀?”
緣分?哼,孽緣才對!穆景曜心裏哼哼,臉上微笑,他向來是看熱鬧不嫌事大的,修羅場啊修羅場,這樣的好戲多少臺都不夠!當下痛快地一招手:“行啊,他就在這附近呢,我帶你去啊。”
番外二色戒(三)
穆景曜把人帶到了醫院,興致盎然地等在外面,透過門縫朝裏望。不多時,祁緯笑着進去,哭着出來。穆景曜立馬站直了,靠着牆佯裝看風景。
穆峥跟在後面送人,瞥了他一眼,穆景曜呲牙笑,舉雙手投降,雙眼卻精亮,顯然是玩興未泯。
祁緯怏怏不樂,沮喪極了,拖着步子一步三回頭地頻頻看穆峥,換來後者無奈的笑:“早點回去吧,時間晚了,許哥會擔心。”
祁緯悶悶地點了點頭,少頃,又站定了,轉身躊躇地看向穆峥:“那,穆哥,你……還會回去嗎?”
穆峥怔了怔,繼而笑道:“時機合适了,會回去的。”
祁緯便也笑了,郁郁之氣去了不少,輕快道:“太好了,我,我很喜歡看你參演的劇,你演的太棒了!”
“謝謝,”穆峥啞然失笑,誠摯道,“謝謝你的鼓勵,我……會盡快回去的。”
祁緯仿佛松了口氣,笑容重又明朗起來,眉目間依稀還帶着點惆悵,終究是朝穆峥點了點頭,微笑道:“再見。”
穆峥亦颔首,繼而揚了揚手,祁緯便轉身,這回是真的要走了。
一旁,穆景曜圍觀了半晌,若有所思地看了看穆峥,旋即道:“我去送他。”便跟上了上去。
祁緯走出醫院,被冬夜的寒風一吹,覺得有些冷了,縮了縮肩膀,随即撒丫子開始在大街上狂奔起來。
“喂!”穆景曜追之不及,簡直要吐血,跟在後頭大聲道,“小子,你是不是忘了什麽事?!”
片刻後,少年重又跑了回來,多動症一樣圍着他轉圈,嘴裏念叨:“什麽事什麽事什麽事……”
穆景曜忍不住扶額:“車鑰匙呢?你姐夫呢?”
“……”
複讀機卡了帶,祁緯保持着握拳小跑的姿勢,定格片刻,沒事人一樣恢複了優雅美少年的姿态,撥了撥頭發,輕咳道:“唔,不是你要送他的嘛。好兄弟,一被子,去吧!”
穆景曜嘴角抽了抽——看走眼了,原以為是腼腆嬌羞小白兔,沒想到竟是只白皮黑心的瘋兔子!
“呵,不怕我采他菊花了?”穆景曜冷笑。
少年斜眼看他,嘴裏唱:“該配合你演出的我演視而不見……”然後把車鑰匙往他懷裏一扔,轉身跑了。
穆景曜握着車鑰匙,站在寒風呼嘯的街頭,只覺今晚上簡直莫名奇妙。
然而心中又有些異樣的感覺,他是斷未有與祁緯這般少年人相處的經歷的,似乎自很久以前開始,他所認識的,除了商場上的對手,便是身邊一些同樣深沉冷靜的人,話出口前都要在心中過上三遍,行事無一處不周全。生意場上打滾久了,漸漸便成了一樣的人,包括他自己。
縱然後來也認識一些年輕人,接近他身邊,也無一不是或谄媚,或乞他垂憐,從未有如這般奇特甚至是……瘋癫的,穆景曜一哂,不過,很有活力就是了,加上賞心悅目的臉,讓人看着心情就好了起來。
然而,這也與他沒有什麽關系,穆景曜想,聳了聳肩,認命地去接被他們落在酒吧停車場裏的嚴朗。
但他沒想到,不過一轉身的工夫,就又看見了本以為沒什麽機會再見到的人。
就在他們先前離開的酒吧,祁緯坐在靠裏的卡座,頭上扣了頂帽子,面前一溜五顏六色的酒,看着就讓人頭暈。少年正一邊“嘶嘶”吸氣,一邊試圖把酒往嘴裏灌。
他對面坐着許文韬,正抱着手臂一臉冷漠地看他作妖。
穆景曜覺着有趣,這是失戀買醉來了?虧他先前還以為這小子真那麽灑脫!
這下,人也不送了,把嚴朗拖進酒吧,往許文韬身上一扔,穆景曜道:“正好,送你老板回去,車很快到。”
許文韬看了看他,再看看祁緯,冷靜地點頭:“好。”繼而扶着嚴朗走人。
穆景曜便在祁緯對面坐了下來,少年斜眼瞅着他,灌完了酒,蔫蔫的:“怎麽又是你。”
面前一排空酒杯,看樣子是喝了不少了。
穆景曜摸摸下巴,試探道:“醉了?”
“唔,沒有——”又往嘴裏灌了杯酒,然後一頭趴倒下來,開始嗚嗚地哭,“我失戀了,失戀了失戀了……”
得,又變身複讀機了,穆景曜大感失望,正覺得徹底沒樂子可尋的時候,少年忽然開始講述如何遇到他的夢中情人,又如何被他的風采所折服,末了深情吟道:“我的,意中人,是個,蓋世英雄,嗝,踏着七彩祥雲,嗝,來娶我……”
“……”
穆景曜嘴角抽搐,總算明白許文韬臨走前那個一言難盡的眼神是怎麽回事了,這下真是後悔不疊,忙又打電話叫人來接,實在不敢伺候這話唠小祖宗。
然而又忍不住嘴賤,嗤笑道:“呵,天真的小基佬。”
祁緯猛地消了聲,嘲諷地看着他:“說得好像你不是基佬一樣。”
“……”
他還真不是。
祁緯仿佛看懂了他的眼神,冷笑一聲:“沒節操的色大叔。”
“……”
少年眼神明亮,吐字清晰,穆景曜真是不知道他到底醉沒醉,卻也不敢再說話,怕少年怼他。然而導火索已引燃,再要熄滅卻是不可能了,接下來的時間,少年對他進行了全方位的批鬥,重在指責他居心不良,故意把他帶到穆峥面前,然後又開始哭,哭到一半接着喝酒,喝完繼續怼他。
穆景曜這下真是悔得腸子都青了,本來是找樂子的,結果被別人找了樂子,果然風水輪流轉!
到得最後,少年終于轉移了炮火,開始天南海北地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穆景曜坐不住了,酒吧裏的人已經注意過來,丢臉事小,祁緯還是個明星,萬一暴露就麻煩大了,當下扶了人出去,就站在街邊等車。
然而這樣也無法逃過魔音貫耳,祁緯吧啦吧啦念叨了一路,思維極其清楚,言辭極其犀利。等到了酒店,往套房裏間一扔,終于清靜了!
不知道是不是被念叨久了,穆景曜睡下後,做了一晚上一大波和尚對着他念經的噩夢,第二天醒來,眼圈都是黑的,反觀祁緯,一臉神清氣爽地朝他打招呼:“穆叔叔,早上好呀。”
穆景曜“呵呵”一笑,頂着碩大兩個黑眼圈看着他。
祁緯笑得甜蜜蜜:“嗨呀,穆叔叔睡得不好呀,那我就放心啦。”
這下,穆景曜終于明白了,敢情在這兒等着他呢!故意選了那個酒吧引他上鈎,然後喝醉了折騰他一晚上,其心可誅!
兩人對視間,依稀是火花帶閃電——臭小子/色大叔,走着瞧!
番外二色戒(四)
雖然兩人之間似乎是下了某種幼稚得不可言說的戰書,但是忙碌起來,誰也不會想到那一晚奇異的邂逅。
祁緯忙着準備他的新專輯,穆景曜送了穆峥與裴昭聞兩人出國休養,便又開始了他工作狂的日常。
偶爾跟嚴朗聚一聚,聽對方倒倒苦水,便知道他與祁婧的戀情進展如何了,也只有這時候,他會想起那個小惡魔一樣的少年,然後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在某一次嚴朗随口提到對方要開演唱會的時候,心血來潮問了句:“在哪兒?”
嚴朗古怪地看着他:“怎麽?你……不是吧?”
穆景曜摸摸下巴:“好奇而已。那小子……呵呵。”
嚴朗聽着他冷笑,不知想到了什麽,冷不丁打了個寒顫,滿臉難以言喻的表情,道:“你,別怪我沒提醒你啊,你鬥不過他的。我可聽說你被他折騰得不輕。”
穆景曜一臉窮極無聊的冷漠,道:“哦。”
嚴朗見勸不動,便也罷了,過了兩天,還貼心地送來了門票。
等到演唱會正式開場,已經是三個月後,第一場就在B市。臨了,嚴朗特意打了電話來提醒,穆峥心知這貨怕也是憋足了勁要看熱鬧,也不戳破,收拾收拾便欣然赴了約。
嚴朗給的票,自然是特等座中的特等座,正面能看到祁緯的臉。
穆景曜微眯了眯眸,雖然是個小瘋子,不過長得是真好,尤其那雙眼睛,顧盼神飛,會說話似的。歌唱得也好,高亢處餘音繞梁,低沉處纏綿入骨,一首情歌被他唱得千回百轉,有種直抵人心的魔力。
唔,不愧是“小天王”啊……穆景曜摸着下巴想,這小子确實是有資本的。他到底是個商人,此刻也不免起了在對方身上投資的念頭,不過,怎麽個投法,還得問過嚴朗。
祁緯顯然也看到了他,偶爾走得近了,眼神掃過來,帶着警惕,分明是怕他搞什麽幺蛾子。
穆景曜微笑回視,心中暗道,呵呵,他什麽也不幹,單是坐在這,就夠這小子提心吊膽一晚上了。不過他并非沒有分寸,平日裏惡作劇逗逗樂子也就罷了,這樣的場合他自然不會蓄意搞個大新聞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https://leshuday.com/book/thumbnail/358049.jpg)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