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當那人的面容和聲音如此清晰的出現在她的世界裏時, 睢寧感覺到的并不是真實感,而是一種似是而非的虛無,手腳冰涼她甚至不清楚眼前的這一切到底是不是真實的, 又或者只是虛幻而已, 都全是她的想象。

可能她還在慶元殿裏面,所有的一切都只是她虛假的幻想,她幻想自己遇見了一個清瑾, 幻想清瑾願意站在她的身後支持她, 所有的一切一切全都是她自己臆測出來, 她沒有那麽幸運, 她被關了十年, 十年的時間她都沒有等到那個人, 是因為她的執念太重了, 所以才會産生這種幻想。

她聽着清瑾說話的聲音,聽他們交談,能看見那人臉上的神色,看到他對清瑾的贊許,又說了什麽,很多很多,像是觀花燈一樣在她眼前,睢寧無法确認什麽是真的,什麽又是假的, 她現在看什麽都像是真的, 可感覺一切有都像是假的,虛無沒有着落處, 胳膊被人捏了一下。

睢寧這才注意到她身邊的是小雅,小雅望着她的眼裏有擔憂, 睢寧沖她露出了一個笑臉,雖然有點兒勉強,她這已經是她唯一能做的。

楚昭帝對清瑾拿出來的舊日畫作也是十分感慨,倆人又說了許多話,大部分都是楚昭帝在說,清瑾偶爾符合兩句,坐了大概有半個時辰清瑾那邊就有事要忙,楚昭帝也不便久留,就要走了,清瑾一路送他出去,再折返回來的時候,就不見了睢寧的身影。

擰着眉頭問小雅:“她人呢?”

“阿寧姑娘說先回去歇着了。”小雅把之前睢寧的異樣也跟清瑾說了一下,然後有些擔心:“大人,阿寧姑娘似乎很在意,怕是不好解決。”

“你先去忙,我去看看她。”清瑾交代道:“晚上讓廚房做點兒她愛吃的。”

睢寧這樣的反應也是在清瑾預料之內的,只有曾經付出過感情,才會沒辦法去面對,如果她真的一點兒反應都沒有,那才是真的叫清瑾覺得心寒。無聲地嘆了一口氣,不管睢寧嘴上怎麽說,恨也好怨也罷,那人終究是她的父親,在那件事之前,他們有過很美好的親子時光,付出去的感情是收不回來的,再加上她又被幽禁了十年,正常人在那種封閉的環境下,都會産生心理上的問題,更不用說她還受過那麽大的刺激。

清瑾知道,她心裏是有傷的,這個傷很深,經過時間的洗禮也被她藏得很好,但這并不代表傷就好了,不僅沒有好,反而更嚴重,一日日的潰爛,終究有一天會要了她的命。

治嗎?那就得把傷口上面已經長好的肉全都撕開,再把裏面的爛肉掏出來剜掉,如此痛徹心扉一番,然後再讓時間去慢慢愈合,甚至很有可能一輩子都愈合不了,留下的疤痕不僅醜陋,甚至每到陰天下雨都會疼痛,時時刻刻提醒你,哪裏受過傷,讓人痛不欲生。

不治嗎?那傷就在裏面,外面看着一切都好,但內裏早就腐爛,一日日下去,最後變得面目全非。

不管是哪一種,那都不是清瑾願意的,她希望能減少對睢寧的傷害,能用最溫和的方法,把她心上的傷愈合,可同樣會她也清楚,那個人不會是她,她之于睢寧,是一把匕首,這個匕首随時都能劃破睢寧心裏已經長好的肌膚,将內裏的傷暴露出來。

她不願意,于是就将匕首的刃朝向了自己。

清瑾推開門,屋裏的光線有點兒昏暗,并不見睢寧的蹤影,床上的紗帳卻是被放下來的,隐隐約約能看見裏面模糊的一個隆起,撩開紗帳,被子裏面鼓鼓的,清瑾坐在床邊,動手拉了拉被子,可惜被裏面的人又拽了回去。

“阿寧,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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裏面的睢寧還是沒什麽反應,只是被子小幅度地動了動,把自己包裹得更嚴實,清瑾的手放在被子上,感覺着裏面人的動靜,柔聲說道:“你待在裏面會悶壞的,出來吧,沒事的,不是說要我陪着你嗎?我在這兒呢,你不想出來看看我嗎?”

睢寧捂着被子,好一會兒才說道:“你回去吧,我現在不想看你了。”

聲音悶悶的,隔着被子,清瑾也聽不出來她是不是又哭了,還是說難過或者是害怕?

“你把被子打開,我們說說話可以嗎?”清瑾輕輕拽了一下被子,并沒有用很大的力氣,就是想告訴裏面的人,她在外面等着呢。

“我不想說話,我累了,我想睡覺。”

“那也不能這樣睡。”清瑾扯了一下被子,讓空氣流通進去:“會悶壞的,透一點兒氣好不好?”

“不行!”睢寧很着急,按着那一點兒的縫隙又給捂了個嚴實:“風吹進來了,很冷的,我捂着才不會覺得冷,你走吧,不用管我。”

屋子裏并不冷,相反還很暖和,她為什麽會覺得冷?清瑾垂下了眼眸,握緊了手又松開,好一會兒才說道:“我讓人又點了暖爐,現在屋子很暖和,特別暖和,一點兒也不冷,我都出汗了,你感覺到了嗎?摸摸額頭上,是不是有汗?”

她怕睢寧此刻并不清醒,在沒有見到她人之前,清瑾的心一直都是提着的,就連言辭都要小心斟酌,生怕是觸及到不能碰觸的點,不僅是語氣,連肢體都是小心翼翼的。

被子裏的人沒有應答,清瑾有點兒着急,又問了她一遍:“阿寧,你還好嗎?”

“清瑾,我沒事的,你走吧,我想休息一會兒。”聽出來倒是一切都正常,清瑾卻始終都不能放下心:“你出來讓我看看,确定沒事,我就走,不打擾你休息。好嗎?”

又等了一會兒,被子裏的人沒有給她回應,清瑾狠了一下心,自己動手把被子掀開了一點兒,她還怕睢寧會有過激的反抗行為,但是都沒有,直到被子打開,睢寧都沒什麽反應,小小的一團,縮在床上,緊緊地摟着自己,臉色有點兒不太好,唇色也是蒼白的。

清瑾想給她把把脈,但是她的雙手緊握在胸前,那是一種保護者的姿态,清瑾沒辦法去碰觸她,只能摸了摸她的額頭,有點兒發熱。

“我覺得很冷,清瑾,你能抱抱我嗎?”

清瑾上床,靠在她身邊,把人摟在懷裏,然後替她蓋上了被子,隔着被子拍着她:“不冷了,有點兒發熱,睡一覺就好。”

“不是說困了嗎?我在這兒陪着你,睡吧,醒來就好了。”

睢寧一點點靠近清瑾,然後慢慢自己鑽進了清瑾的懷裏,找了一個很舒服的姿勢窩在裏面,問道:“那你會一直,一直陪着我嗎?”

“會的。”

睢寧不說話了,清瑾以為她累了,擡手放下了紗帳,然後就看見懷裏的人睜着眼睛,并沒有睡着,見清瑾看她,又匆忙閉上了眼睛,把清瑾摟得很緊,像是在害怕着什麽一樣,清瑾無奈,用同樣的力道也回抱了她一下,才說道:“放心,我會一直陪着你的,只要你需要,會一直都在你身邊。”

“我是不是、你不會嫌棄我嗎?”睢寧扯着清瑾的腰帶,在手裏打着轉:“我不知道為什麽,沒辦法控制自己,那是病嗎?我會變成一個怪物嗎?我不想變成一個怪物,清瑾,我害怕,我要是變成了怪物,怎麽辦?你會不會不要我了?會趕我走嗎?”

“不會,不會的。”清瑾用最溫柔的語氣跟她說話:“你很正常,不是怪物,只是發燒了,你可以自己感覺一下,生病的人會比較脆弱,不要多想好不好?”

她把自己的額頭挨着睢寧的額頭,然後問她:“是不是?有沒有覺得我的額頭會涼一點,你比我熱,對不對?只是發燒了,睡一覺起來就好的,沒事。”

“只是發燒嗎?”睢寧重複了一遍清瑾的話,見清瑾點頭肯定,然後用力抱住了清瑾的脖子,沒有再說話。

沒有離開慶元殿之前,睢寧從不覺得自己有問題,慶元殿裏只有她自己,她不需要去見別的人,她覺得冷的時候,就很自然地把自己裹在沒什麽溫度的被子裏,有時候裹一會兒,有時候裹上一天一夜,有時候不記得時間,她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她只是需要一個安靜的空間,僅此而已。

當小雅來攙扶她的時候,睢寧就知道很不對勁,她想找個地方把自己藏起來,沒有人,不能有人,腳底升起一陣陣的涼氣,明明房間裏很暖和對她來說卻如冰窟一般,凍得她渾身發抖,她不希望跟任何人接觸,他們的呼吸讓她覺得難受,聲音讓她覺得刺耳,所有的一切都被無限放大化,嘈嘈雜雜在她耳邊,不停地拉扯她,撕拽着她,啃噬着她的骨血,是逃無可逃的感覺。

睢寧知道,這是不對的,她在畏懼人群,她覺得恐慌害怕渾身發抖四肢冰涼,甚至到惡心想吐,她要找一個安全的地方把自己藏起來,甚至在那一瞬間,她希望能夠回到慶元殿,躲在那個僻靜冷清的地方,沒人能夠找到她。

然後就是清瑾的聲音。

很輕很柔,甚至在那種情況下,她都能聽出來清瑾語氣裏面的小心,像是怕驚到了她一樣,柔柔綿綿的語氣,跟她往日裏的清冷不一樣,清瑾在擔心她,那種擔心直接傳達到了睢寧的心裏,她能感受到清瑾身上的氣息,心裏焦躁的感覺并沒有減少,但是那種惶恐和不安在清瑾過來之後,一點點消失,然後不見了。

那些嘈雜拉扯撕拽也都一并不見了,她躲在被子裏,是安全的,因為外面有清瑾在守着她。

可就算是這樣,睢寧也不願意出來見清瑾,她覺得自己這個樣子,沒法兒去見清瑾,怕清瑾會嫌棄她,像個神經兮兮的怪物一樣。

但是她又不希望清瑾離開,哪怕嘴上說着讓清瑾走,心裏依舊希望她能留下來,她渴望能得到清瑾的關懷,她想才清瑾身上汲取溫暖,她怕清瑾就真的走了,那片刻的安靜對她來說,是莫大的煎熬,險些她就以為清瑾真的走了,以為就剩下自己,索性,清瑾并沒有離開,一點點拉開了她的被子,把她拯救了出來,她依舊會覺得冷,但是靠着清瑾的時候,那冷也沒那麽可怕了,只是普通的發熱,而已。

清瑾就這麽摟着她睡了一夜,期間都沒有松開過手,直接就導致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半邊胳膊都已經酸疼到根本沒法動彈,睢寧本來是沒有察覺的,因為清瑾的神色很自然,并沒有任何不對的地方,直到她看到清瑾慢吞吞用一只手掀開被子的時候,睢寧才發現不對。

“是不是我壓到你了?”清瑾差點想說,你不是壓到我了,你那是一夜都在我身上壓着的,可惜,看着睢寧眼裏還有的愧疚之意,反而還要去安慰她:“沒事,只是有點麻。”

“我幫你揉揉。”然後不等清瑾反應,就跪坐在床上,板着小臉開始很認真地幫清瑾捏着胳膊,那樣子真是又乖巧又戳人,清瑾看着只覺得心裏暖呼呼的,一陣陣的春風就吹化了心裏的那一點點別扭。

她這樣,真的很好,好到讓清瑾都舍不得,假如沒有那些橫在他們中間的種種,她會不會,就此把這人攬在懷裏,再也不放手了?

答案已經在她心裏,清瑾卻只能斂下那些不該有的心思,那不是她能奢求的,倘或真的就邁出了那一步,對睢寧來說,是更大的傷害,她眼下尚且無知無覺,就算以後真的知道了事情的來龍去脈,再恨自己怨自己的時候,才不會更痛苦。

“清瑾。”睢寧一邊給清瑾按着胳膊,一邊就打量着清瑾的臉色,她覺得清瑾好像心情不是很好的樣子。

其實也不是,剛剛之前清瑾的心情還是很正常的,就在她捏着胳膊的時候,捏着捏着,清瑾就不高興了,睢寧對此有些介懷,她怕清瑾是因為她才不高興的。

“怎麽了?”

叫了一聲卻又遲遲不說話,清瑾有些疑惑,去看睢寧,然後就見這丫頭垂着眼眸,似乎有些不是很開心,還當她是為昨天的時候感到煩憂,便主動提道:“慢慢來,不是讓你一下子就接受的,我們只是提前做好打算的,免得等到你真要面對他的時候,手忙腳亂不适應。”

“嗯。”睢寧答應一聲,輕咬着下唇,還是問道:“你是不是不高興了?我昨天很差勁,是不是讓你失望了?”

“怎麽會這麽想。”清瑾扭臉望着她:“沒有的事,不過你還是要做一下心理準備,昨天的效果不是很好,我們都知道,留給我們的時間不多了,可能這樣的見面還會再有幾次,你得調整好自己的狀态。”

說完見睢寧還是那個樣子,就又加了一句:“我沒有不開心,別多想。”

“你明明就是不開心了。”睢寧語氣很認真:“我能看得出來,如果不是因為昨天的事情,那你告訴我,為什麽剛才還好好的,中間也什麽事都沒有發生,忽然你就不高興了?難道不是因為想起了昨天嗎?你不用瞞着我,沒有必要,我沒有做好,你可以訓斥我,罵我也沒關系,我知道你是為了我。”

“你要是罵我的話,我不會生氣的。”扯着清瑾的衣袖,語氣十分認真:“我是說真的,只要你別不高興,我都可以。”

清瑾一時語竭,她也沒想到睢寧能敏銳至此,能這麽快就察覺到自己心裏的活動,感覺到自己情緒上的變化,讓清瑾一時間都不知道該怎麽回答她,她真的很聰明,清瑾略一遲疑,找了一個借口:“跟你沒有關系,是朝中的事情。”

“你不要騙我,什麽朝中的事情。”睢寧卻不依不饒:“大家都知道,大祭司向來不涉及朝中政黨,朝中什麽事,能讓你如此憂心?”

“你說什麽事情?”清瑾沒辦法,只好拉過了睢寧的手,肢體的語言動作那是為了不讓睢寧再繼續保持這樣的緊張,讓睢寧放松下來,然後她才好跟她慢慢說:“以前是以前,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別人不知道,你也不知道嗎?”

“我、知道什麽?”睢寧果然茫然了一瞬:“你是為了我?”

然後馬上就想起了小雅曾經無意間跟她說漏嘴的事情,是那次清瑾出去布施,原本說是出去好幾天,結果只去了一天就回來了,再之後的一段時間,清瑾都非常忙,睢寧幾次找不到人,就跟小雅打聽清瑾忙什麽,那時候小雅無意間跟她說過,說是因為布施的事情,清瑾發現大皇子可能有貪污,所以一直在忙着那件事,才不得空。

現在想來,确實很有問題。

她有點兒急:“難道還跟皇子們有關嗎?”

清瑾嚴重閃過一絲淩厲之色,捏着睢寧的手都加重了力氣:“誰跟你說的?!”

“你別激動,果然真皇子們有關,對不對?”

“是小雅跟你說的?”

睢寧有點兒慌,不明白為什麽清瑾對這件事這樣看重,而且明顯是不想讓她知道的,可她已經知道了呀。

“疼。”睢寧繡眉一簇,腦中飛快地轉着,她既然已經知道了,那就不能連小雅,小雅一直跟在清瑾身邊,不僅忠心,而且也是清瑾很得力的幫手,許多事情都是小雅在處理,要是因為這個,讓她們二人生了嫌隙,對清瑾來說,并不是什麽好事。

“你先松手好不好?”睢寧可憐巴巴的語氣,低着頭有點兒不太好直面清瑾的樣子,才說道:“你別怪小雅姐姐呀,她不知情的,是我套了她的話,自己推出來的。之前你一直忙,都不來看我,我就問小雅姐姐你去幹什麽了,那你也沒跟她說不許對我洩露你的行蹤不是嗎?小雅姐姐怕我擔心,就說了,我就自己瞎琢磨的。”

說完還小心翼翼擡頭看了清瑾一眼:“所以,真的跟皇子們有關?為什麽我的事情會跟皇子有關?”

這回睢寧是真的不明白了。論理她也只是一個公主而已,其實擺在她眼前最大的障礙就是皇帝本人,剩下的小障礙就是睢陽呀那些公主,或者是後妃,那實在是跟皇子們扯不到什麽關系的。

“你還記得你為什麽會被關起來嗎?”清瑾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反而抛了另一個問題給她。

“因為我生錯了時辰,是不祥之人。”

她果然不知道。清瑾悄悄松了一口氣,剛才那一問只是試探而已,睢寧被關起來的時候,年歲已經不小了,六七歲的年紀也該記事,可記事不代表就懂事,清瑾大膽推測,楚昭帝是不會把真相告訴她們的,那麽極大可能,睢寧根本就不知道她會被關起來的真正原因,或者說,是楚昭帝一定要她命的原因,她是不知道的。

“你不是不祥之人。”清瑾忍着心裏針紮一樣的疼,微微一笑:“你是天下最尊貴的公主殿下。只是在那之前,我們需要一些幫手,那兩位皇子能幫助我們。”

“怎麽幫?”睢寧并不明白。

清瑾:“那太複雜了,你不需要知道。不詳二字,永遠不要再提,記住了嗎?”

睢寧還有些懵懂,但是聽着清瑾話裏的意思,也只能茫然地跟着點頭。她看得出來,清瑾很在意她的身份,尤其是當她說出那兩個字的時候,清瑾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僵硬,不明顯,但睢寧就是注意到了。

“我知道了,我都聽你的。”沖着清瑾甜甜的笑了一下,然後伸手按住了清瑾的眉心:“你也不要不開心,以後有什麽煩心的事情,要告訴我,我可以跟你一起承擔的,好不好?”

“沒有什麽煩心的事情,我只希望你能好好的。”清瑾握住睢寧的手:“答應我,以後都要好好的,只要你高興了,那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清瑾。”一時間睢寧不知道該怎麽去接清瑾的話。

“你對我真的很好,好到讓我覺得不真實。”睢寧挨着清瑾,低聲說道:“我該怎麽報答你呢?”

“你不需要。”

清瑾目光幽幽,良久才低聲嘆了口氣,只望他日當睢寧明白一切的時候,能看在她今日所作所為的份上,給她留一線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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