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孤兒寡母

“大人您是官差？”

唐一笑點點頭，拿出京兆府的牌子，“如假包換。”

老婦人先是一喜，卻又帶來些怯懦，“大人是不是我家虎子他……有消息了？”

唐一笑在心裏嘆了口氣。

王虎何其無辜，白白地成了這件惡事的犧牲品，對他的家庭來說更是天大的打擊。

王虎是家裏獨子，爹沒的早，上頭有個五十多歲的娘，還有個靠給人洗衣服來補貼家用的媳婦兒。兒子剛剛七歲半，正是“半大小子，吃垮老子”的年紀，沒了王虎，這個家竟要靠他的媳婦兒一人支撐。

“老夫人，其實我這次來就是調查王虎失蹤這件事的……”

唐一笑的話還沒說完，老婦人就突然嚎啕大哭了起來。

“大人啊，我們家虎子已經半個多月沒回來了……原來還以為是縣裏有差事，畢竟以前也這樣過……今天縣裏頭來人，說虎子已經好幾天都沒去縣裏點卯了，您說，我們家虎子他是不是出事了啊嗚嗚嗚……”

老太太哭得傷心，一個勁兒地抹眼淚兒，話都說不利索，唐一笑聽着也覺着心裏難受，可她又不會說安慰人的話，只好給老太太遞手帕。

“老夫人您先別着急，王虎可能只是暫時失蹤了，或者發現了什麽東西沒來得及回來，不一定是真的出事了。現在時間緊迫，您把您知道的都告訴我，我才好幫您把王虎找回來啊。”

天地良心，唐一笑真的是盡力了，她這輩子有兩個技能從來就沒點亮過，一個是游泳，一個是哄人。

倒也不是嘴笨。要是讓唐一笑去跟人講道理，她能舌燦蓮花，把死的說成活的。要讓她去罵戰，她更是能把對面的人罵得羞憤欲死，連頭都不敢擡。可問題就在于，這是一個丢了兒子的老母親，她不能打不能罵，甚至連講道理都不能，這就着實讓她手足無措了。

“嗚嗚嗚……我們家虎子怎麽就這麽命苦啊……”

顯然，唐一笑蹩腳的安慰并沒有起到任何作用，老婦人哭得愈發厲害，引得街坊鄰居都出來看。

夕陽西下，吃過晚飯，正是邊嗑瓜子邊八卦的好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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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有個這麽漂亮的姑娘找上門來了？咦～你看那王婆哭得這麽慘，該不會是王虎在外頭招惹了別的女人所以才不回家吧……”

“王家小娘子長得那麽美，那王虎還出去找人，連家都不回，實在不是個東西。”

“我看虎子平時挺老實一人，不像能幹出這種事的，沒準兒是出了點別的事給絆住了呢？”

“別逗了，沒聽過兩句話嗎？'英雄難過美人關，家花不如野花香。'王虎那小子平時看着老實，可說破大天就是個做苦差事的，萬一有人倒貼上他，他安有不從的道理？”

……

唐一笑聽着這些話越說越不堪，眉頭緊皺。她沒想到，這些小地方的人竟然能八卦成這樣，什麽都還沒發生，就開始當面嚼舌頭，實在是令人惱火。

唐一笑轉身，一把扯下自己腰間的京兆府腰牌，大步朝着圍觀衆人走了過去，氣勢駭人，圍觀衆人頓時人擠人地往後退。

“看清楚了！本官乃是朝廷上官，比你們縣令大人還要高上三級，來此地是有公務在身。如果誰要是膽敢再嚼舌根，一律以妨礙公務罪，打入大牢！”

頓時，衆人做鳥獸散。

唐一笑做了三個深呼吸，轉過身去，剛想嘗試再次安慰老婦人，就發現沖過來一個年輕女人。

“娘，您怎麽哭了啊，是不是那些人又嚼舌頭了？虎子哥不會有事的，您放心啊娘……”

原來她就是王虎的媳婦兒，翠娘。

有了翠娘的安慰，王老太太漸漸停止了哭泣，精神雖然有些不濟，但好歹是穩定了下來。

王老太太緊緊地抓着翠娘的手，神情孤苦，“翠娘啊，是虎子對不起你啊，跟了他，你就沒享着什麽福……”

聽了這話，翠娘又是一陣安慰。可這次與往常不同，翠娘說虎子哥會沒事的時候，老太太一直不住地搖頭。

唐一笑走上前，蹲下身，“老太太，王虎只是失蹤了，不代表就真的出事了，只有您把您知道的都告訴我，我才更有把握把王虎找到帶回來不是？”

翠娘這才注意到唐一笑的存在。

“你是官差？”

唐一笑點頭，将腰牌遞給她，低聲道，“王虎可能被牽扯到了一個案子裏，你有沒有什麽線索可以告訴我的？”

翠娘看了那塊牌子幾眼，沒答話，只是一邊攙着老太太起身，一邊跟唐一笑說，“搭把手。”

唐一笑連忙幫着翠娘把老太太攙回了屋裏，随後翠娘抱着孩子，陪着老太太說話，唐一笑在廚房裏做飯，倒也是神奇而合理的分配。

直到吃過飯，服侍老太太躺下了，把孩子也安頓好了，翠娘這才把唐一笑約了出來。

“這半個多月，娘一直擔心虎子哥，覺睡不好，飯也總不記得吃。不過你手藝還不錯，這是這幾天來娘吃得最多的一回了。”

翠娘給唐一笑倒了碗水。

“不是說，今天縣裏才來告知失蹤的嗎？怎麽會這幾天都擔心成這樣？”

翠娘看了唐一笑一眼，“哪個做娘的不是這樣？只要孩子在外頭，心裏就忍不住想，他吃得好不好，睡得好不好，有沒有危險，何況是做他這一行的……這次虎子哥是真出事了？”

唐一笑摸了摸下巴，“你都知道些什麽？”

“大約是二十天以前，虎子哥回來的時候有些慌張，可問他他又不肯說，只說讓我一定要照顧好娘。之後我聽說縣裏發生了大案，據說很是殘忍。我以為虎子哥是見着那些場面吓到了所以才這麽慌張，讓我照顧娘也是因為出了這麽大的案子要去縣裏做事。”

“但是幾天以前，劉家嫂子來找我，說她家劉大哥不見了，去過縣裏也沒找見人的時候，我才覺出不對來。這些天，我一直都在害怕虎子哥是不是出事了，但是為了怕娘擔心，一直也沒有告訴娘，沒想到今天縣裏突然來人，讓娘知道了這事。”

唐一笑想了想，“你的意思是說，是王虎先不見的，而不是那件案子先發生的？”

翠娘點頭。

唐一笑心中震驚，瞬間想到了很多東西，不過表面上卻不動聲色。

“他有沒有留下什麽東西？”

翠娘想了想，搖了搖頭。

“那他有沒有說些別的什麽話？”

翠娘本想搖頭，卻突然停住，“那天晚上，他做夢的時候，好像一直在喊'有鬼'、'鬼啊'什麽的。”

唐一笑眯了眯眼，又是有鬼？

“最後一個問題，王虎會武功嗎？”

翠娘點點頭。

“……大概是一個月前，他好像誤吃了什麽果子，大病了幾天，病好了之後，就偷偷跟我說，他成了二流高手，咱家要有好日子過了。”

唐一笑點點頭，留下了一封信就離開了。

出了王虎的家，唐一笑心裏突然有了一個猜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