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真五丈原

“老鐵，還是沒有消息嗎？我這邊都快要火燒眉毛了！”

胡雲真是急得快要火上房了，嘴邊起了個大泡，喉嚨也腫着，連帶着吼出的聲音也帶着嘶啞。

鐵蘭峥還很冷靜，指了指胡不歸問胡雲，“你相信他嗎？”

胡雲當即吼道，“當然相信了！”

鐵蘭峥點點頭，“他相信唐一笑，所以，我們也要相信她。”

胡雲一愣，然後重重地嘆了口氣，“唉！我也不是不信她，實在是現在外面都快翻了天了！不知道從哪兒來的人，冒充他四處招搖撞騙，你又不讓我出面澄清，你知不知道，現在多少人堵在大都督府的門口，要不是有咱們的人守着，我看他們都敢沖進府裏了！”

“老胡，這件事除了他，不能由別人出面澄清，哪怕是咱們也不行！”

胡雲是胡不歸麾下第一先鋒官，上了戰場，就像猛虎下山一樣，從來都只有他把敵人打得丢盔卸甲的份兒，哪怕當年懷遠一戰，為了制造出他們彈盡糧絕，不得不背水一戰的假象，他以六千步兵面對敵軍一萬騎兵、三萬七千步兵，也毫無畏懼。

而鐵蘭峥是胡不歸麾下第一智将，他們都是從少年時候就跟着胡不歸，二人可謂是做了大半輩子的兄弟，彼此熟悉、了解而又信任。如果不是鐵蘭峥在這兒的話，照胡雲那火爆的脾氣，這時候只怕早就将那些膽大妄為之輩怼個稀巴爛了。

“那咱們就任由他們圍着！？”

鐵蘭峥看向胡雲，眼中靜得像一潭深水，連帶着胡雲一身急躁的火氣也被“凍”得冷靜了不少，他知道，當鐵蘭峥露出這樣神情的時候，就代表着事情很嚴重，而他會做出極為認真的決定，這個決定，不容許別人質疑。

“現在連草聖都在保持警惕，既要顧及會館，又要兼顧咱們府上，就是為了維持一種平衡。這種脆弱的平衡一旦被打破，咱們就會立刻處在被動。要麽，是被人發現胡不歸不在府上，坐實了那些污蔑他的謠言，要麽，是被人發現他現在昏迷不醒。”

“不管是哪種情況，他用了兩年時間在河南道建立的威信就會受到動搖，你可知道，人走茶涼，一旦李賊等人借此向朝廷上書，說他已經無力處置事宜，又或者說他濫用職權，危及治下百姓，要他從這河南道大都督的位置上離開，咱們可有力抵擋？一旦離開，他這兩年的辛苦、陛下的計劃就都白費了。因此，除非他醒來，這件事咱們絕對不能擅自處置，反擊，必須由他來發起。”

鐵蘭峥的話讓胡雲認識到了這件事隐含着的嚴重性和危機，使得他冷靜了許久，才問道，“咱們府上還好說，有梅花仙和明月仙在，又有她臨走時留下的陣法圖，想要強攻，不是那麽容易的。但唐門的産業那麽多，萬一對方逐一擊破……”

鐵蘭峥長出口氣，他知道，胡雲這時候能想到唐門，是真的冷靜下來了。

“她走之前，将唐門的力量完全收縮了，從她走的第二天開始，唐門的全部産業都以‘年中休息’為由，暫時歇業了，現在唐門在洛陽的人都聚在摘星會館裏，有賀仙、渤海仙和黃鶴仙在，還有草聖的兼顧，應該還能應付得來。”

胡雲有些震驚，“都歇業了？！”

鐵蘭峥點頭，“對，整個河南道唐門旗下的店鋪都歇業了，一個不剩。”

“我的乖乖，來這麽一下，唐門得損失多少銀子啊！”

鐵蘭峥也有些無奈，“唐門歇業也是沒辦法的事情，說到底，還是咱們連累了人家，唉，最要命的是，還不是我逼她幫忙的，是人家自己自願的，這人情，難還喽。”

胡雲也撓了撓頭，突然靈光一閃，“诶，老鐵，你說這個唐掌櫃和咱們老胡有沒有可能……”

鐵蘭峥挑了挑眉，“如果是真的的話，那可就微妙了。”

……

斜峪關西北五裏，真五丈原

“滾石加火燒，李林甫可真是下了決心要置我于死地啊。”

唐一笑一手拉了侍書，一手拿着鴉九劍在前頭開道，濃煙滾滾，甚至都有些辨不清方位，閉氣時開道太過勉強，因此她和唐清苦換着開道，換着閉氣。唐一笑抽空看了侍書一眼，發現這孩子被熏得快要昏過去了，卻還是咬着牙，不出聲，怕給唐一笑再增加負擔。

唐清苦看了唐一笑一眼，內力湧出，雖然閉着氣，但也能勉強擊偏這些滾石。

其實這番陣仗，大多應該是沖他來的，畢竟他殺了那六個人，李林甫心裏定然有所警覺，若只是想殺唐一笑的話，派兩個殺手來也就罷了，這般為求萬無一失的算計，該是針對他的。

修為再高，也都是肉身凡胎，經不得火燒。因此他們就算心中懷疑，李林甫會在斜水那裏布下埋伏，也不得不被大火逼着往那裏突圍。

唐一笑在一劍劈出氣浪，劈散濃煙的一瞬間，勉強辨清了方位，心裏想着，這種每一步都在對方算計之中的感覺真不好受。這時，她想起了裴寬曾對李林甫給出的評價，心中苦笑，此時方知，她還是太小看了他，自以為知曉歷史，就能作出應對和改變，可事實卻是，一個古人将一個現代人算計得骨頭渣子都不剩。

當她看到不遠處的那條河水的時候，就知道這應該就是當年諸葛武侯屯兵與司馬宣王對峙的所在了。

火中尋水，本是一線生機，可他們都心知肚明，故意留出一線生機，未必不是要将生機便為死地的意思，他們都做好了生死大戰的準備。

斜水旁，三人沿着斜水不遠不近地跑着，既想以水克火，卻又不想離這條散發出危險氣息的河流太近。

此時，他們已經漸漸地跑到了距斜峪關不遠的半山腰上，似乎離逃出生天只有一步之遙，可下一秒，三人同時大驚失色！

斜峪關上，竟是無數黑衣薄甲之人手持弩機對準了他們，下一秒，斜峪關上萬箭齊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