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夜談

來報信的小厮說的也十分模糊,路上念瑤仔細盤問了,才知曉前因後果。

原來從芒砀山回來後,三伯本想去廳堂跟念瑤父親說話,父親還沒到,三伯便早去了會兒,可剛進廳堂便瞧見齊澤也正在屋裏,并且還像在翻找着什麽。

因着前日玲珑鎖丢失的事兒,三伯自然便又懷疑起了齊澤,不由分說直接叫人将他綁了,還嚷嚷着要家法伺候。

念瑤趕過去的時候,齊澤已經被人捆住了手腳跪在地上,施行家法的鐵棍眼瞧着就要遞到三伯的手中。

齊澤才剛好的膝蓋此刻又被人強行按在了雪地上,眸中盡是冷漠的盯着地面,念瑤腦子一熱便沖了過去。

“等等!”她提着裙角就直接攔在了齊澤的身前。

“瑤兒這是做什麽?”齊仲賢将将要揚起的鐵棍在空中頓住。

念瑤一路小跑胸口有些悶,呼吸急促着開口道,“不,不能打。”

她攔在齊澤身前,堅定不肯讓步,齊仲賢緊緊手中的鐵棍到底還是放了下來,這可是他大哥的心尖兒肉,又從小身子弱,可不能吓出個好歹來。

齊仲賢語氣放柔和了些,勸解道,“他手腳不幹淨,上次放過了他,這次再縱容下去,往後說不定要偷到別人家去了。”

“三伯,上次的事兒本就沒查清楚,不能做數。”

她話說的有些急,呼吸便更重了些,齊仲賢看着心裏頭都替她着急,可卻又不甘心就這麽放過齊澤。

“上次是上次,這回可是我親眼瞧見的,真真抵賴不得,瑤兒莫要操心這事兒了,方才聽人說你頭昏,快去歇着吧。”齊仲賢雖有些不耐煩了,可仍盡量柔和着同她道。

他屬實想不通,自己一個剛收的養子怎麽就叫念瑤這般上心,齊仲賢跟旁邊杵着的齊銘試了個眼色。

齊銘猶豫了片刻這才上前,“瑤兒妹妹,這畢竟是我們的家事,我小時候也沒少被父親責罰啊。”說罷齊銘便想上前将念瑤拉走。

念瑤只覺得自己費盡心思的替齊家以後着想,可三伯卻總是在拖後腿,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直接便将齊銘的胳膊甩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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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堂兄小時候在燕京跟着人進賭坊,也沒見三伯那這鐵棍子打人吧!這不公平,你們明擺着就是欺負人!”

她說着說着眼眶便紅了,自打做了那夢再見到齊澤之後,念瑤心裏頭便總是怯怯的,上次大着膽子去看了齊澤,今兒三伯竟然還變本加厲要打人。

眼看着念瑤的淚珠子就要落下來了,齊銘撓撓腦袋不敢再去勸,這瑤兒妹妹在家裏要月亮就不會送來星星,這叫大伯知道她在這裏哭,指不定要發多大火呢。

齊澤從念瑤攔在自己身前時便有些發怔,其實便是挨了打,他也心中有數自己的承受極限在那裏,本就沒想要給自己辯解。

可聽見她在但心自己,齊澤心口酥酥麻麻的感覺又一次出現。

眼前的小姑娘即便身着小襖,也能瞧出那纖細不值一握的腰身,單薄的肩膀正微微發顫。

齊澤心裏說不清道不明的滋味湧現,他看着念瑤的眼中多一絲探究,這種怪異的情愫一時間叫他有些煩躁。

“诶喲喲,怎麽回事?”王氏聽見動靜趕了過來,來前已經聽人将情況說了個大概,瞧着僵持不下,連忙過來打圓場。

“瑤兒方才還不舒服呢,你們這是做什麽呀。”一邊說王氏一邊把齊仲賢手中的棍子叫人拿走。

她膝下只有齊銘一個兒子,向來覺得念瑤女兒家乖巧伶俐,喜歡的緊。

王氏随意看了眼齊澤,“這事兒到底也沒弄清楚,齊澤你先回去吧。”

随後又走到齊仲賢身側,裝作無意道,“大哥得了消息一會兒就到了,今兒先這樣吧。”

王氏的話提醒了齊仲賢,若叫大哥瞧見自己拿着棍子對着念瑤,免不了一頓責罵,要是再叫大哥知道自己實則是貪圖齊澤帶過來的鋪面……

“看在瑤兒面子上先罷了,我還有事先出門去了。”齊仲賢清清喉嚨,大步從齊澤身側走過。

念瑤看着王氏叫人給齊澤松了綁,酸澀的眼眶這才恢複了正常,可心裏頭卻還是有些賭。

給王氏道了謝後,念瑤才發現齊澤已經不知何時離開了。

自己下跑着來給他解圍,他倒好,什麽也沒說就悄無聲息的走了。

念瑤心裏頭更堵了,跺跺腳帶着氣便要回去。

才出院子,一堵黑色的牆驟然便在她眼前出現,念瑤沒留神來不及剎住腳步,一腦袋就撞在了上面。

軟軟的,還帶着絲清新的皂角味兒。

念瑤擡起頭,正好對上齊澤那雙幽沉的眸子,耳邊能清楚聽見他綿緩的呼吸。

溫熱的氣息在耳邊細碎的鬓發吹拂過,念瑤臉頰瞬間熱了起來。

念瑤慌忙後退了兩步,別過臉整理了下思緒,才道,“你,你怎麽沒走?”

“等你。”

簡短的兩個字,念瑤聽了心中卻好受了那麽一點點。

還算他齊澤有點良心!

“你下次不要攔在我前面了。”齊澤眉間皺起,眼中有些壓制不住的急躁。

“啊?”念瑤沒等來他說謝謝,回過頭看了過去。

“他沒練過武功,那鐵棍揮出去不好收手,危險。”

念瑤這才明白他的意思,辯解道:“可也不能眼睜睜看着打你。”

他眉頭皺的更深了,語氣轉為嚴肅,“能,我沒事,你這樣很笨。”

笨?

念瑤一度懷疑是自己的耳朵出現了差錯,可看看齊澤義正言辭不像開玩笑的神情,瞬間心态炸了。

幸好墨玉方才沒跟過來,否則指不定就一胳膊推過去了!

“你,你,你走開!”活着十幾年沒罵過髒話的念瑤此刻什麽也說不出來,憋了半憋出三個字來,說罷看也不看齊澤一眼,直接從他身側走了過去。

一邊走一邊心裏頭委屈,替自己覺得不值。

看着明顯比剛才還要生氣念瑤,齊澤心裏竟是少有的慌了,他大步跟過去,“你怎麽了?”

念瑤此刻一點都不想理會他,看也不看齊澤一眼徑直越走越快。

直到齊澤明顯因為膝蓋的傷有些跟不上了,念瑤才有些不落忍,她想想心中還有疑問,這才停了下來。

“你今天去廳堂做什麽?”

“找鎖。”

齊澤說完從懷裏拿出那個丢失了許久的鎏金玲珑鎖,金閃閃小巧的玲珑鎖在齊澤的手心上躺着,有些銜接的地方還因着發潮的緣故褪了色。

“從廳堂窗臺底下的積雪裏扒出來的,我原不想辯解,欲加之罪罷了,就算剛才拿出來也會被說成是害怕被責罰才交出來的。”齊澤一字一字認真給念瑤解釋着。

他是不想辯解,可卻很想叫念瑤知道。

念瑤聽完,也不得不贊同他的話,的确,就算沒這事兒,也必定尋旁的來責罰齊澤。

可想想方才齊澤竟然說自己笨,念瑤伸手将那玲珑鎖拿了過來,哦了一聲,轉身走了。

齊澤這次沒有追過來,他站在原地一直看着念瑤走遠。

念瑤方才從他手心拿玲珑鎖時,指尖輕觸到了掌心,即使只有短短一瞬間,可溫柔細膩的觸感卻好似在他心裏生了根。

齊澤想起那日念瑤的提議,看看她走的決絕的身影,若有所思離開了。

是夜。

念瑤今兒來回颠簸又加上下午的事兒,墨玉侍候着她早早歇息下,便也自行去睡覺了。

待墨玉吹滅了蠟燭推門剛走出院子,念瑤的窗口便響起輕微的敲擊聲。

聲音扣三下停一下,很有規律。動靜也不大,正好叫屋內的人聽見也不至于驚動旁人。

念瑤原本都要睡着了,可敲擊聲又給她吵清醒起來,一開始還有些害怕,念瑤縮着脖子将蠟燭點亮,緩緩移動到了窗口。

窗外月色皎潔,能明顯看到有個黑色的人影。

“誰?”念瑤聲音有些發顫,在家中墨玉就守在自己側面的屋子裏,可這裏墨玉只能去睡三伯家的下人房,跟她有些距離。

良久,一聲低沉的聲音想起。

“齊澤。”

念瑤一頓,心裏剛松了口氣,卻又想起夢中齊澤騎在馬上射殺敵人的場景,一顆心再度提了起來。

莫不是白天自己給他臉色看,晚上要來手刃自己出氣吧。

可要刃也先刃三伯,怎麽直接跳過到自己這裏來了。

念瑤心裏慌得直打鼓,便只隔着窗戶跟他說話,“何,何事?”

作者有話要說:  齊澤:我沒事,我耐打。

念瑤:……來了來了他來了,大魏鐵人齊澤帶着他的不鏽鋼身體向我們迎面走來了。請大家先鼓掌再觀看齊澤選手的胸口碎大石,沒入場的請有序排隊買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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