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故人

“這位先生所講都是些淺顯的內容,對我來說并沒有難度。”

齊伯奉先是深深看了齊澤一眼,而後進屋将他上午所抄寫的內容拿起來看了一遍。

宣紙上的字體落筆堅勁,自然張揚,并沒有他這樣年紀的少年稚嫩感,一看便是從小跟着名家大師練成,還夾雜了自身的特點。

齊伯奉露出感興趣的笑意,“哦?這麽說來你從前是上過學的。”

齊澤默不作聲點了點頭,齊伯奉見再問不出什麽,又接着道:“真要過去,需得經過宋大人的測驗才行,我知道年輕人難免會浮躁,不如你先過度幾日鞏固從前的知識,我再與他說。”

宋霖宋大人原是在太學任職的,如今年紀大了,雖已退任對學生的要求卻并沒減少,念瑤也是今年才過去跟着聽課。

“不必,今日便可測驗。”

齊伯奉原顧念着他前些日子才來燕京,有一段日子是沒上學的,可齊澤語氣卻十分自信。

“莫要誇海口,若是不合格了可要再過半年才可再次測驗。”方才只看那副字便可瞧出齊澤并非是嘴上功夫,齊伯奉一向欣賞有真才實學的年輕人,但年輕人一向容易輕浮,便再次出口勸誡道。

齊澤眼神狀似不經意的在念瑤身上略過,而過嗯了一聲,不再多言。

齊澤的測驗被安排在下午。

午飯過後太陽卻被烏雲掩過,黑壓壓的一片,不多時便又開始飄起雪畫來。

念瑤午休才起,出門便被撲面而來的冷風吹得打了個冷戰。

墨玉匆匆趕過來擔憂的替念瑤又裹了一層棉服,披上了湘妃色的兔毛披風,又把芙蓉銅制的手爐拿出來給念瑤抱在手裏,這才叫人打着傘朝碧桐院走去。

還沒進碧桐院,念瑤遠遠便瞧見一群人圍在院外朝裏面看。

“都聚在這兒做什麽呢?”

Advertisement

念瑤疑惑着也湊了過去,幾個小丫頭聞聲轉身,各個臉上都帶着點莫名的羞澀。

再看院中,先生還沒來,不能提前進屋,便只有齊澤一人孤身站着。

這會兒下了雪比上午更冷上幾分,他卻仍舊是上午那身行頭,細密輕盈的飄雪好似在他面前蒙了層霧氣,朦胧間給那張俊秀張揚的面孔又增添了些神秘。

這場景別說丫頭們看的癡了,便是念瑤也有哪些晃神。

墨玉因着前日的事兒對齊澤心裏抱有不滿,在她心中誰也沒有念瑤重要,她看看圍成一圈的小丫頭們,清清喉嚨,“圍在這兒像什麽樣?都趕緊散了。”

這聲音也叫念瑤回了神,齊澤自然也聽見看了過來,念瑤不好再繼續站着,抿抿唇硬着頭皮走了過去。

念瑤盡量克制自己不去看向齊澤,終于到了屋檐下,便站在了齊澤幾步開外的地方,同時微微側了些身,掩飾自己的神色。

齊澤眯着眼看着念瑤走過來,仍舊是躲着自己的模樣,神色漸漸沉了下來。

這是什麽意思?權當他不存在?

齊澤心裏莫名多了幾分煩悶,可面上卻掩飾的很好。

因下雪的緣故,念瑤裹了條兔毛的圍脖,毛茸茸的将她半邊下巴掩在了裏頭,僅那張櫻桃大小的唇瓣跟靈秀的雙眸露着。

齊澤煩悶更甚了些,分明是她要将自己帶回府的,怎如今反而如陌生人一般。

不就是濺了她一身泥點嗎,當真生氣便去給齊伯奉告狀,亦或者她也來潑自己一身泥巴就是。

他沒怎麽跟姑娘接觸過,難道姑娘家都如她這般小氣不成?不過她這樣瓷娃娃般的嬌氣,應該會比旁的人更生氣才對。

院外腳步聲漸漸響起,齊澤暗自将眼神收了回來。

齊茹芸進來後瞧見兩人中間隔了一段距離,垂下眼眸,默默站到了齊澤身側。

再怎麽說,她跟齊澤一同上過課,也算是相識了。

齊茹芸對着沉默的少年有極大興趣,上午她分明偷看到齊澤并未專心聽課,可先生的問題卻仍能對答如流,這會兒又要直接參加宋大人的測驗,這樣的才學,往後一定不容小觑。

而且,而且又生的這般俊美。齊茹芸想到此忍不住又偷偷瞟了齊澤一眼,卻正好看見齊澤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目光,而那目光看的是遠處的齊念瑤。

齊茹芸心裏猛然間如吞了秤砣般,果然不管何時,大家都只會先看到齊念瑤。

她悄悄将眼神收回來,掩飾了臉上的失望,而後默默朝旁邊退了幾步。

緊接着齊钰跟兩位先生也到了,齊茹芸便先跟着進去上課,另一邊宋霖先生則單獨将齊澤叫了出來。

宋霖手中拿着幾張宣紙,其中一張則是上午齊澤的字。

他上午聽齊伯奉說新學生要直接來聽課,原開始是有些猶豫的,可在看了那副字後,卻改了主意。

那字雖融入了齊澤自己的風格,可宋霖卻仍十分眼熟,便猜想齊澤是故人的學生。

“你的字倒是寫的不錯,頗有大家風範,早年是跟着誰習字的?”

齊澤自打知道是宋霖教課時,便猜到他會有此一問,早做了打算。

“家父早年習好練簡太傅的字帖,我便也從小跟着學習,臨摹自學。”

宋霖這才想起簡太傅曾經出過幾本字帖,只是像齊澤這樣氣勢筆鋒如此相似的實在罕見。

宋霖點點頭,将手中的試卷遞過去,另外開了間屋子叫齊澤自行去寫。

“簡太傅是誰?”

屋內,念瑤聽見這話小聲詢問齊钰。

齊钰點點頭,低聲回道:“簡太傅是宮裏太學先生,宋霖先生曾經跟簡太傅是知己好友,只因十年前簡太傅投靠了呂丞相,兩人政見不合,宋霖先生便一氣之下辭了官。齊澤運氣好,若他當真是簡太傅的學生,宋霖先生指定是不肯教的。”

宮裏的太學先生?

念瑤猛地呆住,怎麽會有這樣巧合的事兒,她夢見齊澤便是十年前夭折的晉王,而晉王曾經的老師一定是太學太傅。

起先她也曾質疑過那夢境,可如今證據卻越來越充分,好像在給她證明一般。

“瑤兒,瑤兒……”

宋霖先生進來後,念瑤仍舊在出神,齊钰連着喊了幾聲。

念瑤回過身,感激的沖齊钰笑笑,随後心裏卻又陷入了思考。

她已有多日沒有做過那夢了,可夢中的細節卻像刻在腦子裏般清晰,細算下來,好像是自打她見到齊澤那天起,夢便沒再出現過了。

這也太巧了。

整個下午念瑤的心不在焉,直到下學後,宋霖吩咐齊钰去拿齊澤的試卷,她這才提起精神來。

中午齊澤跟爹爹保證的很是堅決,她倒要看看齊澤到底有幾分才學。

宋霖先生只粗略的看了一遍試卷,臉上的笑容便藏都藏不住了。

要知道往常他向來不茍言笑,便是對齊钰,也甚少有十分的滿意,只看他現在這表情,便知道齊澤這是過關了。

宋霖擱下試卷,收斂了神色,“你對《孟子》好像很有自己的看法,那我問你,離婁章句中,‘不以六律不能正五音’怎麽用執政角度分析?”

“為高必因丘陵,為下必因川澤,沒有人心基礎,□□之下,必有人憤然而起,只不過是時間長短問題。”齊澤不急不緩的說完,眼中清明一片。

“說得好。”宋霖眼中喜色更甚,“如今敢說這話的人不多了。”

大魏朝皇室名存實亡,丞相呂少陽把持朝政暴虐成性,宋霖便是不肯向呂少陽低頭,這才辭官。

“明日來上課吧。”宋霖欣賞的拍拍齊澤肩膀,而後将他的試卷收了起來離去。

站在一旁的念瑤傻了眼,《孟子》齊钰也才學了一半,可齊澤怎麽好像已經精通了般,他不是跟自己差不多大嗎?

“行啊齊澤,改明兒我可要多跟你請教了,我瑤兒說你才剛來燕京,要不今兒晚上我帶你去夜市看看,往後住在一起,就是一家人了,莫要跟我見外。”

齊钰說話間已經走過去跟齊澤套起了近乎,他本就是個溫和的人,非但沒有嫉妒齊澤得先生的誇贊,反而也開始欣賞起齊澤來。

齊澤被宋霖誇獎,心裏也少有的高興,他刻意看了眼念瑤,可見她已經作勢要走,說不出來的煩悶再一次湧上心頭。

他淡淡拒絕的齊钰的邀約,獨自走出了碧桐院。

今兒因着齊澤的緣故,先生提早下了課,墨玉不知去了何處還沒來得及回來。

念瑤獨自撐着傘出了碧桐院,此時雪雖已經很小了,可她擔憂濕了鬓發,仍舊帶着帽子。

才剛走出來不遠,便聽見身後傳來了腳步聲,眨眼間,齊澤已到了身側。

齊澤所住的北廂房跟念瑤恰好順路,念瑤頓了頓,往牆邊站了些,試圖用這種方法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可念瑤卻聽到了一聲輕笑,下一刻自己便被齊澤就勢逼到了牆角。

鼻尖萦繞着他挂念了幾日的清甜氣味兒,齊澤眸中漸漸晦暗下來:“你怕我,那為什麽還讓我來齊府?”

他說的是肯定句,念瑤自以為将心中的恐懼隐藏的很深,卻沒想到早已被他輕易發覺。

念瑤吞吞口水,拿着傘柄的手緊了緊,故作出平常的姿态來,“不怕的!”

嘴上說着不怕,可閃躲的眼神卻已經出賣了她。

“是嗎?”

齊澤越發逼近了些,念瑤身後便是牆壁,再無路可退,她抿抿唇用力點頭,“自,自然,再說了,我為何要怕你?”

是啊,齊澤自始至終都在扮演一個沉默的角色,就連齊伯奉都被他欺騙過去,念瑤一個不谙世事姑娘家,又能知道什麽。

“不怕,最好。”齊澤一字一頓說道。

而後齊澤退了一步,裝作無意般看向念瑤,“明日我便去聽宋先生的課了。”

“我知道……”念瑤有些恍惚,怎麽方才還滿眼戾氣的人忽然間提起了這個來。

緊接着,齊澤語氣帶着試探,緩緩道:“那試卷不出差錯,應該就是滿分。”

宋霖先生都這樣苛刻的人都表現出滿意了,不是滿分也□□不離,念瑤默默心道,可是這些她方才都看到了的,齊澤是什麽意思?

念瑤狐疑的擡頭去看,卻瞧見齊澤眸中的晦暗已然不在,恢複了方才在碧桐院的清明,少年英俊的臉上隐隐帶着絲自豪,像是,像是在跟她表現自己。

同類推薦

娘娘帶球跑了!

娘娘帶球跑了!

新婚之夜,她被五花大綁丢上他的床。“女人,你敢嫁給別的男人!”他如狼似虎把她吃得渣都不剩。“原來強睡我的人是你!人間禽獸!”她咬牙切齒扶着牆從床上爬起來。她是來自現代的記憶之王,重生歸來,向所有欠她的人讨還血債。可這只妖孽之王,她明明沒見過他,卻像欠了他一輩子,夜夜被迫償還……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

大宋将門

大宋将門

沒有楊柳岸曉風殘月,沒有把酒問青天,沒有清明上河圖……
一個倒黴的寫手,猛然發現,自己好像來到了假的大宋……家道中落,人情薄如紙。外有大遼雄兵,內有無數豬隊友,滔滔黃河,老天爺也來添亂……
再多的困難,也不過一只只紙老虎,遇到困難,鐵棒橫掃,困難加大,鐵棒加粗!
赫赫将門,終有再興之時!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