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正月裏沒下雪, 天本就幹燥,後園還堆積了不少的枯枝爛葉,本來就是見不得火星兒的。
雖說火已經滅了, 但園子上空仍舊冒着滾滾黑煙, 半個天空都變成了灰了,長廊邊上長勢茂盛的冬青也遭了殃, 樹皮盡數成焦黑。
念瑤看着眼前的殘垣心驚不已,幸好火勢及時被發現熄滅, 否者恐怕整個街道都要跟着倒黴。
一衆小厮臉上均是黑乎乎的, 癱倒在地上身旁擺着個水桶。齊钰也沒好到哪裏去,臉上帶着灰。
只有一身黑衣的齊澤還算幹淨些, 指尖上也仍沾染了些黑色,
“瑤兒怎麽過來了?”齊伯奉蹙眉負手站着, 看見被墨玉攙扶着過來的念瑤有些擔憂,“這邊兒髒得很, 你身子還不舒服着,墨玉快把她扶回去。”
方才念瑤喝了湯藥後已經好很多了, “我還好,方才聽說芸兒傷着了, 不放心就過來瞧瞧。”
念瑤話音剛落下, 就聽見一聲凄厲的呼喊。
齊茹芸幾乎是被人擡着過來的,她左腿軟綿無力在地上拖着, 像是被砸到了,渾身濕淋淋的,發髻散亂着,但最可怕的還是齊茹芸的胳膊。
本來雪白的襖裙外襯成了灰黑色,胳膊上的布料直接被完全燒着, 露出了一大片被燒的血肉模糊的肌膚,整個左手手背更是不能看。
齊茹芸慘厲的哭聲聽的人心裏直發顫。
她到底是姑娘家,傷的是胳膊,不露出來的地方還好,可整只左手被燒得也不輕。
“快送二姑娘回屋裏,叫府醫也趕快過去。”齊伯奉眉頭緊蹙吩咐着。
齊钰在一旁看着同樣滿臉震驚,可似乎是想到了什麽,欲言又止。
倒是齊澤淡淡瞥了被擡走的齊茹芸一眼,眸中閃過一絲冷漠。
念瑤心早就揪了起來,齊茹芸比自己還小兩歲,正是大好的年紀,燒得這樣嚴重,恐怕是要留下疤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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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芸兒能傷成這樣?”念瑤擔憂的問道。
一小厮擱下手裏的水桶過來回話:“回姑娘,走水前便又奴才瞧見二姑娘在園子裏了,後來不知怎麽就走水了,二姑娘離得近跑的時候躲避不及,又被長廊小下來的柱子砸到了小腿,奴才們過來救火時,已經燒着二姑娘的胳膊了。”
齊伯奉聞聲起了疑心,齊府也沒種植什麽可以冬天賞玩的花草,園子除了枯木就是殘敗的花草。
“好端端的芸兒來園子裏做什麽?”
“這,奴才們也不知道。”小厮小心的回話。
齊伯奉重重的嘆了口氣,又叫人去外頭再尋擅長治療燙傷的大夫回來,才又開口,“這兩日齊府所有下人不許出府請假探親,園子裏的東西也先不急着收拾,叫人把負責打掃園子的下人拘押起來等候發落,齊钰,你帶着人在園子裏探查,看能不能找到起火的源頭來。”
下人們一一應下,倒是齊钰卻好似有心事一般,垂着頭半天,神色逐漸嚴肅。
齊钰方才經過園子時便看見了齊茹芸,甚至還隐約聞到了炭火味兒,他心中存有疑慮,可卻也只是猜測懷疑,沒有任何證據,總不能平白把縱火這麽大的罪名安到自己妹妹的身上,
猶豫了半天,齊钰還是決定先去查探後,再私下跟齊伯奉說。
“吧嗒”一聲,不知齊澤從何處扔出來了一個已被燒成烏黑的火折子。
“方才救火時在園子最裏頭見到的。”齊澤随意看了眼火折子,淡淡開口。
所有人的眼神都投向那火折子,齊伯奉更是氣的當即發了火,半天後才冷靜下來。
“我便想着這時節雖幹燥但也不至于起火,果真是有人縱火,好啊……”齊伯奉眼神淩厲的将在場的下人們都掃了一遍,下人們吓得連聲跪下給自己解釋。
齊伯奉動了大怒,齊钰看着火折子也不敢再做隐瞞,便将方才瞧見齊茹芸的事兒說了出來。
言罷,齊钰仍是有些不理解,他看着已經氣得胡子都開始顫抖的齊伯奉,困惑開口,“這也只是猜測,畢竟芸兒也受到了波及,想來可能不是故意縱火的。”
一直靜靜聽着的齊澤眼中浮現出絲嘲諷,他眼神在念瑤身上輕輕掠過,看她仍舊虛弱的只能叫人攙扶着,仿佛心裏被刺了一下般,
他轉而看向齊伯奉,“聽說方才她去探望過念瑤後,念瑤舊疾便發作了。”
齊澤裝作無意的開口,可這話一說出口,稍微動點腦筋便知曉其中暗喻什麽。
齊伯奉冷哼一聲,顯然聽出了齊澤的意思,“自然不會是故意縱火,可恐怕也是為了掩飾什麽……齊茹芸身邊的婢女呢?”
“回老爺,墨煙當時就跟在二姑娘身邊,傷勢更加嚴重,方才昏迷過去後,已被人擡下來了。”
“好好将人看着,等好了帶過去我親自問話!”
念瑤看着父親勃然大怒,自己心裏也涼了一半。
齊茹芸竟要害她?
她與齊茹芸向來少有交集,便是不交好,可也從沒有過矛盾。
而且齊茹芸一直都是個極為安靜的性子,尊崇女子端莊為禮,也從小讀書,怎麽忽然會幹出這等下作的事兒來。
她想起在屋內齊茹芸故意将水潑了自己一身水後拿着手帕擦拭的模樣。
若當真是要害自己,恐怕問題只會出現在那手帕上。
“瑤兒……”齊伯奉轉頭便瞧見臉色蒼白一片的念瑤,心疼不已。
此事雖還沒有确切查明,可有那火折子,還有齊钰的話,幾乎可以定論了。
兩個同樣都是他的女兒,他雖一直偏疼念瑤,可也從未在任何地方虧待過齊茹芸,甚至還将李氏擡為了正室,這麽多年來,怎麽養出來個心思如此惡毒的人來。
“唉。”齊伯奉長嘆一口氣,憐惜道“一切有爹爹在,你且先回去歇着,倘若查明了定然會給你個交代。”
齊伯奉本就疼惜念瑤,為人也向來公正,齊茹芸做出這種事來,爹爹只會更加難受吧,念瑤不願再多說便點了點頭。
第二日一早,墨玉伺候着念瑤梳洗。
待念瑤喝完湯藥,墨玉才出去,她便聽見身後一陣窸窣,等回頭便瞧見桌上放了一只白瓷碗,裏頭是一顆顆紅透的冬棗。
念瑤先是有些詫異,随後嘴角挂上了絲淺笑,眉眼間的困頓稍稍消退了不少。
她看着窗戶外已經空下來的院牆,心裏被暖意覆蓋。
真跟個孩子似的。
“你昨兒救火可有傷着?”念瑤輕聲沖着空蕩蕩的窗外問道。
一片寂靜,片刻後,才有一人影悄無聲息的落到了窗外。
“無事。”
雖說昨兒齊澤時最不狼狽的那個,可那火折子是齊澤發現的,想來他一定去了最裏面。聽齊澤這樣說,念瑤才算安心。
念瑤捏起一顆冬棗放入口中,冰涼清甜的味道沖散了口中的藥味,神色柔和了下來。
她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睫毛輕輕顫着,眸中亮晶晶的叫人挪不開眼。
看着她,齊澤便覺得自己也跟着柔和了不少,嘴角總能不自覺挂上笑意。
自己跟念瑤說話時,語氣也總是不覺得便的柔和,生怕吓着這個小姑娘。
“你可好些了?”
“嗯,已經沒事了,只是還要多喝幾天的湯藥。”念瑤俏皮的吐了吐舌頭,“真的太苦了,墨玉還不許我吃甜的。”
“不過幸好有你在。”念瑤拿起一顆冬棗,感激的笑了笑,“否則真要苦死了!”
齊澤微微一怔,眼神越發的柔和,
她需要自己。
雖然只是因着幾顆棗子,又嬌氣,又好哄。
齊澤才剛回到北廂房,便察覺到屋內有人在,他仔細查探四周無人後,方将門關上。
一名齊府從沒有過的陌生面孔立刻跪在齊澤面前。
“調查的怎麽樣了?”齊澤眸中晦暗冰冷。
“回爺的話。”那人聲音帶着幾分陰柔,但同樣充滿寒意,“奴才查過了,當年叛的只有劉尚書,齊院長後來曾秘密調查過您的去向,但也僅僅只是調查。”
聞言齊澤點了點頭,“漠北那邊也準備差不多了,你明日去找簡太傅,讓他準備着吧。”
“是,但是爺……”那人忽然猶豫的開口,“當初您去齊老三府上是出于無奈,如今已經不必擔心了,您還在京內萬一身份洩露就危險了……”
這些年,齊澤在漠北暗中招兵買馬,通過簡玉林簡太傅在朝中秘密聯絡文官武将,只等機會來了便一句反擊。
哪知道一年前他的行蹤被呂少陽察覺,當時他們還沒做好準備,齊澤只得更變身份化名躲到了京郊。
一來是更方便跟簡太傅聯絡,二來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呂少陽只想着在外面找,一時間還想不到齊澤已經回了燕京。
如今将近一年過去,漠北跟京中已經聯合籌備的差不多了,只等尋得良機,齊澤整兵打回燕京。
可是……
齊澤怎麽也沒想自己會被一個小姑娘牽住腳步。她才說過幸好他在,自己怎麽可能就此離開。
齊澤眼神掃了掃院外,氣息微沉,“無妨,這麽多年過去,我也該回來了。”
那人不敢再有質疑,應下後轉身離去。
齊伯奉這兩日因着家中齊茹芸的事兒心裏一直不大痛快,下朝後不是直接去上值,就是直接匆匆回家,可今日他卻被許久未有聯系的簡玉林簡太傅攔了下來。
早些年他同簡太傅一同幫年幼的晉王假死逃出宮去,可後來簡玉林向呂少陽投誠,兩人便再沒說過話。
齊伯奉見簡玉林過來,疏離客氣的拱了拱手。
“齊老兄,你還是這樣的脾氣。”
簡玉林年逾六十,已須發花白,他笑着拍上了齊伯奉的肩膀,卻被齊伯奉不留痕跡的躲開了。
“我與太傅走的路不同,您還請自便吧。”齊伯奉不留情面的直接道。
卻沒想到簡玉林連聲笑了起來,暗中卻借勢塞給了他一張紙條。
而後簡玉林悄聲暗道:“看了後老兄你就明白了,這裏不方便說話,改日咱們再聚……既如此,我便告辭了。”
看着簡玉林比十年前蒼老太多的面孔,齊伯奉暗自捏緊了手中的紙條。
…
齊伯奉回府後,頭一件事兒便是遣散了書房的下人獨自拆開了那張紙條。
等看完後,齊伯奉已驚得瞪大了眼睛,裏面寫了這些天來簡玉林去做呂少陽幕僚的真正的目的,以及他跟晉王,也就是如今自己府上住着的齊澤,這些年密謀的事。
等齊伯奉緩過來後,連忙将那紙條燒成了灰。
齊茹芸房內。
如今墨煙受了傷昏迷,便另有一名小丫頭頂了上來。
齊茹芸這幾天日日以淚洗面,她的整只左臂燒傷嚴重,沒一塊完整的皮膚,這對于一個姑娘而言,跟毀容一般可憐。
雖有京中最好的大夫替她查看,可除非是神仙顯靈,才能将那可怖的傷疤全部消除。
她哭的眼睛紅腫,屋子裏的東西不知道摔碎了多少,卻幾日沒見齊伯奉來看望她一眼。
“二姑娘,喝藥了。”新來的小丫頭名喚蓮兒,小心翼翼的端着藥遞過去。
“啪”的一聲,瓷碗被齊茹芸打翻在地。
“沒用!”齊茹芸厲聲喊道,“沒用你懂嗎!”
“你們這群人是不是都在等着看我的笑話?啊?下作的奴婢!”
蓮兒顫顫巍巍跪下來收拾碎片,她來之前還心疼這位二姑娘,可沒想到伺候了兩天才發現,外面一直文靜有禮的二姑娘,竟是個狠厲的性子。
齊茹芸又将床邊的一應擺設全部掀翻,喘着粗氣狠狠問道:“墨煙醒了沒有?”
“今兒早上才醒。”蓮兒連忙答道。
齊茹芸聞言指尖微微發顫,竟是沒燒死?
這次起火鬧大了,父親必定是要追究的,不能讓墨煙将她說出來!
“扶我過去瞧瞧她。”她的腿被砸傷了,雖未骨折卻也鑽心的疼,齊茹芸哎喲了一聲後,又低聲吩咐道,“小心些,莫要人瞧見了。”
蓮兒急忙應下,等扶着齊茹芸到了墨煙住的下人房,齊茹芸先叫蓮兒把她扶到墨煙床邊,讓蓮兒退出去後,才露出了陰狠的神色。
墨煙傷的比齊茹芸重,除了臉以外,一只胳膊跟後背都燒傷了。
她此刻看着齊茹芸過來,見她将蓮兒趕出去,自己又無法動彈,已經吓得哭了出來。
“哭什麽哭?”齊茹芸冷聲道:“我還能要了你的命不成?”
齊茹芸看了一眼桌邊放置燒炭火用的鐵鉗,心裏卻有些虛,她雖想過,可殺人她終究還是不敢。
“我警告你,過幾日父親來問你當日的事兒,你應該知道怎麽說,要是我沒記錯,你家裏還有些人在別莊吧,你當初也是我母親買進來的,我便是再錯也是父親的親女兒,可你若是将我說出來,父親要是罰我,你全家都給我小心點。”
她一邊說,一邊狠厲的瞪着墨煙。
“二姑娘,您就放了我吧。”墨煙哭着哀求,“若是招認是我做的,老爺也不會放過我的。”
“你放心,我父親是什麽人想來你也知道,最多将你趕出府,到時候我會給你一筆銀子。”
齊茹芸壓低了聲音,“你平時知道我每月有多少例銀,不多,但是足夠你尋常人家用一輩子了。”
墨煙仍有些顧慮,許久也不肯答應。
齊茹芸心下着急,她來這裏本就躲着人,不能拖下去了。
她幹脆費勁的伸長脖子跟上身,将桌上的鐵鉗拿到了手裏,有一搭沒一搭的拍着,“我,我勸你仔細想想。”
齊茹芸的聲音已變得沙啞,臉色猙獰,更在外面是完全判若兩人。
墨煙也還是個小姑娘,身子不住地顫抖着,最終在威逼利誘下,含着淚應了下來。
……
這件事最終墨煙還是沒有招認。
她只說是自己不小心遺落了火折子,這才倒是的失火,跟齊茹芸沒有任何關系,齊茹芸更是咬死了自己不知情。
齊伯奉再三的審問也只得到這個結果,盡管齊茹芸依舊是很可疑,但是沒有沒有多餘的證據,也只能将墨煙趕出府作罷。
為此墨玉氣的不行,幾次跟念瑤抱怨。
念瑤知曉父親是個不肯嚴刑拷打下人的人,又想想自己終究沒有大礙,倒是齊茹芸的燒傷留下的疤痕恐怕要陪着她一輩子了,于是也不再深究。
冬去春來,轉眼齊府內的柳樹已開始漸漸抽芽。
到了四月,便開始淅淅瀝瀝的下連日的小雨,幾場春雨落下,燒得殘敗的園子裏漸漸開始有花草發芽。
念瑤的母親幼年曾住在蘇杭一帶,因此每年到了清明,便依照南方的習俗,帶着念瑤親手包青團。
今年念瑤仍早早便叫人準備下了,清明前幾日,便迫不及待的拉着人跟她一同包青團。
只是齊钰一大早便約人出去了,念瑤只好又叫人去喊齊澤過來。
花廳內,原本的大理石桌子被鋪上了案板,撒了一層白花花的糯米粉。
左右兩側各擺放了個青花瓷缸,一個用來盛放艾草汁,另一個則用來和面,淡淡的青草味兒在花廳內蔓延開來。
齊澤過來時,正瞧見念瑤挽着衣袖在調配艾草汁兒跟糯米粉的比例。
“來了?快去洗手!”念瑤面上帶着喜色,迫不及待的催促道。
齊澤老老實實的去洗了手,念瑤這才将準備好的艾草汁倒進了糯米粉中。
接着她便興奮的看着齊澤,“快,你來和面。”
齊澤:……?
一大早念瑤身邊的人便來喊他,結果喊他過來就是讓他和面的?
他并非五谷不分之人,可要說下廚房,卻是平生頭一次。
念瑤見齊澤愣住不動手,嘴角越發彎了,滿眼的笑意,她便知道齊澤沒做過。
齊澤這下也看出了念瑤故意拿他打趣的意思,竟是絲毫不惱,猶豫了片刻,還是将手伸了過去,“我試試……”
“诶等一下,你袖子還沒卷起來……”
念瑤見他當真去和面了,怕他的袖子把面粉弄髒,連忙去制止,結果剛走到齊澤身前,齊澤伸進面粉中的手便揮了出來,沾滿糯米粉的指尖直接點在了念瑤的鼻尖。
冰涼的觸感只有短短一下,可念瑤的臉卻瞬間紅了。
完了完了,本來是要拿他打趣的,結果反而被耍了。
念瑤漲紅着臉低下頭将鼻尖糯米粉擦拭幹淨,擡起頭卻正對上齊澤滿含笑意的雙眸。
他甚少笑得這樣開朗。
雖然在念瑤面前,齊澤比才來時柔和許多了,可笑意卻總是不及眼底。
但這一刻的齊澤卻真切的在開心。
他生的好,一雙瑞鳳眼笑起來微微彎着,念瑤剛平複下來的心境看着看着便又臉紅起來。
她連忙将眼神移開,側着身連聲道:“不鬧了不鬧了,我,我是要教你包青團的。”
可半天沒有動靜,念瑤忍不住偷偷瞥了一眼過去,沒想到齊澤仍舊盯着她在笑。
“還有一點。”齊澤看着念瑤的臉頰,走過去将手探上她的眉骨上。
原來方才念瑤只顧着擦鼻尖,卻忘了自己手上還沾染了些糯米粉。
手指輕柔的在眉骨撫過,她原本就發燙的臉頰更像是被火燒着一般,心裏像有只兔子突突的跳個不停。
近在咫尺的距離,眉骨上冰涼的觸感,都叫念瑤不敢去直視齊澤的目光。
她,她發誓,她真的再也不拿齊澤打趣了!
……
等墨玉抱着廚房剛蒸出來的紅豆過來時,就看見兩個人各站一邊,自己家姑娘手裏揉着個糯米團不知道在想什麽。
被墨玉一打岔,念瑤心緒這才漸漸平靜了下來。
“不是說要教我?”齊澤帶着笑意問道。
念瑤低聲嗯了句,可不知怎的,才跟他對視上,臉便又熱起來,她只好克制着不去看他,只站在旁邊小聲指揮着齊澤和面。
将幹淨的艾草碾出汁兒來,混合到糯米粉裏頭,裏頭再包裹些各種口味的餡兒,入口便是清淡的青草香。
第一個青團念瑤包裹了甜甜的豆沙,在手心裏揉成圓滾滾的樣子。
“諾,這便做好了。”念瑤小心放在提前準備好的籠屜上,“你來試試。”
“好。”
齊澤依樣畫葫蘆,他手勁本就大,很輕松便團出一個來。
念瑤贊許的看了一眼,又把每一種餡兒的都包了幾個出來,這才叫人拿去蒸了。
兩人正要離開花廳,齊伯奉身邊的小厮忽然過來,要喊齊澤到書房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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