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案牍上被繁雜的折子書信堆得滿滿當當。
齊澤本意是能常在念瑤身邊, 可他到底還是剛剛接手政務,這些日子忙起來幾乎半點時間都騰不出來。唯有每日在老三口中聽一些她的日常,心裏才算安定。
聞言齊澤手中的筆頓了頓, 這才擡起頭看了眼老三。
齊澤眉間平展眼中卻透着淡淡的寒意, “宮裏頭來人不讓走前院,沒叫人守着?”
念瑤不愛熱鬧, 他擔心人來人往難免吵嚷,故而叫人一直走的後院側門。
老三瞧出了齊澤的不滿, 連忙解釋道:“是個才來的沒留神走錯了, 雖恰好沖撞了姑娘,可瞧着也是個有眼力見的奴才, 奉了些瓜果來,是燕京不常見的。”
齊澤聞言這才想起來下午來的內務府掌司, 他瞥了眼卓側放置的有些蔫了的果子。
“她喜歡?”
老三點點頭:“像是合了姑娘的口味。”
齊澤搓了搓手指,将筆放了下來, 示意了一眼,荊四便會意的将文仙果奉了過來。
軟糯的果肉才剛入嘴, 齊澤便忍不住蹙起了眉。
雖是不常見的,可味道太過甜膩了。
再者放置了一下午也不複一開始的冰涼, 咽下去後反而更加燥熱。
只一口, 齊澤便皺着眉将剩餘的重新扔了回去。
“今兒來的掌司叫什麽名字?”齊澤擱在後,拿茶水漱了漱口才問道。
“回殿下, 叫王英。”
“內務府伺候了呂少陽幾十年,如今也該換個總管了,我看王英可以,明兒叫他來當值吧。”
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在掌司位置上待了十年的王英就成了新任的七品內務府總管, 以至于這個消息傳到內務府的時候,一衆人還有些不可思議。
原先的總管瞪大了眼睛聽完了來人宣旨,而後又不敢相信的反複問了幾遍。
“王英你他娘狗日的昨兒是送去了什麽金山銀山不成?”
王英揉着腦袋也有些懵,他怎麽想也沒弄明白這天上怎麽忽然掉了個大餡餅下來。
他已經五十多歲了,本沒想着還有晉升的機會,昨兒只是想盡量的多套好套好新主子,怎麽才露了個面就升了官?
難道是晉王殿下看一眼自己便瞧出了自己的能力跟忠心?
看着原總管幾乎要滴血的嫉妒眼神,和立馬就要上前跟自己争辯的樣子,王英想了想便決定先不去理會他。
主子的心思比什麽都重要,王英瞥了一眼他便匆匆收拾了一番趕去齊府。
齊府後院。
王英鄭重其事整理了衣冠,跪着等待晉王殿下的問話吩咐,他其實也有些摸不清楚緣故,可心裏還是格外高興與激動。
齊澤正與荊四交代着什麽,等過了許久,齊澤終于想起來擡頭。
“昨兒送來的瓜果不錯,一會兒叫人再送些到她哪兒去。”
王英原本準備了滿腔的話來訴說自己的感激敬慕之情,卻沒想到晉王僅僅只是看重了一份瓜果。
“是,奴才這就……”
說到一半,王英停了下來。
送到‘她’哪兒?
王英鼓起勇氣帶着膽怯擡頭看了眼齊澤,可齊澤已經回過頭去看案上的冊子了。
他左想右想也沒想不明白過來是誰,最後還是荊四遞過來一個眼神,叫他先出去候着。
正直晌午,外頭的太陽毒辣,王英等了一會兒看見荊四出來,連忙迎了上去。
“荊四爺,奴才膽子小不敢問,方才爺說的送去到底是給誰送去。”
王英一邊說一邊暗中遞了包碎銀過去,可荊四冷冷看了眼卻并沒有收。
他比老三性情更随和一些,因往後要與人經常打交道,齊澤這才叫他跟在身邊辦事兒。
“你昨兒的食盒給了誰,往後便往誰那兒送就是。”
一句話點撥了王英,他立即想到了昨兒在前院碰見的仙女,這齊府裏頭如今也只有一位未出閣的大姑娘了。
王英本不怎麽喜歡齊澤身邊跟着的幾個身帶武藝的太監,可現在卻生出了些好感,連忙又将荷包拿過去,“多謝荊四爺。”
荊四眯着眼又推給了王英,“宮裏那套不必再使了,往後忠心辦事就是,還有,有些話不要出去亂說,多嘴的奴才可活不長久。”
王英看他堅持,千恩萬謝的拜了拜這才離去。
“姑娘,昨兒咱們碰上的宮人來求見,說是送了些昨兒的瓜果來。”
念瑤午睡才醒,懶懶的起身後,聞言眼睛一亮,“叫他進來回話。”
這些日子齊澤送東西都叫荊四過來,叫宮人來還是頭一次。
“給姑娘問安。”
王英才一進門,就立即行了個大禮,堆了滿臉的笑意,褶子都要咧到後腦勺去了。
他晌午就弄明白了,要不是昨兒碰見念瑤,他可能再熬個十年也升不了官。
對他來說念瑤可是活生生的菩薩,恨不得再多拜一拜呢。
“齊澤不是不讓宮人來前院嗎?”念瑤飲了口茶疑惑道。
齊澤這個名字近些日子來也有不少人知道,可聞言王英心裏頭更加敬畏了些。
如今還敢直呼晉王殿下從前用過的名字也只有念瑤了,可見這位在主子心裏頭的地位。
“回姑娘,就是殿下叫我送來的,往後您要是再有什麽需要的,只管差人去找奴才,奴才一定好生辦差。”
這原本是要說着齊澤的話,念瑤才聽完便覺得別扭。
一個內務府的來給她表忠心,當真是奇怪。
直到王英走後,念瑤還有些莫名其妙。
念瑤最怕熱,可儲冰到底是個難事兒,即便齊府已經算是顯貴人家,可最熱的七月裏也有些供應不及。
但今年借着齊澤在,念瑤屋裏頭便沒再缺過。
齊澤總忙着沒空出來,念瑤也嫌棄外頭熱懶得過去,念瑤先前還有些忍不住去想齊澤在幹什麽,可十幾天過去,便也就習慣了。
墨玉看念瑤整日裏貪涼就總在屋裏頭帶着,擔心她着了涼,便叫人在院落裏頭新搭建了個帳子。
這帳子正好将太陽光都遮蔽住,将屋門打開,涼氣熱氣交彙起來溫度便剛剛好。
這日,念瑤午睡後便叫人搬了張搖椅到帳子下頭。
“墨玉,過幾日中元節,紮紙旗的紙記得叫人提前去買。”念瑤一邊吃着剛送來的文仙果,一邊眯着眼睛跟墨玉說話。
可念瑤說完半天,也沒等到墨玉回話。
四周驟然間安靜了下來,只有蟬鳴聲在不知疲倦的叫嚣。
念瑤忍不住睜眼去看,便瞧見了齊澤放大的一張臉,而周圍伺候着的人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全部退了出去。
“你,你怎麽……”
還沒等念瑤說完,齊澤便俯身吻了上去。
柔軟熟悉的味道襲來,念瑤瞪大了眼睛看着眼前的齊澤,恍然就竟覺得自己是在夢裏。
陽光透過頭頂的灰色的帳子撒下來,仍是有些刺眼且炫目。
一瞬過後,齊澤眷戀的擡起來身,而後再自然不過的随意坐在了念瑤身側。
他今日同樣身着黑色的玄衣,可是衣角袖口上都用金線繡上了龍紋。
“便是我沒空,瑤兒也該去瞧一眼的。”齊澤眼中有些怨意,好像是被人抛棄了一般。
念瑤才剛想質問他的話,見他這副表情硬生生吞了回去。
“沒有,只是我如今的身份過去并不合适。”
念瑤尚未出閣,若是過去反而顯得她是在讨好獻媚一般。
齊澤聞言眼睛一亮,伸手将念瑤嘴角殘留的水漬擦去,“這麽說來瑤兒是想去的。”
念瑤這才意識到自己上了當,冷哼一聲扭過頭去。
“我,我可沒說。”
她今日穿了身天青色的薄裙,外頭只罩了件紗織的外襯,肩膀上的肌膚瑩玉一般白皙柔嫩。
清甜的體香萦繞在鼻息,是他夜裏來時忍不住想要刻入骨髓的味道。
“不如改日我便親自将聘書送到齊大人手裏,這樣瑤兒也有合适的身份過去瞧我了。”
只要念瑤此刻點了頭,齊澤恐怕晚上便叫禮部将禮單親自送過來。
她此刻側着身,只能瞧見紅紅的耳尖。
念瑤心裏頭跳得厲害,可齊澤越發的靠近,她趕忙轉移了話題。
“分明就是你太忙了,我也不敢過去打擾。”
齊澤淡淡的笑了一聲,“瑤兒難道不知道,只要是你,旁的任何事兒都可以先擱置下來。”
一句話惹得念瑤臉更加紅了,僅僅是開着門的涼氣已經不足以緩解念瑤的熱意。
念瑤才要開口,院外忽然傳來通傳的聲音。
“晉王殿下,姑娘,方才門房來問話,說是夫人回來了,要見您呢……”
墨玉的聲音有些猶豫,其實李氏自打被送到別莊後齊伯奉便一直沒有要他回來的意思。
可說到底齊伯奉沒有寫過休書,那他她始終還是齊府的夫人。
念瑤正猶豫着,齊澤已不知何時起了身,“進來回話。”
“是。”墨玉依言進來。
“她要見我做什麽?”念瑤也跟着起來,疑惑問道。
“老爺去年吩咐過,沒有他的同意夫人不能回府,這會兒夫人正在府外被人攔下了,這才要見您。”
念瑤想想她從前做的事兒,還有如今齊茹芸仍在呂府,心裏頭便忍不住的嫌惡。
只是到底從前一塊生活過十幾年,她想了想忍不住道,“既然是父親吩咐的那我過去也沒用,你叫人還将她送回去吧。”
“姑娘要不您去瞧瞧?夫人她沒跟咱們別莊的人一塊回來。”
念瑤想了想還是應了,轉身蹙眉對齊澤道:“我過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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