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撒花! (9)

的日子(例:親人忌日)

不管9月17日是什麽日子,我可以選擇:

a. 給他準備一份禮物

b. 口頭對他表示祝賀

c. 只字不提

針對不同情況,它們的後果分別是:

1a:【:-)】假如禮物選擇妥當,高興。且:确認日期後,可以之後每年都給他過一次生日以表謝意(?)。

1b:【:-|】比較高興,但是?【遺憾】PS:如何自然地表示希望補送禮物?

1c:【:-(】好像不太好……會給Cee準備生日小活動—>他會感到失落嗎?

2a:【:-|】驚訝,但有大可能會通過對禮物進行長篇大論的胡扯來緩和窘迫。X-X

2b:【:-|】驚訝,随後大概率以無關痛癢的誤會來處理。假裝無事發生。X-X

2c: 【:-|】假裝無事發生。PS:正确的生日到底是哪天呢?

3a:【:-(】他會覺得我冒犯嗎?

3b:【:-(】他會覺得我冒犯嗎?

3c:【:-|】假裝無事發生。PS:正确的生日到底是哪天呢?

備注:一些可以顧及到多餘兩種情況的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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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好一點的晚飯并含糊其辭,觀察其反應。(判斷情況:1 2 &3?)

-悄悄準備禮物放在桌角。如果情況是:1——>送出;2,3——>在飯後悄悄收起來

-準備≠傳統禮物形态的小驚喜,避免突兀

……

程姜的習慣是在日歷本上寫筆記,因此以上內容占據了半個八月記事格子的內容。他左右為難一直到八月底,終于做出了目前可以盡可能兩全其美的選擇:在9月17日做一大桌飯,同時把小區裏的矢車菊移植至沈霁青家并種活。

如果花都死了,那他就抽時間帶莘西娅到小區後面的商品街去買一個備份禮物。

他心裏很愉快地決定好了。

為了完全不讓沈霁青知道花的事,程姜特地再次選了一個工作日的早上動手,因為沈霁青有時候會提早下班回家。

等沈霁青一出門,他就沖上樓,從自己的窗子裏看他一個人直接往小區大門口的地方走了。他穿了一件白襯衫,最下面的扣子不知所蹤,因此衣角別在後面,從包的側面支棱出一個小小的角,好像一只白鳥。

程姜一直目送着人影徹底消失。

沈霁青永遠是走着出門的。雖然家中有車,他卻幾乎去哪兒都坐公交車和地鐵,因此也對中心城的公共交通了如指掌。程姜分神片刻,并不知道這裏面又有什麽緣故,但這事可以以後留着想。

現在要緊的是,确認沈霁青已經走了。

等沈霁青一消失在他視線裏,程姜就跑下樓,給莘西娅穿戴整齊。他們火速出門,第一次沒有按照以前的路線走,而是以反方向直接前往紅磚建築。此時還不到七點半,就算有人出來,也會聚集在小球場一類的地方而非廢舊的建築。

他四下張望,确認無人。

準備開工。

雖然種花是程姜長時間以來做下的決定,但等真的準備動手時,他還是有點良心不安。小區裏的矢車菊數不勝數,再說他本意在于移栽而非破壞花木,但偷偷搬運公共場所的花兒,想起來總是心裏發虛。

程姜神情嚴肅地把鏟子插在土裏,圍着無辜的藍色小花轉了一圈。

他是那種從小到大循規蹈矩的孩子,做起這種事來,心裏難免帶着叛逆一般的興奮,乃至雙手都不太聽使喚。挖一朵花——有什麽可激動的?這感覺他在冷灣時期無論何時都沒有過,即使在離開冷灣的路途上,也是對未來的恐懼大于期待。他也并非缺乏想象力——出來後他經常走神,被無法銜接的幻覺所環繞,但不嚴重。

但現在是新奇的感覺。

他已經開始想象花開在沈霁青的花園裏了。雀躍的想象。

程姜在高度緊張下快速完成了挖掘。為了避免過多矢車菊遭受無妄之災,他先試着挖了兩株試水,連同根部的土一起裝在一只小塑料袋裏。矢車菊的根又短又柔弱,需要小心搬運,他就一只手拎着袋子,一只手推着車,慢慢往回走。但是等他們進入大道的時候,他又差點把裝着花的袋子直接砸在地上。

因為沈霁青正風風火火地從小區門口跑回來,和他們正好打了個照面。

在沈霁青跑過來之前,程姜迅速把袋子扔到了嬰兒車座位下面的收納袋裏。

他出門出得急,沒發現收納袋裏已經塞了幾瓶水。他一路上一直用手拎着花,但這時候已經顧不上了。袋子好懸地架在幾個歪歪扭扭的瓶子上,程姜覺得只要嬰兒車一動就會把它颠下來。

沈霁青解釋說:

“我把U盤落在家裏忘帶了,裏面有重要文件——太陽這麽毒,你們今天怎麽早上就出來了?”

“出來的時候沒料到。” 程姜簡潔地回答。

“你們一動不動地站在路邊幹什麽?”

以前在冷灣劇場偶爾需要随機應變的時候,程姜總是冷場。但這一次他的大腦不知如何一路飛速運轉,只停頓了幾秒鐘就說:

“剛才這裏停了一只小鳥,我們……觀察觀察。”

沈霁青絲毫沒發現什麽不對。

“小鳥啊……是,小孩都喜歡小鳥。”随後他又急匆匆地走了。程姜目送着他走遠,随後把袋子重新拿出來,繞另外一條小路離開。他從另外一個方向回沈霁青家,正好又看見貓老頭孤零零地坐在院子裏。

他向老人問好,而對方只是對他點了點頭。這一次院子前面有五六只貓。

等程姜繞路到家後,沈霁青不出所料已經再次離開了。

他直接從大門走到院子裏,挑了一個最完好的花盆刷幹淨,滿上砂土,兩朵花并排種在一起。他把盆擺在靠牆根的地方,确保沈霁青從樓上往下看時不會看見它們,雖然他房間的窗簾好像永遠都拉着。

陶土的花盆自有一種野趣。

矢車菊的花莖很長,程姜怕它們自己從盆裏掉出來,就把它們的頭微微靠在牆上。

兩朵花一朵比另一朵要高一點,這時候靠在一處,在磚牆下投出互相依偎着的影子。

☆、chapter 25

矢車菊死掉了一株。

這是半個月後的事情了,不過另一株目前為止在牆角活得好好的。

程姜特意把它放在西紅柿藤條的後面,以免沈霁青經過院子外圍的時候看見。然而唯一讓他憂慮的是,根據他後來查的資料,有很多矢車菊的花期似乎在九月底之前就結束了。

“請你一定要至少開花到十月。”他蹲在院子裏,很認真地對它說。

矢車菊的播種時間是其開花期限的決定性因素之一,但“廢墟花園”裏的花差不多全是自個兒長出來的,誰也不知道具體是在什麽時間。程姜只能每天格外勤勉地給幸存的那朵花澆水施肥,再自言自語地講話,希望小花能聽到。

他說完就站起來,四下張望着,确認沒有被別人看見,因為真的好傻。他低下頭,看見莘西娅站在腳邊。

莘西娅不算數,她可能連他到底在幹什麽也不知道。

再說小女孩多相信一些童話鬼怪的事情也并非什麽壞事——誰不想讓自己的孩子天真爛漫一點呢?

整理完院子,程姜把女孩抱起來,仍然要在小區裏散步。

現在他們偶爾會去小球場上坐一坐,莘西娅跟幾個同齡的小孩坐在一起。她現在會說的中英文詞已經有十幾個了,大多數發音還比較标準,和其他孩子別無二致。

她自己玩的時候,程姜自己則坐在球場邊緣,置身于一群帶着嬰兒的老太太中間。

老太太們喜歡興致勃勃地閑聊。程姜剛加入她們的時候存在感極低,後來才有人注意到這個和她們格格不入的年輕人。她們問他:

“這是誰,怎麽以前沒見過呀?”

“我住後面的一單元。”程姜說。

有兩個老太太往一單元的方向看去。

“一單元,”其中一個說,“那不是小婵家嗎?”

她審視地看着程姜,想要看出他和那個陌生人名的關系來。她的同伴提醒她:

“你怎麽記性這麽差,小婵跟自唯早就過不在一塊兒啦!現在是她兒子住在那兒,叫什麽來着?霁青?”

她們居然知道沈霁青,程姜有點意外。他也沒聽說過什麽小婵,聽她們的意思看來是沈霁青的生母,又是一層遙遠陌生的關系。

他思索着自己是否該就此說些什麽,但老太太們不需要他的參與,紛紛八卦起來了。“霁青啊,”一個說,“霁青是好孩子。他可孝順他媽媽了,學習也好——”“小婵不是走了嗎?”“哎呀,你不知道?不是小婵,是沈老板後娶的,那個病恹恹的小姑娘。叫什麽名字來着?”

她們交頭接耳一陣,到底沒想起來。

程姜坐在一邊,新奇地睜大了眼睛。她們還在講沈霁青,颠三倒四地談話。沈霁青的父親在他出生前就過來看房子,他在那裏長大,求學離開,卻到底回到了這裏。沈霁青是那種徹徹底底的乖小孩,在學校成績特別好,中間生過很長一段時間病,但一返校就立刻追了上去。他不打架、不早戀、沒有不良嗜好,教養良好,是那種大人一看就會很喜歡的孩子。他家境也好,最後還送他去國外念書……

程姜聽了半天,好像在她們口中,沈霁青是年輕一代的楷模。

同時他心裏也有一點小小的雀躍,因為沈霁青雖然已經長大了,但仍然和以前一樣好。而且這樣好的一個人就住在他同層的另一個房間,每天早上會探出頭來,在他的目送下從門裏走出去。這樣想起來,好像他進入了那棟房子,便也變相成為了沈霁青生活的一部分。這種念頭給了他一種微弱的滿足。

他沒有表現出來,只是繼續坐在原地,聽着。

她們很快厭倦了談論沈霁青。

其餘時候程姜有問則斟酌着說話,無問則一言不發。他的表情鍛煉得還算是生動,一直維持着來自于沈霁青的經典微笑,有人問他問題時,不管答不答的上來——能答得是例如孩子幾歲之類,答不了的則是孩子祖父母與母親何在之類——都先扯出一個極大的微笑來。

這樣,雖然他坐在那兒實在是有些突兀,也沒人對他的存在表示異議。

今天她們提到一個叫老毛的住在複式區的老頭。

程姜原本心不在焉地坐着,這下突然覺得耳熟,回想了一會兒才記起來應該是院子裏有貓窩的貓老頭。

“還沒緩過來?”一個人說。

“可不是!這哪兒接受的了!”另一個人搖着頭。

“真可憐吶。”

程姜想起貓老頭的院子。等天氣暖和了,貓就都懶洋洋地趴在外面,還有一只黑色大貓領着兩只小黃貓在院子外面的草地上曬太陽。他有時會逗逗貓,只是再也沒見過窗子裏面的老頭。

他有心追問,但等他打好腹稿,老太太們的話題早就不知道拐哪兒去了。他也不好意思自己主動發問,只得作罷,繼續有一搭沒一搭地聽着。他的手機放在口袋裏,在裏面發出嗡鳴。

夢夢_(:з」∠)_:我周末要和幾個朋友一起去市圖書館,你來不來?

林穗夢已經和程姜說了好幾次要找個時間會會面,而盡管程姜确實希望能見一見她的真人,卻總是只能以“抽不開身”為理由婉拒。

“你到底在忙什麽?” 林穗夢奇道。

程姜估量了一下,回複她道:“我有小孩還不到一歲,身邊離不開人。”

他們早就互通了真實年齡,知道林穗夢比程姜還大三歲。林穗夢沒有多說什麽,只感嘆了一句:“英年早婚啊。”

程姜沒有結婚,當然這不是重點。對林穗夢來說,他家庭成員都有誰和她并沒有什麽關系,因此話題也到此為止了。程姜反複看着她的信息,心裏有點想去,終于下定決心去求助沈霁青。

“下午一點到四點,可以嗎?”

莘西娅雖然越來越好動,但每天仍然要睡兩次覺,下午一點到四點正好是她最安靜的時候,看顧起來非常方便。

沈霁青答應得非常爽快。不僅如此,還主動表示要開車送他到碰頭地點去。他似乎是自春節結束之後第一次開出了車庫裏的車,把程姜一直送到圖書館前面的廣場邊緣。

“真不用我來接你嗎?”

程姜說不用。他把莘西娅挪到了副駕駛的位置,替她系上安全帶。

她透過車窗好奇地看着外面。

程姜沖她揮揮手,在原地看着他車開走,直到它只剩下一個小點為止。

他看着莘西娅坐在車玻璃後面往外看的動作,腦海裏突然條件反射似的閃過一點冷灣的莘西娅的影像。不同于現在,她那時候應該有四五歲,站在二樓的窗戶後面,把一半臉貼在玻璃上看他。他騎着自行車經過窗戶,不經意間一擡頭,就看見她一動不動地站着,眼睛的顏色沿着眼眶暈開,染藍了半張臉;剩餘的面容因為高處的反光而模糊不清,像是一團畫壞了的水粉漬。

程姜的性格決定了他意識不到小朋友是需要小夥伴的,因此莘西娅直到上小學之前都只認識他一個人。她從不求他帶她出去玩,也從不求他留下來陪她。他知道她每天都站在窗口的位置沉默地目送他騎車去上班,再沉默地目送他騎車回來。

好像她永遠都站在那裏一樣。

如林穗夢所說,廣場西南角有一排五顏六色的鐵長椅,其中只有一個是漆綠色的。程姜不喜歡遲到,于是他們出來得很早,這時候綠色長椅上空空如也。中午太陽正是熱的時候,程姜戴着一頂沈霁青借給他的棒球帽,一個人坐在椅子邊上,手腳都不知該往哪兒放。他面無表情且紋絲不動地坐了一小會兒,就感覺旁邊帶起一陣風。從椅子另一邊過來了個年輕姑娘。

姑娘長一雙倒三角眼,臉圓圓的,攏着往內卷着的短頭發,前面的劉海稀稀疏疏,但排列得算是整潔。他們三兩句接上了頭,林穗夢随即一轉身,他們往圖書館的方向行進了。不遠,只要往前走一段,再上一段臺階。

那建築真是太高大,從樓梯下往上仰視,幾乎遮住了全部的天空。程姜見她在前面走,自己不敢耽擱,也快步跟在後面進了大門。

“你的朋友呢?”他問。

“什麽朋友?”林穗夢原地跳了跳,“噢,忘了朋友吧。原本約了我男朋友跟他一個哥們一起來,他有事來不了了。今天就我和你。”

程姜被林穗夢領着去辦了借書卡,後者又興致勃勃地把他拉到不同區域去給他推薦一些她現在在看的書。程姜聽她的建議拿了兩本,随後又跟在她後面,往不同樓層都轉了轉。林穗夢跟導游一樣領着他,自己卻沒有借什麽書,讓他一度感到很抱歉。

“我們又不是專門出來看書的。”她卻說,“我們不是來面基的嗎?”

程姜沒聽懂後半句,但這不重要。

他們借完了書,林穗夢又領着他到附近其他地方去轉。“你跟我表弟好像。”她說,“小個子,白皮膚,看起來年齡很小的樣子。不過我上次見他的時候他還上高中,我好多年沒見過他了。”她坐在長椅上給他翻照片,中途手機滴滴滴地響,不斷有新消息進來。程姜別過頭去不看。

“是我男朋友。”她用力皺了皺鼻子,“我們不管他。”

林穗夢關掉手機,帶程姜去奶茶店喝奶茶。上一次這樣在城市裏行走還是新年時程月故回來的時候,但林穗夢是朋友,所以感覺上千差地別。程姜知道她家境優渥,名校畢業,是和沈霁青一個層面的那種人。但他跟沈霁青在一個屋檐下住了十個月,和她第一次見面,卻沒有什麽不适的感覺。林穗夢好像很知道如何和他這樣的人自然相處。

她叫程姜跟她一起闖馬路。

“快點!”她尖叫,“現在沒有車,馬路又很短。”

他跟在她後面跑過去,聽她上氣不接下氣地大笑。“闖紅燈是不對的,你以後不要學我。”她說,“但和許多其他事一樣,這種事只有零次和無數次……”

他們回到了起始的廣場。程姜不能在外面待太久,現在要回家了。他跟她告別,抱着書穿過廣場走到最近的公交車站,按照沈霁青給的線路圖等車回家。

他很快站在了對應的白色等待線後面。

不像是冷灣只有一根小立棍和椅子的公交車站,中心城的公交車站往往還有很大的廣告立牌。他閑的無事的時候看了看上面的廣告:兩幅一模一樣的是一個穿着運動短裙的女明星拿着一瓶粉色飲料,一幅是一則快餐店廣告,而最後一幅則是一張舞臺劇演出海報。

海報左上角印着一個貴婦打扮,長裙曳地的女演員的背影。她撐一把白色提花陽傘,從傘面上飄起目測長達有好幾米的白紗,通過一些海報制作手段像是從左上角一直飄到右下角。右下角的白紗上面是朦胧的許多破敗的貧民窟房子的遠景,女人和房子之間則是放得很大的藝術字标題:

【返鄉】。

标題下面是一些其他瑣碎信息,大致意思是這是一部國外劇團來中國的巡演作品,從十一月初一直演到十二月中下旬。

程姜又仔細看了看即使是在平面海報上也顯得精致奢華的舞臺布景,直到一輛公交車到站了。

他一看是沈霁青給的紙條上标注過的車次,急急忙忙上了車。

☆、chapter 26

程姜在新牆那邊的時候還有一個不為人知的小愛好。

每當他看見有情節暗示內容的書封、電影海報與舞臺劇海報,都會先在自己腦海裏編出一個完整的情節來。大多數時候他能耐住性子直到編完才去看那真正的內容,而更多數的時候,他根本看不到真正的故事是什麽。

冷灣太閉塞了。流到這裏的畫封遠比有內容的東西多得多。

他甚至花了很長時間才意識到,自己中學時代學習的很多課文其實都是編課本的人自己編的,外面的人聽都沒聽說過。他們那時候要分析的文章裏亢長繁雜的線索和意象大多都是被強行堆在一起的,而他們自己的文章也是越過度分析分數越高。其中還有好幾本他們被要求閱讀的小說,他直到出來後才意識到只是冷灣本地人拿知名作品的情節梗概填的空而已。

後來他受生計所迫,又想方設法從冷灣裏出來,見了大世面,就再也沒什麽精力甚至興趣去自己編自娛自樂的故事了。然而這一次他從市圖書館坐公交車回來,好像被打開了什麽開關一樣,控制不住地想了一路。

海報上最讓他印象深刻的就是長長的白紗。

返鄉。

程姜幾乎是小心翼翼地一點點串起他腦海裏的各種紛雜的想法,像是一個串珠子的小孩一樣,每串一顆都要斟酌許久,有時候覺得串得不好看,又把剛剛穿好的幾粒珠子一并抹去,并不在意重頭再來。

是因為和林穗夢在一起度過了一整個下午,所以他的內心也一起年輕化了嗎。

還是刨除其他,“故事”本身确實對他還是有吸引力的?

程姜小心地确認自己沒有坐過站,像夢游一樣回了沈霁青家,當晚就飛快地用電腦查看了讀了《返鄉》的故事梗概。官網上只寫了一句話:

【黑人貧民窟出身的州長妻子埃隆苔(Allontae)在一夜返鄉之旅中的回憶與遭遇,展現出一個貧困少女三十年裏對命運的挑釁和屈服。】

劇情簡單得很,但他莫名覺得更加渴望了。舞臺劇是巡演,此前已經在六七個其他國家演出過。程姜點開了幾張劇照,想着自己小時候在月亮劇場看過的表演,感到兩者差別很大。冷灣外的戲劇是什麽樣的?

他細細觀摩了一陣,深吸一口氣,點開了“票價明細”的頁面。

程姜盯着那幾個數字看了又看,把頁面關上了。

他苦中作樂地想:

如果把價錢拆開來看,那麽只要從今天開始每月單獨拿出50元,到時候他就能去買一張四等座的票了。這麽一看,票價就不會有它們一眼看起來那麽貴。

分期付款不也有這麽個道理嗎?

程姜關了電腦,把從圖書館借回來的書擺在一起,小心地從一本的開頭往後翻。一頁,一頁……他忽然不敢讀了,把書重新扣好,推到窗臺上去。窗外月亮從雲層裏閃現出來,白霧一樣的雲四下環繞着,好像白色陽傘下的白紗。

他又關了窗簾。

再回頭一看,确認莘西娅已經睡了,才按捺着坐下來,重整一下思路,開始給她規劃一歲生日的慶祝活動。

程姜并不知道其他小孩的一歲生日怎麽過。

莘西娅這個年紀走也走不了幾步,站也站不久,話也說不利索,是沒法辦程姜印象裏小孩子的時髦生日會的。他自己在網上查了查,發現中國許多孩子會在滿周歲的時候舉辦一個叫“抓周”的傳統儀式:就是擺一堆各式小玩意兒在床上,每一件都代表一種前途。小孩子會在床上爬來爬去,抓起哪個,就說明她将來可能要幹什麽。大人則拍攝照片作紀念。

他又按照網頁上的列表列了一個單子,這幾天已經搜羅了不少東西。又悄悄把一樓那間沒人睡的屋子布置了起來,在裏面挂滿了彩紙風鈴,準備等那天結束後再悄悄撤下來。

還有什麽?

9月17日。

9月17日是很多“日子”。

他自己就是這一天回來的,新牆裏的階梯直通回現在。還有沈霁青telescope裏的神秘日期:到底是不是生日?程姜白天去照料院子的時候,發現院子裏的矢車菊已經有點蔫了下來。

他只得把備用禮物列入日程。

那備用禮物又該是什麽呢?

程姜向前幾步,臉朝下倒在床上,又翻一翻身,改為瞪視着天花板。天花板上挂着他給莘西娅用毛線串起來的硬彩紙冰淩雪花,每一串的顏色和小花的數量都不一樣。窗子關緊了,可是那些花在晃,搖搖悠悠地,在關了燈的屋子裏看不出顏色。他只知道最長的那一串是檸檬黃色的。

他爬了起來,從抽屜裏拿出一個包裹,拆開後放在了女孩的床頭。莘西娅早就睡着了,臉朝下趴着,上面是絨絨的黑頭發,留得很長,因為程姜一直沒給她剪過。他把包裹皮收好,清理完房間,洗洗漱漱,也躺下了。

睡下,醒來。

短短的過程一如既往夜裏重複了許多次,程姜早就習慣了。

窗簾留了一道縫,最後一次睜眼的時候已經天色大亮,表上顯示是起床的時間。家裏每人每天的晨間時間都安排得非常規律:程姜在工作日六點起床,用半個小時洗漱做飯,随後沈霁青六點半起床,洗漱完畢後兩人一起用早飯到七點十分。七點十五至二十分左右沈霁青出門上班,程姜收拾碗筷,忙工作事宜,而莘西娅會在七點半到八點之間睡醒。在周末的時候,莘西娅的作息時間不變,而程姜的則延長至七點一刻起床,沈霁青八點。

他一個人溜溜達達到一樓去做飯,是最簡單的蛋餅和育青腸,配上白米粥。他們所有人都沒有什麽苛刻的口腹之欲,所以每天早上吃的都差不多。

沈霁青準點下樓,照例睡眼惺忪地打哈欠,先把蛋餅卷在一整根香腸上,再一段一段地吃。

“今天你不用加班吧?”

“不用。”沈霁青說,“怎麽?”

“小女孩今天周歲,我想讓她……”話到了嘴邊,他忽然死活想不起來那個對應詞語是什麽了,只能艱難地描述:“抓一抓東西。可能需要你回來幫一下忙。”

“抓周。”沈霁青肯定地說,“我可以早一點回來。”

“不用——”程姜剛說了半句話,對方已經把只有半碗的米粥也一并喝完,又兜回樓上去洗臉。他又知道沈霁青素來的風格,本來還想囑咐一句“什麽都不用給她買”,然而一細想,又覺得這樣未免刻意。

他把話咽了回去,只好自己一個人一直煩惱到莘西娅起床後。

程姜給莘西娅買了一只毛絨安撫玩偶。

淺色的垂耳兔,腳掌與耳朵內側都是淺鵝黃色碎花布。她很喜歡,從起床到吃早飯一路都緊緊抱着,身上穿着那件在商場買的價格奢侈的黃藍格裙子。早飯是板栗雞絲粥和一點蛋羹,而玩具兔和她一樣坐在她旁邊的椅子上,前面放了一個盤子,裏面有一小塊黃油。

這也是程姜從網頁上學來的。

他盡可能把她的一天安排得盡善盡美:飯後他就帶她到了那個收拾得五彩缤紛的房間裏,一輪一輪地玩找東西的游戲,直到上午已經差不多結束了的時候。程姜把手機的音量調大,去廚房給她做了軟和的午飯吃。

莘西娅這時候剛剛斷奶。

她在午飯後聽了兩個故事才午睡,等她四點多起來的時候,程姜就帶着她繼續在那個五顏六色的屋子裏的床上玩他給她做的一疊卡片。他收集了一摞硬紙殼,都裁成圓角的正方形片,在上面用不同顏色的彩紙貼成各種圖案,什麽顏色都有,同樣圖案但不同色的各有一張。

動物類的都是紅綠,人物類的都是橙藍,生活用品類的都是黃紫。

他把卡片胡亂擺在床上,引導她去找那些圖案相同的。程姜沒學過畫畫,只是早年經常兼任劇場的道具,所以做出來的彩紙畫都或多或少有點粗糙。不過莘西娅倒是很快就找到了兩只長的差不多的伸懶腰的貓,随後又挑出來一對小汽車。

她在四個同樣咧着嘴笑,的男像女像之間猶豫了半天,最後還是選對了。

那一對在代表嘴巴的弧線下面呲着六顆小橙或是小藍牙的人像是相同的一組。前一對是程月故,後一對是沈霁青。他沒有畫他自己。

卡片做得複雜,但玩一會兒也就膩了。離辛西娅上床的時間還有一段,時鐘已經指向六點。

就等沈霁青回來了。

☆、chapter 27

沈霁青此時并沒有如往日一般是三點一線的回家路上。

正相反,他站在一家藝術品商店裏,聚精會神地看着貨架上的陶瓷擺件。

自他十五歲以來,他每年都會給自己買上一個這樣小玩意,陶瓷或玻璃的都行,但他更喜歡帶一點半透明的。他挑東西的時候很是随心所欲,衡量标準也充滿主觀色彩:不管擺件是人形還是動物,抽象還是具象,只要他覺得它與自己“投緣”,就會把它買下來。

如果同時有好幾個合心意的,他就從中擇一。不管怎樣,他每年都只買一個。

他這麽做也有快十五年了。

這是一個怪癖。沈霁青不在乎價格,也不在乎麻煩與否。他在路邊買過幾塊錢的地攤貨了事,也曾經到過奢侈品店去買那些國外手工制作的,上萬的限量版。甚至有一次,他在一本多年前的雜志上看見一個喜歡極了的小人,竟然輾轉幾次聯系上了那家已經倒閉了的雜志社的編輯,又花大價錢從小人的現任所有者手裏把它買了回來,跨時九個月,好險趕在重要日子前面。不過大多數時候,他還是更願意去家附近的藝術品商店買那些做工過得去且價格适中的玻璃裝飾品,而并非故意去搞大動靜。

列表上有六家附近的工藝品店,這是他的第五站。

他并不急迫,因為他還有那麽幾天的富餘時間來慢慢挑。他已經在貨架周圍轉了一圈,大概掃了一眼架子上都有什麽,此時便停下來細細觀摩。

這趟還挺順利,沈霁青想,因為他這時候已經找到了自己想要的。

他在看着的是一個釉白玻璃人。小人的腦袋是一個光滑的橢圓,身子也只有抽象的輪廓,分不清男女老少。它閑散地坐着,兩條長長的胳膊搭在膝蓋上,從肩膀下面到胳膊末端是五彩斑斓的橫線條,像是穿了一對彩虹色條紋套袖。側着脖子,仰起頭,既像是在單純閑坐,也像是在期望着什麽東西。

尤其有趣的是,因為小人的手連着腿,所以它的身子中間是中空的。乍眼看去,整個上半身像是懸在半空中。

沈霁青又觀賞了一會兒,就招呼售貨員來把它包起來裝好。他看着小人的空心裏被填滿泡沫團,随後被用薄泡沫一層一層裹起來,被推進一個彩繪典雅小紙盒子,外面套了一只白色小紙袋。小心包裝是必須的,因為不管是玻璃制品還是陶瓷制品,只要一點碰撞就會收到難以挽回的損壞。

這也是為什麽他從不網購這些擺設,就算在網上看見實在喜歡的,也會自己上門去取。

它們太脆弱了。

臨走前,他目光掠過門口架子上的一對色澤明豔的藍色食品收納罐。罐子被做成兩只長着白色圓斑點的抽象鳥兒的形狀,立起的尾羽連着蓋子,一打開,鳥兒的大肚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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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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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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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