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撒花! (10)

裏就是一個空間挺大的收納處。鳥脖子上挂着價格簽:49元一只。

他也順手買了一對。

今天買了太多東西,包裏僅剩的一點空間已經塞滿了,他只能用另一只手抱着。又由于是下班後直接出來購物,沈霁青回家的時候就走了另外一條線路,從小區的後門進去。按照季節劃分,現在已經入秋,但夏季的餘威猶在,再加上他背着包,手上又拎着幾個重量不輕的袋子,直走得滿身大汗。

他一邊走一邊想:有機會得重新開始運動運動了。

從這條路回家,先看見的就并非廚房那面的窗戶,而是其對面的客廳的窗戶。他經過那裏的時候習慣性地往裏面看了一眼,發現程姜正趴在窗臺上看書。隔着有點斑駁的老舊窗玻璃和防盜用的鐵窗欄,窗戶裏面的人影也晃晃地,看不清楚。

沈霁青想起什麽,步伐減慢,神色不明地繼續往前走,有微小的藍影子在眼角一閃而過,但他沒留意。轉過房角的時候,他若有若無地聞到了一股飯菜的香,許多味道混合在一起,聞不清什麽是什麽。

他加快了腳步,最後一路小跑到門口。沒有多餘的手,于是他用手肘摁門鈴,裏面很快傳來腳步聲,門開了。

“真的這麽早就回來了嗎?”程姜仍然顯得難以置信。

沈霁青把東西一件件放好在玄關的衣櫥裏,把包最裏面的一個彩色小塑料袋拿出來遞給他。程姜受寵若驚地謝了,手在封口處摸了摸,還是先問:

“可以現在拆嗎?”

他說當然可以,于是程姜動手了。包裏被塑料膜包裹的兒童禮物很快現了形态,程姜只看了一眼,吃驚道:

“你給她買的也是這個牌子!”

“什麽?”

程姜側過身去,給他示意在客廳桌子上攤着的一只黃色布偶兔,沈霁青立刻認了出來。購買時店員一連推薦了好幾款,除了已有的這兩個外還有一只粉紅小豬,但他思來想去還是選了戴藍領結的毛巾布泰迪熊。

“太巧了,我差一點買個一模一樣的。”

沈霁青換好鞋,洗完手,走進客廳。女孩已經不知什麽時候又被帶到客廳裏來了,坐在她自己的凳子上,旁邊的椅子上是一對布偶,前面還有一只空盤子,裏面放了兩根幹面條。晚飯很豐盛,但他食欲不佳,于是照例只吃了很少一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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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整個過程裏,他感到程姜一直在目光游移地偷看他。沈霁青總覺得他想說點什麽,但程姜一直沒有開口。

他并沒有去問。

沈霁青并沒有露出任何能解決“今天到底是不是他的生日”的端倪,但他很會玩。他帶着莘西娅兩個人從下午一直瘋到近晚上八點,險些忘了那重要的抓周。女孩把所有東西先後抓了個遍,先抓到的是一根蔥,不過沈霁青說這可能不太算數,因為程姜準備的所有東西都是大小顏色不一的真的東西。

“她可能就是覺得蔥好聞。”他露出一口小白牙,而程姜對此不置可否。此時已經太晚,他唯一僅剩的精力在于把莘西娅哄睡着。直到她睡着了他才想起來院子裏的花,然而等程姜匆匆趕到院子裏,想把它拿進來的時候,才發現花果然已經死了。

程姜對于花的狀況其實早就沒有了多少期待,于是也沒有多麽失望。他對土盆稍作清理就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給莘西娅掖了掖被子。随後他打開自己的telegram軟件,點進沈霁青的個人頁面。上面果然已經更新了新一個陶瓷小人的照片。

他斟酌了一小會兒,才點開短信頁面,問沈霁青:

“我剛剛看見你個人分享裏的照片了。你每年都在這個時候發一張照片出來,是什麽特殊的意思嗎?”

程姜剛打完字就把手機屏幕朝下扣上了。過了一小會兒,他悄悄把屏幕翻起來一點,上面已經有了一個綠色的信息框,代表對方已經給他回複。他又想知道沈霁青回複了什麽,又覺得有一種難言的困窘,因此半天才下定決定把手機翻過來。

屏幕上只有兩個字:你猜?後面還跟着一個手機自帶的吐舌頭表情。

程姜問:“你今天也過生日?”

困擾了他近一個月的猜想在一分鐘後得到了證實。

然而這時候已經接近九點半,實在是一個尴尬的祝賀生日的時間點。程姜只好說:“其實我之前也猜測過,但不是很确定,所以提前準備了一件東西,放在客廳的櫥櫃裏。你明天早上可以去看一下。”

這條他打了又删,删了又改,半天才發出去,更不敢去看沈霁青的回答了。此時林穗夢的信息很巧地切進來,讓他調成靜音的手機在桌子上茲啦一聲響。他慌忙去看她說了什麽。

夢夢_(:з」∠)_:在嗎?

是這樣,最近有一個國外的舞臺劇要來我們這邊,是一個很有名的美國劇團的巡演。我和清知時斌他們再湊上一幫其他的朋友準備年底到長櫻大劇場去看,你和我們一起來嗎?*@*

程姜:返鄉?

夢夢_(:з」∠)_:哇!

你也知道!

我就知道你可能會對這個感興趣。

我們準備買兩百多的四等座,團體票的話每人能便宜五十。

一句話,來不來?

程姜:來。

夢夢_(:з」∠)_:~`o`~

夢夢_(:з」∠)_:我們選定的是十二月一號晚上七點到九點半的票

你怎麽來?我可以讓朋友過來順路一起接走,其他具體的事情到時候再商量。你覺得呢?

夢夢_(:з」∠)_:對了

你是有親屬的人!要不要一起帶過來認識認識呀?

好極了,現在他又不知道該怎麽回複了。

程姜托着下巴看了好一會兒屏幕。他簡單地表示自己一個人去,之後不管林穗夢怎麽說都只給她回複括號笑臉。他覺得目前還沒必要告訴她自己其實并沒有她口中的“親屬”,因為這樣他的情況就變得更加少見,也更難解釋了。

關燈睡覺之前,他最後切換回沈霁青的聊天界面看了一眼。

沈霁青:謝謝你。

沈霁青:晚安。

作者有話要說: 友情提示:注意這只熊和它随後的一系列物理狀态。

☆、chapter 28

沈霁青對戲劇毫無興趣。他自稱自己下班後除了宅在家裏外什麽也不想幹,因此是看顧小孩的絕佳人選,讓程姜放心地自己去看舞臺劇。

出門當天是林穗夢的一個叫魏時斌的朋友開車,載着他表妹和他們兩個去了號稱是中心城占地面積最大,有八十多年歷史的長櫻劇場。泊車後幾個人一看時間還富餘,就沿着路在延伸了幾十米的大劇場周圍轉了轉,才和同他們一起買團體票的另外四個人彙合。最後幾個人坐在花壇邊,湊在一起看從架子上拿下來的印刷精美的免費宣傳冊。

“夢夢,”忽然有個女孩問,“你男朋友呢?”

“剛分了。”林穗夢高興地說,“怎麽了?”

“為什麽?”另一個女孩大吃一驚的樣子,問。

“哪有那麽多為什麽。不順心就分了呗。”當事人似乎很不願意提起這個話題一樣,繼續看着宣傳單。“她這個紗是怎麽操作才不會全糊到她自己臉上的?”

第一個說話的女孩笑她:“少跟個鄉下人進城似的。林大小姐什麽沒見過?”

到了開場前半小時的時候他們進入劇場大門正對着的大廳,通過安檢口,随後幾個人鬧哄哄地圍成一圈,研究了一番各自的票究竟是單號還是雙號後才分別進入正确通道。

程姜是雙號,正好能同他唯一認識的林穗夢和另外兩個年輕的小姑娘沿着樓道走。同行的另外兩個人關系很好,進劇場前一直挽着手走在一起。矮一點的那個叫尤璐璐,心形臉,看起來很是文靜;高一點的那個叫栾羽,在劇場裏還戴了一頂大絨線帽子,帽檐的陰影下是一對大得乍看有點可怕的眼睛,眼白到上下眼眶的距離和她的眼珠直徑差不多大,下面還塗着桃紅色眼影。

一眼看過去,她看起來不像個真人,倒像是一個假娃娃。

林穗夢又似乎和這兩個女孩子很熟悉。她自稱以前來過長櫻劇場兩次,不過都是幾年前的事情了,現在也不怎麽記得到底該往哪兒走,一到樓梯前面就懵了圈。

他們只能跑到一樓的門邊去問工作人員四等座是上樓還是下樓,結果對方大概是口音問題,一邊用手指着上空一邊說“下樓”,讓他們——主要是林穗夢和尤璐璐,程姜自己和栾羽從進來為止就一聲沒吭——争執了半天。最後尤璐璐贏了。

林穗夢癟着嘴,臉上表情短暫地閃動一下,又恢複了以往的咋咋呼呼。

程姜雖然已經離開冷灣快一年,但大部分時間都消磨在沈霁青家裏,仍然算不上見過什麽大世面。林穗夢和尤璐璐在前面一直吵嘴,剩下他和栾羽跟在後面,一路都在盡可能隐晦地四處張望。

樓梯上鋪着紅色絨布,牆上一幅幅他沒見過類似畫法的彩色相框畫,線條極其豐厚。天花板上晃着金色的吊燈,每一盞燈的影子都被後一盞燈的光照亮了,更明晰地托出上面鑲嵌着的金色镂空月亮。

程姜感到少有的,龐大而渺小的快樂。他甚至悄悄撸起一節袖子,用食指上的指甲在手腕到手背上用力劃了一道。

一行人在前往座位的路上還走錯了三次路,好險在舞臺劇開場前五分鐘紛紛落座。他們的四等座座位在全場最左邊,若是在平地上,大概只能從側面看見舞臺。不過因為他們在二樓,所以仍然可以大致看清整個舞臺。從上往下的角度看,演員的身高大概都要矮上一截。

表演還沒有開始,因此整個劇場裏燈火通明。

程姜用最原始的估算計算法心算了一小會兒,算出這裏面滿滿當當共坐了至少一千兩百人。全場只有舞臺的那一小塊兒是黑暗的,只能依稀看見一個椅子的輪廓斜着擺放在正中央。旁邊的幾個姑娘面上看起來無比鎮定,但都拿出手機往前伸,手指在屏幕上快速點動,噼裏啪啦地對着那黑漆漆的一小塊布景一頓狂拍。拍完後,幾個人又不約而同地研究了一下相冊裏十幾張一模一樣的看不出模樣的黑影團,才滿足地嘆了一口氣,按照劇場要求關閉了照相軟件。

“回去拿美圖軟件一調亮度就清楚了,權當留個紀念。”坐在程姜旁邊的尤璐璐見程姜側過臉看她們,就小聲解釋道。這時觀衆席倏地暗了下來,同時舞臺上正緩緩亮起煙灰色的燈光。

美圖軟件?程姜困惑地想。

終于有人幾步從舞臺後側的陰影裏走出來,是一位穿一襲酒紅色抽褶長裙的黑皮膚婦人。等她一坐下,緊跟着她出現的是一個女傭打扮的年輕白人,手裏拿着一只大紅色箱子。貴婦人,也就是女主角埃隆苔說:

“車已經到了嗎,曼麗?”

“是的,夫人。”

“你拿上我的傘了嗎?”

“是的,夫人。”

埃隆苔就着逐漸昏暗下去的燈光緩緩起身。伴随着一片黑暗裏震耳欲聾的火車聲,戲劇正式開場了。

《返鄉》的故事情節在官網簡述中極簡單,而在真正的舞臺上,劇情也慢得幾乎是靜止的,甚至有很多時候根本沒有臺詞,只有女主角一個人在舞臺上表演獨角戲。

埃隆苔收到母親病逝的信件,執意獨自一人帶着女傭曼麗從華盛頓返鄉奔喪。然而火車在半路出了事故,不得不臨時停靠在一個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窮鄉僻壤。她們只得在路邊搭篷車去大道,卻發現車夫自己記錯了地名,把她們帶到了更加人生地不熟的另外一個方向。兩人千辛萬苦回到正确的道路,卻又突遇流行病,只能先停留在離故鄉不遠的一個小鎮子上。最後當她們終于整裝待發,順利到達了貧民區前的時候,埃隆苔卻突然猶豫不前了。

故事在這裏戛然而止。

在舞臺上,在荒誕的跳躍的背景音樂下,埃隆苔的記憶也在不斷閃回。

曼麗如同雕像一樣垂着頭站在陰影裏,而埃隆苔上前幾步,雙手捧着礙事的裙擺,慢慢坐在了舞臺邊上。她後面舞臺正中站着的則是她記憶裏的母親。母親美麗,驕傲,兇狠,自以為自己與衆不同,卻不得不嫁給一個她認為是懦弱無能的男人。父親表面上對她唯唯諾諾,實際上心裏竟也看不起她。

兩人表面維持着恩愛美滿,但只有埃隆苔知道,父親和另一個女人有了私生子,而母親也同時周旋于兩個情夫之間。

飾演父親和母親的兩個演員在椅子上以不同的速度不斷重複一系列抽象的舞蹈動作,終于慢到幾乎靜止,在最後一個動作後不再移動,而是背對着背坐了下來。慘白的,帶着镂空特效的燈光打在他們身上,像是千瘡百孔的碎片,象征他們的飄搖欲墜的,敗絮其中的家。

她憎恨他們。她覺得自己從未見過如此粗俗可鄙的人。

從走錯了路的篷車上下來,曼麗說:“夫人,咱們把傘拿出來吧。”

豔陽高照的天上下起暴雨。她們只帶了夫人白色的,做工精致的蕾絲遮陽傘,在瓢潑大雨中狼狽地僵站在一起。從她的傘尖後面飄出一層層白霧,籠罩了前排的觀衆席。

埃隆苔以為自己也是與衆不同的。她覺得自己像是海上的一條小而堅硬的帆船,只要她願意,就可以無堅不摧。舞臺上深深淺淺的藍色道具布在看不見的鼓風機的作用下此起彼伏如海浪,上面漂浮的卻不是帆船,而是一架慘白色的枝形吊燈,顫顫巍巍地懸在上空,乍看富麗堂皇,實則岌岌可危。

她從病床上驚坐起來,以為自己回到了夢魇般的童年。她從那個貧困愚昧的地方掙紮出來,勾住了一個白人男人的心。她讓他娶了她,在大婚典禮上穿做工最昂貴的純白禮服,身披長達六米的白紗,像是夏季裏的一捧雪。她得償所願,又用自己所有的野心與算計幫他贏得了州長大選。她覺得自己完全控制着自己周遭的一切,并為此得意洋洋。然而她機關算盡,卻終于發現自己的丈夫其實從來都看不起她。

他覺得她庸俗,狡詐,卑微,只是為了維持表面上的光鮮與面子才沒有斬斷這一段婚姻。

她們在離家鄉不遠的鄉間遇見孩童在吹泡泡。埃隆苔孤零零地站在舞臺中央,用手去試圖讓許多龐大的泛着彩虹色光芒的半透明圓球全部停留在半空。但彩球太多了,她每抛起一個就必定有更多重新滾落舞臺,她狼狽地追在它們後面,卻徒勞無功。最後她手裏只剩下一只彩球,其餘的都四散着滾到舞臺的角落。

然而她兩手捧着它,遲遲不敢把它抛向天空。

曼麗說:“夫人,您怎麽不走了?”

埃隆苔答非所問地回答:

“可我還曾以為我不會再重複我母親的命運。”

☆、chapter 29

演員手挽着手謝了三回幕。程姜坐在重新亮起來的觀衆廳裏,和其他所有人一樣舍不得走。一個主持人走上來,話筒裏傳出有點卡的聲音,告知觀衆十分鐘後有演員問答時間,如果感興趣可以到一樓參加。

“快快快!”林穗夢第一個反應過來,站起來就往外跑。她好像是幾個人中唯一一個熟悉路的,所以大家也紛紛站起來,生怕跟丢了她。他們穿過彎彎繞繞的樓梯間,下樓,上樓,天頂的月亮裝飾眼花缭亂。

最後有人推開一扇大門,他們一連串沖進去,匆匆忙忙找了一小片空座坐下。

程姜覺得舞臺比他想象中的要高許多許多。

導演也上來了,和幾個主要演員随意坐在道具上。主持人的問題問得都很簡單,像是什麽“自我介紹一下”“你們最喜歡的片段是什麽”之類。有三個幸運觀衆被叫起來自己提了問題,但是現場太嘈雜,程姜也沒聽清他們到底問了什麽。

主持人的英文功底可能不太好,翻譯成中文的內容比演員導演自己講得要簡化了不少,有時候用詞還有些可笑。尤璐璐聽不出所以然來,林穗夢就探頭過去給她們解釋,兩個女孩交頭接耳地吃吃笑了好一陣。

他們走出劇院,互相道別的時候已經快十點了。

程姜自己跟着幾個同伴走回車上時還有點同手同腳,但他不覺得有誰會注意到他。他感覺自己仍然坐在劇院裏面,被驚濤駭浪包圍着,裏面伴随着大提琴的伴奏聲漂浮着所有埃隆苔抓不住的彩虹色小球。

扮演埃隆苔的黑人女演員說:“我們對于彩虹球的意象說實話并沒有刻意設計。當時排演的時候,我們只是在休息間隙的時候閑的沒事自己玩場地裏的透明皮球,結果球太多了,滾得滿地都是。傑倫(主導演)看見以後覺得這一幕很有意思,後來我們就稍加修改,放到了舞臺上。關于它的意義,其實我們也特意去營造了一種模棱兩可的感覺(ambiguity):你可以覺得它們是埃隆苔的野心和欲望,也可以覺得那是她的夢想,或者兩者都是。戲劇沒有正确答案,有了就沒那麽有意思了。”

扮演曼麗的女演員随後說:“大家都很喜歡埃隆苔象征嘲弄和虛榮的婚禮白紗,所以後來我們商讨後把它放在在主海報上面。我們原版戲劇中的婚禮場景其實有兩個演埃隆苔的演員。當舞臺上的埃隆苔和曼麗因為被拉到了錯誤的下車地點而心煩意亂的時候,突然舞臺正對着的通往劇場外面的大門會轟的一聲打開,另一隊人聲勢浩大地進來,一邊走還一邊往兩邊的觀衆身上撒卷筒紙花。扮演記憶裏的埃隆苔的演員就和丈夫挽着手走在後面,加上鼓風機的效果能吹好幾米遠,直到他們上臺才關上門。那時候埃隆苔就把白紗花環一解,拿在手裏,效果是非常驚人的。演完之後這個演員就會把套在外面的白色長袍脫下,裏面就是和剛剛舞臺上那個埃隆苔一樣的衣服,至此她就負責後半段的表演了。不過這裏的劇場太大,又分了好幾層,所以我們做了相應的改動,說實話有點可惜。”

幾個演員大概在劇團裏處的久了,非常有默契感,一個說完下一個就接着說,內容豐富而各不相同。大家都知道自己要說什麽。程姜睜大眼睛看着,把他們的話在頭腦裏滾了一遍又一遍。這不是冷灣能創造出來的東西。《返鄉》中的藝術手法,還有更多的他無法描述的東西遠遠挂在高處,顯現出雲霧後的奇景。他的心緒如麥浪般翻湧。

程姜想:

原來這才是戲劇。

他感到心髒裏有一小部分蘇醒了。

問答時間看似很長,其實大部分時間都是演員等觀衆場內安靜下來,實質的內容并沒有多少,但程姜全記住了。大家一出劇院就各走各路,而魏家兄妹按照事先說好的把程姜和林穗夢擱在一個可以直達他們各自小區的公交車站,也都走了。

下車前程姜旁若無人地神魂恍惚了一路,直到被林穗夢拉下車才堪堪恢複了正常,向車裏的人道謝道別。

林穗夢開玩笑地埋汰他:“你傻啦?跟丢了魂兒似的。”

程姜不好意思地整理了一下單肩包帶。

他們找了個地方坐着,後面就是剛剛看完的《返鄉》的海報,分別等不同的公交車。忽然林穗夢正色道:

“小程,你說你以前在劇場工作過是嗎?還導演過戲劇?”

程姜正兀自發呆,冷不丁聽見她提到這個,顯得有些慌亂。

“不,不一樣的。”他說,“我以前做的……都不是什麽上得了臺面的東西。”

“那沒什麽。不管怎麽樣,你喜歡這個吧?排演編導舞臺劇什麽的?”

程姜沒弄明白她的話題到底是往哪邊去的,于是只是雲裏霧裏地看着她。林穗夢只當他是默認,趁着公交車沒來,快速說:

“是這樣的。我和我們今天來的另外六個人目前在想着組建一個業餘劇團,不是正式的,性質跟大學裏的學生社團一樣,弄着好玩的那種。你要不要加入?不用有壓力,其實就是我們閑的沒事鬧着玩的,周末的時候就在我家裏,很方便的,你可以幫忙寫劇本和導演什麽的——”

程姜被她機關槍一樣的說話速度吓了一跳,反應了一會兒才弄明白她在說什麽。他不管怎樣也算是在冷灣的小破劇場工作了好多年,加上剛剛看了一場震撼人心的表演,此時也是心情激動,很想答應她。

但他随後立刻清醒過來,為難道:

“我的小孩還不到兩歲,我可能沒法……”

“沒事沒事,場外指導也行,我們大概排完了之後你來看一眼提提意見也行,只要你點頭加入進來挂個名就行了!我們現在主要是想請一位“大人物”——其實就是我的一個阿姨,她年輕時就是專門幹這個的——來坐鎮,但是她一直當我們是胡鬧,要我們湊到十個人才肯考慮。你來不來?求求你求求你求求你了!”

程姜被她弄得十分迷惑,一時沒明白這究竟是“鬧着玩”還是她想稿一點正式的東西。如此想了想,又覺得這樣确實也不會幹擾到他太多的時間,于是終于點了頭。林穗夢高興瘋了,站起來原地還跳了幾下,才在程姜難以言喻的目光中理了理迷你裙,重新坐了回來。

“現眼現眼。”她毫不在意地一揮手,“不過說到這個……你現在還是在家裏上班吶?”

“是啊。不過明年這時候……”

“我跟你說,”林穗夢又站起來往遠處眺望了一下,見她要做的公交車已經在路那頭冒出了一點影子,趕緊坐回來繼續道:“我最近在準備跳槽,自己開工作室去。我去交接的時候聽他們說裏面現在在進行部門調動,翻譯這個版塊的內容好像要取消了。”

程姜的瞳孔收縮了一下。

“對,就是你想得那樣。”林穗夢一看他就知道他聽明白了,“他們肯定還沒告訴你,因為我打聽了一下,據說還在讨論中。不過據我對上面的了解來看,這事兒十有八九能成。所以你啊,要找下家就趕緊找,正好你也有工作經驗了,說不準能找個更好點的。要是有時間你再考個翻譯證什麽的就更好了。”

“翻譯證?” 程姜之前唯一知道的證就是畢業證和教師資格證。

“對對對,叫CCTV還是什麽來着?我不是專職這方面的,知道得也不清楚,不過你網上一查就有。考出來的話,好像幫助會很大的樣子?”

林穗夢說到一半,要坐的車正好到站了。她趕緊把卡拿出來,上車前最後對他喊了一句:

“反正你要早做準備!”

程姜做不到在大庭廣衆之下大聲嚷嚷,只能對她揮了揮手。公交車很快開走了。林穗夢的聲音又扁又長,直到公交車開走,仍然在空氣裏游動着回蕩。早做準備,程姜想,翻譯證?陌生的名詞,他看着車徹底遠去,好像從劇場裏帶出來的、近幾個月剛剛升起的飄飄然從身邊遠去了。

舞臺劇結束,他到底還是要費心繼續生活。

正如林穗夢所料,一個月後,程姜合同到期,因為社內部門變動而徹底脫離慶石雜志社。

要不是她的提前示警,他差一點第二次淪落成“無業游民”。

作者有話要說: 卷2 完

看到這裏的小天使們辛苦了。

(如果方便的話,或許願意也給我寫上一兩句嗎?)

縱觀整篇文,自認為卷2 是寫得最不好的一卷,大概因為地位處于尴尬的過渡章(?)情節很平,多數都斷斷續續的,可能不是特別令人有繼續往下看的欲望。

不過熬到第三卷就是勝利對不對(笑)

第三卷是我個人很喜歡的一部分內容,期間戲中戲《湖中女人》完結,情感發生沖突,小程徹底完成他的人物轉變。

MOON SHINES RED(血色月光),敬請期待。

☆、chapter 30

戴白色棉布口罩的年輕人騎着自行車飛快地進入自行車道,兩分鐘內超過了一溜正堵在一起的四輪小汽車。

他的自行車是最簡易常見的那種公共黃色漆皮款式,大梁上牢牢固定了一個可拆卸的,自帶安全帶的塑料兒童座椅,在一群面貌正常的公共小黃車中間顯得格外顯眼。

他拐進一條小街,停在一小片顏色鮮豔的小平房前面,把車暫時鎖在門口。

“請登記。”門衛說。

年輕人從衛衣裏面掏出一張他挂在脖子上的簡易出入卡。

門衛拿起來識別一下,收回了登記簿,開門放他進去。

門內是一個小院子,兩邊各有一處低齡兒童娛樂設施。左邊是一個有點像半球形蜘蛛網、可以讓小孩攀爬進出的架子,右邊則是有好幾條滑道的塑料滑梯。設施後面就是一小條粉白色的建築,特意被粉刷成童話城堡的顏色和圖案,連窗戶都畫上了尖尖的框。

程姜熟門熟路地走進右側第二個教室。

教室門口有一塊紅色的牌子,上面特意用歪歪扭扭的字體寫了兩行字,上面是“童心幼兒園”,下面是“小小班2號”。

他把臉上的口罩拽到下巴上,活像個剛給人看完牙的大夫。

城市街道的綠化很好,凡是寬些的馬路兩側都植了整排整排的樹。然而植樹者起初大概并沒有顧及太多,只考慮到了“生長快,壽命長,耐旱耐鹽堿,樹形雄壯,葉冠優美”,因此造成了四月飄雪的奇景。

“什麽奇景不奇景的。”沈霁青卻對此習以為常,“不只是這兒,全國都這樣。”

冷灣不種毛白楊——程姜也不知道原因,反正他們就是沒種——而之前程姜一直守在房子裏,出小區的機會甚少,因此也沒機會領略此景。然而随着他的第一份工作倉促間畫上句號,他之後正式“步入社會”,免不了在初春的時候每天騎車在細雪紛飛中穿行,必要的肺部防護措施不可少。

結束第一份工作的時候,他已經攢下了一點工作經歷,于是緊接着就成功在另外一家單位落腳。

盡管這一次的工作性質和他的能力不太對口,有點接近資料整理與雜務,不過聊勝于無。第二處的月工資與第一處相比甚至更低,卻不再容許在家工作了。

問題的解決辦法是幼兒園的小小班。

“童心幼兒園”起名十分随便,卻也符合一般幼兒園的甜甜軟軟的氣質。這不是什麽大型的或是知名的幼兒園,但它是程姜和沈霁青花了三個月輪流在以家為圓心的周圍考察出的最理想的地方之一。它環境整潔,夥食幹淨,教師關注度還算比較高,而且價格在程姜可承受範圍內。

他最後還是不得不動用了一部分程月故給他們的錢。

這樣一來,程姜的每天日程就變成了早上與沈霁青一同出門,騎自行車送莘西娅去幼兒園再去單位,下班後再回來接她。幼兒園的小小班下午兩點半就可以放學了,但程姜每天六點下班,她得在那裏等他三個半小時。

他敲開教室的門,看見一如往日,屋子裏已經只剩下三個坐在一起百無聊賴地玩軟積木的小孩了。

女教師喊了一聲:

“程玥,你爸爸來接你了!”

一個坐相乖巧的藍眼睛圓臉小姑娘聞聲擡起頭來,頗為熟練地把自己的東西往前一推,用小孩特有的方式和她的兩個同伴告了別,踢踢踏踏地向門口跑過來。小小班的地上都鋪了厚厚的毯子,不怕小孩摔跤。

程姜牽了她的手,向女教師告別。

随後他領着她慢慢走出去,把她抱到自行車上的兒童座位上,給她戴上兒童口罩,系好安全帶。

假如忽略漫天的楊絮,那麽天氣很好。

他們順着風騎出去,女孩的兔子尾巴一樣的小馬尾在腦後試圖飄一下,但還是沒有飄起來。

莘西娅的頭發是深黑色的,留到差一點點及肩的長度,正好可以紮起來。她發尾有些參差不齊,大約是因為她父親還對于給女孩剪頭發不那麽熟練的緣故。程姜的頭發也都是自己剪的,這是他從十幾歲的時候就養成的習慣。

自從莘西娅開始去幼兒園,程姜就得每天再單獨拿出一點時間給她梳頭。

天氣幹爽的時候他直接讓她披着頭發,其他時間就全部紮起來。不到兩歲的女孩還沒有形成完整的審美觀,因此對自己時而會頂着一到七個辮子出門沒什麽異議,反而對給別人紮辮子起了濃厚的興趣。她父親的頭發不太好聚攏在一起,她就轉而求其次,去折騰頭發長一點的沈霁青。

沈霁青似乎并不在乎頭上頂一個辮子。

但無論如何,程姜和莘西娅待在一起的時間突然少了很多。工作是一方面:每天的二十四小時裏,他有九個小時是格外匪夷所思的。在每天的這一段時候,他無暇思考,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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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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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