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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睛好了後宋祁又開始活蹦亂跳了。
對他來說, 即便是發生了天大地大的事,只要命沒丢,照樣能過得風生水起。
只是比起以前的無拘無束, 這次歷練回來, 胧月仙尊已經開始讓長老們帶他接觸宗門裏一些比較大的事務,宋祁并沒有多大抗拒心理,畢竟他穿來了這具身體,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
這日回雪峰進行後續的一些治療時, 宋祁無意間提到了補天石, 胧月仙尊察覺到不對,問起:“你怎地轉性了,要是往常沒吩咐你的事, 你巴不得離遠點,補天石就如燙手山芋,各大勢力都虎視眈眈, 祁兒你可真是能耐啊, 這樣都把它搶到手了。”
宋祁一臉糊塗相:“不是師父你想要的嗎?”
胧月仙尊也糊塗了:“嗯?我沒說想要啊?”
兩人對視片刻後,宋祁一笑道:“或許是我聽錯了。”
但胧月仙尊那般聰明的人,怎麽會沒想到是哪個環節出了差錯,只是默契地誰也沒點破,宋祁自然地将話題轉移到別的事上。
不得不說宋祁是個很有魅力的人, 他一言一行, 眯眼抿唇都帶着別樣的誘惑,猶如高山峭壁上的雪蓮,讓人望而不得。
跟他聊天時,就連胧月仙尊有時候也會跟着他所說的話去思考,偶爾會覺得宋祁那一套歪理也有點說服力。
胧月仙尊有時候總覺得, 這位大徒弟骨子裏就帶着些淡泊悠然,所以很多事他都不願去仔細思考、不願去太過計較。
他座下的五位徒弟,真是沒一個讓人省心。
眼看天快黑了,宋祁起身告辭,胧月仙尊沒頭沒腦地問了句:“你最近眼睛還适應嗎?”
“還好。”宋祁不自覺摸了摸右眼,那只眼睛視物特別清晰,他有時候會覺得不像是自己的。
胧月仙尊道:“雖然好得差不多了,但你另一只眼依然要繼續治療,每日還是得敷一會兒藥水,堅持下去總有一天能徹底好全。”
“嗯,弟子知道了。”頓了頓,宋祁終于忍不住心底的懷疑,出聲詢問:“師父,明明都是一樣的治療過程,為什麽一只眼睛好得異常快,另一只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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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自己就是學醫的,這種情況完全沒有道理。
胧月仙尊掩嘴輕咳了聲:“因為你只有眼角的毒素沒清理幹淨,就......這事解釋不清楚,之後有空再說,回去吧。”
宋祁帶着滿腹疑惑起身告退,出了雪峰的地界,就見一道小身影正蹲在蜿蜒的臺階下,看見從高處走下來的白衣男子,曳地的衣擺拂過石階上的積雪,兜帽下的臉龐白皙精致,帶着些許困惑,雙眸無神地看着虛空,似乎在思考着什麽。
見到歲歲後,宋祁收回思緒,走過去捏了捏他凍僵的臉,笑道:“在等我?”
“嗯。”歲歲彎着明亮的桃花眼,伸手要抱抱,山下的溫度漸暖,宋祁脫了狐裘彎腰把他抱起,看着歲歲時眼底流露出的寵溺說不出的好看。
歲歲将手搭在宋祁肩上,仔仔細細地看着那雙漂亮的眼睛,問道:“師兄剛剛在想什麽呢?”
宋祁擰眉思索道:“我感覺師父有事瞞我,按理說我這眼睛沒個一年半載肯定好不了,但現在卻......怎麽能讓人不起疑。”
歲歲聽聞這一席話後,小手不自覺抓緊了宋祁的衣服,而後又慢慢松開,笑得特別乖巧:“還以為師兄在想什麽難事呢,或許師尊是找着了什麽靈丹妙藥,但怕跟師兄說了你會不自在,既然他不想跟你說,就別糾結啦。”
“也是。”宋祁暫時将這件事抛卻腦後,心想等過了這個風頭再探一探師父的口風。
他總覺得這事不簡單。
歲歲摟着他的頭拉向自己,一眨不眨地看着他道:“師兄,明日你送我去習學院好嗎?我看到別的小師弟都有人送,我也想師兄送我。”
“好。”宋祁明天正好沒事,可以陪歲歲玩一天。
回到太華峰,推開門,出乎意料地看到喬沉月秉燭靜坐屋內,似乎已經等了許久,聽到開門聲擡起頭,才發現那雙從來笑盈盈的杏眼紅得像塗了太多的胭脂,眼裏還儲着未幹的淚光。
宋祁驚了一跳,走進去問道:“你這是怎麽了?”
“師兄......”喬沉月聲音顫抖,撲倒在宋祁懷裏,哽咽了好一會,宋祁便默默拍着她的後背安撫。
歲歲眼睛都瞪直了,一把将她推開,把宋祁攔在身後,秀氣的兩條眉毛擰成一個結:“誰準你抱他了!”
“歲歲。”宋祁輕聲呵斥了一句,見喬沉月魂不附體,明顯不在狀态,很是擔憂道:“到底發生什麽事了?”
喬沉月緩過神,道:“我恐怕......要回去了。”
“回去?回哪?”
喬沉月緊咬下唇,目光閃躲,再擡頭看宋祁時,仿佛下了很大的決心:“師兄,我想再拼一把,我不想這麽快就放棄。你不知道,我為了逃避命運,做了多少努力。”
宋祁愣了下,如果沉月說的是近日她做的那些事,雖然叛逆,但好在并沒造成太嚴重的後果,師父也沒打算計較,但如果她繼續執迷不悟下去......
宋祁不知道要怎麽勸她,畢竟沒有經歷過對方的事,甚至連對方發生了什麽都不清楚,根本沒有立場去勸。
他主動抱住喬沉月顫栗不已的身體,輕聲道:“無論你選擇走哪一條路,不要讓自己後悔。”
“我知道,我會後悔的。”喬沉月絕望地搖頭,聲音哽咽得語不成調:“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歲歲沉默地再次将她拉開,這一拉,仿佛将喬沉月從自己的世界裏拉出,她晃了下,抹幹淨眼淚,抿唇一笑:“師兄,如果到時候我回雨國,你能不能送我一程。”
宋祁有些沒緩過來喬沉月這變戲法似的變臉過程,愣愣道:“啊......可以,但是我過幾天要跟師父出趟門,回來後吧。”
“好。”喬沉月正要離開,路過宋祁時頓住腳,墊腳親了一下宋祁,閉着的眼垂下一滴香淚。
歲歲簡直氣炸了,他不管喬沉月現在正經歷了什麽,他眼裏只看到這個女人居然敢親他的師兄!
不可饒恕!
正磨刀霍霍,喬沉月已抽身退了兩步,含着淚哈哈笑道:“思來想去,這麽多年我連大師兄你的手都沒牽過,實在太虧了,怎麽說也得占點便宜,才不枉此生嘛。”
她像是又恢複成了那個大大咧咧的三師妹,開門時一股寒風灌入,吹得粉衣飛揚,留下一道潇灑的背影,隐于夜色中。
宋祁還處在呆滞中,歲歲已扛着大刀追了出去:“你給我站住,你敢親我師兄!站住!”
宋祁将他拎起,任憑他手腳在空中撲騰,語氣有些嚴厲道:“歲歲,你三師姐心情好像很不好,這個時候我們就不要煩她了。”
歲歲紅了眼:“我心情也不好!你剛剛還為了她吼我,她還當着我的他臉親你。”
不知不覺,他已經對宋祁産生了可怕的占有欲,他連自己都控制不了自己,只知道看到宋祁難受,他會心痛如絞,看到宋祁跟別人走近,他會生氣得爆炸。
所以宋祁每次去見胧月時,他就在外面等,幹脆眼不見為淨。
他也知道,這樣不行,他不能被占有欲控制,可是他......改不了,也不想改。
宋祁頗為無奈,蹲下身與歲歲平視,見他眼眶通紅,小臉上滿是委屈和難過,不由心軟,但他覺得還是應該狠心管教一下歲歲:“你已經是個小大人了,不應該再這樣任性、無理取鬧,你三師姐明顯很不在狀态,她原本心境就有所松動......”
宋祁還未說完,就被歲歲厲聲打斷:“我任性?我無理取鬧?!”他漂亮的小臉有些扭曲:“她親了你!你不是說過不能随便給別人親的嗎,難道她就不一樣了?”
宋祁也有些惱了:“歲歲,你有沒有認真聽我說話!”
“不聽不聽不聽!”歲歲猛地撲過去摟住他的脖頸,仰頭狠狠堵住了宋祁的唇。
宋祁錯愕得懵了,一時沒反應過來,任由歲歲像小狗似的又親又啃,他瞪大了眼,看着近在咫尺的小臉,忽地醒過神,一把将人推開,惱羞成怒道:“至于嗎,你一個小孩從哪學來這些的!”
歲歲擡起手背狠狠擦了下嘴角,小胸膛氣得一起一伏,而後就轉身跑了。
“熊孩子。”宋祁煩躁地揉了把頭發,仰倒在床上,翻了個身,卻怎麽也睡不着,他越來越覺得歲歲不對勁了,照這個勢頭發展下去不知道會長成什麽樣。
要是長歪了,那他這個領頭的大師兄才是最失責的那一個。
宋祁翻來覆去,還是撐不住困意沒心眼地睡着了。
眼睛一閉,卻墜入了一個異常熟悉的場景,不遠處有棵參天桃花樹,樹下小木屋上落滿了粉紅色的桃花瓣,紛紛花雨飄灑,那位渾身籠在光暈裏的神秘人正靠樹而坐,斷斷續續地吹奏一支木笛。
“你來了。”就像是摯友間一句再尋常不過的問候。
宋祁遲疑了下,推開籬欄走了進去。
神秘人伸出手,聲音帶笑:“拉我一把。”
宋祁便伸手将他拉了起來。
神秘人問:“喜歡喝桃花釀嗎?”
宋祁搖了搖頭:“我不喜飲酒,但我有一位師弟很喜歡品各色美酒,你可以給我一壺我帶回去給他。”
神秘人笑道:“你倒是适應得很快,快要忘記你以前的生活了吧?”
“沒有......”宋祁垂下眼睫,灑落下鴉羽似的陰影:“你說我找到藥方了,可是我毫無頭緒。”
神秘人拂衣落座,淡淡道:“那便破格提醒你一下吧,認真想想你是在遇到什麽事,什麽情況下,我跟你說你找到藥方的。”
宋祁認真想了許久,低低道:“當時我中了一種毒藥,落進火山內部,被阿九所救......阿九替了我身上的毒,再之後我們沿着岩漿往裏走,我睡着了一次,你便跟我說我找着藥方了。”
“對,你找到了。”神秘人替他倒了杯清冽的美酒,伸手做了個請:“真不嘗嘗嗎?一杯仙釀可值百年修為。”
宋祁堅定地搖頭,陷入自己的思緒中。
他在想到底是哪個環節是神秘人所指的“藥方”,是他中的那道毒藥?還是火山內部有藥方但是他沒發現?或者是......阿九替他受傷?
正思考時,一道輕笑從外傳來,那笑聲婉轉好聽,低低的,尾音綿長,像是勾子撩撥人心弦。
宋祁不由自主轉頭看了過去,只見一位長相頗為俊美,氣質溫潤的輕衫人邁步進來,他穿着一襲樸素長袍,劍眉星目,頭束金玉長冠,周身仙氣猶如實質,蘊育着霧一樣的淡光。
那人看見宋祁後面色一喜,像多年老友般搭了下他的肩,戲谑道:“許久不見,最近在忙什麽呢?”
宋祁一臉茫然,神秘人及時道:“你認錯人了,他不是......”
後面兩個字宋祁沒聽清,只見來者恍然了一瞬後,放開他失禮地笑了笑:“抱歉,那我介紹一下自己吧,我叫傅明秋,隔壁面位的主神。”
傅明秋表現出十二萬分的友好,可那雙眼睛卻深邃地看不見波瀾,正是久居高位才能練就的不動聲色,宋祁朝他點頭致禮。
宋祁在心裏想,原來飛升過後,還有等級的嗎......
神秘人對這位名叫傅明秋的男人很是恭敬,邀他坐下來喝酒,宋祁眼看也沒自己什麽事了,便起身道:“我們下次再聊吧。”
“也行,正好有人叫你了。”
神秘人一揮袖,下一秒重心失衡,宋祁猛地睜開眼,窗外天空已經蒙蒙亮,正在他不知是夢非夢時,就看到床頭擺放着的那壺桃花釀,跟夢境裏的一模一樣。
房門被人小心翼翼敲響,歲歲在外面小聲道:“師兄,醒了嗎......說好你今天送我去習學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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