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2
紅衣少年少年見他一動不動, 疑惑地伸手想将他臉上古怪的笑臉面具拿開,宋祁連忙壓住自己臉上的面具,少年見此收回手, 道:“需要讓醫師來看看麽?”
宋祁搖了搖頭, 啞着嗓子問道:“敢問恩人貴姓?”
“我名久祟。”久祟看他臉上笑眯眯眼的面具十分惡搞地還在兩頰染了團腮紅,實在不搭配眼前這位清清冷冷的華服公子,不由彎了下眼角,道:“我瞧你有些眼熟, 似乎在哪見過?”
“恩人說笑了, 長我這樣的,人群裏一抓一大把,看着眼熟倒也正常。”
話至此, 久祟笑意愈深,突聽岸邊一道聲音喝到:“歹人,你把他怎麽了!”
轉眼看去, 卻是年獸扛着武器踏水而來, 宋祁一身狼狽,顧不得擰幹身上的水,起身道:“我朋友來尋我了,有緣下次再見。”
他連忙将剛落地的年獸拽住,附耳道:“先走, 稍後跟你解釋。”
“幹什麽!被人欺負還要忍着這口氣不成, 這可不是你!”
“先走。”宋祁怕自己會情緒失控,面具下那張臉已經維持不住平靜,他的聲音也快要跟着暴露了。
所幸年獸瞧出他不對勁,瞪了久祟一眼扛着宋祁就走了。
到了花市,宋祁用靈力熨幹身上的衣物, 面對年獸不停的詢問,簡短回道:“他就是我要找的那個人。”
年獸一愣,随後罵了句,說:“那你為什麽不當場跟他相認?”
“他好像......不記得我了。”宋祁遙望燈火處,紅衣少年微擡頭正在看花燈上的詩謎,時而思考,又豁然提筆寫下答語,周圍的小姑娘們臉紅心跳,紛紛将手裏的花束遞給他,久祟只搖頭道謝,并不接任何一束花。
這個世界四年,其他世界一百多年,兩百年,我終于找到你了,久祟。
他看着人群中那個漫不經心淡笑的紅衣少年,劃落一滴淚珠。
人潮熙熙攘攘,燈影晃個不停,那抹紅衣轉身朝另一個方向離去,背影很快就被人流吞沒了。年獸不停地催促道:“快追上去啊,要不人找不到了怎麽辦,趕緊的趕緊的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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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尚未說完聲音卡在喉嚨了,他看到宋祁擡手取下臉上的面具,面具兩眼彎彎笑得十分喜慶,兩腮還有團腮紅,面具下的人卻已哭花了臉。
被風一吹,宋祁才感覺到臉頰的微涼,他慌亂地伸手擦了又擦,眼淚卻越流越多,心裏明明很高興,又惶然,故地重游人已故,近鄉情怯這一詞于此情此景太過真實。
而在世界另一端的深海底處,沉睡已久的魔主睜開了眼,他腦海裏的畫面停頓在燈影交錯的花市,以及花樹底下那個靜然獨立的白衣人身上,視線逐漸遠去。
遠在花市的傀儡紅衣少年化為一縷煙消失不見,一襲紅衣落在地上,稍等片刻後,那件紅衣逐漸漂浮起來,仿佛有個無形的人将它穿上,花雨吹過,那個無形的人化出身形,一頭潑墨般的長發被風吹得飛舞,久祟擡起濃密纖長的眼睫,邁步重新走進了風都城內。
“我宣布,這屆花魁得主,為清軒樓的祁宋公子!”主辦争魁節的官家看過各家花籃裏的花束後,讓人将那位之前從未聽說過的祁宋公子,也就是新任“花魁”請上臺,但久久也沒聽到底下的人回複,臺下等着看新花魁的都着急了起來,開始起哄。
清軒樓的老鸨在底下壓低聲音道:“一群飯桶,今日找不着人,你們就別幹了!”
“可這都将風都城翻遍了,确實沒有啊......”一路跟着宋祁的打手們瑟瑟發抖地跪在地上,老鸨見此氣不打一處來,狠狠挨個踹了一腳,吼道:“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文弱書生你們都能跟丢,怎麽不把自個兒也丢了,跪着讨人嫌!”
等着的人們見花魁遲遲也不出來,剛開始還以為是搞什麽神秘,之後越來越煩躁,都已經吵了起來,且越鬧越兇,但無論這邊如何,宋祁倒很是心安地躺在他們頭頂的房頂上看星星,任誰也想不到,他就跟他們不過十米的距離。
年獸瞧着下面亂想,笑得前仆後仰,說道:“你自己心情不好,還非要整得所有人跟你一起心情不好,未免太陰損了。”他雖這樣說,但臉上的表情沒有一絲對此的不贊同,反而還想宋祁再搞大些。
宋祁正數到第五百一十九顆星,被這麽一打亂,徹底數不下去了。
年獸問道:“你什麽時候去找他?”
宋祁驢頭不對馬嘴道:“我算了下,今晚有流星雨。”
“什麽時候!”
“這不就來了。”宋祁擡手将頭枕在手上,仰望着天空看那一顆顆墜落的星辰,閉上眼道:“許個願,希望久祟現在,立刻,馬上出現在我面前。”
年獸哈哈嘲笑他:“你自個不去找人,還真等着人家找上.......”
“嗯?”宋祁見他半天不說下文,不耐煩地睜開眼,目光凝于流星雨中一道絢爛的紅影上,那個紅影越來越清晰,那是一襲紅衣。
宋祁喃喃道:“我是在做夢嗎?”他擡手掐了年獸一把,聽到殺豬似的慘嚎聲,确認并不是在做夢,他的久祟,帶着滿天繁星,真的來找他了。
“五百二十。”
“喂,你當時為什麽不認我?”竹林小徑上,宋祁跟久祟并肩牽着馬前行,他終于忍不住把這個問題問出口,但這只是他接下來想問其他問題的引頭。
“還有這些年你究竟去了哪,為什麽我找不到你,現在的這個你真的是你嗎?”宋祁總覺得自己得罪了天道,天道不可能會讓他繼續幸運下去,就算真真切切地觸碰着久祟,他依然害怕眼前的這一切是他虛構出來的而已。
久祟另一只手牽着他,十指相扣,斑駁的陽光下微微看像宋祁,眼中笑意淺淺:“我睡了很長一覺,以另一個視線一直看着你,無論是外域還是此間,兩百年我都陪着你的,往後餘生,也會陪着你。”
宋祁堅持地問:“這個你真的是你嗎?你會不會......像我一樣,再之前就死過一次,現在的你只是重組的,或者別的......”單是說說,宋祁就心驚膽戰,他太清楚重組後即便依然是那個人,但總有些會改變。
比如他不像別的先天神祗,他會冒出犄角和尾巴,因為重組時在感應天地之氣的時候出了差錯,而有些差錯更是要命的,甚至會直接改變一個人的一切。
就像一臺機器,壞了後重新組裝,即使看着還是那麽模樣,但用起來肯定沒有之前好,他就是那臺壞掉的機器,即使被天道複活,很多卻都變了。
久祟見他眉宇見揮之不散的陰郁,握緊他的手,俯身親吻宋祁,直将人親得喘不過氣後,擡手擦了擦他嘴角,溫聲道:“我沒有重組過,你面前的這個人依然是你的歲歲,你的阿九,你的久祟。就算,我被重組,依然不會丢失愛你的感覺,無論我變成什麽樣,只要這顆心還在,它的每一次跳動都将是為了你。”
久祟擡起宋祁的手放在自己心口的位置,宋祁很清晰地感覺到一下又一下的震顫,這比直接看到久祟這個人,更能直接得感覺到對方。
宋祁鼻子一酸,差點因為心髒跳動的聲音而落淚,這世界最好聽的旋律,大概就是愛人為你而動的心跳聲,想你時的心跳頻率不同,見你時的心跳頻率不同,親吻你時也有另一種頻率的心跳聲。
久祟勾了勾嘴角,道:“你可以在我面前哭,我又不是沒見過。”
宋祁掩飾性地轉過頭,問道:“你什麽時候見過了,別想诓我。”
“在争魁節上,咱們新任花魁看着某人的背影哭得臉都花了。”久祟親了親宋祁羞紅的眼角,當時看着師兄哭時,他在沉睡中都依然感覺到了心髒強烈的抽痛,可又很想欺負師兄,再看他為自己而哭。
宋祁瞧他神色不對,警惕道:“你在想什麽?”
“想......我們什麽時候結為道侶。”久祟牽着馬的缰繩,一襲豔豔紅衣潇潇灑灑走在前方,朗聲笑道:“好想把師兄徹底跟我捆綁在一起,去哪都在一起,師兄啊,你什麽時候實現我這個願望。”
“你想着吧。”宋祁把自己的缰繩也塞給久祟一起牽着,背着手老幹部似的道:“把我伺候好了,哪天一高興說不定就答應當你道侶了。”
“難不成,師兄你還想去找別人?”久祟眯了眯眼,空氣中彌漫開一種名為醋的酸味:“你想找那只年獸?還是旁的什麽人,傅清儀?白韶?池俞佑?細數起來,師兄你身邊的人可真多呢。”
“你說他們幹什麽。”宋祁見久祟臉色不好,無奈地哄着他:“年獸是我兄弟,至于其他那幾個,我真跟他們半點關系都沒有!”
久祟瞧着他,意味不明地彎了彎眼角。
宋祁思索着得怎麽把這一節哄過去,否則讓久祟知道在這個世界原本的劇本裏,自己是傅清儀囚禁的藥童,白韶的姘頭,池俞佑折騰的對象,那久祟還不得氣死過去。
雖然這些事都沒發生,只是洛水捏造的,但宋祁并不太想讓久祟知道,思索完他道:“事情是這樣的,有個喜歡編故事的說書先生,老是造謠一些事,然後呢,有的人聽着聽着就信了,以為謠言是真的。”
久祟依然不語,宋祁被他盯得莫名其妙有些心虛,眼神飄忽:“反正就這樣,你愛信不信。”
“我當然相信師兄,不然也不會讓他們還活到現在。”久祟騰出手重新牽住宋祁,笑意淺淺如河風拂過岸柳:“師兄,我給你唱首歌吧。”
“好啊!”宋祁兩眼一亮,拽了拽他的手,道:“我還從來沒聽過你唱歌。”
“嗯,以後只唱給師兄聽。”久祟頓了一下,悠揚婉轉的歌聲回蕩在群山峻嶺間,飄到很遠的地方。
我欲晃眼白首人間,執汝之手踏遍萬裏河山,我欲提筆細描眉眼,繪盡疏狂一紙間。
成仙若絕七情破塵戀,憶那一襲白衣怎舍大夢人間。
宋祁抿嘴淺笑,靜靜凝望唱着歌謠的紅衣少年郎,眼眶漸漸濕潤,他更加用力地握緊對方的手,掌心緊貼在一起,感受彼此身體的溫度。
此生有你,就很好。
不枉人間走這一遭。
任誰也無法想象,讓人聞風喪膽的魔主會有此時這麽乖順的一面,乖乖的唱着歌,乖乖地牽着兩個人的馬,乖乖地跟宋祁,漫步在群山間,乖乖與他踏遍山河,食過各地美味。
幸得,此生有你,你有我。
——全文完——
作者有話要說:太感謝到現在還不離不棄的你,這是我第二本固氮文,依然有很多缺點不足,我會一一總結并改正。
在此鞠躬感謝陪伴宋小崽和歲歲的每一位讀者,感謝你們陪我一起觀看他們的故事,或有遺憾,或有不當,但為大家描述的,是我心中最好的一面。
感謝每一位點擊過,收藏過,評論過的你,幸而有你,此文無憾。
後面會有兩章番外,在一周內會更完,最後,再次感謝,我們下一本文再會~
—————下本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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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他正與暴戾恣睢的太子勢如水火,強勢要求皇帝廢長立幼。
原文中,太子登上皇位第一個砍的人就是他。
俞禮受不住這樣的刺激,穿來當晚就言辭懇切地寫了封辭官折子,要告“老”還鄉。
老皇帝見狀,一腳把他踹到東宮教導太子。
系統告訴他:只要認真教育暴君,讓他正能量值達到100%就能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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