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沈語遲不知道早産是怎麽個狀況,但她知道古代生孩子是件多要命的事兒, 腦補着白氏都不好了, 她也顧不得腿疼, 一瘸一拐地往沈南念住的院子跑。
柳媪在她身邊追着解釋, 面色沉肅:“少夫人精通醫理,已經自診了一番,少夫人的性命當是無虞的,只是這孩子...不知還能不能...”她說到這兒,面上露出幾分焦急哀痛。
沈語遲忙道:“先不要說這不吉利的, 長嫂吉人自有天相, 必然能母子平安。”現在孩子快九個月了, 必然已經成型, 早一個來月出生應該不算太早。
柳媪又道:“現在大郎君也不在,我怕我們少夫人心裏沒底,所以特地請您去鎮着, 有至親在,也能幫少夫人穩一穩心。”她說的隐晦, 楚姜早就把白氏腹中孩子視為眼中釘,難保不會趁機做手腳, 沈語遲過去好歹還能鎮場子。
沈語遲颔首:“我自會竭力護着嫂嫂。”
裴青臨在一旁陪着二人, 不發一語。
說話間就到了大哥住的凝晖院,幸虧白氏謹慎,早就提前請好了産婆和大夫在院裏住着,沈語遲急急忙忙地在院裏轉了幾圈, 眼看着下人忙進忙出的,她也沒什麽能插手的地方。
她怕好心幫倒忙,于是幹脆再院外坐診恰在此時,沈正德和楚姜也趕到了,沈家第一個嫡孫出了事兒,兩人自然要來問個清楚的。
沈語遲卻不想讓兩人進去,尤其是這楚姜,誰知道這蛇蠍女人會有什麽手段?她沒做遲疑,擋在兩人前頭:“父親,夫人,院裏現在正忙亂,怕是不方便讓你們進去。”
柳媪忙補了句:“大娘子說的是,現在院裏亂糟糟的,沖撞兩位長輩可就不好了。”
沈正德對長孫還是看重的,那一臉焦急不似作僞,他想着自己進去也幫不上忙,反而添亂,就在院外站定了。楚姜眸光閃了閃,見他不進去,也只得按捺住蠢蠢欲動的身子。
沈正德面有急怒地發問:“不是前兒才請大夫診治過,說少夫人身子無恙,母子平安嗎?如今早産到底是怎麽回事?!”
沈語遲方才都沒顧得上問,忙拿眼看着柳媪。
柳媪想到事情波及甚廣,難免猶豫該不該此時說,白氏身邊一年輕婢女春莺聽他發問,當即跪下,滿眼憤憤地看着楚姜:“這事兒本不該奴多嘴,但奴今兒豁出命去,也要為我們少夫人讨回個公道!”
她說完就重重磕了個響頭,一五一十地道:“大夫叮囑我們少夫人每日要多散步,有助于生産。少夫人便一日不落地在花園子裏轉悠,二郎君恰巧今日也在花園子裏玩耍,本來兩邊不妨礙的,但不知怎麽了,二郎君突然就發瘋似的沖着我們少夫人沖過來,我們幾個防備不及,竟讓少夫人被撞了個正着,少夫人當時便不成了...”她抽噎起來。
這裏的二郎君名喚沈南钊,也不是別人,就是楚姜所生之子。沈語遲和這個異母弟弟見的不多,印象中便是個肥頭大耳脾性暴戾的十歲男孩,見着略周正些的小娘子眼神都不對了,性子着實令人生厭。
沈正德眉心漸聚起了怒氣,轉頭怒視楚姜。
楚姜聽到事關自己孩子,反應迅速,當即向沈正德福身一禮,哀聲自陳:“若真跟二郎有關,我怎麽也不會為他開脫,但公爺也別聽信一家之言,少夫人身邊那麽多下人仆婦,怎麽就會讓二郎撞到呢?別是下人推诿責任吧?”
沈正德一想也有理,又轉頭看着春莺。
春莺恨恨道:“我等自會拼命護着夫人,但誰料到二郎君懷裏竟揣了把玉珠,他來撞之前往我們腳邊撒了一把,我們一腳踩上根本走不穩路,這才讓二郎君有機可趁了!難道這不是二郎君蓄謀已久?”
這事兒說來楚姜有些冤枉,她是真不知道自己兒子竟會去撞白氏!她就算真有心算計白氏,也不可能拿自己兒子作伐。撞人的事兒還能說是無意,撒下玉珠可就說不過去了。
她一意抵賴:“玉珠的事兒除了你們誰瞧見了?分明是你們怕害怕受罰,将罪名推給我二郎!”她又轉向沈正德,掩泣道:“公爺,您是最清正明白不過的人,二郎他就是個老實頭,他心裏也極盼着這孩子出世的,又怎麽會做出這等事?他還是個孩子啊!”
當時花園裏就只有白氏和一幹下人,那玉珠肯定早就給楚姜的人收拾幹淨了,春莺辯無可辯,恨不能撲上去咬死楚姜!
沈正德偏疼小兒,想到幼子可能頑皮了些,又見楚姜哀哭不住,神色難免松動,口氣也軟下來:“二郎再年小,也沖撞了長嫂...”
沈語遲最讨厭的話之一就是‘他還是個孩子’,尤其是看沈正德打算輕輕放過的樣子,肺都快氣炸了!
她是個喜歡有話直說的人,這樣的性子有利有弊,擱在內宅當中,像什麽挑撥唆使告狀搬弄是非之類的手段她防備不到,就容易挨坑,但好處卻在于,直來直去的性子,看事情也是一望到底,不容易□□擾。
她委實受不了老白花的表演,一上來噼裏啪啦打了一通直拳:“我有兩點不懂,一,嫂嫂和二弟無仇無怨,二弟怎麽會突然去沖撞嫂嫂?別說他年小不懂事,十歲還小?這個年紀中舉人的都有!他會不知道避讓孕婦?肯定是有人經常在他耳邊說兄嫂的壞話,他才會懷恨在心!二,你光說嫂嫂身邊的下人,那麽二弟身邊的下人呢?他們見二弟去沖撞嫂嫂,難道不會攔着?!還是壓根沒想攔,甚至在旁蓄意挑撥,唆使二弟動手?!”
她啐了口:“不管你們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今兒要是沒個交代,明兒我就把二弟推河裏去!反正我也還是個孩子呢!誰怕誰啊!”
裴青臨唇角微揚,任由身畔如何鬧騰,他目光一直都落在她身上。
楚姜嘴巴微張,她這一輩子見過各項彎彎繞繞宅鬥手段,今兒算是被沈語遲這套直拳徹底打蒙了。
沈正德雖然惱怒長女胡言亂語,但心裏也覺着她說在了點子上,是啊,要是無人挑唆,二郎這個半大孩子怎麽會去沖撞懷孕的長嫂?就算他真的有意操作,身邊人為何不攔着他?可見身邊人也沒安好心。
楚姜反應過來,沖沈語遲嘤嘤哭道:“語遲,二郎雖不是你的親兄弟,但對你也是恭敬的,你何苦要這樣害他?你二弟最是個沒心眼的,可經不起你這般構陷啊!”
沈語遲沒想到她這麽能胡攪蠻纏,恨不得上去給她一拳。
沈正德又想到幼子天真頑皮的臉,一時陷入糾結。他眼風一掃,正看見裴青臨立在一旁,脫口便問:“裴先生,你可有什麽看法?”
沒聽說哪個門客還能摻和主家家務的!但沈正德既然問了,衆人又都把目光投向裴青臨。
沈家無非是暫居之所,裴青臨素不摻和沈家事,但...他又瞥了眼沈語遲。
自他願意陪她同來的時候起,他就沒法置身事外。不過幸好,沈家這點小場面應付起來倒也輕松,他沒去看楚姜飽含怨恨警告威脅的臉,淡道:“子不教,母之過。”
他的話對沈正德極有分量,沈正德立即把不善地目光投向了楚姜。
楚姜還想強撐着辯解,也是趕巧,沈南念就在此時,急急地趕了回來,他見着沈正德和楚姜便直接質問:“父親夫人,聽說二弟推摔了我夫人,具體是怎麽回事?”
沈正德面有怒色,背過身去:“你問夫人,她教的好兒子!”
沈南念雖有憂色,但此時卻還沉得住氣,他略掃了一眼,大概也明白是怎麽回事了。他沉聲道:“語遲你先帶人進去,我有話私下和父親夫人說。”
沈語遲點了點頭,又輕輕扯了下裴青臨的袖子。
裴青臨手指輕點眉心,掩住眉間的微露的痛色,這才跟她帶着人進去了。
沈語遲看似老實進了院子,其實對能不能處置楚姜好奇的不行,扒住門縫悄悄往外看。她一邊問裴青臨:“你說老狗...父親會不會罰夫人啊?”
裴青臨掩唇咳了聲:“大郎君定不會坐視不理。”
他說的果然沒錯,楚姜還想向父子二人說情,沈南念突然說了句什麽,沈正德面色暴怒,指着楚姜大罵了聲,擡手就給她一巴掌抽地上去了。
沈正德看起來是真怒了,又高聲喚着下人,直接要把楚姜拉下去禁足。
沈語遲輕輕哇了聲,連忙扯裴青臨袖子讓他看熱鬧:“動手了動手了!”
裴青臨把手罩在她腦袋上,把她的腦袋轉了過來。他笑了下:“與其瞧這些無聊的熱鬧,不如幹點有趣的事兒。”
沈語遲一拍腦袋“對哦。”然後拖着半殘的腿去關心産房裏的白氏了。
裴青臨:“...”
......
白氏懷的是沈家頭一個孫輩,除了楚姜那一幫子人,沒人不希望這胎平安落地的,全府忙到半夜,就連顧星帷也親來探問,白氏這才于後半夜産下一男嬰,因為這孩子恰巧生在立秋這日,就先取了個小名叫阿秋。
沈語遲實在累得不行,等到确認白氏阿秋母子平安,就先告辭離去了。
顧星帷倒是一副有話想說的樣子,他确認伯念長子無恙後,就幾步趕了上來。
裴青臨本想和沈語遲一道走,見顧星帷趕上了,他微微挑眉,保持着不近不遠的距離跟着二人。
顧星帷追上她之後,故作漫不經心:“真是不巧,竟和你同路。”
沈語遲已經累到沒力氣跟他打嘴仗,有氣無力地道:“既是不巧,你換條路走不就是了?”
顧星帷瞥了她一眼,忽問道:“我看你行走不便,聽說你因為上回非議熹明皇後的事兒挨罰了?”他掩飾般呼出口氣:“我随口一問。”
沈語遲眼皮子直往下墜:“別提了。”
顧星帷冷笑了下:“沈國公行事當真莫名,他既有能耐讓全府佩孝,難道還怕人說熹明皇後的事兒?”
裴青臨聽到這裏,已經想出聲了,再聽二人說下去,說的也必然都是些他不願聽到的非議之詞,與其這樣,還不如讓兩人閉嘴。
“這話你不要再說了。”沈語遲臉上困倦一收,突然的肅了神色。
“昨兒你跟我說了一通那位皇後的故事,我也沒多想,想當然的就以為她背信棄義,毀了婚約。但事後仔細想想,如今的婚嫁講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講究君權至上,家裏孩子是自己做不得主的,熹明皇後出身名門,父母皆強勢,她哪有那個能耐做主自己的婚事,說悔婚就悔婚,說當皇後就當皇後?要她真有這份能耐,還當什麽皇後啊,自己做皇上不是更香嗎?所以我覺着,悔婚之事未必能全信。”
裴青臨的話或許不中聽,但說的确實有道理,對一件事一個人,在不夠了解的情況下,确實不能妄下論斷。
她正色道:“所以,你要和別人怎麽議論我管不着,我這裏是再不會多說一句的。”
裴青臨靜默不語,目中掠過一絲光彩。
他那日之言,本意并不是講什麽道理,只是不想再聽關于熹明皇後的事。
想不到她全都懂了,他無法訴之于口的,不能道與旁人的,她居然都明白了。
他心裏莫名生出一種從未有過的感覺,放在心間細細砸弄,似乎是回味悠長的甜,又帶了一絲淡淡的酸澀,磨人得很。
他垂下眼,星輝細密地籠住長睫,心中郁結突然就散了。
他以手撐額,極輕地低笑了聲。
顧星帷面露訝異,上下打量她幾眼,并不因為她怼自己而惱怒,反而難得露出贊許之色:“你是少有的不偏聽偏信之人。”他本來覺着沈家這位大女兒傻的冒泡,不想竟是大中至正,也不會人雲亦雲,這份兒慧性,倒也難得。
“那是。”沈語遲又翹起尾巴來,得意了一句,便開始吓唬他:“不過我勸你也別總和人說這事兒,熹明皇後的孩子沒準還在人世呢,萬一聽到你這般非議,人家能不找你麻煩?”
“那可不見得。”顧星帷沉吟片刻:“那位先太子身有沉疴...他病重已久,現在未必有心思找人麻煩。”他說到沉疴二字,突然頓了下。
這其實不是什麽秘事,差不多是朝上人所共知的,他這才跟沈語遲提了句。只不過大多數人不知道的是,那位太子并非沉疴,而是中了一種...奇毒。
據說那毒甚為奇特,天寒地凍之時才會逐漸發作,雖一時半會要不了命,但發作起來極痛苦,那位太子流落在外,未必能熬得過幾個冬季。
裴青臨神色一動,默然看向顧星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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