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雪狐(中)

列冷焰側身,單臂又起,撒下金色火光擋下雪狐攻擊。

單掌再轉,畫出火球,騰空睨視眼下雪狐,這千年雪狐怎麽說都該有九尾,可眼前這對雪狐卻只有七尾。

看了眼公雪狐身後待産的雪狐,眼神酷冷,他觀察眼前雪狐的動機,伺機而動。倘若只是想吓唬他們,好讓母雪狐生産,那便作罷,他會饒了他們,可若是觊觎不該觊觎之物,那他便賞他們一個痛快。

「好臭!這兒有腐臭味……」韓凜皺眉,伸手用袖子也捂上了列冷焰的口鼻。

這味道是屍體放上了幾日後,發脹長白蟲後才會飄出的腐臭味,他在後山聞過一回,那回也是遇上了狐妖,當時,那雪白狐妖為救被虎咬死的伴侶,在一處山洞與惡鬼交換契約,還用了自己的狐尾……

韓凜猛然睜大眼,看着眼前雪狐:「列,這雪狐用了兩條尾巴與惡鬼簽下換魂約,換了母狐回魂。」

「換魂?」列冷焰看向母狐,雙瞳閃着綠光,又看向她腹中胎兒:「已是鬼狐胎,這胎一出,豈不是多了一具鬼屍。」

妖魔也就罷了,妖魔乃為天地萬物所成,生死早有定數,成精成妖成魔也自有天庭管理,屍可就不同了。

屍,乃下階幽魂野鬼返世之借物,也就是說,物體死了,若與惡鬼簽下換魂約,可換回七魂中的三魄,可另外四魄便為惡鬼所占,惡鬼可恣意用其身軀行走在世間,而屍胎,便真能成了惡鬼完全的借物,富有妖魔之力,魔力更是盛淩。

韓凜害怕地吞了口口沫:「鬼鬼鬼屍!那胎生下來不就真成了惡鬼的屍胎!」母體尚有三魄,腹中胎兒早已死去,出世也是由惡鬼轉世。

眼前雪狐聽懂了他們的話語,仍是護着母狐,一個旋身化成人形。

「鬼屍也罷!你們別想動他們一根寒毛!」他轉頭看着自己的妻小,那母雪狐琥珀色的雙瞳透着悲哀,見他不舍,雙瞳含淚。

公雪狐狐爪又起,旋身,朝着他們又一是抓。

列冷焰單臂一擋,被狐爪畫上一痕,手臂上血痕見骨。

「列!」韓凜啊地一聲,單手捂上列冷焰手臂上血痕,莫名心痛。

他一心只希望血痕別再滴血,手掌專注地按着滴血手臂,雙掌不自覺地發出藍光,驚奇的看着手掌,擡手拉起藍色火焰,低頭再見列冷焰的手臂,已是完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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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痕……不見了!」他一臉驚訝,雙掌仍冒着藍銀火光。

列冷焰眉頭更是深鎖:「怎地會在這時候!」再次揮下金色火光,拉出結界,護着懷裏人。

公雪狐見了藍光又見了韓凜雙瞳發出淡藍眼瞳,收起利爪,直愣愣地盯着韓凜,讷讷地喊了一聲:「師祖……」

身後母雪狐啞着聲慘叫了一聲,原本琥珀色的雙瞳,轉成陰綠寒殘,雙瞳直瞪着韓凜,好似看見了什麽美味佳肴,舌唇唾液溢出口角。

「是他!是他回來了!」低啞地聲嗓就像被惡鬼附身一般粗啞。

母雪狐四肢扭曲,喀茲喀茲作響,九條尾巴詭異地晃動,每動一回都發出喀噠喀噠的聲響,還飄出一股惡臭。

公雪狐緩緩轉頭,看着母雪狐發着綠陰的雙瞳,及扭曲的身形,一臉震驚。

「你……」說不出話語,只剩哽咽。

母雪狐用着嘶啞的聲嗓吼了一聲,眼裏直盯着韓凜。

「韓道生回來了!」喀滋一聲擡起左掌,伴随着沙啞吼叫,左掌一揮,地上畫出三痕爪痕,直逼列冷焰。

列冷焰紅火焰又起,大喝一聲:「閉上你的嘴!」火焰直狠地像條鞭子朝母雪狐打去。

他發很地再抽火鞭,彷佛不希望母雪狐再多說一句。

母雪狐喀滋一聲,早已僵硬的狐尾擋下火鞭,狐尾燙出一痕焦黑,母雪狐仍是不動,不痛不癢。

她已是一具屍,皮肉之痛,對她毫無影響。

「把他交出來。」聲音仍是粗啞,還不時發出喀喀喀的喉音。

公雪狐再次發愣,雙眼盯着自己的娘子,眼裏只剩不願相信的傷心。

母雪狐移動僵硬的前腿,再次發出喀喀聲響,啪得一聲,左前腿折斷,她踉跄一下,再起身,仍無所覺,走向前的模樣與屍無所別。

列冷焰護着韓凜,眼前母雪狐已然成屍,那腹中鬼胎也将要出世,公雪狐若再次阻擋,只怕鬼胎出世,他一介神尊是無法抵擋這千年惡鬼的魔力。

「雪狐!汝莫要執念,她已成鬼屍,孩子早已成了鬼胎,倘若真讓孩子出世,你我怕是無法抵抗,早晚死在他們手上。」

公雪狐一愣:「不會的!玲珑她……她還有三魄!她還在世!還在!」

母雪狐再次發出喀喀聲響,嘴裏不時的吐出惡臭:「給我那人!給我那人!」

韓凜緊緊抱着列冷焰:「她要我?」又不是他害死她的,找他做什!

列冷焰攬緊他:「別聽她胡說!」

母雪狐身後的狐尾僵硬的喀喀作響,再出兩尾,打向列冷焰,直逼韓凜,狐尾再出,稍稍一彎打上列冷焰的腿。

列冷焰往後翻圈,再次旋身,單臂抱上韓凜:「沒事吧!」

「沒事……」韓凜緊抱着他,又見他身後母狐尾掃向他們,他将列冷焰翻過,想用身子擋下攻擊。

沒有任何疼痛。

他微微睜眼,就見公雪狐抓上母雪狐的尾巴,一臉心碎。

「別壞我好事!」母雪狐聲音粗啞,不過一瞬又變了聲:「清郎……殺了我……」

公雪狐含淚:「玲珑!」

母雪狐聲調再變:「先殺你!再奪韓道生!」聲調再轉,清麗嬌柔:「清郎,快殺了我!」

公雪狐松手,已然接近崩潰,狐妖靈力散出白霧銀光,痛心大吼,手爪再下,再次停在半空。

母雪狐壓抑體內綠光:「清郎,我……怎可能對師祖痛下殺手……」似乎無法壓抑體內魔力,母雪狐痛苦地喊了一聲:「快殺了我!清郎!」

列冷焰緊握手中火刀:「你下不了手,本尊為你補上一刀!」他怒眼直瞪着母雪狐。

剛剛韓凜那一擋,亂了他的心神,現在只想解決眼前妖魔,找個地方教訓懷裏的小人。

公雪狐閉眼落淚,白雪尾巴再起,四周冰霧凝結,他仍無法下手,欲放下手上冰刃,那母雪狐凄厲地吼了一聲,雙眼轉紅,全身散着綠光,直撲向公雪狐。

韓凜雙眼散着淡藍瞳光,見了母雪狐眼瞳裏一抹悲傷,一瞬心意相通,眼眶莫名泛淚,心酸不能自己。

他哽咽,小手發顫地攥緊身邊人的一角。

「她快撐不住了……嗚……列,她要我,她要我讓公雪狐殺了她……」

列冷焰一愣,單手遮住他的雙眼:「別看了。」

韓凜仍在低泣,握上遮眼的手:「列……」想起自己的命只能伴着列冷焰百年,百年後又得讓列一人獨活在世,眼前這種生死兩別的心酸,更引他淚落。

他唇顫,被遮着的雙眼淚落不停,忽地對公雪狐哽咽大喊:「讓你失去了兩尾,已讓她心傷,現下又讓她殺了你,你這雪狐,也太自私了!」

母雪狐意念傳入腦海,琥珀眼瞳說着別離話語,韓凜再次哽咽。

公雪狐一愣,狐尾一掃,擋去攻擊。

「師祖……」痛心落淚,轉頭又看着自己的娘子。

韓凜聽了那句師祖,心頭一揪,不懂為何雪狐喊自己師祖,可眼瞳卻不自覺地盯着公雪狐,身上的藍影麒麟再次浮上頸臂。

他猛然一驚,有些無措,小手拉上列冷焰衣角。

「怎麽辦,藏藏藏不住!」眼瞳藍光斂去,身上塗泥的手臂卻散着淡淡藍光。

列冷焰張臂,将他護在懷中:「有本尊護着你。」

母雪狐再次發出喀喀喉音,甩動狐尾,身上綠光四散,邪氣逼人,骨斷的前足再次往前,雙瞳綠光只映着韓凜一人。

「把他交出來!」粗啞的聲嗓再次嘶吼。

列冷焰張手,紅火刀刃現於手心:「休想!」

他瞪着母雪狐,左手火焰轟得一聲,紅火焰沖上天際。

公雪嘶吼一聲,擋在列冷焰身前:「尊首,讓在下,讓在下親手了斷。」

列冷焰一頓,看着眼前公雪狐,有一絲疑惑。

為何,稱本尊,尊首?

尊首之名,乃為師祖所予,只有師祖門下弟子才知。

眼前公雪狐七尾又起,白霧冰珠四散空中,甜香味又起,他一個發力,白光銀球舉於天頂,再下便是朝母雪狐擊出。

「玲珑!」大喊一聲,痛徹心扉。

母雪狐動作本就如殭屍一般,無法躲去襲擊,喀喀喀喀的骨碎聲随着銀球落於母狐腹身,将軀體打碎成灰。

兩狐對視,就見母雪狐雙瞳閃出琥珀瞳眼,嘴角若有似無地拉出一抹笑。

清郎……

但求在世別憂處,偶念伊人相思伴。

公雪狐仿若聞聲,閉眼,再次立起七條長白尾,雪白狐尾在身後搖動,冰珠成霧,霜成雪,銀光四散再次給了母雪狐一擊。

「玲珑!」再次大喊。

一瞬間,黑影遮日,按了天頂一片灰烏,灰燼中飄出兩道陰光,一銀一綠,綠光如蛇緊纏着銀光。

列冷焰一見,手刀揮出砍斷綠影,再下綠影瞬間四散,銀光飄向天際,撥雲見日,白霜冰珠仍挂在樹梢,山頂依舊白雪一片。

公雪狐化去人形,成了雪白狐身,狐身本該只有半尺身長,可九尾狐靈力超凡,雪狐乍看也有一尺長。

他仰頭望向天際,嗚嗚悲吼兩聲,停滞在半空的冰珠瞬間散去,落地成了冰晶粉雪。

列冷焰立足於他跟前:「你,認得本尊?」

公雪狐擡眼,兩眼無望如死灰:「麒麟之首,火麒麟為尊……」他聲音飄渺。

「為何你認得本尊?」列冷焰仍是疑惑,兩千年前,似有狐妖伴於師祖身側,卻無法記清。

公雪狐靠在一旁桃樹,那桃樹發着淡銀光,冰退雪融,樹梢瞬間帽搖長出紅粉桃花。

「在下還知曉,尊首您為救師祖,進了駒骨塔。」瞄了一眼在火球上的韓凜。

韓凜一頓,指着自己,趕緊揮揮手:「我不是師祖。」當老大已經夠他受了。

公雪狐牽起一抹笑,笑得無謂:「您,就是師祖。」擡手折下一劫桃木枝,劃破自己的手掌,雪狐鮮血滴落白雪地,冒出一根根綠芽紅花。

韓凜一見紅花,指頭碰了碰紅花:「這花……」花蜜可多了。

這紅花只有在玉木村的小河川邊才找得着,只不過這大半年都沒長上一朵,直到上回在江邊自己才找上一朵,摘了給列吃,還被他浪費幾滴蜜。

公雪狐半跪於韓凜跟前:「師祖,這花蜜可多了,不是。」

列冷焰一見那紅花,手掌火刃再起,架在雪狐頸上。

「誰令你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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