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咬嘴巴這事

暗黑中兩抹紅火并未靠近,四目相交似有情感流動,無關男女情愛,唯有母子那抹心有靈犀,牽系兩人思緒情流。

鬼剎羅君纖指微動,畫出紅火,撩起地上紅火便将手指紅火灌注,嘴角始終挂着淡淡笑容,看起來是欣慰也是心疼。

「傷得不輕……」細語一聲,含上濃濃不舍。

她自小鏡看見天牧與鬼後夾殺這孩子,心如刀割,想着奔及凡間救上,卻被生死郎君擋下,一怒之下,她還掴了生死郎君一掌。

「顧凡。本君魔下重手了,還望你見諒。」望着樹梢那抹紅火,仍是停伫原處。

生死郎君低頭,拱手:「屬下不敢。屬下多有冒犯。還望君魔見諒才是。」

鬼剎羅君将列冷焰看得仔細,勾起一抹笑。

「若非你阻止,本君魔倒真壞了大事。」伸手又摸上一旁鋪地紅火。

孩子。

她藏了兩千多年的孩子。

手上紅火并不躲藏,任她輕撫,心裏又是一陣感動,她的孩子不怪自己将他丢於天庭,還肯讓自己接近。

生死郎君抿唇:「君魔答應過藍影,若非必要絕不輕舉妄動。」

鬼剎羅君起身,畫出一顆紅火球,融入地上那抹紅火。

「必要……對本君魔而言,看着孩子受傷,被人夾殺,便是必要,不是?」嘴角仍是挂笑,又望了一眼列冷焰。

兩人仍是對望無語,列冷焰将他們的對話聽得分明,卻是一頭霧水,眼裏有不解,卻沒有任何被抛棄的責怪之意。

鬼剎羅君動了動嘴唇,無聲輕喊一聲:「孩子。娘,絕不讓你委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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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紅唇牽起一抹溫柔的笑,旋身,便随着月光撥雲照地之際,化為一縷白煙,離去。

生死郎君望向樹梢之人,欲言又止,低頭,雙拳緊握後才道:「護好韓凜。」

列冷焰一愣,聽他語氣嚴肅随回:「定然護上!」

生死郎君又看了他一會兒,拱手後,旋身跟上腳步,眉宇間藏不住凝沉的嚴肅。

列冷焰動動雙手,左臂已然被鬼剎羅君的紅火治癒。

絕不讓自己受委屈。

這話,說得疼惜,卻意有所指。

看着銀月下那縷擠進消失的白煙,他收起紅火,握在掌心,一股紅火之力湧上,緩緩起身。

「她……将力量給了我。」

相會一刻,靜默相伴。

娘。到底為何物。

他不知該如何處理心裏那股欲哭郁悶的情感,心裏想着倘若韓凜在便好,那小子定知曉怎麽和鬼剎羅君說上兩句家常。

現在人走了,那片靜谧引上心頭一股濃濃的酸疼與遺憾。

長生麒麟冷冷地嗯了一聲,彷佛是理所當然。

「可以自己走了?找師父去。」起身,立足於樹梢。

列冷焰跟上腳步,每一步都踩得輕巧卻又力足,劃過天際

「長生,你倒不意外。」不意外鬼剎羅君會救自己。

難道,娘親這物便是這般,似有牽絆,卻又若即若離。

長生麒麟瞄了他一眼,看似冷淡,眼裏卻透着真。

「她之於你,如師父之於長生。」語調平淡,如說日常。

列冷焰勾起嘴角,笑出聲,眼角卻有些酸澀。

「是嗎……」

循着龍涎香,劃月急奔,不再多說。

師祖之於長生,長生之於師祖,怕是與她之於他不同罷。

瞄了眼長生麒麟,見他眉宇間透着焦急,只想着找着他認定的師父,心裏又是一酸。他為難,讓長生尋元神,必死無疑,不讓他尋,長生便一生也不能知曉他與師祖之間的情意為何。

越過沾着白霜的針葉樹林,跨過結冰小溪流,一躍再過百裏,兩人立足於一處白頭山峰,山峰上一片寧靜,卻出現了鳥鳴。

長生麒麟聞聲勾唇,伸手食指一擡,便有一只紅冠黃羽,尾巴還拖着長長鮮紅羽毛的小鳥停在他手上。

「師父定在附近。」伸手又放了牠,看着牠在天際徘徊。

列冷焰看了那只鳥,鼻息間的冷空氣确實飄散着一股龍涎香。

「紅舌雀?」他朝鳥兒飛去的方向嗅了嗅,點足跟上。

九尾狐也湊上一腳了。

天地兩界夾殺他們倆之事,傳得真快。

思即此,列冷焰停下腳步,心頭一顫。

腦海裏閃過鬼剎羅君雙眼的堅定,以及那句絕不讓自己委屈的話語。

「長生。」抿唇,聲音略顯慌亂。

長生麒麟望着紅舌雀飛去之位。

這只紅舌雀與九尾狐在凡間跟随師父身側多年,與他們倆共伴數十載,他不會認錯。現下列冷焰停下腳步,他心急不耐煩,怕跟丢了,找不着師父。

「怎?快說。」語氣不耐,沒發現他的不對勁。

「師祖回來真是為了我?」擰眉,眼裏流過一抹難以言喻的情緒。

長生麒麟一凜,仍是緊盯着紅舌雀。

「你是其一。」冷冷地回了一句。

這事,他也是見了生死郎君後才想透。

師父所說的兩千年後大劫,留下的字句,只說着為救火麒麟而轉世,可試想火麒麟,父為尊王,母為鬼剎羅君,若非脫逃於駒骨塔,今日仍是一神尊,安平無事,有誰能動得了他!

師父,卻下了束縛在兩千年後與火麒麟相遇。

「一如你所想。」

列冷焰聽了,止步,猶豫是否再纏着韓凜。

兩人若在一塊,怕會害了他。

長生麒麟見他伫立原處,冷冷地喊上一句:「天地崩裂,我與師父也要死在一塊。你呢?」

列冷焰擡眼望向他,眼裏是猶疑。

長生麒麟任風雪吹着自己身子飄逸,靜默一會兒起唇,緩緩說着,一字字說得清楚卻輕柔。

「你不尋他。他眼裏可又要出水了。」

看着手指,仿若摸上了兩千年前,師父作古時落下的淚珠。

列冷焰看着紅舌雀,鼻息間散不去的龍涎香,耳裏聽着長生的字句,飄進長生身側,看向他。

「走!」

天地崩裂,也要與他死在一塊。

這話,比誰都還有情。

***

針葉樹梢落下沈沈白雪,每根葉上都挂着冰霜,雪白間白日光影落下,兩抹身子飄在其中,就見小身影挂在雪球之上,指揮着一旁高大的壯士。

小眉毛上沾着冰霜,凍紅的小鼻子拼命吸着冷空氣。

「走這裏。」指着白雪山頭。

天玺嘿地一聲,像個小仆人,手指一推滾着漂浮半空的雪球。

「停停停停……我聞聞。」韓凜努努小鼻子。

他将頸拉得長長的,拼命地吸氣,試圖尋着那一縷早已被風吹散的龍涎香。

天玺彎起嘴角,心情甚好,随着韓凜使喚自己,只當作是好玩。

「你和火麒麟可是被天、地兩界夾殺。」

他旋身擋在他面前,盤腿單手撐臉,看向眼前拼命吸氣的小人影,雙眼瞳只映着他一人。

終於,讓他見着了韓凜。

此次,他被關於宮中房裏,無法在池塘裏看着韓凜,越是不見,他心裏越發苦悶。原本只是想見的心情,梗在胸口,最後化成了一股力量,沖上他腦門,讓他在房裏暈睡了好些日子。待他睜眼,雙瞳裏映入的事物,都變了個樣,并非形式變樣,而是多了份情流,四竄於心眼

韓凜嗯地一聲,一臉委屈:「你說這世道是否都這般兇惡。」

小嘴微噘,委屈說道鬼後一開始就想着要殺列,還逼着璃離說他們是歹人,又說那什麽填墓的,一來也跟着湊上一腳。

「尤其是那個填墓真壞,兇惡至極!」氣憤說着。

天玺笑着附和他兩聲,跟着幫腔。

他眼裏多了些欣喜和喜愛,韓凜不管說什,都覺得有趣,新鮮極了。

在他的世界裏,誰敢這般說神靈,誰敢擅自将身為神靈的皇子改名換姓,韓凜現下所說所做的,都和他一般,鬧得歡,還自覺得鬧得有理。

「最可惡的是他還想殺你!」補上一句。

「對!可殺了我也只是順手。最終他還是想除去列……」語氣帶着不舍與擔憂,白霜小眉頭垂下。

「他應了天神将火麒麟領回天庭,要殺也是天神動手,輪不到他。」天玺說得冷情。

他就是看不慣韓凜為那只火麒麟傷神,現下見他小眉頭垂下,心又顫了一下,酸得發緊。

韓凜眉頭擰得更緊:「我瞅着那金光鋼絲不比那紫絲線少疼些。」

他心疼,真心疼的,手心還留着列鮮血淌下的溫度,想着心就一揪一揪疼着,眼眶發紅。

「怎麽搞得像你被綁了一般疼?」

「是嗎?我就是見不着他疼。」韓凜說得理所當然,像喝水一般自然。

天玺聽了心裏酸得緊,換他擰起了眉頭。

「可我見你受傷,也跟我自個兒受傷一般疼,我也見不着你疼!」

話說得繞口,又說得急,韓凜聽得一愣一愣,還啊了一聲。

「啊?為什麽?」問了一句。

「我怎麽知道為什麽?」

天玺湊向他雙手交叉看向他,又說了,總之就是不準他受傷,自己見了他受上,比誰都還疼,語末,還酷酷地問了句知道了嗎。

韓凜擰着白霜小眉,這話回了知道了,感覺很是對不起列,回了不知道,又會得罪救上自己的添喜。

他小門牙咬着下唇,一時間無措,頭搖了又點,點了又搖。

天玺煩躁抓了抓頭,單手按上他的頭,按了兩下,逼他點頭。

「知、道、了!」雙手拍拍,心滿意足:「了事!」

韓凜白霜小眉頭擰得列出一道皺紋,揮揮手。

「這不成!不算!你再按上我的頭!」不能答應。

「不要。」天玺呿了一聲。

「我不點頭,我要搖頭,你手擺好!」韓凜鬧上,硬是拉上他的手按着自己的頭。

「說了不要!」天玺不敢真出勁,手指輕輕一撥。

「總之,我疼是我的事,你別跟着疼!你手擺好!」還拉着他的手,執着得很。

天玺看着他,心裏又是一股悶。

憑什麽火麒麟那厮為他疼,他就心甘情願,憑什麽火麒麟那厮疼,他就跟着疼,現下還不準自己跟他一般!

看着湊近韓凜,白兔般的小門牙緊咬着小嘴唇,他眼珠一轉,側頭便将唇片印上他的唇。

咬嘴巴。

不準他跟着疼,那麽,咬嘴巴這事,他也要跟他一般。

舌頭輕輕舔着韓凜的小嘴唇,學着在池塘裏瞧見的模樣,緩緩畫着他的唇邊,探着他的小舌頭。

耳邊冒出了一聲鳥鳴,接着一抹紅火纏上自己,将自己拉開,扔在一旁。

「他,不是你能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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