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零三

顧簡初被衣着鮮亮、形形色色的人圍着攀談，左右都是些恭維的話，間或插着幾句項目意向的試探，她捏着高腳杯、姿态優雅，聽多說少，最後竟成了她饒有興趣的旁聽其他人聊八卦。

“你們剛才看到那個喬三沒？”談話不知何時轉到了喬栖身上，“長得很一般，但身材不錯，也沒看出多少特別的地方。”

“她那一身本事就是在看不見的地方。”在這樣的圈子裏喬栖上位之快，地位之高，惹人嫉恨在所難免，自然少不了尖酸刻薄的評價，“這種人爬得再高也沒什麽氣質，麻雀兒就是麻雀兒。”

“等着看笑話就是了。”

顧簡初對這樣的談話不感興趣，喬栖怎麽上位，上到哪一層她都沒興趣知道，她喝了一口酒餘光剛好瞥見久不露面的蘇佳茵款款而來，視線追随，見人朝着二樓走去于是同旁人說了聲失陪後也跟着走了過去。

喬栖半躺在酒會休息室的沙發上，抱着牛奶小口小口的抿着，腿彎處還放着未處理完的文件，正看到關鍵地方文件不知被誰突然合上，跟着就聽見蘇佳茵的聲音從頭頂落了下來，“我發現你醒着的時間就只有工作，可不可先把你手裏的牛奶喝完在做其他事？”

喬栖有些驚喜，“你怎麽來了？”

蘇佳茵伸手試了試玻璃杯的溫度，先是對姚秋說，“重新拿一杯熱一點的來。”這才坐到了喬栖身邊，“喬總主動參加酒會的消息可以說是滿城皆知了，趁着今天能早下班，所以過來看看我們喬總為了什麽大生意專門跑這一趟。”

喬栖眉梢有笑，“白來一趟，你醫院最近忙不忙？”

蘇佳茵揶揄，“再忙也忙不過你瑞豐集團的喬總。”

喬栖欲說的話被不請自來的顧簡初打斷，進門後的顧簡初開口第一句是同蘇佳茵說的，“見一次蘇小姐真是越來越難了。”

“簡初。”蘇佳茵有些意外，“沒想到這麽巧來一趟酒會居然能消兩次約會。”

顧簡初走過來在單人沙發落座，“剛才看你來以為是來找我的，沒想到是特意過來找喬總的。”說話的同時她朝着喬栖伸出手，自我介紹道，“顧簡初，剛才在樓下一直沒來及同喬總打招呼。”

喬栖伸出手虛虛握了下顧簡初的指尖，“顧總客氣了，我身體不舒服才躲在這裏休息。”

顧簡初很美，精心修飾的妝容恰到好處的衣着搭配，無一不将她的美麗推向更高的境界，直發微卷，纖長的手臂放在沙發扶手的上的動作都像是精心設計過的，她曲着三根手指輕撐額角，與人交談面含微笑給人如沐春風的錯覺。

見她們寒暄結束，蘇佳茵才睨着喬栖開口道，“不舒服，是不是又喝酒了？”

喬栖只笑不答，這時候姚秋端着熱牛奶走了回來，她又将問題抛了過去，姚秋同樣沒有回答，她把牛奶放到喬栖手中後安靜的坐回原處。

蘇佳茵跟着笑了，“真是喬總的好秘書，沒有喬總的吩咐嘴巴嚴得跟什麽似的。”

見姚秋被說喬栖才接過話頭，答道，“不多，三杯。”

“這裏的酒還不錯多喝幾杯也沒什麽關系。”說話的是顧簡初，“你在醫院忙不忙？平常約你都約不到今晚怎麽有空過來？”

“過來看看我的病患有沒有謹遵醫囑少喝酒多休息。”說完，蘇佳茵頗為失望的搖了搖頭，“這是我認識的最不聽話的病患了。”

被念叨的喬栖垂了眸，輕輕說道，“佳茵，你也很煩。”

喬栖低眸說煩是今天的第二次，顧簡初在露臺上聽見過一次也是這般輕柔低語，這是一種極為親昵的語态像是似有若無的撒嬌，此刻再次聽見竟然讓露臺上的記憶變得深刻起來。

顧簡初随意的打量起這個女人，喬栖所躺的位置頭頂有一盞開着的落地燈，她将側臉藏在昏黃裏，鼻梁高挺，氣氛烘托的恰到好處竟有些意想不到的美，柔和的燈光會讓皮膚顯得更加細膩，像帶着光暈，這些都讓顧簡初的讓記憶再次加深。

喬栖話很少，抱着牛奶的大部分時間只是傾聽顧簡初與蘇佳茵聊天，偶爾才應上一兩句，她跟顧簡初都只跟蘇佳茵相熟，彼此倒是頭一次聊天說不上熱絡但也不會尴尬，畢竟談天這門功課她們都學得很好。

蘇佳茵看了眼腕表同喬栖說道，“一起回去嗎？”喬栖臉上的笑意明顯減了幾分，蘇佳茵一眼就明白了過來，“讓你今晚回去？”

喬栖點頭，“有時間再約你。”

顧簡初也敏銳察覺到了喬栖的變化，徒然降溫的神情一般都是強烈的排斥，再想到不久前無意聽見的電話，喬栖與金老太爺之間的關系還真是越發有趣，既然蘇佳茵要走她也不想久待，與喬栖告辭後起身随蘇佳茵一同離開了休息室。

人都走後，喬栖放下玻璃杯繼續剛才未完成的工作，好像真的被蘇佳茵說中了，她醒着的時間似乎都在工作。

顧簡初與蘇佳茵剛走下樓梯恭候多時的人一下子圍了起來，一千公裏外的蘇氏大小姐突然大駕光臨這次酒會，身邊又是顧家小姐陪同，衆人都在努力攀個臉熟。

簡單應付兩句，顧簡初與蘇佳茵又一同離開了酒會，蘇佳茵雖然有大小姐的身份但目前只做着普通的醫生工作，下了班自然是要回家好好休息，但顧簡初不一樣，她的夜生活才剛剛開始，兩人道別後顧簡初的跑車就朝着自家的私人會所開去。

她的私人會所是當初買下的大四合院做的改建，裏面應有盡有，除了北邊院子是她的私人場所外，其他地方對外營業。會所設施的标準要高出其他地方許多，城裏許多人也多愛在她這裏消費，同樣是玩兒到這裏還能送點人情，久了她這裏竟成了個賺錢的地方。

會所負責人已等候多時，她車剛剛停穩車門便被打開，經理迎着她朝着裏間走去。包廂裏的局在見到她之後變得更加熱鬧，顧簡初雖然在生意場上氣勢逼人，但如果說到玩同樣是信手拈來、游刃有餘。

“簡初你可算來了，剛才維維死活把我的人要了去，局是你開的你得給我補償。”說話的是光明集團齊家的小姐，齊思妙，也是為數不多可以跟顧簡初親近說話的人。

初識顧簡初會以為她跟這些大小姐沒有區別，若一定要講出個區別來那就是她長得太美，其實他們最大的區別是在工作方面，顧簡初的出衆能力、獨到眼光會同她的美一樣讓人驚嘆，尤其是對市場前景的判斷精準到難以置信，在談判桌上的顧簡初可從來沒讓人摸透過。

她們口中的人，不過是些長相俊俏的年輕明星，顧簡初笑道，“我怎麽給你補償？我手上又沒有你要的人，你去找阿芬她家不是有好幾家娛樂公司。”

“那不成，你開的局，你得賠。”

“怎麽賠？”

齊思妙靠近顧簡初，在她耳邊吹氣，“拿你賠。”

占顧簡初的便宜是要碰運氣的，她心情好或許真的能跟你□□情，但她要是心情一般，吃虧的可就是你了。

顧簡初把人推開随口問了一句，“聽說你那個妹妹在外面做的不錯。”

果然，提起齊思甜，齊思妙那點旖旎的心思消失得幹幹淨淨，她神情厭惡的說道，“也不知道她哪來的運氣居然在遠航混上了高層。”提起遠航公司齊思妙更來氣，明明是一家快倒閉的公司，怎麽能茍延殘喘到了現在，還勢頭猛進越來越好？

見目的達到顧簡初也不再追問，他們齊家裏的彎彎繞繞她也沒興趣知道，掰開了朝裏面看跟自己家又有什麽區別。

過了半晌，齊思妙從怒氣裏恢複，想起今晚的顧簡初從哪裏過來，于是又說起了另一個八卦，“你今晚見到那個喬，”她本想學着流言叫一聲喬三，可話倒嘴邊卻有些叫不出口，論資排輩喬栖怎麽說都是她的長輩，她又改口，“見到那個喬栖沒？”

“見到了，去找蘇佳茵所以跟她有聊了一兩句。”

齊思妙一臉驚訝，“這城裏想請一次蘇佳茵難得要死，什麽時候這倆人關系這麽好了？”她又一驚一乍道，“不行，我得回去跟我爸說一下。”

齊家跟金家是有些沾親帶故，在繼承人上自然要站隊，不用猜也知道齊家是站在金之寰那邊，但顧簡初多少覺得齊思妙這反應有些誇張，“這麽緊張？”

齊思妙見自己反應過度也來不及收住索性重新靠近顧簡初，“你知道喬栖跟金家是什麽關系嗎？”她偷眼去看顧簡初反應見對方神情淡淡，她有讨好顧簡初的念頭也就不再賣弄玄虛，“她是金老太爺在外面的野種生的，是貨真價值的金家人，老太爺把這件事捂得嚴不讓外面知道，我是偷聽了我爸的電話才知道的。”

她說完拉開些距離重新去期待顧簡初的反應，對方依舊神色淡淡，對這件事既沒有驚訝也沒有好奇，她忽然也覺得沒意思了，情緒冷卻才想起金老太爺平時不近人情的樣子，可話已出口後悔也是沒用。

她只能亡羊補牢，“簡初，這事你可要保密哦。”

顧簡初點點頭算是答應保守秘密，她沒想到外界傳了那麽久的喬三兒，其實是金家的孫女，更沒想到謠言都傳得跟真的似的了當事人居然還能坐的住，她又想起酒會上的喬栖，那個溫柔又帶點可愛的真實的喬栖。

顧簡初這兩天忙得昏天暗地，沒坐多大功夫就覺得這裏無趣，懂察言觀色的人自然看出她越來越淡的神情知道顧小姐是坐不住了，顧簡初在這群人心裏向來是高高在上的，她笑得時候還能開上兩句玩笑，一旦神情冷了就有了拒人千裏的氣場，任誰都不敢靠近。

“顧小姐，去玩玩？”

顧簡初心動了一下，轉而想到明天的大小會議，放棄了念頭，也不在維持初來的笑，說道，“你們去玩，我先回家了。”她要走，沒人敢硬留，與她道別後其他人留的留走的走，各自奔向不同的夜生活。

開車回家的路上顧簡初接到；劉秘書的電話，告訴她喬總身邊的許特助跟常發的沈總有聯系，她表示知道了，秘書随後又說了些其他的事情才結束這通電話，她看了眼時間快十一點了，可工作仿佛還沒有結束。

其實，喬栖在今晚之前與她有過零星交集，但不曾讓她留下半分印象，可今晚像是要把以往的錯過全補回來似的，不僅聊了天還知曉了對方身上不為人知的秘密，她不禁失笑，想必蘇佳茵對此也是有所了解的。

而就在剛才她又猜到了這個女人主動出現在酒會的原因，不出意外的話跟她看中了同樣的項目。對喬栖，她多了幾分欣賞也萌生了幾分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