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 零四
拖到十點之後喬栖才回到金家大宅,金老太爺知道她不會回來的太早,索性就一直等她回來。院子外的栅欄鐵門發出開合的聲響,跟着是汽車引擎的聲音傳來,金老太爺側耳等着,沒多久就聽見開門聲以及阿姨稱呼“大小姐”的聲音。
喬栖進門直直朝着二樓走去,只是餘光在瞥見金老太爺後稍感意外,她上樓的腳步頓了頓轉身走了過去,“您有什麽事要找我?”
金老太爺擡眼看了看她,“你今晚去酒會了?”
“聽說沈家的人來了城裏打算去酒會碰上一面,但沈總有了其他的行程。”喬栖沒有坐下去的意思,繼續說道,“上面對沿海大橋的勘測已經結束,正式進入了設計階段,沿海地區三城未來發展将會呈現小圈模式,我計劃跟常發合作讓瑞豐在那邊可以立得更穩。”
金老太爺随口一問換來的是喬栖的工作彙報,這丫頭原來是去找沈家的人了,沈家的人是有其他行程,可這行程就是來大宅拜訪他金董事長順便商量些其他事情,早知道他就該告訴喬栖沈家人在自家裏,沒準她還能早一點趕回來。
金老太爺是個習慣聽人彙報工作的人,但面對喬栖他又不想只聽這些工作上的事,于是揮手打斷,“你最近怎麽樣?”
“很好。”
“有沒有跟你父母聯系,他們最近怎麽樣?”
“他們也很好。”
“我看你最近又瘦了,不要光顧着工作,讓你妹妹,芝蘭多帶你出去結交朋友。”
“知道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先回房間了。”
這種結束話題的方式不是頭一次出現,客套的寒暄幾句也不是頭一次,金老爺知道喬栖的怨氣在哪裏,也就不太勉強她,要是換做以前他早就不待見她了,可自從那次病中喬栖的親自照料,讓他對這個孫女産生了越發多的親情,他也就越發偏愛起這個孫女。
喬栖欲走,金老太爺說道,“你也不用去約沈總了,他們過兩天會去找你,回去休息吧別工作了。”
喬栖沒有多問轉身朝着樓梯走去,在這棟早年修建的莊園裏,還住着她血緣上的大伯跟二伯兩家,孫輩的金家人除了大伯家的金芝蘭還住在這裏,其他人在城中都各有住處,也包括她。她上樓繞過回廊走回自己房間,頭已隐隐作痛,她翻出止疼片吃了下去。
以為吃過止疼片晚上能睡個好覺,結果事與願違,最後還是下床看起了報表,直到三點左右才感覺到了睡意,她揉了揉太陽穴重新躺回了床上,斷斷續續的睡了過去。
早上八點,阿姨按照金老太爺的吩咐敲門叫她起床時,她已經收拾妥跟着阿姨下樓陪老太爺用早餐,餐桌兩側,大伯二伯兩家人已落座,老太爺右手邊的位置是給她留的,她走過去迤迤然坐下。
果然,金老太爺開口道,“你難得回來一次,下午陪我喝喝茶吃過晚飯再走,我這邊還有幾件好東西要送給你。”
“我已經吩咐姚秋五點過來接我。”
老太爺神色不悅,“讓她八點再來。”喬栖不說話就是不打算忤逆他的意思,于是他臉色恢複如常,“沈總那邊你不用着急,該見面的時候自然會見面,今天你就當給自己放放假,一天的工夫公司不會有事。”
老太爺雖然對外從不表明喬栖的身世,但在家裏對喬栖的寵愛越演越烈,而最為慌張的自然是大伯一家,金之寰是長孫也是瑞豐現任總裁,照着喬栖這樣的勢頭發展下去,保不齊老太爺要做出什麽頭腦發熱的事情來。
“公司裏有之寰坐鎮自然不會出什麽問題。”大伯母向來是沉不住的,接過話就沒打算停,“爸,您說是不是?”
金老太爺的目光朝着大伯母投去,她立馬禁聲,金芝蘭見狀遷怒喬栖瞪了她一眼,轉臉又能笑着說道,“什麽好東西啊,有沒有我的份?”
金老太爺笑着道,“你還缺我那點好東西?想要什麽自己買去。”
“這話可是爺爺親口說的,我下午就要去好好的買東西。”
席間,喬栖除了非答不可的話不曾主動開口,整個人安安靜靜的喝粥吃菜,她雖然神色平靜卻不容你有半分忽視,她對金家人的居心叵測無動于衷,對争權奪利也興致不大,她從來就是個只做好自己的人。
今天的早餐全是按照喬栖的口味做的,她出生在南方,所以口味較金家人偏淡,金老太爺特意讓廚師做的喬栖吃慣的口味,喬栖也确實較平時多吃了些,連帶着老太爺對廚師都有了贊賞。
老太爺細心觀察喬栖能看見她眼圈下的青黑,關心道,“昨晚沒睡好,是不是樓上的床不夠舒服?”
比起她家裏的床自然是不夠舒服,因為睡眠一直不好,她家卧室裏裏外外都是按照她的習慣、偏好定制的,對于她來說沒有那張床能比家裏的适合她。
但,開口她只說,“報表看得久了點。”
“吃完飯你陪我散散步消消食就回去再睡一覺,你這樣熬太傷身體。”老太爺發了話,“好了,你們也不用在這裏陪我了,都去做自己的事情吧。”
這邊喬栖一說沒休息好那邊就把他們全部打發走,別說是大伯母,就連大伯都要把後牙咬碎了,金芝蘭沖着喬栖的背影翻了幾次白眼,心裏惦記的卻是剛才席間老太爺給的承諾,半個小時後就約好了朋友出去購物了。
老太爺起身親自廚房囑咐午飯跟晚飯要換着煲不同的安神湯,他在樓下等着喬栖換好衣服陪他出去散步,他嘴角有笑,她知道喬栖看上去逆來順受,其實比誰都有主見,除了心軟,這孫女真是哪都令他滿意。
上午的補眠沒有成功喬栖像是換了個工作場所,除了吃飯的時間比平時拉長了許多,一切照舊,姚秋果然在晚上八點整過來接她,等到車緩緩開出金家大宅她才跟喬栖說道,“陽浦說,沈總明天會親自去瑞豐,聽說還要帶上兩個女兒。”
“好,知道了。”離開大宅,喬栖只覺得輕松,每次回去她總在不知不覺中身體緊繃,十分排斥,她閉着眼睛揉了揉太陽穴,“我睡會兒。”
姚秋知道她真的累了,減緩了車速,盡量保持平穩好讓喬栖睡的舒服些,她一直從後視鏡裏觀察喬栖,不到十五分鐘人就醒了過來,剛醒來的喬栖眼神裏總是帶着些許的懵懂幾分鐘後才會恢複清明。
這一次喬栖沒有重新工作而是看着窗外出神,這座城市的冬天總顯得灰蒙蒙的,綠葉凋盡,是單調乏味的景色,每次喬栖出神,姚秋也會好奇是怎樣的過往讓她如此喜歡。
第二天上午喬栖去國際市場部旁聽完新一季的動向分析會議,在電梯裏剛好遇見了齊二,也就是齊思妙的父親,齊家跟金家有聯姻關系又在瑞豐占了點股份,現在齊氏的光明集團是齊三把持,所以齊二被安排在了瑞豐擔個不大不小的職位。
喬栖打了聲招呼,“齊總。”
“這兒又沒人還叫什麽齊總的,你應該跟着之寰叫我一聲二哥。”齊二笑得不知真假,又故作親密,“小栖這是去哪兒忙完回來?”
“去聽了國際市場動向分析。”話音剛落,三十四樓到達,電梯門緩緩打開,“我到了,先走了。”
電梯門重新合上,齊二的厭惡的表情裏還帶着兇橫,“什麽東西。還敢在這裏耀武揚威的,不就是仗着老太爺的勢,過個幾年等老太爺一死看老子怎麽收拾你。”他罵完,頂樓的總裁辦也就到了,下了電梯他朝着金之寰的辦公室走去。
下午兩點左右,總裁辦秘書打電話叫喬副總去頂樓的會客廳,喬栖想應該是常發的沈總攜兩位千金到訪瑞豐了,也就沒有拖延。她到時,會客廳裏還坐着齊二,常發那邊坐着沈總和傳說中的兩位千金。
“這是常發的沈總。”開口介紹的人是齊二,“這是我們瑞豐的喬副總。”
握手的間隙,沈總的目光将喬栖仔細的打量,松開後又用誇贊金之寰的話同樣誇了一遍喬栖,“年輕有為,後生可畏啊。”他招手,坐着的兩位沈小姐走了過來,“這是長女沈守誠,這是次女沈守信。”
誠實守信?還真是美德傳家的沈氏,分別與兩位小姐問好後喬栖才正式落座,這場會面也切進了主題,原來是沈家的兩位千金想來瑞豐實習,畢竟有常發的家底在,沈家自然希望是總裁與副總一人帶一個,說好聽點叫傳授經驗,實際上也沒有合适的職位給兩位千金待。
這次實習是沈守誠提出來的,她剛從國外畢業不想在自家公司任職要外出歷練,沈家只當她年少氣盛打算随便找個地方給她待一待,可沈守誠執意要來瑞豐。
瑞豐裏的喬栖名聲實在不好,沈家自然不希望自家幹幹淨淨的小姑娘跟着她,就打算把人往與瑞豐實力相配的榮放裏放,但沈守誠選瑞豐完全是看中了瑞豐近幾年勢頭很猛的數據分析中心,國內敢在幾年前重點建設數據分析中心的只此一家。
這也是為什麽沈總臨時改變行程沒有去前晚酒會的起因,他出于謹慎考慮調查了喬栖,雖然喬栖的過往被金老太爺抹得幹淨,但沈家畢竟是沈家,難是難了點但總能查得到,一查之下,喬栖身份明了,沈總趕緊去跟金老太爺親自道個歉,順便提出了把女兒放在瑞豐的請求。
既然是奔着數據分析中心來的,那齊二坐在這裏也就解釋的通,畢竟表面上所有人都以為數據分析中心是他直接領導的,當然只有當事人知道事實并非如此,他嘴上對中心故作熟悉的介紹,侃侃而談,暗中卻是恨恨的咬牙瞪了喬栖一眼。
齊家很複雜,齊老大英年早逝股份全落到了獨生女齊思甜的手裏,齊二在家本就不得勢,自然站到了風生水起的齊三這邊,兩個人合起夥來欺負起孤兒寡母,耍手段蠶食了齊思甜手裏的大半股份。
那時候喬栖在分公司裏剛有了點起勢,他又以為是老太爺的身邊人,見面很是客客氣氣,一次偶然的機會喬栖竟然約他私下見面,以勸齊思甜離開光明集團為條件,讓他以自己的名義向董事會提請成立數據分析中心,至于組建的過程喬栖會全權負責不用他操半分心。
喬栖工作時的氣場一開齊二也跟着信服,加之籌備方案做得漂亮,董事會最終通過這次的試水,他也在業內聲名大噪風光一時。
讓集團大為吃驚的是,随着數據時代的到來分析中心的發展迅速壯大,在集團的地位日漸舉足輕重,不僅接連與各大企業建立長期穩定的合作,同時反哺集團,各部門的前期報告裏都少不了中心做的分析數據,僅兩年的時間一躍成為集團第三大賺錢的部門。
見此,齊二原以為自己的好時候終于到了,事後才發現結果并非如此,其中窩囊只有他自己知道,表面上人人恭喜他手掌數據中心,實際上這個悶虧他對誰都不曾提起,只在心裏颠來倒去的咒罵喬栖為人狡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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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