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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含着哭腔的聲兒含含糊糊, 楊氏也聽不大清,她環顧四下,見院中都是在忙碌的家仆, 見狀紛紛往這廂看來, 摟住柳萋萋,低聲道:“環兒,我們去裏頭說。”
楊氏帶着柳萋萋回了屋,讓婢女們都退避下去,這才細細問她原委。
柳萋萋打開那木匣遞給楊氏,“舅母, 您看。”
楊氏看着盒中的雕刻精致, 溫潤細膩的白玉兔子,問:“這是誰送來的?”
“我也不知, 那人并未留下名姓。”柳萋萋搖了搖頭,“可我總覺得是哥哥送來的,舅母不知道,幼時我曾養過兩只兔子, 因着沒養好, 兩只白兔都接連病死了, 哥哥見我哭得傷心, 又不願要新兔子, 便說會親手刻兩只玉兔子給我。它們便能代替那兩只死去的兔子日日陪在我身邊。”
言至此, 柳萋萋拉住楊氏的手, 激動道:“此事只有我和哥哥知曉, 如今這不知名的人送了對白玉兔子給我, 不是哥哥又會是誰呢, 說不定當年哥哥跳了崖但并未死, 他可能還活着!”
見柳萋萋抽抽噎噎,哭得雙眸通紅,楊氏心疼地抱住她安慰,“是,定然活着,定然活着,莫要哭了,明日你便要出嫁,哭腫了眼睛就不好看了。既是知曉你哥哥還活着,那等你大婚後讓武安侯幫着尋一尋,定能尋到他。”
“嗯。”柳萋萋抽了抽鼻子,平靜了好一會兒才止了哭,她看向楊氏道,“舅母,您說,哥哥為何不主動來見我,還躲着我呢?”
楊氏又如何知曉,她摸了摸柳萋萋的腦袋,低嘆一聲。
“或許他有自己的苦衷吧……”
因着這對白玉兔子的事兒,柳萋萋輾轉反側,幾乎一夜未眠,臨近五更,方才勉強有了些睡意,便被扣門聲吵醒。
玉書玉墨帶着兩個婆子伺候她起身更衣梳洗,柳萋萋迷迷糊糊地坐在梳妝鏡前,睡眼惺忪,只能任人擺布。
洗漱梳妝完,頂着頭上沉重的發飾又坐了幾個時辰,才被喜婆領出去,同蘇老爺子敬了茶。
蘇老爺子就跟個孩子一般,紅着眼圈,緊攥着她不肯放,還對孟松洵說了好些警告的話,還是蘇泓勸了好半天,他才終是松開了手。
頭上蒙着蓋頭,柳萋萋坐在颠簸的花轎上,只能聽見吹吹打打和偶爾出現的鼎沸人聲,也不知外頭究竟發生了什麽。
直到過了好一段日子才知,因着蘇老爺子給她的陪嫁妝奁太多,迎親的隊伍排成了一條長龍,從長街的這頭走到長街的那頭,這隊伍仍是看不到尾。
後來許多年,京城中人仍會談論這十裏紅妝的場面,縱然出嫁的姑娘只是個普普通通的世家女子,可那行頭卻絲毫不輸京城的達官顯貴,皇室宗親。
柳萋萋也不知颠簸了多久,那花轎才終于落了下來,由着喜婆将她扶出轎子,便有一根紅绫被塞到了她的手中。
手上的紅绫動了動,将她往前扯了扯,這一瞬間,柳萋萋方才有了些成婚的實感。
想起紅绫另一頭的人是誰,她抿唇而笑,也将紅绫輕輕拽了兩下,緩緩步入正廳拜堂。
因着孟松洵的父母親皆已過世,這侯府中唯一的高堂便是孟老太太,柳萋萋行禮之時,隔着蓋頭還能聽見孟老太太哽咽的聲兒。
被折騰了好半天,柳萋萋才終于坐在了洞房的床榻上。
此處是孟松洵的松籬居,原本她作為侯府的主母,當應有一個自己的院子,但孟松洵似乎并未打算與她分院而居,将此處也用作了她日後的住處。
新婦還需與新郎行合卺結發禮,因而這蓋頭仍不能摘下來,發髻上沉甸甸的金飾壓得她脖頸發疼,柳萋萋扭了扭脖子,藏在鴛鴦戲水蓋頭下的她不知想起什麽,微斂了笑意,眸光倏然銳利起來。
此時,孟松洵正在前院招待賓客,他被迫吃了好些酒,整個人看起來頗有些醉意朦胧,行至程老爺子和寧旻珺這一桌時,他強撐着敬了程老爺子一杯,才來到了寧旻珺面前。
“寧伯伯,晚輩敬您,說起來,晚輩還要謝謝您。”
寧旻珺聞言稍有些惶恐地舉着杯盞站起來。
“侯爺客氣了,我哪裏有值得侯爺道謝的地方。”
孟松洵親自将他的杯盞斟滿,“寧伯伯謙虛了,若非當初在老爺子的壽宴上,你告訴寧環,那胡钊壁有所嫌疑,我也不會在查貪污赈災款一案時,順勢查了當年先皇後和顧家一案,還了顧家清白。”
“這……”寧旻珺不好意思地笑道,“我也只是提了一嘴罷了,不敢居功。”
“诶,此言差矣,若沒有寧伯伯這一嘴,顧家的事兒也不會得以解決,顧家之事解決了,念念他們在九泉下得以安息,我和寧環才可以像今日這般了無牽挂地成婚。寧伯伯,這杯,晚輩先幹為敬。”
孟松洵說罷,仰頭将杯中酒一飲而盡後,腳步虛浮,顯然有些站不穩了,一旁的李睦忙将他攙扶住,忍不住勸道:“侯爺,您醉了,可莫再喝了。”
寧旻珺見狀也道:“侯爺還是回房去吧,這新婦可還在房中等您呢,這大好的新婚夜您若是喝醉了,只怕是不大好……”
周遭的賓客聞得此言,皆露出暧昧的笑意,紛紛附和。
孟松洵歉意地一拱手,同衆人道了句“招待不周,那本侯便先告辭了”,旋即提步離開,才走了兩步,他驀然對身側的李睦道:“祠堂那廂的人手,今日可足?”
“侯爺放心,安排了三個人守着呢,定然萬無一失。”李睦信誓旦旦道。
孟松洵點頭,切切囑咐道:“好,今日來的人太多,魚龍混雜,萬勿教人随便靠近祠堂。”
“是,侯爺。”
回松籬居的路上,孟松洵半個身子靠在李睦身上,看起來醉意濃重,站都站不穩了。
然才入了院子,他便挺直背脊,神色如常,面上哪還有半分醉意。
屋內,柳萋萋只聽得喜娘喊了句“侯爺來了”,那雙擱在膝上的柔荑頓時攥緊了衣裙,也不知怎的,竟有些緊張。
一雙繡着福祿紋的喜靴出現在她眼底,緊接着就聽喜婆說了幾句吉祥話,稱杆伸進蓋頭裏,眼前驟然亮堂起來。
柳萋萋适應不了突如其來的光,眯了好一會兒眼睛才緩緩睜開,入目是孟松洵笑意溫潤的面容。
他在柳萋萋身側坐定,便有婢女奉上同牢肉予兩人吃,這肉半生不熟,柳萋萋咬了一口,被腥得不行,好一會兒才勉強咽下去。
同牢肉後便是合卺酒,這酒烈,比那肉更難以下咽,她抿了一口便辣得秀眉緊蹙,擡眸看向已眼也不眨一飲而盡的孟松洵,咬了咬唇,強忍着仰頭灌下。
喜婆用喜剪各剪下兩人的一绺頭發用紅繩纏在一塊兒,道了句禮成,複又說了幾句吉祥話,這才同滿臉笑意的婢子們一道退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了他們兩人。
臨窗桌案上的喜燭“撲哧”爆出一朵燈花,分明是再熟悉不過的人,可此時的柳萋萋卻是垂着腦袋,揉皺了衣裙,不知所措。
孟松洵看着柳萋萋這幅無所适從的模樣,薄唇微抿。
溫暖昏黃的燭光下,眼前人妝容豔麗嬌媚,雙頰緋紅,若浮着兩朵紅雲,一雙潋滟的眸子低垂着,貝齒輕咬在朱唇上留下一片晶瑩的水色。
孟松洵喉結微滾,嗓音略有些沙啞,“念念,你今日很美……”
柳萋萋眼睫微擡,還未反應過來,下颌便被大掌擒住,唇上一熱,孟松洵的氣息長驅直入,帶着兇猛的侵略性幾乎讓她喘不過氣。
她無措地将手抵在他的胸口,男人身體的炙熱透過層層衣衫,似乎能燙傷她的手心。
柳萋萋禁不住往後退了退,那人卻不許她躲閃,落在她下颌的大掌轉而移到了她的後腰上,稍一使勁,兩人的身體頓時貼得更緊密了些。
也不知過了多久,孟松洵才放開柳萋萋,他垂首看着那軟成一汪春水,無力地伏在他胸口,不停輕喘着的嬌人兒,眸色愈深了幾分。
他将視線落在她的衣帶上,手方才擡起,便聽一陣略有些急促的扣門聲。
“侯爺,前院那廂走水了!”外頭響起李睦的聲兒。
柳萋萋聞言稍愣了一下,擡首與孟松洵對視一眼,便見孟松洵劍眉深蹙,喃喃道:“他倒是比我想象的還要心急。”
他站起身,捋了捋衣衫上的褶皺,看向柳萋萋道:“我去瞧瞧。”
柳萋萋颔首叮囑:“阿洵哥哥,你小心些。”
“好。”孟松洵眸色溫柔,“等我回來。”
此時,孟家祠堂。
幾個守祠堂的家仆擡着腦袋,正驚詫地望着前院那廂火光沖天,便有一年輕家仆提着水桶過來,滿臉急色。
“前院那廂走水了,火勢太急,人手不夠,吳總管說了,讓你們幾個都去幫忙!”
幾人面露猶豫,便見那家仆一把将木桶塞到其中一人手中,催促道:“還愣着幹什麽,再遲些,這火都要燒到這兒了,到時候這罪你們擔嘛,還不快去!”
李睦安排的這幾個家仆都不是什麽機靈的,聞言連連答應,小跑着往走水的前院而去。
在那幾人走後,指使他們去救火的家仆卻是站在原地未動,眼見他們跑遠,面上的急色一瞬間消失無蹤,閃身一下竄進了祠堂裏。
那人警惕地環顧四下後才閉了祠堂大門,在其內搜尋摸索起來,臨至神龛前,他轉了轉其上的香爐,便聽一陣石塊摩擦聲響,神龛前的一塊青石磚陷落挪開去,露出一個手掌大的木匣來。
他忙蹲下身,取出木匣,掀開一瞧,其內放着一本微微泛黃的書冊,書封上赫然寫着《異香錄》三個字。
那人登時面露喜色,将書揣入懷中後,重新将空木匣放回去,正欲起身,卻是脖頸一涼,一柄鋒利的長劍正搭在上頭,只消再近一分,便能劃破脆弱的皮膚。
那人頓時吓得動也不敢動,耳畔響起一個低沉的聲兒,“不想死,就乖乖跟我走。”
此時,武安侯府前院。
雖是走了水,但因發現得及時,家仆們動作快,這火很快便被撲滅了,花廳被燒毀了半邊,但好在無人受傷。
今日來參宴的賓客都站在院子裏,頗有些驚魂未定,也不知怎的,就發生了這樣的事兒。
左右這宴席也快吃完了,見安定下來,不少賓客紛紛上前同孟老夫人和孟大奶奶告辭,方欲離開,便見孟松洵闊步而來,笑道:“諸位先等等,這戲還未開始唱,怎能這麽快便走了呢。”
下頭有賓客沒聽懂這話,疑惑道:“侯爺,沒聽說今日還請了戲班子啊。”
這過壽興請戲班來唱戲,不曾聽說成親還興請戲班的。
孟松洵笑了笑,“這戲不正要開始唱了嗎,諸位有所不知,方才這前院走了水,後院還碰巧抓了個賊,更巧的是,這賊還是在場某人的家仆。”
此言一出,場面頓時躁動起來。
偷東西偷到了武安侯府,就算只是家中奴仆所為,也着實丢盡了顏面。
孟松洵在人群中睃視了一圈,尤其在眼神頗有些閃爍的寧旻珺臉上停頓了一瞬後,負手看了眼身側的李睦,李睦會意退下去,很快便有一人被賀頌壓了上來。
“各位瞧瞧,這是誰帶進來的人啊?”孟松洵問道。
那人将頭埋得極低,賀頌掐住他的下颌,逼着他将臉擡起來給衆人辨認。
賓客們都湊上來瞧,好一會兒,便見程羿炤驀然看向寧旻珺道:“寧伯伯,您瞧瞧,我記得這人不是您帶來的嗎?”
衆人聞得這話,頓時都向寧旻珺看去,寧旻珺雙唇緊抿,面色蒼白,頗有些難堪,少頃,他上前幾步,一把将那家仆踹倒在地,怒喝道:“陳戚,枉我平日重用你,你緣何要做出這般偷雞摸狗的不齒之事!”
“老爺,分明是您讓小的……”那陳戚還未說完,便又是兜頭一腳,這回這腳直接踹在他的臉上,因着力道太重,一下踹碎了他好幾顆牙。
“還要狡辯!”寧旻珺指着那陳戚,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樣,“你有什麽難處,盡管同我說便是,我還能不幫你嘛,可你偏做這般不幹不淨的事,如今被人捉着,我也不能包庇你。”
說着,寧旻珺轉而沖孟松洵一拱手,“家中下人犯了錯,是寧某平日管教不嚴,今日他既被抓了個正着,我也沒有偏幫他的道理,還請侯爺禀公執法,該如何懲戒,便如何懲戒吧。”
孟松洵看着他這副決絕的模樣,唇角勾了勾,“寧伯伯果然是個是非分明的人,但你不問問此人究竟偷了什麽嗎?到底是何物,讓他冒着這麽大的險去我孟家祠堂偷盜?”
話音方落,賀頌自那陳戚懷中掏出那本《異香錄》,甩在了地上。
程老爺子見狀,激動地拄着拐杖上前兩步,“這,這是……”
“此書寧伯伯應當認識吧?”孟松洵眉梢微挑,含笑看着寧旻珺,“您這家仆絞盡腦汁就為得到此書,你覺得本侯會不會信,他恐怕都不知此書的價值所在吧?”
“是你指使的?旻珺。”程老爺子難以置信地看着寧旻珺,氣得身體不住地發抖,“你,你……原來一直在觊觎這本《異香錄》的人是你!”
被當場揭穿的寧旻珺卻絲毫不見慌亂,他面色沉冷下來,淡淡瞥了程老爺子一眼,笑道:“老太爺說笑了,就憑這本書能證明得了什麽,說不定是陳戚去偷盜,誤偷了此書罷了。”
孟松洵知曉,寧旻珺能這般游刃有餘,就是覺得他們拿不出證據。
他定定地看着寧旻珺,須臾,開口道:“一年前,那幾樁有關異香的案子,都是你所為吧。若本侯猜得不錯,鹿霖書院的方系舟用來裝腦髓的沁玉石瓶是你給他的,還有那販賣靈犀香的道士羅成君,所用的生犀也是從你的缥缈閣所購,至于顧長驟,我想你正是清楚他的愚蠢和貪婪,才選擇将嬰香的香方給他,我說的可對……”
寧旻珺面上笑意依舊,“草民聽不懂侯爺在說什麽,無憑無據,侯爺憑什麽認定做這些事情的人是我?”
“誰說沒有證據!”
正想寧旻珺自信滿滿地說出這些話之際,便聽一個清脆婉轉的嗓音驟然響起,衆賓客循聲看去,只見女子一襲紅嫁衣,緩步而來。
正是柳萋萋。
她将視線凝在寧旻珺臉上,眸光淩厲,一字一句道:“我,便是最好的人證。”
“十五年前,我親眼看見你殺害了我母親,這……難道還不夠嗎?”
說是親眼,但其實柳萋萋并未看見寧旻珺的臉,只想起當時有一個背對她的男人,背影甚為熟悉,當就是寧旻珺不錯。
寧旻珺聞言面色大變,旋即冷笑一聲,“差點便讓你給騙了,你果然是顧湘緋!”
“沒錯,我便是顧湘緋!”柳萋萋不躲不避,坦然承認了自己的身份,她嘲諷地笑道,“還要多虧寧伯伯當初派人殺我,才讓我想起當年的一切,只我不明白,你究竟為何要害我父親母親,就為了區區一本書嗎?”
“區區一本書?”寧旻珺低笑了兩聲,“你哪裏懂得此書的價值,有了此書,我們寧家還愁什麽沒有,他顧長奕目光短淺,只看到一時的功利,我可不像他,我要的是我們寧家世世代代傳承,受百姓景仰!”
“畜牲!”程老爺子狠狠将拐柱将地上一砸,“所以淵嗣他,也是你害死的!你究竟為何要那麽做!你們從小一起長大,情同手足,你怎麽下得了這個狠手!”
“好兄弟?”寧旻珺雙目圓睜,倏然顯出幾分怒意,“他算什麽好兄弟,口碑、名聲還有陛下的寵信,他們顧家什麽都有了,卻不想着扶持我一把,既得他這般無情,便也莫怪我無義了!”
他說着,轉頭看向柳萋萋,露出殘忍的笑,“你可知,你父親為何會發狂殺了顧家上下那麽多口人?因着我給他們灌了沒有解藥的毒湯!你父親眼睜睜看着他們忍受着若千萬只毒蟲在體內咬噬的痛苦,也始終不肯說出那本《異香錄》的下落,最後才瘋了一般親手殺了那些痛苦不堪的仆婢們後,了結了自己……”
光是想象着他父親內心掙紮,被迫提刀殺人的那個畫面,柳萋萋便忍不住顫抖起來。
“你個混蛋!”
她忍不住沖出去,卻被孟松洵一把抱在了懷裏。
他看向身側的賀頌,“将人押入大理寺獄,明日我再親自審問。”
“是,侯爺。”
賀頌上前欲擒寧旻珺,他卻未做絲毫反抗,甚至從容地笑着看向孟松洵,“你以為這麽輕易便能抓了我嗎?武安侯,你将此事想得太簡單了些!”
說着,他挺直背脊,下颌微擡,分明是案犯,卻一副嚣張的姿态,主動跟着賀頌而去。
盯着他離開的背影,孟松洵劍眉緊蹙,垂眸若有所思。
驀然來了這麽一出,底下的賓客驚詫的驚詫,茫然的茫然,孟松洵也沒工夫同他們細細解釋,只命人好生将賓客都送走,自己則脫下外袍,裹在柳萋萋身上,抱着她回了松籬居。
那嬌嬌小小的身子窩在他懷裏,面上還挂着晶瑩的眼淚,想是方才寧旻珺的那番話觸及了她內心最痛苦之處。
進了垂花門,入了正屋,他将柳萋萋平放在床榻上,見她閉着眼眸,低低喚了她兩聲,這才發現她已然睡着了。
今日事情發生了太多,着實讓她累得不輕,孟松洵輕手輕腳替她摘了頭上的發飾,褪了鞋襪和外衫,蓋好衾被後,眸光溫柔地坐在床榻邊,低身将柳萋萋額邊的碎發撩到耳後。
檀木花幾上的香爐散發出袅袅幽香,令孟松洵的呼吸不自覺急促了幾分,他苦笑了一下,起身拿起榻桌上的茶壺,澆滅了爐中的香。
今日是洞房花燭夜,因怕新婦緊張,新房中往往會燃上一些暖情香。
柳萋萋緊不緊張,孟松洵不知,但他卻是格外緊張,成婚前兩日,他還特意去尋了凜陽侯府的三公子邱辭,同他請教了一些夫妻閨房之事。
畢竟柳萋萋曾嫁過人,在那方面有些經驗,他擔心自己若因着頭回太生疏讓她不舒服,恐是不好。
但沒想到,他觍着臉去學的那些,卻是沒有用上。
看着柳萋萋恬靜的睡顏,孟松洵無奈地笑了笑。
也罷,左右都已是他的人了,來日方長。
孟松洵在外側躺下,和衣而眠,卻沒想到這一夜過得格外漫長。
嗅着身側人散發出的似有若無的香氣,他定力再好,也難以入眠,幾乎一宿未睡,翌日一早,天未亮他便起了身,在院中打了套拳,才算勉強發洩了些精力。
他回屋叫水,在淨房沐浴完出來,便見李睦匆匆跑來,“侯爺,賀大人來了,似乎有什麽急事!”
孟松洵聞言薄唇抿了抿,心下驀然有了些不好的預感,闊步往前院而去。
賀頌焦急地等在正廳那廂,瞥見孟松洵,忙慌亂地跑上前,“侯爺,不好了,寧旻珺被放出來了!”
孟松洵劍眉深蹙,“沒有我的準允,是誰放他出來的?”
“是……是陛下!”
賀頌面色極為難看,他遲疑片刻,“陛下親自派孟總管來宣旨,封寧旻珺為新的冶香官。”
作者有話說:
孟松洵:努力磨練技術,生怕老婆嫌棄我
33:其實,我也是第一次……
對了,我發現我最近腦子抽抽,把女主哥哥和爹的名字搞錯了,笑死,女主爹叫顧淵嗣,哥哥才叫顧柏灏,已改,大家習慣一下
感謝在2023-02-22 23: 23:53~2023-02-26 22: 23:09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枯然 20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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