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蟹黃炒飯

蘭允城說到做到，在征詢了于媽媽的意見後，莫瞳開始着手蘭府生意上的事務。

“少夫郎，這些是府裏一應事務的賬本，包括大夫郎留下來的産業。”于媽媽将好幾大沓厚厚的賬本放上莫瞳面前的桌子，“賬房先生已經在側廳候着了，還有幾個管事，看您什麽時候讓他們過來一趟？”

“把賬本看過一遍再說。”莫瞳道，“稍後請賬房先生進來吧。”

賬房有兩人，一人姓李，一人姓張，長得斯斯文文，都在蘭家幹了挺多年了，看起來蠻老實的。

“兩位先生在蘭府做工有多長時日了？可有什麽不适應的地方？”莫瞳笑着問，态度和煦。

那姓李的賬房連忙答道：“有五六年了，承蒙大少爺信任，吃得好住得好，工錢也給得多，生活上并無不妥之處。”張賬房也跟着點頭稱是。

“這樣便好。”莫瞳點點頭，他問了幾個關于賬本上的問題，兩人都對答如流，态度小心謹慎，帶着幾分恭敬。

對于這兩人，莫瞳還是放心的，他們一家老小都靠着蘭府生活，巴不得蘭家越來越好。

莫瞳耗了好幾日在查賬上，又處置了一些個欺上瞞下、品行不端的管事，這才初步了解了蘭府的生意。

總的來說，蘭家的資産頗為可觀，良田萬畝，有好幾處莊子、茶園和山頭。并且不局限于平安縣一地，在府城濮陽也有商鋪、酒樓，蘭允城可謂是含着金鑰匙出生的。

每日管理生意，莫瞳的算盤撥得越發熟練，噼裏啪啦的。

此時是秋末冬初，螃蟹最肥美的時節，東湖的大閘蟹送了好幾筐進蘭府。

大閘蟹油膏充足，拆開來滿滿一殼油汪汪的蟹黃，甚至漫到了蟹腳處。廚房的陳婆子主廚，蟹肉用精巧工具取出，将一簍大閘蟹的蟹黃掏空，做了一道蟹黃炒飯。

米飯粒粒分明，橘金色的蟹黃鮮美至極，好吃得讓人差點把舌頭吞下去，蟹肉則被重新做成螃蟹的樣子端了上來。莫瞳斟了菊花酒，與蘭允城對飲。

“生意可還上手？”蘭允城問道，“我近來事物繁忙，沒顧得上你那邊。”

“你又不會做生意，”莫瞳抿了一口菊花酒，這酒度數不高，還有一絲絲清甜，正好解了蟹黃的油膩，“等你什麽時候把平安縣發展起來，才是幫了我大忙了。”

“那一天不會太久的。你不出去不知道，最近平安縣多了一些外地人，都是消息靈通的商賈。”蘭允城道，“朝廷的赈災銀子也下來了，賠償被倭寇侵擾的人家，修繕因倭寇損壞的房屋等。”

“縣衙還雇了一批農夫，管一日三餐和工錢，專門去修路。”他說着，語氣很開心。

“你們的時機正正好，晚稻收割完了，正是農閑，又未到冬日，天氣不冷不熱的。”莫瞳評價，他想到什麽，“對了，那些兵丁如何安置？”

“那些都是朝廷的精兵，自然是回他們的兵營。”蘭允城道，“不過朝廷下旨，為保衛沿海，防範流竄過來的倭寇，讓我們可以增添士兵數目。原先一縣兵士不得過百，現在改為二百。”

他嘆了口氣，“就是這筆錢沒到位，沒錢如何供養士兵，光是铠甲、武器都是一筆不小的錢數。”

莫瞳深以為然，養兵就是燒錢，真正的精銳要靠銀子喂出來的。不說別的，起碼得吃肉吧，肚裏沒油水怎麽有力氣作戰？

他安慰蘭允城道：“你別急，朝廷也知道我們的難處，要錢沒錢，要人沒人，等海貿交通發展起來以後，情況就好多了。”

蘭允城道：“希望如此。”

解決完流寇後，平安縣又恢複了以往的平凡日子，只是城內人口明顯變多了起來。城外，能夠看到膚色黝黑的農夫們一擔擔挑着沙石，在兵士的監督下，熱火朝天地幹活。

還沒到過年，蘭允城就升官了。

滅倭寇是件大功，但由于他原先就是被提拔上去的，太過年輕，功勞又被上官分薄了，因此職權并未提升太過，只是職階變高了，實際還是管的平安縣一畝三分地。

“魁首”那夥人不露頭，莫瞳想找也找不到。他去問藺懸，藺懸只是高深莫測地說“時機未到。”就把他打發走了。

這事急也急不了，莫瞳只得記在心裏，平常該幹什麽就幹什麽。

過年要到了，這是莫瞳來到這裏過的第一個新年。

過去不到一年他可謂過得精彩萬分，回想起來都恍如在夢中，樁樁件件都那麽驚心動魄。

有時半夜莫瞳睡醒過來，看見枕邊蘭允城沉靜的睡顏，都要上手摸摸看，這個人到底是真的還是他做夢夢到的。

新年要除塵打掃，要置辦年禮，還有收賬收租、給付手下工錢等繁瑣事情。老管家年事已高，府裏的事務漸漸落到一名姓陳的管事身上。

陳管事站在廳裏回話，忍不住偷偷瞧了一眼坐在主位上的莫瞳，心裏不禁感嘆。誰能想到當初那個雇工家的小哥兒，如今竟然成了蘭府的主人了！

“年禮準備得很好，景行在其位，有些事情不得不做。各方面都要打點好。”莫瞳十分滿意，“還有，給府城蘭大人和許夫郎的節禮都裝車出發了吧？”

陳管事收斂心神，把剛剛的念頭暗自掐掉，低頭回話道：“是的，按少夫郎您的要求，比以往重了三分，現下應該在半道上了。”

“我也沒說什麽，還是陳管事做事周到。”莫瞳笑了笑，“老管事年老，準備回老家落葉歸根，府裏的事總要有人管。我看陳管事為人穩重，倒是不錯。”

“這……”陳管事激動極了，“在下也是依照老管事教導，不過蕭規曹随罷了，都是少夫郎和少爺擡舉！”

莫瞳對于他的表态還算認可，不要求陳管事能夠全然忠心于他，只要能夠為他辦事且值得信任就好。

還有蘭溪，他效仿于媽媽，不打算婚配。莫瞳問過他的意思，就把他提來身邊做管事夫郎。

蘭溪人聰明，懂得人情世故，又從小在濮陽蘭府生活，比一般人見識得多。現下和于媽媽一樣，已經成為了莫瞳生意上的左膀右臂。

“噼裏啪啦——”新年這一日，既是為了迎新禧，也是為了去除倭寇入城帶來的晦氣，鞭炮聲響徹了整座平安縣。

“你小心別摔着！”蘭允城扶着梯子，心驚膽戰地看着爬高貼春聯的莫瞳，恨不得把他捉下來。

“你可別小瞧人！”莫瞳道，熟練地在牆上抹了米糊，把紅紙貼得平平整整，“你忘了我倆在仲山那次了？我爬了那麽高的桑樹都沒事，這點高度算不了什麽。”

蘭允城心想：“但你那次差點下不來，要不是我接住你……”想到那個讓他回去後神思不屬的擁抱，又有點心癢癢的。

年夜飯是一大家子一起吃的，蘭允城因官職在身，不回濮陽。為了熱鬧，他把莫瞳家裏親戚都叫來了，發紅封都發得手軟。

“師父，你還沒給我壓歲錢呢？”莫瞳湊到藺懸跟前，一臉期待。

藺懸莞爾一笑，“我怎會少得了你的？”說着遞給莫瞳一個厚厚的紅封。

府裏大院，下人們領了新衣和賞錢，大都放了假，只留了少數人輪班。

“瞳兒，要不要放煙火？”蘭允城正在院子裏，身邊圍了兩個小娃娃，問莫瞳。

“好吖！”莫瞳穿着棉襖，包得像個雪娃娃，笨拙地接過蘭允城手中的煙火。

耀眼的煙火在院落裏閃爍，屋檐下挂着紅通通的燈籠，王桂花和莫有田坐着，笑着看他倆。莫國芳因為肚子太大了，沒有過來。

“咻——嘩啦！！”一束煙花飛上天空，在夜幕中炸裂，猶如銀河飛濺。聽到聲音的人們紛紛走出家門，指着天上的煙火，呼朋喚友。

“好看嗎？我從京城來的一個商人手中買下的。”蘭允城将莫瞳抱在懷裏，捂着他被凍紅的手。

“很美！”莫瞳大力點頭，趁着大家沉浸在絢麗璀璨的煙火中，沒注意到他們，他扭頭，悄悄親了蘭允城一口。

蘭允城愣了一下，耳垂又紅了。

莫瞳心裏啧啧感嘆，明明什麽事情都做過了，怎麽還是這副不争氣的樣子？

新年晚上要守歲，王桂花他們年紀大了，被莫瞳勸去歇息了。

除了附近偶爾響起的鞭炮聲，府中萬籁俱寂。

蘭允城在書房裏放了一盞兔子燈籠，散發出明亮的黃色光芒。兩個人用被子圍着，靠着抱枕，在軟榻上看書。

旁邊擺了可多吃食，都是一些炒貨，還有一盅熱氣騰騰的雞蛋甜酒湯圓釀。

甜酒放了姜絲，帶着淡淡的紅糖香，湯圓是芝麻餡的，軟糯的白胖子。莫瞳用勺子把雞蛋分成兩半，溏心流了出來。

他一氣吃了半碗，贊嘆道：“真好吃，沒想到你還有這手藝。”

“小時候過年，爹親為了防止我守歲睡着，就會給我做這個。”蘭允城道，“這是我找于媽媽學了自己做的，爹親也是于媽媽教的。”

他注視着莫瞳，眼神柔軟，聲音很輕，“你要是喜歡，我以後每年過年都做給你吃，好不好？”

莫瞳看着他，不知道說什麽，最後只是說：“嗯。”

夜深了，屋內的人已沉沉睡去。

窗外，涼涼的月色流淌而下，映入室內。兩人抵足而眠，發絲糾纏在一起，恍如生生世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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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簽三殺，難過_(:з」∠)_

下章時間快進大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