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難道是詐屍不成

外面的天,不過剛剛泛起魚肚白,屋內的紅蠟如泣血淚般滴下蠟痕,滿屋的紅綢下此刻正映着一張慘白毫無血色的臉。

那本應今日八擡大轎嫁出家門的丞相府二小姐柳凝歌,眼下已經幾乎斷了氣。

“怎麽會這樣……只是吃了些糕點啊,”丫鬟知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明明嫁出這個家門,就不用再受苦了,小姐,你醒醒啊!”

“閉嘴!再哭就把你和她裹起來丢去亂葬崗喂狼!”

喜婆面色陰沉,心中暗罵晦氣。

這新娘子,本就是丞相府最不受寵的庶出,嫁出去沖喜用的,不曾想人還沒出門,就先死在了閨房裏。

“這可怎麽辦?!”跟在後面的侍女都亂了陣腳,大喜的日子成了喪事,傳出去她們都別想活。

“趁人沒死透扶到轎上!只要出了丞相府的門,就和咱們沒關系了!”喜婆命人捂住知夏的嘴,将已經沒氣的柳凝歌塞到了轎子裏。

冷清的街道上,沒有看熱鬧的百姓,紅仗儀隊所過之處家家戶戶門窗緊閉如避蛇蠍,冷風蕭蕭,顯得分外凄涼。

畢竟這是丞相家送去給秦王府沖喜的花轎。

說是沖喜,可誰人不知,秦王早就病入膏肓,秦王府的棺材都放到了後院,恐怕這紅綢不到夜裏就要換白紗。

喜婆雙腳打顫卻強忍鎮定,身後跟着的丫鬟知夏哭哭啼啼,卻被她低聲臭罵:“不想死就安靜點,不然現在就送你去見那死鬼小姐!”

知夏再不敢吭一聲,只能跟着悶頭往前走,誰也沒注意到,那原本悄無聲息的花轎,竟是輕輕顫動了幾分。gòйЪ.ōΓg

秦王府大門敞開,大門上突兀的挂着大紅花,冷着臉的趙嬷嬷站在門口,寒着臉道,“請新娘子下轎!”

然而這話喊了三遍也不見裏面有什麽反應。

喜婆站在花轎旁冷汗直流,心知肚明那是一具屍體,哪能從轎子裏下來。

“可能是我家小姐羞怯。”

她讪讪的笑着,裝模作樣,好像要親自将新娘子背出來。

哪知道下一刻,喜婆突然猛的尖叫出聲,雙手顫抖着指着花轎內,似乎見到了什麽恐怖場景。

秦王府的嬷嬷見狀,心裏升起不好的預感,趕忙帶人上前掀開簾子。

只見花轎內的新娘子,正端端正正的坐着,臉色有些不正常的慘白,修長的手指此時正把玩着自己的紅蓋頭,紅唇仿佛泣血般勾勒起一個似笑非笑的弧度,看得人有些不寒而栗。

“你叫喚什麽!”見新娘子好端端的,趙嬷嬷不由松了口氣,回頭狠狠的瞪了那喜婆一眼,“丞相府也太沒規矩了些,紅蓋頭哪能自己掀開!還不趕緊蓋好将人帶進去。”

喜婆吓得幾乎魂飛魄散,出門明明探過鼻息的,那二小姐肯定已經死透了,怎麽如今會好好的坐在轎子裏,難道是詐屍不成!

可是眼前的一切又騙不了人。

模樣美豔身姿婀娜的新娘子正坐在裏面,一雙杏眸一一掃過眼前衆人,将反應盡收眼底,唇畔勾起一抹冰冷又嗜血的笑意。

喜轎內的女人,随手将蓋頭蓋回頭上,別說這喜婆接受不了眼前的一切,她自己都覺得離奇。

明明上一秒還在實驗室研究最新的特效藥,下一秒由于操作不當引起的巨大爆炸聲充斥着她的耳膜,再睜眼,就進到了這具身體內。

無數被欺淩折辱的記憶頓時湧入她的大腦,腹部胃裏翻滾着的疼痛提醒着原主的死亡并不簡單,柳凝歌心中默想,若是有個颠茄片吃就好了。

下一秒,她手心中竟是莫名出現了一粒白色藥片,形狀大小和編號,都是她實驗室中的物品!

她先是一愣,随後嘴角向上勾勒,将那藥片吞下止了疼。

腰間的玉佩還沾着點點紅痕,雪白雙臂上斑駁着鞭子青紅的撻痕,可見原主在丞相府裏整日過的連個下人都不如。

今日她出嫁前,先是被大姐借機鞭打了一頓,又吃了三妹送來的點心和四妹的補藥,這三人都有可能是下毒取她命的兇手!

柳凝歌的目光一點點冷下來,既然到了你的身體裏重活一次,定然要手刃仇人。

……

喜婆顫顫巍巍将她領到了秦王府的內堂,知夏在身後又哭又笑,看着小姐已經沒事,一個勁的感嘆福大命大。

空蕩蕩的秦王府聽不到一點歡聲笑語,更是沒有半個賓客。

趙嬷嬷寒着臉站在中間,不多時,便将一只胸帶紅花的大公雞抱了出來,草草與她拜了天地。

“天啊,和公雞拜堂,二小姐也太可憐了。”

“這算什麽,王爺恐怕是挺不過今晚,一但王爺死了,二小姐就會被趕回丞相府,到時候丞相未必還會認這個晦氣的女兒。”

三三兩兩的丫鬟小聲嘀咕着從她身邊經過。

柳凝歌抱着懷裏的公雞,默不作聲,順從得被趙嬷嬷帶去了死氣沉沉的後院。

“今日是你和王爺的大好日子,去屋內好生伺候着,不許離開半步,明白嗎!”

“若是我需要什麽東西呢?”

蓋頭下的柳凝歌突然開口,只不過語氣不似傳聞中那般軟弱怯懦。

趙嬷嬷聞言,冷笑一聲,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

在整個秦王府看來,這女人不過是拿來沖喜的一個物件,眼下秦王爺已經回天乏術,這個物件更不可能有半點用處。

她們自然也不用笑臉相迎的待着。

門口處還站着一個女侍,穿着比普通丫鬟好不少,想來在府上的地位也不低,見兩人過來沒有絲毫行禮的舉動,上下打量了柳凝歌一眼,連口都懶得開。

知夏膽怯的拽着柳凝歌的衣角,“小姐,這裏好陰森,我害怕。”

“害怕就候在外面,沒我的命令,不準進來!”柳凝歌一改往常的軟弱,雖說依舊是那溫溫柔柔的聲音,可語氣中卻夾雜着幾分不容置喙。

知夏還想說什麽,卻見的那大丫鬟已經沉了臉,冷嗤一聲:“到底是小門小戶出來的,畏畏縮縮,讓人瞧不上。”

“丞相府在你口中都是小門小戶,你可知藐視朝中重臣是什麽罪名,你是腦袋不好使還是無法無天?若是傳出去,看趙嬷嬷不撕爛了你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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