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父子之情】
★他沈臨硯再怎麽樣,都不會像你那般,将親生兒子當成複仇工具,送作天帝枕邊人!★
……
天帝怒極,揮袖冷斥:“還不去收拾收拾!我有話問你們兩個!”
說完便沉着臉背過身去。
天後沒有看謝臨淵,怔愣之後,只是将目光放柔,落在沈臨硯身上。
因着天後這視線,沈臨硯本來挂在嘴角的笑,瞬間沉了下去,抿得發緊,撐着廊柱支起無力的身子,不顧行走艱難,踉跄着發狠一把推開謝臨淵,一腳深一腳淺的尋着長廊,離開了。
“敬之!”謝臨淵面色一白,想去追,卻不料腳下一陣酸軟,若非天帝皺着眉伸手來扶,早倒了下去。
“他胡鬧,你還由着他亂來麽?”天帝恨鐵不成鋼,“他對你哪有什麽真心!說不定利用完元峥,這次又來利用你,他滿腦子除了複仇再沒其他,元峥如今什麽下場,你還看不清麽?”
天後忽然淡淡的開口:“這是你自己闖下的爛攤子,還要怪別人頭上不成?”上前攙穩了幾乎搖搖欲墜的謝臨淵,忍不住望着沈臨硯離去的方向嘆口氣,“我二人這次是來贖罪的,向他們母子賠罪。”
謝臨淵深深地看了他們二人一眼,抽~回手轉身剛要走,竟是身形一晃,閉了眼便倒了下去。
天帝神色變了變,眼見天後眼疾手快的接了把脈,忍不住急問:“怎麽回事?”
天後皺眉,松開把脈的指尖:“沒什麽,憂思過重,情緒起伏過大,加之近來又沒個節制,所以……一會兒我去配點藥給他服下,醒來後調養一番,就沒什麽事了,倒是硯兒……”
天後不由得又看了眼沈臨硯離開的方向,眉頭不松,蹙得越發厲害了。
天帝沉吟道:“他……可有什麽不妥?”
天後搖搖頭,處變不驚的面色下,漫過一絲哀戚:“你莫要再逼他了……你嫌他恨你恨得還不夠麽?”
天帝面色閃過不忍,但依舊沉聲堅持:“他若不恨我,便有了活下去的念頭,有了這念頭,淵兒便不會有事!我不能、也不許讓這攪亂天下的禍端,由淵兒來引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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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後不由得苦笑:“我該感謝你麽?至少……你讓他這世,活了下來。”
“沈桦,我們之間,什麽時候竟變成了這樣?”
天後蒼涼一笑,靜靜的看着站在他面前的天帝:
“身為天帝就不能出錯?你若是敢正面應對你的錯誤,承認下來……或許不用武力,這往界衆生多的是人敬重你,何必生靈塗炭,平增殺孽?”
“……”天帝忽然擡眸,犀利的視線攫住他的臉。
天後坦然無懼,迎視回去:
“你不僅讓自己的雙手染了鮮血,也讓你的兒子們活在了殺戮的陰影下,淪為屠戮的工具!我就硯兒這麽一個兒子,他也曾心思單純過,如今就算荒唐成這樣,我依舊認他。謝臨淵也是你兒子,他對天界貢獻也不少,你何不就寬容一下他們倆?”
“他可是将來要繼承我這位置的人,我怎能容他跟着硯兒胡鬧?!”天帝忽然低吼到,眼裏全是克制。
天後頓了頓,黯然:
“你怎麽不想想,當年我們走過的路又比他們順暢多少?男~妖為後……若非你當時已經坐上了天帝的位置,又以殺伐果敢治世聞名四方,你覺得那些家夥會同意留下我區區一個妖類在這天界,甚至還默許你将我立後?不過是隐忍不發罷了。”
天帝聞言,默然,最後看了一眼昏迷中仍不忘皺着眉低喚沈臨硯的男人,終是疲憊的揮揮手:“罷了,既然他不願,罷了!”
直到得了天帝這一句話,天後才松口氣,眉心的擔憂有增無減,匆匆起身:“這兒你看着,硯兒那邊情況有些不對勁,我得去瞧瞧!”
天帝嘆了口氣:“去吧,硯兒一生坎坷,原因多在我……錯了就是錯了,我本就不該試圖掩飾或者轉嫁無辜的旁人,我若是再逼下去,淵兒只會更痛苦,省得你看了就揪心!”
天後轉身離去的步子一僵,發梢掩去了神色,唇張了張,忍不住側首輕輕道:“你若再逼下去,硯兒的身子也就沒幾日可活了,你何必……”
話說到一半便沒了下文,天後哽咽咬唇,驀地轉頭別過臉去,疾步離開。
“沒幾日可活?”
天帝輕聲喃着,迷茫的反複念叨,忽然反應過來什麽似的,臉色一白,側首朝着虛空一陣低聲吩咐,某個方向光芒一閃,他這才架起謝臨淵就往最近的一處廂房走去,眉宇不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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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叩叩叩。”
沈臨硯放下藥碗,沒打算理會。
如果是謝臨淵,敲了一兩次不應聲,估計一腳踹門早進來了,若是陸言,他那性子門都懶得敲,直接在外頭喊人了事,裴元峥的話……現在兩人正在冷戰時期,若非例行公事,都跟約好了似的總沒有碰面獨處的機會,裴元峥又怎會突然來找他?
至于林婉越,她那套傳承自長老會的邪功,那是想去哪去哪,誰都攔不住的主兒,從不會這般客氣敲門。
再說了,那所謂的計劃幾乎全是林婉越頭腦發熱的一手操辦,他充其量不過是在出現反對聲音的時候,出于“兒子”立場時不時的站出來應和幾聲,發發威,順便再尋些樂趣,攪攪渾水,他不介意當個好人,但也不排斥做壞人的興致。
天界再大,規矩多總歸不是個事,他曾想過為天界的條規收斂性子,不求大富大貴,安安分分做個小卒足矣,可天界這般用了就扔的做派,生生寒了他的心。
本就不是老實本分的家夥,何必再如此委屈自己?
就連方才再見沈桦,他也沒了當初重逢的喜悅與感動。
人心善變,唯有美酒與銀子才是最實在的東西,情之一字,虛幻缥缈,歡喜着的時候,軟語相待不離不棄,感覺淡了厭了,不惜爾虞我詐,或急于撇清或拼了個你死我活,親情尚且如此,更何況那脫離了血緣情感的愛?
天後位尊,好歹他沾了光混了個紫微北帝當當。
可縱使如此聽話乖覺,還不是照樣成為了那些人互相傷害利用的棋子?
忽然,沉寂了多時的敲門聲再次響了起來。
沈臨硯不耐煩,一把捏碎了桌上的藥碗,沉聲低吼:“到底什麽事?若是沒個理由,信不信我那銀槍能抽得你~屁~股開~花!”
門外的人似乎愣了愣,才靜靜道:“硯兒,是我。”
沈桦……
他來幹什麽?
他想了想,不動聲色換出術法将藥渣和藥碗碎片一應化了幹淨,這才走到桌邊坐下:“門沒鎖,想進就進罷。”
沈桦推門,反手将門掩好,這才尋着沈臨硯對面坐了。
“找我什麽事?”沈臨硯淡淡的問。
沈桦看了他一會兒:“謝臨淵本想來尋你,半路昏過去了。”
“什麽?”沈臨硯一怔,作勢就要起身去看,被沈桦一把攔下。
“他沒什麽事,不過是最近太操勞,睡一覺就好。”
沈臨硯默然,回到座位坐下,不由得皺眉,頗警惕的上下打量沈桦:“你來不會就為了告訴這個事吧?”
沈桦苦笑:“我就是來看看你,也不成麽?”
沈臨硯冷哼:“你們來,不過是為了我設計宣揚天界意欲與魔界再興戰火一事……除了這個,還能有什麽?告訴你們,你們只有兩個選擇,要麽打,要麽降!”
沈桦卻不應他的話,徑自道:“身子怎麽樣了?”眯着眼鼻子敏感的嗅了嗅空中飄散不去的藥味,神色一緊,“把你的藥方拿給我看看。”
沈臨硯卻勾起嘴角,笑得好不歡暢:“怎麽,怕我用了什麽藥來助長功力,好讓你們天界開戰之時吃虧是不是?”
“就算你不給我看藥方,我也曉得你在吃什麽!”沈桦忽然變了臉,一拍桌子,“你到底要做什麽?只要你說,父皇一定幫你!可你不該這般作踐自己的身子!那藥……”
沈臨硯卻不耐煩了,無意再跟他就此事争執下去:“我的事不用你管!”
“我是你父皇!”
“那又如何?”沈臨硯輕笑,繼而沉臉,“不錯,你曾經是我最為敬愛的父皇,是我心中的英雄!可在你回到天界後,以天後身份找到我并實施計劃的那一刻,你已經是沈桦……被仇恨蒙蔽了心的沈桦!意欲把親生兒子送作天帝枕邊人的你,還有什麽資格……”
沈臨硯面色忽然煞白,捂着心口猛地一震劇咳,止都止不住。
沈桦趕緊過來扶他,他沒領情,一把推開沈桦,反倒将自己給絆倒在地,咳到最後便成了吐,泉湧般的血色,染上了剛換好的衣衫。
“硯兒!”
“別……過來……咳咳……”
沈桦只得幹着急,可又沒了辦法,只得依着沈臨硯狠厲的視線,打開屋門,退到門檻外,正焦頭爛額之際,忽然看見一個少年靜靜的立在屋外額一處廊柱後,望着屋中半昏迷半清醒的沈臨硯,那雙與沈臨硯分毫不差的清亮眼瞳,猶如一道希望照亮了沈桦。
沈桦方要上前,卻被那雙同樣泛着冷意的眸子警告般瞪了過來,不由得緩下了靠近的腳步,“我聽說硯兒和謝臨淵有一個兒子,你……”
“他說的,都是真的?”謝朝雲一字一句,幾乎是從牙齒縫裏蹦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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