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萬事終有時】 (2)

了把瘾,招惹旁人你就擺臉色……別以為我不知道你那點破事,朝雲提到過的那個‘幹娘’,确有其人是不是!”

謝臨淵翻書的手頓了頓,擡頭:“又提這事作甚?”

既不承認,又不反駁……莫非還真讓他猜中了?

“好、好!”沈臨硯鼻子都皺在了一塊,紅了眼眶拉開櫃子就開始扒拉換洗的衣物,一股腦往一塊布中間塞去,捆了四角疙瘩一打,就往肩上一搭,妝模作樣的朝謝臨淵哼上一聲,“有本事你別來攔我!”

“……”謝臨淵沒有表情的擡眸看他一眼,應一聲都嫌多餘的樣子,複又低頭下去,專心看書。

“我真走了!”沈臨硯不甘心,扯着嗓子又嚎了一句,腳步動都不動一下。

謝臨淵皺眉,這回連看都不看他一眼:“天天來這套,你都不嫌煩膩麽?你要真敢往外頭走,誰也不攔你,要去就去,少在這磨叽。”

“你……”

沈臨硯咬牙,正瞅見門邊花架上碼着整整齊齊一打書卷,上頭壓了兩捆用繩線串在一起的竹片手劄,怒意上來,伸手一揮,便将那書卷并着竹簡全摔在了謝臨淵面前。

“看看看!我讓你看!”

謝臨淵依舊平平淡淡的盯着書卷,過了好一會,才摁着眉心再次開口:

“舒坦了?舒坦了就去好好休息,我還有些事要辦,莫來鬧我。”

“不是說好不理那些身外之事了?”沈臨硯陰森森的看着他,繼而冷笑:“好你個謝臨淵,我就說當初怎會瞎了眼看上你這樣的冰山,風度情趣半分都入不了我眼,白長了一張讓人心猿意馬的俊臉!”

說完,挎着包袱,他“砰”的一聲摔門,揚長而去。

“敬……”

謝臨淵的話還來不及說,沈臨硯早就走得沒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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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

幾條黑影憑空出現,杵在那就跟标杆似的直,而後為首一人單膝行禮,後邊的人才跟着行禮:“主子!”

“跟上去,別讓他……”謝臨淵頓了頓,無奈道,“每三刻回來報一次情況。”

“是!”

而後,謝臨淵揮揮手,幾條黑影瞬間又消失在屋內。

一陣微風拂過,“公子小燕”四個大字赫然出現在謝臨淵手中被捏皺的書頁上,與之相關的資料和人列了密密麻麻一片。

**************************************************************************

山道上,沈臨硯一腳踢飛山崖邊上的小石子,扯緊肩頭的小包袱,沒個好臉色。

身後顫顫巍巍的跟着福澤山須發皆白的土地爺~

“土地,我警告你,少來惹我!”沈臨硯咬牙切齒,哼道。

土地苦哈哈的賠笑:“不敢不敢!只是勾陳帝君發了話,小老兒不敢不從啊~”

沈臨硯愣了愣,停步,背對着土地,很是嘲諷:“也是,如今我這紫微大帝名存實亡,這兒自然是他官大,你聽他的話行事也無可厚非,區區在下又算得了什麽?”

土地更惶了,麻杆似的腳抖啊抖,話都說不利索:“帝尊折煞小老兒了!”

看着土地兒那副左右為難、委委屈屈的小模樣,沈臨硯忍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那笑看的小土地眼都直了。

“罷了,我又不是真的要走,不過是想氣氣他而已~”沈臨硯四下尋了個大石頭,往上頭一坐,将包袱随手扔膝頭上,将摘的一野草咬在嘴裏玩,掃一眼小土地,“喂,我說小土地~”

土地趕緊上前,因着這一眼背脊發涼也得撐着頭皮扯笑:“帝尊有何吩咐?”

“以後別喊我帝尊,明曉得我如今的這個身份尴尬得要死,不揭我短麽~”沈臨硯皺皺眉,“反正以後我就是跟着大哥混了,你喊我一聲公子也不為過,嗯~沈公子。”

土地忍不住擦擦額上的冷汗,為難道:“可是帝君那……”

“……”沈臨硯頓時連咬着野草的興趣都沒了,一把從嘴裏吐掉,整個人也恹恹的歪在石頭上靠着,“管這管那,大哥整天就是不放心我……我都說了,公子小燕那是過去的事了,我不會再招惹旁人他就是不信,搞不好他背地裏還瞞着我找別人呢,哼!”

小土地一聽個開頭就知道苗頭不對,本着少聽少說閑事莫管的處事原則,小土地剛要告退,冷不丁空中一聲清淺的輕笑傳來,頓時一個頭兩個大,

勾陳帝君看着強悍,實則最忌諱這位主兒的桃花債上門來追着讨的。

而如今,離了那小院,勾陳帝君接二連三攔下的債主哪還擋得住?尤其現在,小道上那标致的小身板一搖一搖過來的,不正是債主之一麽?

來人不着痕跡的掃了一眼小土地,看着平和有禮,可那眼神背後的警告,錐子一般瘆人。

小土地忍不住後退一步。

勾陳帝君是一定會知道這事的,而憑他的身份地位,哪裏能阻止?

告辭的話都來不及說,趕緊化作一陣青煙跑回自己的洞府,權作裝傻沒看到。

沈臨硯乍聽這聲音先是一愣,而後看到山道上越走越近的人影,皺在一起的臉瞬間像枯花逢甘霖,騰的一下站起來,就差沒撲過去了。

“南鶴!”

當年謝臨淵雖是替他找着了栖身的狐貍殼子,讓他寄魂後便匆匆趕回天界了,那時的他記憶全無,打從識人人事開始就是孤苦伶仃的一個人,被同族欺負了好些年。

而就是這樣的時光裏,他偶遇了一個人。

一個路過他的狐貍洞,曾給過倒在洞口奄奄一息的他熱乎乎饅頭充饑的男人。

若不是這個男人,或許他和裴元峥、謝臨淵如今還是陌生人。

那時候他還認不得謝臨淵,對裴元峥也只是懵懵懂懂的兄弟之情,而早在之前,他心裏只有一個小小的心願,那就是要娶眼前人為妻……縱使那時候還小,不知道什麽是嫁娶和世俗常理,只想把眼前的人完全的占有。

沈南鶴,他沈臨硯亦父亦兄的摯友。

公子小燕的第一個相好。

也是最出名的一個。

可以說公子小燕的名聲迅速響遍四方,與青蔥化老姜般極盡老手的燕好之術,此人功不可沒。

沈臨硯每每在謝臨淵提起此事時都會忍不住尴尬又悶氣,二人沒少為這事置氣鬧別扭。

謝臨淵的惡言囚禁,裴元峥的狠心離棄,當年先後被謝裴二人所傷,若非渾渾噩噩的時候沈南鶴如黑暗中一抹曙光出現,為他所收留和勸慰開導,他此刻或許早就不在人世了。

他亦不願去深想,沈南鶴這樣的接近,是有意還是無意。

畢竟,他不是當年的沈臨硯了。

“這麽多年不見,過得怎麽樣?”沈南鶴鳳眼微垂,自然的攬上他的肩膀,看着比自己矮上半個頭的沈臨硯,嘴角擒笑。

沈臨硯下意識的退了一步,為自己的反應愣了一下,繼而強笑着又靠回來,動作頗有些賭氣的意味:“還不就那樣呢~也沒啥……”

“謝臨淵有什麽好?”沈南鶴依舊笑得溫和,打斷他。

他僵了僵,不說話了。

跟人笑着說這話的沈南鶴,他一點都不敢惹。

沈南鶴一呼一吸都拂在他的臉頰上,曾經的仰慕與沉醉,如今竟像隔了千山萬水一般遙遠與缥缈……沈南鶴的眼和謝臨淵再像,也只是像而已,畢竟不是他。

他承認,他不是什麽好果,他利用了沈南鶴。

不同于裴元峥,沈南鶴沒有拒絕他的示好。

因此,他在沈南鶴面前,總是無法釋懷。

“我謝臨淵對他的好,自然不需要旁人看得出來。”

沈臨硯一愣,順着聲音轉身去看。

☆、【番外三】情敵之情殇

作者有話要說: 5555555番外隔得久放上來是不是就米人追了?偶其實還想寫的,就是可能會不定期放~靈感來了偶就多寫點,一般要是一個故事分幾章的小番外都會盡快補完滴~相信我不會拖~

★鵑鳥啼血淚,只因莊公夢化蝶——沈南鶴的債你不讨,我讨!★

……

“我謝臨淵對他的好,自然不需要旁人看得出來。”

沈臨硯一愣,順着聲音轉身去看。

謝臨淵仙風道骨的杵在沈臨硯身後,只是将視線過了一遍沈臨硯,便氣定神閑的看着沈南鶴,笑容完美到沒有一絲瑕疵:“原來是沈莊主!寒舍簡陋,若有招待不周,還望見諒。”

說完,竟朝着他倆住着的小院作了個請的手勢?!

沈臨硯忽然覺得背脊一陣涼過一陣。

不好,現下唯有跑路才是上上策!

他剛轉身……

“敬之?”謝臨淵朝他笑得溫潤,聲音也輕輕淺淺的,“客人來了,你不招待一下?畢竟是你的‘故人’,多年不見,不好好敘舊怎成?”

沈臨硯變臉那叫一個快,只瞬間便換了個表情轉身,将肩膀上明顯是離家出走打扮的包袱往肩上一挂,淡定道:“自然。”

沈南鶴挑眉,竟上前接過沈臨硯手中的包袱,比謝臨淵笑得更溫柔:

“莫急着拆,若是一會你決定未變,我帶你回山莊,就是一輩子住我那都成~”

沈臨硯剛想拒絕,即刻感覺到一股犀利的視線落在自己身上,只得摸摸鼻子打哈哈:“嘿嘿,再說、再說哈~”

一桌子的美味佳肴是他去忙活的,謝臨淵才不給他任何與沈南鶴單獨相處的機會,變着法的支開他,嗯,除卻同席而坐一起吃飯的時候。

謝臨淵畢竟是混過場面的老手,自然與同道中人的沈南鶴麻利的打着官腔,你來我去的恭維着恭維那,他就是混不來這套,索性便一股腦埋頭吃飯上,白花花的骨瓷碗幾乎将大半張臉都給擋了去。

“敬之,元峥這些年找你找得緊啊,他壓根就不信你死了……你說你也是,平安回來了也不跟人說一聲,若非我得了消息過來,還得讓人替你操心到什麽時候?”

沈南鶴沒來由的一句話差點噎得他一口飯卡嗓子眼,他趕緊放下白花花的碗,一邊接過謝臨淵遞來的茶水一邊往下咽,心虛的笑:“那啥,我怕吵嘛~”

“你會怕吵?”沈南鶴忽然起身,四下打量起來,“你這樣不安分的性子總是藏不住的,甭管你為了某人屈就自己裝成清高喜靜的模樣也好,你便是你,這樣苦寒之地,虧你也忍得下來,還是老老實實跟我回莊吧,那兒有錦衣玉食,美人無數,才是你公子小燕該待的地方。”

沈臨硯偷偷看了眼淡着張臉徑自喝茶的謝臨淵,眼皮直跳:

“南鶴啊,公子小燕打算從良了~從良好啊,你說這人誰沒走過彎路?迷途知返,浪子回頭,那都是你教我的……”

沈南鶴看他的眼神更是讓他有種毛骨悚然的味道:

“哦?‘迷途知返’、‘浪子回頭’?沒成想我教的這些招式你還記得清楚,不愧是我一手調~教出來的公子小燕,溫故而知新……用舊愛的東西來讨好新歡?敬之真是調皮~”

說完,意味深長的看一眼謝臨淵。

“砰!”

沈臨硯一抖,顫巍巍的望向謝臨淵手上,碎裂的杯盞劃破了謝臨淵的手掌,鮮紅順着指縫淌了下來,看得他差點沒沖過去咋咋呼呼的就要包紮上藥,但是一觸及謝臨淵的面色,他連邁開步子都覺得困難。

謝臨淵生氣了。

雖然看上去他不像生氣的樣子,反倒一臉越發笑得如沐春風,自顧自的随手翻了絹布将傷口胡亂擦了,也不處理或者施術止血,看都不看他直接對着沈南鶴開口:

“從今往後,這世上不會再有公子小燕。”

沈南鶴頓下腳步,哼一聲:“你不是他,替他做不了決定。這話就算要說,也得他自己心甘情願說出來,你憑什麽?”

“就憑他是我孩子的父親!”謝臨淵不耐,再沒心情和他扯下去,率先把話說開了。

沈南鶴複雜的看了眼沈臨硯:“他說的是真的?你給元峥準備的藥你吃了,讓他撿了個便宜?”

沈臨硯瞬間鬧了個大紅臉,支支吾吾道:“我、我沒……”

“那藥是我吃的,不是他。”謝臨淵大大方方的承認,就像在說我今日喝了什麽茶一樣淡定,“孩子也是我生的。”

沈南鶴先是一愣,而後冷笑:

“為了留住他,你謝臨淵倒是放得下身份……啧,可那又怎樣?敬之若是決定了一件事,十頭牛都拉不回,你以為他留在你身邊就是真的甘願?你該知道他本就玩心大,孩子栓不住他,你就等着賠了夫人又折兵罷~”

“南鶴!”沈臨硯忽然低吼一聲,果真見沈南鶴停了諷刺的話頭,也不敢去看謝臨淵什麽臉色,拉着沈南鶴就往外頭走。

直到出了院子,迎面還撞上才回來的朝雲和彥青,他都無暇再顧及二人或疑惑或不解的眼神,埋頭直接把人領到了只有他知道的一處林子裏。

松開手,沈臨硯再不似方才的油嘴滑舌,抱着手臂倚在一根腕口粗細的竹節上,聲音也冷冷的:

“我知道你從一開始接近我謀的是什麽,我給就是,你從今往後不要再來打擾他。”

“哦?你知道?”沈南鶴揉了揉被抓疼的手腕,漫不經心道,“你覺得我謀的是什麽?你會舍得給?”說罷就要去解自個兒的腰帶,可惜沈臨硯側對着他,沒看到他的動作。

沈臨硯手腕一轉,幻化出那柄炫目且常年不離身的銀色長~槍,微頓,看了一眼後,翻掌間便将那銀槍化作一枚珠子,朝着沈南鶴抛過去。

沈南鶴愣了愣,下意識的接住那散發寒光的珠子,那珠子一遇着他便像有了靈性般融進了他的身子,他怎麽運功都喚不出來,沈南鶴便有些慌了:“你這是做什麽?”

“紫微萬年的修為全在這珠子裏,你想謀的,不正是這個麽?除了這個,我想不到其他,給你就是……”沈臨硯白着臉,艱難的穩着亂竄的真氣說到。

從此以後,他便與凡人無異了。

也許,還會生老病死……

“南鶴,莫要再找他,有了這個你該知足了,他的力量不如我,你不要打他內丹的主意……縱使你接近我不是因着喜歡,我也還是要說,我喜歡的一直是他,不是裴元峥,不是陸言,也不是你沈南鶴。”

沈南鶴臉色也跟着刷的變白,很是難看:

“我知道……我也承認我接近你是有目的,可是……你不該給我這個,謝臨淵是瞞不住的,你不想讓他因你的力量日漸強盛,失去制衡而堕魔失去本心,所以才甘願自廢修為,可你不怕适得其反?”

沈臨硯穩住身形,閉目仰頭輕笑:

“這燙手山芋不知引了多少人豔羨嫉恨,如今給了你,也算是值了……咳咳,這東西,給了謝臨淵便是禍端,你、你別跟他提起這茬,省得他糊塗幹些什麽傻事,天帝又要作弄我……咳咳……”

“你把他想得太簡單了,你我走這一趟,你便從神身化凡,他那樣的玲珑心思會猜不到個中緣由?”沈南鶴頓了頓,上去扶住他,“為何選中我?”

沈臨硯好不容易喘昀一口氣,整個人好像骨頭都被捏碎、抽走一樣:

“你要真想要個理由……他想讓天後替我掌了紫微大帝一職,天後因着我的關系出于愧疚,一定會在處理事務時不知不覺受他左右,讓紫微垣為他所控,我偏就不想遂了他的願,紫微大帝……你來做,并且要比我當得好,比天後更能勝任這一職……咳咳、要替我……守住紫微垣……不被旁人利用……我……”

沈臨硯軟軟的滑了下去,出氣多進氣少,喘得像風箱,呼啦啦的瘆人,人也痙攣起來,蜷成個蝦子似的,周身散發的光芒漸漸微弱。

“敬之!”

“你走吧……他們不會記得你來過這裏。”

“怎麽,你……”

“我猜到你會來,所以你來這之前,我給所有人下了術法,待得你以我的修為名正言順坐上紫微帝尊的位置時,他就算猜到也不能拿你怎樣了,而到那時,我也……”

“敬之,你到底……是什麽時候發現我接近你是另有目的?我自認從未出過纰漏……”

沈臨硯越見模糊的意識裏,依稀飄過當年的場景。

那日,他剛給沈南鶴清洗完,出了他院落後不久才發現忘了将調理的藥方留下,轉身回去的時候,他聽到了門內的對話。

“主子何苦這般委屈自己?”

“哼~待我得到他所有的一切,紫微的修為、力量、地位、權勢……他怎樣還不是我說了算?再說了,這點名聲算什麽?我是男人又不是女子,頂多當做被狗咬上幾口,只要能把權勢和財富到手,我管他是天王老子還是阿貓阿狗,照樣服侍得他翻天去~”

“主子英明!”

憶及往事,就像一把刀子狠狠隔開本就鮮血淋漓的傷口,痛得無以複加。

誰沒有那年少輕狂又自負的時候?沈南鶴是,謝臨淵是,他沈臨硯亦是。

人生不就這樣麽,吃一塹長一智,摸爬滾打也就這麽過來了,摸索中少不得要走彎路。

迷糊中,他只覺得心口一熱,一口腥甜狠狠的吐了出去,疼得他不知東西南北、白晝黑夜。

大哥……

******************************************************************************

痛……

痛死了!

他幾乎是被疼醒的,睜開眼的剎那,他還緊張而又迷茫的四下看了看,卻發現自己正躺在熟悉的屋子裏,他是怎麽回來的?

下意識的摸了摸心口,竟驚奇的發現法器銀槍還在,就連修為也……

恰此時,屋門處的簾子一掀,高大的人影背着屋外投來的陽光,端着個藥碗走到他面前,溫聲道:“病了也不說,你就悶着吧,就喜歡看我着急是不是?”

沈臨硯愣愣的看着坐在榻邊的來人,唇抖了抖,回過神來的瞬間,抱着他的脖子就撲了過去,心裏後怕般咚咚直跳:“大哥!”

“知道怕了?那還跟我怄氣……你負氣出走是舒坦了,若非土地跟着你,你餓暈在山道上都沒人理~”謝臨淵伸手,撫着他擱在自個兒肩窩的腦袋,輕聲道,“做噩夢了吧?”

沈臨硯卻渾身一僵。

做夢?

他方才經歷的那一切居然是在做夢?

可是渾身上下的疼不是作假的……

“怎麽,嫌夢中逮着我不放做的還不夠?都說你體力撐不住讓我來,你還不信~”謝臨淵頗玩味的看着他,就仿佛在看一個小孩,不甘寂寞別扭鬧着脾氣的小孩。

沈臨硯卻像忘了說話般,石化似的杵在謝臨淵懷裏。

什麽?

這樣的疼難道只是……辦了那事?

他的自制力有那麽不堪一擊?就連昏迷中也忍不住對謝臨淵下得去手?他倒寧願相信是謝臨淵在熏香或者平日服用的藥力做了什麽手腳,才會導致他失控。

神思混亂間,謝臨淵已經将他壓倒,容不得他再作其他思考。

***************************************************************************

門外,樹後的人影一晃,再也看不得屋裏情景,卻又舍不得離開,只得按着心口纏了一圈又一圈的滲血繃帶,背過身去等待。

不知過了多久,屋裏才消停下來。

小心的掩上門,謝臨淵僅披了件中衣走出。

“怎麽還不走?”

面對謝臨淵的皺眉和不耐,沈南鶴沒什麽反應,只是回頭深深的看了眼那輕掩的門扉,仿佛透過厚厚的木門,能将那人的一眉一眼記入心底去:

“我已将修為逼出盡數還他,他……如今身子怎樣了?”

“他心軟,想以怨報德那是他的事,我自有我的處事方法……如今我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放你一條性命,你倒還臉皮厚杵在這,想做什麽?”謝臨淵沉臉,周身止不住的殺意,衣袖翻飛。

沈南鶴卻依舊無動于衷,傷口崩裂淌血看都不看:

“他做這一切,不過是怕你走火入魔罷了,若真到了要他親手結束你性命的那一刻,估計在他殺你之前,他會先瘋掉……換做是你,你不得不親手殺了他,你會如何?他替你謀劃,甚至不惜幫你背了禍水的黑鍋,你倒好意思在這對他予取予求還嫌不夠,真不明白你到底把他當什麽?輸給這樣的你我真是不甘心!”

“……”

“好自為之罷。”

說完,沈南鶴頭也不回的轉身離開,消瘦的身影漸漸淹沒在山道的薄霧後。

謝臨淵麻木着臉,一拳砸在身旁的竹節上,轉身進屋。

不多時,那株竹子便在一聲脆響中轟然倒塌。

而後沈臨硯發現自己親手栽種的湘妃竹毀于一旦後,又同謝臨淵鬧了個天翻地覆,另作他話……

只是曾經那番驚心動魄的真相,早已被謝臨淵巧妙的給掩埋在了時間的洪流中。

沈臨硯由始自終,都以為自己不過如莊周夢蝶般,在周公的邀約下兜兜轉轉了一回白日夢的影兒,這輩子他沒當過英雄,便趁機在那夢裏過了把偉人犧牲自我成全大家的瘾。

有時候念得緊了,跑到謝臨淵面前得瑟自己在夢裏如何“英勇”,甚至還臉皮極厚的鬧着謝臨淵托人弄點熏香,意在讓他的英雄夢長久些別醒那麽快,搞得謝臨淵最後不得不直接将人拖進屋子,關上房門幾天幾夜沒出來。

從某些方面來說,沈臨硯的“英雄夢”确實延長了。

事實證明,謝臨淵的法子很有效,立竿見影。

那之後,沈臨硯再也不敢嚷着他的“英雄夢”到處瘋,也不知謝臨淵做了什麽,那之後一陣子,沈臨硯乖覺得就像個溫順的綿羊,小跟班似的圍着謝臨淵轉,甚至到了寸步不離的地步。

所謂一物降一物,你方唱罷我登場,古人誠不欺我。

——————《番外三》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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