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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他們沉船好不好?”祂聲音中帶着笑意,已經提前看到了那令人惬意的一幕。◎

這片海域都被祂留下了自己的氣息,自然沒有魚類敢靠近這裏,祂耐心的游了一圈将自己的氣息收回,莺時驚喜的發現,就這麽一會兒的時間,已經有魚過來了。

莺時眼睛晶亮,想着明天二哥看見了肯定高興。

她有些惦記家裏,只是剛剛才求了鲛人,便忍住了沒再多說。

有些事,還需适可而止才好。

祂低頭看了一眼。

小祭品嘴角勾着笑,溫和寧靜,看不出絲毫失落。

再次浮現水面,已經是漫天星鬥時,又到莺時吃東西的時間了,她左右看看,驚喜的發現,這個地方好像就在孫家村不遠的地方。

這麽巧?

不,不對,莺時忙看向鲛人,高興的道謝,“伯崇,謝謝你。”

鲛人伸手輕輕撫摸過她的臉頰。

莺時有些不好意思,但是沒躲,乖巧的坐在那裏。

“想吃什麽?”祂忽然問。

這些天,給小祭品帶飯的時候,她好像沒有一開始那麽高興了。

莺時眨了眨眼,原來還能挑嗎?

要是能選,她當然最想吃娘包的包子,但是——

“什麽都好。”莺時笑着說。

祂看着她,轉身離開。

莺時坐在海邊,潮起潮湧浸過她的腳踝,然後又退去,一遍又一遍。

家就在不遠處,這個距離,莺時是可以游回去的。

但她猶豫了好一會兒,到底沒動。

剛剛才讓鲛人答應放過孫家村,她可不想再惹他生氣。

遠處,祂回頭看了一眼。

晚飯鲛人拿回來的是饅頭,還熱乎着,莺時咬了一口就怔住了。

這個味道,是娘做的。

她下意識看了眼鲛人,得了對方一個眼神。

一個村子裏那麽多人家,鲛人偏偏選中了她家。

是巧合嗎?莺時感覺不是。

隐約有點好奇鲛人是怎麽做到的,莺時專心的吃了起來。

今晚的夜色很好,漫天星子燦爛點綴在夜幕之上。

莺時下意識看了眼鲛人的尾巴。

多像啊。

鲛人慢條斯理的吃完了一整條魚,将骨頭抛開,沖莺時伸出了手。

莺時乖巧的把手放上去,被他拉入了海底。

尚是淺海,她擡頭能透過水面看見夜空,但這樣美的夜色,卻不如鲛人那條修長的魚尾更讓人驚豔。

鳍紗飄動中星子璀璨,美的像一場夢一樣。

莺時不自覺的攬着鲛人的肩背,出神的看了起來。

沉入海底,這是星光落不到的地方,一切都變得暗淡,莺時眨了眨眼,靠在鲛人的懷中睡着了。

祂對睡眠的需求很小,但這樣的安寧惬意,也讓祂閉上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祂忽然睜開低頭看去。

一只腿壓住了他的尾巴,褲腿被水波帶起,露出白生生的小腿和纖細的腳踝。

祂定定看了一會兒,尾巴輕動,鳍紗在水中飄動,輕輕摩挲過去。

溫軟,細嫩的觸感從尾鳍擴散開,鱗片輕動,不自覺的開合翕動。

不知不覺,就是一夜。

莺時是被叫醒的,她打了個呵欠,水流迅速摩擦過喉間從耳後流出的酥麻感讓她身上一顫,瞬間清醒過來。

“怎麽了?”她問。

鲛人沒說話,抱着她開始游動。

莺時眨了眨眼,試探着拍了拍他的肩膀。

“還很早,我們要去幹嘛?”她又問。

水中尚且昏暗,明顯天還沒亮,鲛人整日裏除了捕獵似乎也沒別的事情,往常她都是睡到自己醒的,今天怎麽?

“不是恨嗎?”祂說。

“那就去報複。”

莺時下意識睜大雙眼。

是她想的那個意思嗎?

“那,怎麽報複?”莺時遲疑着問,她能想到的也只是和人同歸于盡而已。

祂看了眼小祭品,十幾歲的人類少女,尚如一張白紙般幹淨純良,沒有染上過絲毫的污穢。

祂沒再說什麽。

浮上水面時,晨光恰好破曉,橘色的光芒灑在海面,粼粼的波光中莺時清楚的看見了鲛人的模樣。

黑發披散在寬闊的肩背上,珍珠白的肌膚都被染上了淡淡的橘色,只有一雙眼眸,仍舊如夜色一樣深沉,直直的看着她。

“看。”鲛人将她轉過身背靠在自己懷中,讓她看向遠處一個個黑點。

那是孫家村的漁船。

“讓他們沉船好不好?”祂聲音中帶着笑意,已經提前看到了那令人惬意的一幕。

莺時心中一跳。

“就像那天晚上一樣嗎?”她問。

“沒錯。”祂靠在她的耳邊,聲音中的笑意越發的明顯。

冰涼的肌膚貼在耳側,莺時不自覺的避了避,但她靠在鲛人的懷中,又能避到哪兒去。

耳尖越發的灼熱,她想起了那一晚驟起驚濤駭浪和破碎的漁船。

孫平他們,也不知道還活沒活着。

“好。”莺時出神的想了一下,輕聲說。

“不在這裏,等他們走遠了。”她又說。

“如你所願。”祂笑了。

這裏離海邊不遠,就算船毀了那些人說不定也能游回去或者找到人救,但若是離岸邊太遠。

那就,只能等死了。

莺時仍有些心不在焉,她即害怕于自己做下的這個要人性命的決定,卻又止不住的暢快。

她被抛棄在海上的夜晚,那些做下那個的人,也是這樣的心情嗎?

莺時試圖探究,但她想不出來。

“看看,都是哪些人?”祂攬着小祭品低聲說。

莺時沉默了一會兒,是啊,都要選擇哪些人呢?

她被選中成為祭品,被抛棄在海上,有人反對,有人支持,但更多的人,選擇袖手旁觀。

那些支持的人……

她最後深吸了一口氣,選中了十來艘船,這些都是在她被選中成為祭品時格外贊成的人家。

這些人,當初都在迫不及待送她去死。

現在,輪到她送他們去死了。

鲛人攬了她入水,不緊不慢的跟在某個船後面,一直等到離岸邊很遠的地方。

巨大的風浪憑空而起,将船擊碎。

然後是第二艘,第三艘……

木板碎裂,被風卷動砸在那些人身上,尖銳的棱角把他們弄得遍體鱗傷,翻滾的海浪中,他們昏昏沉沉的落入海底。

有些人還勉強保留着意識,在幽深的海底中拼命掙紮卻無能為力,被看不見的水流卷着往海底拖去。

絕望中,他們看到了遠處被鲛人攬在懷中的少女。

莺時!!!

她沒死,她回來報仇了。

原來,真的有神……

他想起了孫平屍體被發現的那天,劉婆子說的話。

被莺時選中的十幾艘船,全都消散在了這遼闊深邃的大海之中。

眼看着最後一艘船消失,莺時卻有些茫然。

她該高興的,但卻忽然惶恐起來。

她殺人了。

而且殺了好多人。

二十多條人命,莺時忽然顫栗起來。

祂停了下來,平靜的注視着懷中的小祭品,伸手将她面朝自己按進懷中。

這個擁抱并不溫情,甚至有些僵硬。

鲛人只是将她按進懷中,沒有安慰,沒有拍背,但莺時的心卻忽然踏實下來,她伸出手,環住了鲛人的腰,汲取着讓自己勇敢堅強起來的力量。

深藍色的海水中,兩人安寧相擁。

“謝謝,”莺時喃喃。

抱了一會兒,鲛人就又把她攬起來,繼續朝前游動。

猝不及防被拉開,莺時睜大眼睛看了他一眼,心裏那點感動散去。

怔了怔後,她忍不住笑了笑。

又到吃飯的時間了,莺時在心中猜測今天鲛人會帶回來什麽,但等浮出水面的時候,她驚訝的發現,竟然到了孫家村外。

忍不住直起身子看了看,她确定沒看錯。

這個地方就在碼頭附近,一眼就能看見孫家村。

這個她自幼長大的地方,莺時現在再看,竟然覺得有點陌生了。

正想着,莺時就看見有人過來,她心裏一驚就想往水下躲,可鲛人攬着她,根本沒動。

“有人!”莺時扒拉着鲛人的手臂,回頭看他。

莺時沒有多想,下意識就是不想他被人發現。

祂漫不經心的看了她一眼。

感覺到鲛人的不在乎,莺時眨了眨眼,慢慢平靜下來。

那人走過來,莺時認出是村裏一個嬸子,正想着要是看見了該怎麽做,可對方在海邊轉了一圈,就跟什麽都沒看見一樣,遺憾的離開了。

後來,斷斷續續又有好幾個人過來,但是都跟她一樣,好像根本看不見莺時和鲛人,直接走了。

莺時也從一開始的不安到後來的淡定,只是有些失望。

來的這些人裏沒有她娘。

正想着,一個腰板挺直的老太太就走了過來。

莺時睜大眼,精神一震,眼巴巴的看了過去,這不正是她老娘。

老太太端着碗,遠遠的,莺時就聞見了那股熟悉的包子香味。

心中一動,莺時下意識看了眼鲛人。

鲛人看着她,樣子好像有些無聊。

莺時也沒說什麽,繼續去看她娘,就見老太太一步一步直直的朝着這邊過來。

等到人站在跟前了,她才發現了不對。

她娘要是看見她了肯定高興,但這會兒對方卻一臉平和,眼神恍惚。

就好像,就好像還沒睡醒一樣。

“我娘這是怎麽了?”莺時忙轉過頭問鲛人。

鲛人觑着她,不滿她的語氣。

莺時焦急的看了他一會兒,終于反應過來,壓下擔憂,放柔了聲音,說,“伯崇,能不能讓我娘恢複正常啊?”

祂不理會她。

莺時又急又氣,但鲛人自來就是又任性又霸道,這樣肯定是因為她剛才的語氣不好所以生氣了。

她無奈的抿了抿唇,抓着他的手臂輕輕晃了晃。

“伯崇,”她硬着頭皮沖鲛人撒嬌。

胸口又是那種奇怪的感覺,祂垂眸看着她,目光一寸寸的挪過。

莺時眼巴巴的看着他,笑盈盈的說,“伯崇,求求你了。”

熱意在尾上蔓延,祂伸手摸了摸莺時的臉。

莺時沖着祂笑。

沒辦法,講理不行,打又打不過,只能哄了。

雖然不滿意她的想法,但祂還是大度的原諒了她的不敬,便揮了揮手。

劉婆子一激靈,剛回神就看見了正浮在海面上笑吟吟看着她的莺時。

還有,她身後的那個男人。

瞅一眼男人那雙眼,劉婆子心說這人不好相處,忙看向自家莺時。

“瘦了,瘦了。”她心疼的不行,順手就抓起碗裏的包子遞了過去,說,“來,快吃,娘給你包的包子。”

老太太口中一連串的嘀咕讓莺時心中暖暖的,她接過包子也不急着吃,先笑着問,“娘,這不年不節的,你怎麽想起來包肉包子了。”

她一聞就知道手裏的包子是肉餡的,這可是稀罕東西,往常在家只有幾個大節氣才能吃到。

這話還真問住劉婆子了,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忽然想包包子,但是這會兒也顧不上這些,忙說,“給你包的,快吃,你不是最喜歡吃了。”

莺時看了眼鲛人,總感覺和他脫不了關系。

但和劉婆子一樣,母女兩人好不容易見面,不是說這些的時候,她珍惜的咬了一口,笑的眼睛完成了月牙,說,“娘,真好吃。”

“好吃就快點吃,家裏還有,不夠娘再回去給你拿。”劉婆子笑呵呵的看着她。

“夠了夠了,娘,你也吃。”莺時說着拿了一個給她。

劉婆子接過又放了回去,仔細瞧着莺時的樣子,最後欣慰的笑了笑。

精神不錯,小臉紅潤看着還長了點肉,看來老三說的沒錯,這鲛人對莺時還行。

母女倆好久沒見,在這兒很是說了一會兒話,莺時也徹底确定孫平那些人都死了。

“娘,那些珍珠出手了嗎?換回糧食了嗎?”說說笑笑的莺時吃完了包子,惦記着家裏又問。

“出手了,”說起這個劉婆子臉上的笑都濃郁了,說,“換回來的糧食省着能吃上半年,多虧你了莺時。”

莺時搖了搖頭,知道家裏好就行了。

她又從口袋掏了些珍珠遞給孫婆子,

“不用不用,莺時,你顧着自己就行,家裏不用你惦記。”劉婆子皺眉說,這采珠哪兒是簡單的事,哪怕莺時現在不一般了,但是她也不想女兒這麽辛苦。

“沒什麽啦,現在我能在水中生活,找這些容易的很,娘,你拿着吧,我帶着不方便,你不要我只能扔了。”

劉婆子這才接了過來,嘴唇顫了顫,說,“能在水中,那該是咋個樣子?”

她不是不惦記,只是不敢問。

“就這樣吧,我在水裏跟在岸上一樣。”莺時笑眯眯的說。

劉婆子忍不住看向鲛人,肯定是因為他,這,這到底是個什麽樣的存在?

她家莺時啊!!!

鲛人冷淡的掃了眼劉婆子,抱着莺時沉入海中。

他一動作莺時就有預料,急急忙忙說了句,“娘我好着呢,你們……”

話沒說完,她就入了水,聲音自然也就傳不出來了。

劉婆子站在岸邊看了好一會兒,也沒看到有人再浮出海面,這才不舍的走了。

一路回了家,丁蘭正看着幾個孩子在院裏玩水,旁邊還站着周英。

瞧見這女人劉婆子立即就炸了,她過去一把抓過來就往門外拖,周英使勁掙紮,可還是被拽了出去。

“滾,只要我活着,你這輩子都別想再進這個門。”劉婆子扯着嗓子說,不管周英怎麽胡攪蠻纏都沒放她進來。

“你怎麽把她放進來了?”懶得理會周英,劉婆子不高興的說。

丁蘭讪讪,看了眼大蛋,沒說話。

劉婆子一看就知道,是這個孩子放進來的,她瞪了一眼,大蛋肩膀一縮。

“娘,您吃包子怎麽還出去啊?”丁蘭忙問,好奇的緊。

昨晚劉婆子忽然說要包包子,今兒個一大早就忙活起來,剛才包完,幾個孩子正鬧騰着,她裝了幾個在碗裏就出去了,她問了一句,劉婆子也沒理會直接走了。

也不知道怎麽回事,一想起來當時劉婆子眼睛直愣愣的樣子,丁蘭心裏就毛毛的。

說起這個,劉婆子心裏也嘀咕。

不用多想,肯定是那個鲛人做的,這種本事,只是想想就讓人心裏害怕。

別她家莺時就是被那個鲛人這麽擺弄了吧?

不,不像,莺時看着跟以前沒區別。

劉婆子胡思亂想了一大堆,擺了擺手随便糊弄過去。

沒一會兒,周英還在外面待着,有人上門說情來了,話裏話外都是有孩子呢,這年頭娶個媳婦也不同意,周英是不對,以後好好教訓就行了,還是早點讓回來吧,也好給家裏幫幫忙。

說和的人和孫周兩家都沾着親,當初也是她給孫家說媒娶的周英,和劉婆子關系一直不錯。

她說的在理,看在情面上劉婆子好聲好氣的請了進去喝水,但讓周英回來的話,她是怎麽也沒答應。

莺時還活着,還幫襯着家裏,再這麽下去,家裏別人遲早能發現不對。

丁蘭心實她信得過,可周英之前就為了那點好處賣了莺時,再讓她回來,以後知道了指不定會幹些什麽。劉婆子盤算着,連連拒絕。

“你這麽擰着,也不怕你那幾個孫子孫女跟你離心,還有你兒子,我看着他還惦記他媳婦呢。”女人勸她。

“我怕什麽,沒了老大,還有老二老三,他要是惦記,要是離心,就一家子全都滾出去。”劉婆子冷笑。

女人抽了口氣,說,“你這是要分家啊,值當嗎?莺時畢竟是撿回來的,也不是親生的——”

劉婆子聽了這話就不高興,幾句話就送了客。

不是親生的怎麽了,那孩子從小就貼心,不像那幾個親生的,就是讨債的。

周英守了一天,一直沒走,總算等到了孫大成兄弟倆回來。

兩個人都喜氣洋洋的拎了一串魚,孫大成看見她就停了下來,孫二成掃了一眼,大步進了院,大老遠就扯着嗓子說,“娘,娘,我們今天打着魚了!”

劉婆子聽見聲音匆忙就出來,看見魚立即喜出望外。

好,好啊!

村裏家家戶戶都高興,沒多一會兒香氣就飄了出來,都準備着好好吃一頓喂喂肚子,可有那麽十幾家,卻高興不起來,一直在海邊等到了天黑也沒見人,合計着找到了村長。

村長聽完心裏就是一個咯噔。

十幾家的人都沒回來?他忙起身就跟着到了碼頭,的确不見人影,忙找了人,準備出海找找。

莺時到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一幕。

海邊黑壓壓的一群人,讓她想起了被獻祭的那一晚。

擰了擰眉,再仔細一看,莺時捏着鲛人的手瞬間用力。

是孫婆子!

“殺了她?”祂靠近說。

莺時的意識波動充滿了恨意,這是從沒有過的事情。

莺時沒有回答,一直看着,沒多長的時間,當初看着還精神的孫婆子現在看着無比蒼老。

她站在海邊着急的張望着,面色越發的苦。

“殺了她。”莺時咬緊牙,轉過頭看着鲛人認真的說。

孫家,造成她如今這個處境的罪魁禍首,剛才孫婆子的老公和兒子都已經葬身海底,就剩下她了。

祂笑了笑。

海邊輕緩的波瀾忽然變大,沖向岸邊,衆人慌忙散開,孫婆子年紀大了,踉跄一下歪倒在地。

有人看見了也不怎麽擔心,這浪也不算太大,頂多是把衣裳弄濕而已。

孫婆子也知道,忙閉上眼屏住氣。

可沒多一會兒,她就慌亂的喊了起來,“這是什麽?快松開我,啊——”

衆目睽睽之下,已經褪去的海浪之中,仿佛有不知名的東西攥住了劉婆子的腿,把她拉入了海中。

海邊一片寂靜,一群人心頭皮發麻,有人顫抖着咽了口唾沫。

“怎,怎麽回事?”

沒人回答的上來。

“快下海,救人!”村長厲聲說。

沒人敢動。

孫婆子明顯是被什麽東西拉下去的,可他們什麽都沒看見,一想着可能有什麽怪物藏在海裏,誰還敢下去。

“你,你去。”村長指了一個人。

那個人忙後退兩步。

“你們!”村長咬牙,可看着海面,他也不敢動。

莺時遠遠的看着,慢慢笑了笑,充滿了諷刺。

就跟那次看着她去送死一樣,這一次,那些人也是如此事不關己的看着孫婆子沒了命。

劉婆子站在人群後面看熱鬧,左右打量了一圈。整個人一激靈。

這些沒回來的人家,不就是之前逼着莺時去死的那些人?

難道?

岸邊死寂了好一會兒,有人大着膽子拿竹竿在水裏攪了攪,沒動靜才算稍微放下心。

村長又催了催,那些還沒回來的人家說了一籮筐的好話,總算求了人出海去找人。

莺時看了會兒,總算在人群裏找到了自家老娘。

“要不我們去別的地方找吃的吧?”眼瞧着老娘看熱鬧正起勁,她轉頭看向鲛人商量。

鲛人沒動,莺時立即明白這是拒絕了。

劉婆子正看着熱鬧,腦海中忽然出現一道男聲。

“飯。”

她沒當回事,只當是別人在說話。

愚蠢的人類。

祂眸中光芒劃過。

一群人熱鬧看的正起勁,就發現劉婆子忽然轉身走了,喊了兩聲她沒應,不解的嘀咕了兩句。

孫家丁蘭正在收拾魚,好好弄一下能多保存些時間,一打眼就看見自家婆婆回來,端着晚飯時留下的那條沒動的魚就出去了。

她心裏嘀咕,忍不住追上去看了看。

晚飯時婆婆選了一條刺少柔嫩的魚親自做了,她當時還以為是心情好所以多做一條,結果做好了她就放在一邊,根本沒端上桌。

現在又端出去了,也不知道是要給誰吃的。

丁蘭好奇的不得了,心想着等找到機會了要問一問。

劉婆子端着魚穿過人群,莺時在水裏看着,發現那些人就跟看不見自家老娘親一樣,忍不住又看了眼鲛人。

雖然不是第一次見,但還是不得不說這簡直太神奇了。

等到了地方,劉婆子就清醒了過來,一回生二回熟,她淡定的遞了菜給莺時,笑眯眯的看着她吃了起來。

莺時吃的認真,劉婆子欲言又止,到底沒問那些沒回來的船怎麽樣了。

吃完飯又說了幾句話,鲛人就帶着莺時走了。

岸邊還有人守着,等找人的船回來,劉婆子看了幾眼,啐了一聲活該,回去了。等第二天醒來,就得了消息。那些沒回來的人都死了,船也毀了。

“就跟孫平那次一樣。”唠嗑的老婆子說着話,忍不住盯着劉婆子看。

“都活該。”劉婆子嗤笑了一聲。

老婆子心裏七上八下的,自從得了信,村裏誰心裏不嘀咕。

這些人死了的人仔細一想,可都是當時逼着莺時去死的那些!!

這……

孫二成吓了一跳,被丁蘭拉着小聲問了一句,“你說是不是莺時不甘心,鬼魂回來報仇了啊?”

“不會。”他立即說。

什麽鬼魂,莺時還活的好好的呢,不過,報仇應該是真的。

“莺時要是回來了就好了,我真想再看看她。”丁蘭怏怏的嘆了口氣。

“你不怕是鬼?”孫二成心裏一松,小聲問。

“怕什麽,莺時那麽好的孩子,就算當了鬼也是好鬼。”丁蘭滿不在意的說。

孫二成舒了口氣。

老三走的時候叮囑過他,千萬不能讓人發現莺時和鲛人在一起的事情。猜是鬼就是鬼吧,總比發現了是鲛人來的好。

十幾戶人家哭天喊地把人葬了,經過這件事,孫家在村裏變得微妙起來,所有人提起孫家都添了兩分小心,一些跟劉婆子不對付的人更是繞着她走。

誰都忘不了在所有人面前被拖下水的孫婆子。

另一邊,莺時吃着鲛人拿回來的飯,忽然想起一件事。

“你拿這些,給錢了嗎?”她欲言又止的問。

作者有話說:

小祭品不高興?那就帶她去報複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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