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室外雨停了, 淩晨五點半, 山頭飄着乳白色的霧。

夏眠正坐在申紮縣公安局裏接受涉案人員筆錄訊問。

楊江在她的對面, 看見她全身依舊濕着, 頭發半幹, 發絲虛幻在詢問室的燈光裏,臉蛋白的讓他睜不開眼。

楊江拿着記錄本, 打開錄音筆。

“姓名?”

“夏眠。”

“年齡?”

“23歲。”

詢問完基本資料, 楊江說:“你要如實回答我們的詢問, 對與案件無關的問題你有拒絕回答的權利;你有權對公安……”

一些程序化的語句, 夏眠聽完後點了頭。

她沒有說話, 楊江提醒:“我們在錄音,請配合。”

夏眠擡眼,淡淡道:“明白了。”

一問一答, 夏眠盡管情緒低落, 但極力配合,根據記憶描述的場景轉述出來也有條有理,沒有任何遺漏。

她當然記得清清楚楚。

在狙擊手開槍之後, 葉介拉回了藍錐,将他帶上車後逃之夭夭。

子彈太快了,藍錐松開了章教授,夏眠撲上去, 子彈擦過她的右臂。

她看到自己身旁的雨水混着血紅。

嘉吉大叔帶着車隊繼續向前追。

藍錐沒有人質了,警察可以無所顧忌。

可藍錐最終還是消失在夜色裏,他們經過一個沙地時甩掉了所有人。

警察說, 人質都是安全的。

确實性命無憂,可多日的奔波讓章教授身體極其不适,藏區風雲莫測的天氣讓他的風濕症犯了,現在需要坐輪椅。

至于師兄,藍錐的團夥知道他們研究礦類,自然利用價值不大,他們反抗便遭受毒打。

而胡敏,她一直被團夥認為是鑒定師。待身份暴露時,若不是需要轉移地點,她差一點兒,就慘遭lun奸。

當夏眠回到控制室時,兩個師兄渾身是被毆打的傷,而胡瑞敏一見到她就抱住痛哭,聲音嘶啞得不成樣子。

他們獲救時,并不是完好無損的。

想至此,夏眠的拳頭握緊,指尖泛白。

楊江問完了所有的問題,也記錄了她所有的陳述。他确認無誤後,看到夏眠外套裂開,露出被子彈擦傷的傷口,在滲着血。可她面色平靜,像是感覺不到疼痛。

楊江說:“我讓醫務人員幫你清理傷口。”

“不用。”夏眠看向他,“我有另外一件事拜托你。”

楊江心存愧疚,他點頭答應:“你說。”

“今晚公安需要的所有程序完成之後,幫我的教授師兄和胡瑞敏訂飛回G市的機票,并且安排大巴接送。”夏眠說,“中午之後,我們要離開藏區。”

“藍錐短時間不會……”

“不,”夏眠打斷他,“前兩個小時,章教授被警察包圍着,我不認為他是安全的。我現在還在你們手上,我覺得自己也很危險。你們口口聲聲的保護、營救,只是利用人質而已。”

夏眠起身,面罩霜雪:“我不會再相信你們。”

醫務室內,線人取出了左肩胛的子彈。

子彈入的不深,傷的也不是要害,只需療養些時日。

嘉吉大叔環胸站在他的面前看完了他的包紮。

而不遠處,邵義貼着牆在抽煙,燈光把他的影子映在地面上,拉得很長。

嘉吉指了指對方,跟線人說:“這是邵義。”

線人看向他,他淋了雨,看着落魄,卻依舊一身堅毅又高貴。

他想起在抓捕行動中,邵義開槍冷靜又迅速,在人質處于危險情況之下依舊不為所動,嘉吉也阻止不了他的強硬。

若不是有警察的鉗制,邵義必定大開殺戒。

幸好他此時此刻是與警察為伍,若與他們為敵,他的狠厲或許比藍錐更甚。

邵義閑庭信步地走過來,線人看到他煙霧迷蒙下的臉,冷漠又疏離。

邵義說:“問你幾個問題。”

他緩緩地吐出一口煙,又把煙頭摁滅在垃圾桶上。

“藍錐的窩點在藏區的哪裏?”

線人說:“在乃東的雅拉香布風情園,旅游景區裏有一個小店鋪,下面就是黑/市。”

“那現在呢?”邵義眯了眯眼,“既然被你知道,那兒應該已經成了一個空殼。”

他的目光帶着審視和淩厲,線人不自覺地咬牙:“應該是。”

嘉吉雙手環胸:“那就不必帶人馬去搜了。”

邵義繼續問:“藍錐應該不止一個窩點。”

“對,”線人點頭,“但其他的我也不知道了,我近不了他的身。”

“你跟了他幾年?”

“三年多一點。”

不算雛兒,知道的卻不多,藍錐是謹慎的很。

邵義這麽想,面上和眼睛看不出情緒。

線人說:“一個流通的黑/市點在藏區,還有三個黑/市和原石加工廠在雲南。特別是加工廠,裏面有虜獲的鑒定師還有從中/東、東南亞地區走/私的玉石,那才是藍錐的命脈。”

邵義:“多說無益,現在我們追不上藍錐,斷了線索。”

幾年前的打假行動挫了藍錐的銳氣,風聲漸大他便銷聲匿跡。這一次碰巧在礦區挖出儲量驚人的海藍寶石,利用鑒定團隊引他上鈎,他也才出現。

可這一次的抓捕行動,依舊失敗。

線人說:“線索沒斷,我們還有葉介。”

嘉吉看向他的眼睛,重複一個名字:“葉介?”

線人點頭:“他是廣東省的武警,六年前就潛入藍錐的團隊裏做內應。”

葉介早就知道自己的身份暴露,才會和他說“你有一個長假”,但那不是功成身退的長假,而是任務失敗的勸退;

藍錐早就換走了線人遞給他的空槍,胡瑞敏落在他手裏的時候,為保她不受傷害,葉介在藍錐的身後朝夏眠腳邊射擊作為槍令,讓線人受到信號後讓嘉吉火力壓制;

機械臺下的混戰,是葉介在身後推了他一把,他才能得以成為嘉吉手中的人質,成功回到警力之中。雖然他被藍錐擊傷,但不致命,重新落回藍錐的手中,才是真正的折磨。

葉介現在依舊人入虎穴,但他極力地保他安全,他很是感激。

“他有機會朝藍錐開槍,但最後還帶藍錐跑了。”邵義垂眸,“別忘了,是葉介開的車。”

若葉介真的是卧底,六年成了藍錐的左右臂膀,足以獲得他的信任,他開槍射擊要藍錐的命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嘉吉大叔在一旁聽着,一時接受不了,關于藍錐的事情他籌謀已久,突然一直緊盯的頭目之一居然是自己人……

“葉介還不知道藍錐在雲南工廠的位置。”線人說,“他會選擇繼續留在藍錐身邊,我猜他是為了找工廠的線索。”

聽聞,那兒就像是奴隸的煉獄。

工廠裏有無窮無盡的貨物,普通的鑒定師在一條流水線上鑒定玉石和珠寶的質量;工廠裏還有永無止盡地造假,總要以次充好、以假當真。

所以葉介在中途綁走了夏眠,他的目的不是引藍錐出洞,是借夏眠鑒定師的身份,可以引出工廠的位置。

“那只是你的猜測,”邵義打斷線人的思緒,“人性,你猜的了?”

他的潛臺詞,是懷疑葉介叛變。

六年的潛伏,悄無聲息。不知道該說他隐藏的太好,還是入戲太深。

線人擡頭看邵義,對他的話極為不滿。

邵義猜透他的心思,葉介與他出生入死,此次行動保了他的性命,對方自然感激。

可跳出整個事件來看,他認為葉介算不上正派。

醫務室的門被推開,有人進來了。

屋內的人看過去,只見夏眠站在門口,臂彎裏面挂着外套,白色襯衫在右臂裂開,露出一道血紅的傷口。

一個護士迎上去,讓她坐在一旁消毒。

夏眠經過邵義身旁,直接略過去,未曾看他一眼。

邵義沒有任何反應,但想掏煙盒的手忽然一頓。

夏眠坐在牆角的一個長椅上,整個身子靠着牆,看上去沒什麽精神。

她皮膚原本就白皙通透,經過一夜的疲憊和煎熬,眼窩深陷且明顯地烏青,一臉地憔悴。

護士拿着消毒水過來,她看着她的傷口,面上竟難掩心疼。

雖然見過許多警察受過嚴重的傷,可護士見到夏眠的手臂還是倒吸了一口冷氣。

他們是大老爺兒,夏眠只是一個女孩兒。

“都被子彈擦傷多久了才來醫務室!”護士責備她,一邊搖頭一邊拿棉簽沾着消毒水,“可能會有點辣,忍着點。”

夏眠看着傷口,像靈魂出竅般地點點頭。

消毒、塗藥和包紮的整個過程,她沒喊沒叫,面色一如既往地寡淡。

她很累了,感覺不到疼痛。

夏眠突然想起了一件事情,距離她跟校方和家裏人說要自己要回G市已經過去了兩天。

這兩天發生太多事情,手機在被葉介擄走時丢掉了,她和藏區以外的所有人失去聯系。

她借了護士的手機,打回家裏。

許久後接通,一道明亮的女聲: “是姐姐嗎?”

“夏知,是我。”

“吼,謝天謝地,我們終于有你的消息了!你都不知道爺爺奶奶爸爸媽媽還有夏櫻櫻夏靈夏……她們都超級擔心你的!”

夏知對着話筒叽叽喳喳,說了許多的話。

夏眠耐心地聽她講完,最終把這幾天經歷的所有事情彙成一句話:“我沒事。”

她說這話時,聲音平靜又鎮定,雲淡風輕,連面龐都不起波瀾。

邵義看着她打電話,心裏像是缺了一角。

除了被子彈擦傷,除了被欺騙被利用,她是真的沒事。

夏眠将手機還給護士之後,她靠着牆角閉眼休息。

邵義走到她的身旁,坐下。

毫無聲響,動作放輕。

她倏忽又睜開了眼睛,淺色的瞳孔靜得像秋風,透着遠離。

醫務室裏明晃晃的燈照着她的容顏,冷豔的五官帶着一股“生人勿近”的陌生感。

她連休息都完全警備。

“你到底是誰?”

夏眠看見邵義的臉背着燈光,忽明忽暗,晦暗不明。

她再次看清這個男人時,便不認為他是善類。

随後,她聽見他說:“我是你們整個團隊的委托人。”

他再次說清楚了他的名字:“我姓邵,我是邵義。”

作者有話要說:我現在是裸更鴨寶貝們,沒存稿了

謝謝支持,漲了好多收藏愛你們

你們留言我就更愛了

因為我真的很喜歡看你們的留言呀!!

同類推薦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甜蜜婚令:首長的影後嬌妻

(超甜寵文)簡桑榆重生前看到顧沉就腿軟,慫,吓得。
重生後,見到顧沉以後,還是腿軟,他折騰的。
顧沉:什麽時候才能給我生個孩子?
簡桑榆:等我成為影後。
然後,簡桑榆成為了史上年紀最小的雙獎影後。
記者:簡影後有什麽豐胸秘籍?
簡桑榆咬牙:顧首長……吧。
記者:簡影後如此成功的秘密是什麽?
簡桑榆捂臉:還是顧首長。
簡桑榆重生前就想和顧沉離婚,結果最後兩人死都死在一塊。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腹黑竹馬欺上身:吃定小青梅

小時候,他嫌棄她又笨又醜,還取了個綽號:“醬油瓶!”
長大後,他各種欺負她,理由是:“因為本大爺喜歡你,才欺負你!”
他啥都好,就是心腸不好,從五歲就開始欺負她,罵她蠢傻,取她綽號,
收她漫畫,逼她鍛煉,揭她作弊……連早個戀,他都要橫插一腳!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誘妻成瘾:腹黑老公太纏情

未婚夫和小三的婚禮上,她被“未來婆婆”暗算,與陌生人纏綿整晚。
醒來後,她以為不會再和他有交集,卻不想一個月後居然有了身孕!
忍痛準備舍棄寶寶,那個男人卻堵在了門口,“跟我結婚,我保證無人敢欺負你們母子。”
半個月後,A市最尊貴的男人,用舉世無雙的婚禮将她迎娶進門。
開始,她覺得一切都是完美的,可後來……
“老婆,你安全期過了,今晚我們可以多運動運動了。”
“老婆,爸媽再三叮囑,讓我們多生幾個孫子、孫女陪他們。”
“老婆,我已經吩咐過你們公司領導,以後不許加班,我們可以有更多時間休息了。”
她忍無可忍,霸氣地拍給他一份協議書:“慕洛琛,我要跟你離婚!”
男人嘴角一勾,滿眼寵溺:“老婆,別淘氣,有我在,全國上下誰敢接你的離婚訴訟?”

韓娛之影帝

韓娛之影帝

一個宅男重生了,抑或是穿越了,在這個讓他迷茫的世界裏,剛剛一歲多的他就遇到了西卡,六歲就遇到了水晶小公主。
從《愛回家》這部文藝片開始,金鐘銘在韓國娛樂圈中慢慢成長,最終成為了韓國娛樂圈中獨一無二的影帝。而在這個過程中,這個迷茫的男人不僅實現了自己的價值與理想,還認清了自己的內心,與那個注定的人走在了一起。
韓娛文,單女主,女主無誤了。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勾惹上瘾,冰冷總裁夜夜哭唧唧

[甜寵+暧昧+虐渣】被未婚夫背叛的她半夜敲響了傳聞中那個最不好惹的男人的房門,于她來說只是一場報複,卻沒有想到掉入男人蓄謀已久的陷阱。
顏夏是京城圈子裏出了名的美人胚子,可惜是個人盡皆知的舔狗。
一朝背叛,讓她成了整個京城的笑話。
誰知道她轉身就抱住了大佬的大腿。
本以為一夜後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誰知大佬從此纏上了她。
某一夜,男人敲響了她的房門,冷厲的眉眼透露出幾分不虞:“怎麽?招惹了我就想跑?”而她從此以後再也逃不開男人的魔爪。
誰來告訴他,這個冷着一張臉的男人為什麽這麽難纏啊!!!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離婚後,霍總夜夜下跪求複婚!

結婚三年,阮安暖都未曾捂熱霍寒時的心。
于是她決定,不捂了!
五年後。
她帶球回國搞事業,卻直接被他堵在了牆角,“懷了我的孩子就想跑?
!”阮安暖欲哭無淚,說好的禁欲不近女色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