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你多好騙啊。”◎
初夏時節, 烈陽頂天。
這種天氣即便是呆在空調房裏,也依舊悶得慌。
薄硯這幾日嫌熱,不樂意出門,他窩在家裏閑着的時候, 就找薄詩聊天。
對于程宿嶼那天究竟給誰拎了包這件事, 薄硯至今仍保持着好奇。
“你說, 到底是誰那麽大本事, 能讓程宿嶼給她拎包?”
這天在家吃飯的時候, 他故意在薄詩面前提起這事, 想逗逗自家妹妹,看她什麽反應。
結果讓人沒想到的是, 半晌沒動靜。
好容易等薄詩開口了,薄硯還在那兒吊兒郎當翹着腿, 心不在焉地吃着飯前水果,沒曾想下一秒, 他卻得到一句意想不到的——
“給我拎的。”
薄硯手上動作頓住。
呆了一瞬後, 他猛地擡起頭:“哈?”
薄詩在烤面包, 說話時眼也不擡,不鹹不淡道:“怎麽, 很奇怪嗎?”
“沒記錯的話,你和程宿嶼不是朋友嗎?那我作為你的妹妹,他照顧我一點也很正常吧。”
“……不是, 你等等。”
覺得這邏輯有點問題,薄硯皺起眉, 忍不住提出異議:“且不說他為什麽會給你拎包……薄詩我先問你, 你為什麽會出現在我們學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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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僅是等在圖書館門口, 而且還偏巧被舒瑩給碰上。
“因為我去找程宿嶼啊。”
薄詩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答:“你不是知道嗎,我喜歡他。”
“……”
此言一出,連空氣都安靜了一瞬。
“你怎麽……”薄硯被她的話噎了下,好半天,才努力找了個形容詞,“突然變得這麽坦率了?”
之前問起這事的時候,不還顧左右而言他,總找理由搪塞自己嗎。
怎麽現在轉性了?
薄硯不解。
“哦,因為我被拒絕了。”
薄詩把烤好的面包夾給他,表情沒變,語氣輕描淡寫:“程宿嶼說,他不喜歡我。”
“?”
薄硯:“原話?”
“不是原話,但差不多就是這意思。”薄詩垂着眸,想了想,繼續下去,“他當時看了我一會兒,說他不是什麽值得喜歡的人,不明白我為什麽喜歡他。”
“還有,說他配不上我。”
薄硯:“??”
“他給你發好人卡?!”
“……差不多吧。”
薄詩嘴唇翕動了下,有些失神。
她其實不明白,程宿嶼當時明明是在拒絕她,為什麽卻表現得比她還沉默,遲疑了很久才開口,仿佛是她拒絕了他一樣。
直到薄硯嘆了口氣,跟她解釋說:“男人都是這樣的。”
“你多好騙啊。”薄硯聳肩,“被喜歡的人發了好人卡,還要絞盡腦汁給他編借口,說他可能是有苦衷。”
“真想把你腦子打開來看看,怎麽就一點不像我妹妹呢。”
原來是這樣,薄詩啞然。
她低下頭,半晌開口:“我知道了。”
“……”
薄硯安靜了會兒,忍不住扶額,帶點無可奈何道:“你啊……”
話沒說完,似乎對她只能言盡于此。
薄詩忍耐地抿了抿唇,有些受不了這種氛圍,于是別過眼去,随便扯了個話題:“哥,我渴了,想喝橙汁。”
薄硯松了松領口,從座位上起身:“我去給你倒。”
從薄詩旁邊經過的時候,男生仗着身高拍了拍她腦袋,開口時難得體貼,有種哄人的意味。
“好了薄詩,有哥在呢,別難過。”
“等着,回頭哥給你出氣。”
……
一晃幾日過去,A大校園裏。
舒瑩在路上偶遇淩禹,熱情地和他打招呼:“嗨,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
兩人是一個班的,但平時除了必修課之外,能遇上的機會也不多,也就是見面打個招呼的關系。
目光在男生拎着的打包盒上停留幾秒,舒瑩随口問:“都這個點了,還沒吃晚飯?”
淩禹點頭:“嗯,剛從外面回來。”
下午去給奶奶幫忙擺攤了,沒來得及吃飯,回來的時候去了趟食堂,随便買了點東西打發。
舒瑩笑笑,又掃了一眼,說:“東食堂的菜是挺好吃的。”
淩禹嗯了一聲。
接着她又和淩禹寒暄了幾句,從課題聊到答辯,說了一大堆才步入正軌,狀似不經意地提起:“對了,我記得你和程宿嶼是一個宿舍的吧?”
淩禹:“嗯。”
“是這樣,”舒瑩眉眼彎彎,朝他勾了下唇,“前兩天在圖書館,程宿嶼幫了我挺多學業上的事,我想謝謝他,但不知道他現在在不在宿舍……主要是那個什麽,咳,我想請他吃頓飯。”
淩禹建議:“你可以給他發消息。”
“額……”舒瑩噎了噎。
她不知道該怎麽跟淩禹說,自己給程宿嶼發去的好友驗證消息,至今還沒被通過。
于是只能幹咳一聲,勉強找了個理由:“我怕他在休息,打擾到他也不好……既然你要回宿舍的話,不如順便幫我問一下?”
舒瑩頓了頓,怕他不同意,又加了句:“下次我請你吃飯!”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也沒人會聽不出她的弦外之意。
淩禹笑笑,搖頭說:“請客就不必了,反正也是小事,我回去幫你問下吧。”
不過以程宿嶼那個性格……八成不會同意。
舒瑩大喜過望,忙謝過他:“太謝謝你了淩禹,我就知道你這人靠譜!”
男生沒在意,只道:“沒事。”
擦肩而過時,淩禹還聽到她嘟哝了句,“比薄硯那家夥靠譜多了”。
他忍不住失笑。
回到宿舍的時候,屋裏空無一人,浴室裏倒是傳來水聲,門緊閉着。
應該是有人在洗澡。
淩禹把打包盒放在桌上,慢條斯理拆開筷子,正準備吃飯,這時手機卻收到條短信。
點開一看,是薄硯發來的。
【我桌上有條項鏈,銀色的。麻煩你這會兒幫我找找,晚課的時候帶教室來。】
淩禹三兩眼掃完,給他回:【行。】
正好打包盒拆開,裏面的飯菜還蒸騰着熱氣,十足十的燙。
淩禹看了眼,打算放涼點再吃,于是先去給薄硯找項鏈。
他起身,走到薄硯桌前。
那條項鏈連帶包裝盒,完完整整地放在桌上,挺好找的,一眼就看到了。
淩禹拿了正準備走,這時身後傳來動靜,他回頭,是浴室的門打開了。
程宿嶼從裏面走出來,身上已經穿好了長袖長褲,在夏天整個人包得密不透風,清瘦蒼白的臉上沒有血色,頭發還在濕漉漉地滴着水。
看到是淩禹回來了,他拿毛巾擦頭發的手一頓。
“……是你啊。”
“嗯,不然你以為是誰?”
淩禹回到位置上,随口道:“薄硯,還是周益燃?”
程宿嶼沒理他,不過在聽到前者的名字時,眼皮掀了掀。
淩禹自己搖了搖頭,笑了一聲。
想多了。
怎麽也不會是他倆。
大少爺不用說,從開學起幾乎就沒怎麽住過宿舍,難得來一趟也是來放東西,把宿舍當雜物間用。
而周益燃的話,雖說以前也是在學校住宿的,但因為父親住院的事,他已經在醫院陪床很久了,之前那次聚會也因為時間沖突沒來。
在宿舍裏常住的,只有他和程宿嶼。
程宿嶼不置可否:“沒誰。”
淩禹笑了笑,想起什麽,又朝他說:“對了,剛才在路上碰見舒瑩,她讓我找你問一下,一會兒有沒有空,她想請你吃飯。”
頓了下,又補充:“好像是打算謝謝你圖書館幫她解題的事,特意找我問的。”
程宿嶼在床沿邊坐下,背挺得筆直,用毛巾擦着剛洗過的頭發,語氣不變:“你告訴她,沒空。”
“……”
雖然早知道這個結果,但淩禹還是嘆了口氣:“知道了。”
“你對女孩子,還挺不留情面的。”男生感慨。
程宿嶼垂下眸,眉眼被潮濕的霧氣暈染,有種病恹感。
他想起一個人,語氣輕了些:“是嗎。”
“是啊。”淩禹笑了笑,繼續道,“你跟薄硯對比下就知道了,不管怎麽說,他就沒對女孩子兇過……”
淩禹話說到一半,想起剛才程宿嶼從浴室出來時,視野間好像一晃而過的淤青,他突然間頓住,有些疑惑地轉頭問他:“等一下,你腿怎麽了?”
程宿嶼擦頭發的動作一頓。
回過神來,他扯了扯嘴角,帶着自嘲:“打架打的。”
淤青很新,蓋住了舊的。
“你?打架?”
淩禹感到稀奇,“和誰?”
程宿嶼瞥他一眼,平靜道:“薄硯。”
“……”
這個回答,還真有些出人意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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