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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你的。”

許青窈看了一眼木蘭花,便遞給一旁的小貍。

“哇,好嫩的木蘭,還沾着露水呢。”

小貍喜笑顏開地道:“謝謝大奶奶!謝謝二爺!”

簾外那人聽後,頓了片刻,旋即笑道:“不必謝,你家大奶奶是觀音,解救衆生,樂善好施,這是她給你的。”

許青窈覺得這話莫名其妙,卻又是好話,所謂伸手不打笑臉人,她便不好反駁,就只能順着說:“小姑娘确實可憐,這麽晚了還出來賣花。”

“可憐?”

“破衣舊裙,連鞋都沒有,還不可憐嗎?”這些身世貧苦的女子,總讓她想起從前的自己。

薄青城嗤笑一聲,“所謂‘知地取勝,擇地生財’ ,此地是個揮金如土的所在,明裏達官貴人縱橫,暗中三教九流蟄伏,尋常賣花女哪個敢來?靠在灑金坊的這幾個月,那女子不知已撈了多少錢,僅是那醉仙樓裏姐兒們洪水似的善心,就夠她買房置業了。”

“難道她一個月天天在這裏,人家不會看出端倪嗎?”

“昨夜走城西,今朝在鄉北,明日灑金坊,後天蘭香苑,中間隔上個兩三天……兩個月來都是如此,個個還只當她臉皮子薄,恩心重,不敢天天來呢,便愈發關照了。”

許青窈沒有說話,她準确地捕捉到一個時間段——“兩個月”。

兩個月前這位二房叔叔就回來了嗎?

“你猜她多大?”薄青城問。

“十三歲左右吧,反正是比我小。”見許青窈神思怔怔,小貍便順口答話。

“猜的沒錯,去年十三,今年十三,明年十三,年年十三。”薄青城輕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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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貍一驚,“這賣花女是個妖怪不成?!”

許青窈笑了,“就是妖怪,木蘭花成精。”

吓得小貍趕緊把手中的木蘭扔出去,牙關顫顫,一臉嫌棄。

許青窈一邊安撫她,一邊裝作不經意地問:“叔叔什麽時候回來的,只聞其聲,不見其人,怪不得人家都說叔叔是神出鬼沒……”說是為大老爺奔喪,實則就連大房的喪儀,都是缺席的。

薄青城這才發現些許說漏了嘴,他本不是個話多的人,今日的話頭卻着實密了些。

只好模棱兩可道:“手頭有太多生意,族裏又有一些舊事龃龉,便耽擱了。”

許青窈知道此人曾經被逐出族譜,不願與薄家來往也是有的,加之聽出對方有意敷衍,便也沒再追問。

熏球裏的荀令十裏香都燃盡了,颠了一路,車廂裏的清甜氣變得馥郁起來,在鼻腔裏橫沖直撞,令人有些發暈。

幸好,已經到了西府後門。

許青窈在小貍的攙扶下,下了馬車,兩只腳都踏進了如意門,才堪堪轉過身來,虛福了個禮,“一路多謝叔叔相送。”

“無妨,順路而已。”薄青城冷面冷聲,再看不出贈花時的柔情和暧昧。

月光打在門口的兩個半大的石獅子上,像是披了銀盔,散發出一種與體型不符的威嚴,門後梳着堕馬髻的婦人眉眼凜冽,發間的一朵白色孝花,瑩然有光。

下一刻,大門阖上。

遠處傳來打更的梆子聲,“天幹物燥,小心火燭——”

薄青城勒緊缰繩掉轉馬頭,正要揚鞭策馬,忽聽幽暗的宅門裏,那袅袅婷婷的婦人發了聲:“敢問叔叔今夜為何出現在趙郎中門前?”

“家中有人突發急症,聽聞趙郎中醫術高妙,特登門求藥。”他跨在馬上,高聲說道。

“原來如此,祝叔叔家中一切安好。”

“借嫂嫂吉言。”

打更聲逐漸近了,馬蹄聲遠去,直到消失在巷角。

萬籁俱靜,牆內風搖花動,忽而嘎然一聲,儀門大開,門後婷婷立着兩人。

“小貍,打燈,出門!”

“啊,大奶奶,已經亥時了,再過幾日又是清明節,現在出去,恐怕會撞見什麽不幹淨的東西。”小貍的聲音有些發抖,饒是如此,還堅決護在許青窈前面。

“大驚小怪,能有什麽不幹淨的東西,”許青窈睨了一眼,順勢将她攬到身後,自己打前陣,“剛剛一路才跟兩個精怪打過交道,你我不是都還好好的?”

小貍低頭探視左右,面露驚詫,“什麽精怪,還有兩個!”

“一個木蘭花精——”

“這個我知道,就是那個賣花女,還有一個呢?”

“還有一個狐貍精。”許青窈失笑。

“狐貍精?”

小貍不解,眉心攢在一處,“也沒見狐貍啊,在哪裏,是公是母……”

許青窈搖頭失笑,不知是笑小貍還是笑自己,“方才騎着馬,已經走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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