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一燈如豆,窗外風雨飄搖,墨色山巒綿延千裏,在夜風中,樹葉草木粼粼作響,群山像鯨魚一般緩慢浮游,山間別院如同沉在海底。

案頭的銅色香爐中,燃起幽豔的甜香,袅袅彌散,如癡如幻。

小小的木床之上,一個女人四肢被緊縛,面色潮紅,掙紮間,腕上紅痕愈加顯眼,然而渾身上下,衣飾整齊,連頭頂的發鬓都一絲不茍,只有青玉簪遺落在枕畔——那還是他怕她傷着,有意摘去。

“嫂嫂,青城猜你是在找這香,對嗎?”

“這可是來自域外的好東西,一路跨越大洋江波,傳到陸上,助無數有情人成就好事,被冠以一個好聽的名字——‘荼蘼盡處’……”說到這裏,他忽然住口。

像是在吊她的味口,頓了片刻,才幽幽道:“那夜,和你魚水相諧的人是我,知道嗎?”

男人俯下身來,一雙黑瞳釘在她臉上良久,終于長嘆一聲,“只可惜,這樣的好東西,嫂嫂的身子,現在還受用不得。”

說完撩袍而起,蓋滅香爐,又轉身向外,将軒窗洞開。

風雨夾雜泥土和青葉的氣息,潮水般湧入簡陋木居。

男人的衣袍在風中招搖,臉上的神情晦暗不明。

許青窈被蠱惑的神智逐漸得以清明,欲要掙紮起身,又被束帶緊縛,只好瀕死般蜷在床褥之上,“薄青城,你悖逆人倫,不配為人!”

那人聽了卻是一笑,修長的大手覆上她小腹,“嫂嫂莫要如此污蔑于我,如若青城不配為人,那這東西又是什麽呢?”

他手底力氣加重幾分,引她渾身顫栗。

她陡然睜大雙眼,眸中射出澹澹寒芒,“你這個劊子手,你不得好死!”

“我是劊子手?”他眉間流露幾許惑然,仿佛自己全然無辜,語氣卻有說不出的輕松惬意。

“不,我是造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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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平靜地說,絲毫沒有因為她的咒罵而有失分寸。

“嫂嫂,說起來,我應該是你的救命恩人,為何對自己的恩人這樣壞?”

他站在床頭,負手而立,冷笑,“沒有我給你這個孩子,你如今早是塘子裏的一縷冤魂……”

“對了,那個薛神醫,也是受了我的指示,要不你真以為自己能玩轉一切?”

“該怎麽謝我?”

許青窈一驚,一顆心驟然沉到了底,原來,他從那麽早就開始布局,她自以為天衣無縫的一切,從頭到尾,都成了為他鋪路的工具。

他兀自說下去,“遑論,細說起來,其實我是虧了的。”

“我把自己交給了你,然而……”他可沒有見到她的落紅。

他再次俯下身來,輕輕為她撥去耳邊濡濕的鬓發,眉眼陰沉,語氣帶着殘忍的戲谑,“我潔身自好二十餘年,竟然交待在你這樣的殘花敗柳身上,你說弟弟我冤不冤?”

許青窈被他的無恥震怒,眼前黑影浮動,幾欲暈厥,卻沒打算辯解,心中暗嘲他的無知和愚蠢。

難道這個人不知道世上女子并不是都會有落紅嗎?她曾聽村裏的老人說過,小時玩耍受傷,或是繁重的勞作,亦有可能導致麥齒①破裂,甚至還有少些女子天生此物缺失……大約是她小時勞作太重導致,抑或是她比尋常女孩子初次行房時年齡大些?當然,也有可能是生來如此。

她記得曾經自己幼年時,鄉下就有一戶人家,因為那新嫁娘新婚之夜未落紅,第二日便被夫家休棄,新娘無法自證清白,竟投水自決,以死明志。

她不打算落入自證的陷阱,說這些話,怎麽樣都像是用自己的無暇,乞求男人的憐憫,卻也無意辯解,仿佛如此就能從這份不平的怨憎中感到難抑的快意。

山間萬籁俱寂。

他的臉懸停在她上方,幽黑到沉綠的瞳孔,像是兩團懾人的鬼火,情|欲随呼吸起起伏伏,眼見他唇角微動,作勢就要壓下,她別開臉,出其不意地冷笑了一聲。

這使他有些錯愕。

“聽說你是外室子?算計自己的伯父和兄弟,難道是因為嫉妒?”她好像找到了這條毒蛇的七寸。

“那是他們自找的,就像你!”他的眸色陡然轉為狠戾,鉗住她蒼白下颌,俯身逼視,“你若不貪圖榮華富貴,嫁入薄家大房,會落到今日這般田地?”

聽見自己的身不由己,在別人口中竟然淪為攀附權貴的話柄談資,許青窈憤怒又委屈,眼淚不受控制地溢出來。

他見狀,微微一愣,下意識擡手替她拭淚,她狠狠別過臉去,又被他捉住下颌,指上的翡翠扳指輕摩她的頰邊,帶來一股粗粝的疼痛。

片刻,丢開她,腦袋撞上堅硬的床板,她不由自主地痛呼一聲。

腥風冷雨,一股腦灌進寒舍,床上的她微微瑟縮。

他滿不在乎地看她一眼,旋即起身關門,阖窗。

随後立在床邊,三兩下解開自己的袍帶,雪白的中衣在燭光下發出一團柔和的微光。

看着她驚懼掙紮,他笑起來,像在期待一件頗有意趣的事,直到獵物掙紮到無力,他餍足地勾勾唇角。

“嫂嫂怕冷嗎?我的身子燙得很呢。”

狹小的木床晃了兩聲,他爬上床來,緊貼着她躺在外側。

解開她雙足間的束縛,拉下衾被,将兩人輕輕裹起,自己則翻身向外,吹滅床頭燈火。

連那一點微弱的燭光也熄滅了。

許青窈有些絕望地閉上眼睛。

出乎意料的是,他最後什麽也沒做,只是在黑暗中,向她的眉間,印下輕輕一吻。

“睡吧。”他說。

窗外風雨大作,不似人間。

經過一夜風雨肆虐,院外落紅成堆,野果匝地,啄食的鳥雀一早就來聒啼。

還是察覺腹部的輕微不适,她才徹底醒來,一晚上都做夢,時而在天,時而在地,沉沉浮浮,簡直如在生死之外。

她一路摸過去,原來是他滾燙的大手覆在她小腹之上。

她厭惡地推開他,蛹向床角,用嘴去咬腕上的系帶。

這是他袍間的腰帶,用上好的冰蠶絲織就,針腳細密,做工精致,绾成一個死結。

她的唇齒奈何不了它,手邊又無利器,只好靠近床腳,在立櫃邊沿來回磨蹭,直到滿頭大汗。

不知幾時,那人長睫半開,斜靠在牆邊,雙臂松松抱在胸前,雪白裏衣下露出半截勁瘦的胸膛,“有那麽難嗎?”

“求我一聲,我自會為你解開。”一雙黑瞳釘在她身上,饒有興味地笑。

她冷眼,一張清麗的臉轉向窗外,疏離冷漠。

“你想跑?”他随手撈起春凳上的衣袍,下地更衣。

“可惜,”薄青城的視線下移至她的腰間,眯起眼睛,“你跑不了了,那裏面揣了我的崽。”

雖然如今還是窈窕纖細,不過,用不了多久,那裏就會臃腫起來,作為他的子嗣生長的胚宮。

想到這裏,他不禁生出些奇異而微妙的感受。

到底是第一個與他有過肌膚之親的女人,就算僅僅是為了財産和子嗣,也該善待她些。

大步走去,将她抱到床中央,“別鬧了。”

輕輕貼上她瘦削的脊背,一面把頭埋在她頸窩,一面為她割斷手上的綁縛,“你要是聽我的話,何必受如此苦楚。”

發覺雙手得以解放,毫不猶豫地擡手,給他一個耳光,“無恥之徒!”

他憤怒而驚愕地回望她,只見那一雙淚眼裏蓄滿無盡的仇恨。

薄青城眼神不解,盯了她良久,像在努力克化她的指責,還有指責背後的眼淚,思索了一會兒,似乎覺得難以理解,遂放棄,自暴自棄地攤一下手,轉身慵閑地落進門口納涼的逍遙椅,悠閑地搖了一會兒,側過臉來似笑非笑看她。

“知道我為什麽碰你嗎?”

他用盡心機,不光為了那些財産,更重要的是為了報複,他要讓薄羨身敗名裂,其中自然包括薄羨的這位兒媳,也就是許青窈,遑論這個女人曾經還幾次毀壞過他的複仇大計。總之,大房的人,他是一個也不會放過。

至于春風一度之後的孩子,那就純屬意外之喜了。

“你該慶幸,那天碰你的人是我,否則你肚子裏這個,真成了世所難容的孽種……”

許青窈抱膝呆坐,面色如紙,雙肩單薄無依,連耳廓都透明,像在聽,又不在聽。

她這副樣子,比動手和辱罵還能激怒他。

“你清高什麽?我最見不得那種裝清高的人,呆子似的。”他起身,站到門前,擋住外面本就不算明亮的晨光。

失去光線的烘托,她纖瘦的身形變成一片暗影。

冷風毫無預兆地灌進來,白色紗簾獵獵拂動。

門外傳來低沉而冰冷的嗓音,“把孩子生下來,或許我會考慮放你自由。”

被關在柴房一整夜的小貍,此刻終于解了困,重新被指派到許青窈身邊。

許青窈坐在窗前,任由她給自己穿衣纏鬓,只是敷粉的時候,那兩行淚痕,怎麽也掩不幹淨。

她呆呆地看着窗外,“小貍,你說,殺人和自殺,哪個劃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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