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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女人到?如今還?沒有?放棄借刀殺人的念頭。
“如果你想讓我去幫你殺了薄青城, 趁早死心吧。”薛汍說?。
許青窈冷笑,誰說?沒用, 昨日還?口口聲聲叫着二哥, 如今也直呼其名起來。
懷疑的種子?一旦埋下?,遲早就會發芽壯大?,內部的瓦解極為重要, 她相信,這是使大?廈傾塌的第一步。
“不想要醫書了?還?是不想留名杏林,甘願做個平庸的地?方郎中?”
薛汍不說?話。
許青窈搖頭, “攤上這麽一點小事,就棄絕本心一蹶不振, 堂堂薛神醫的兒子?,竟然如此不中用。”
“如果你是想激怒我, 勸你省點力氣, 我不會給你落胎藥。”
沒錯, 她确實懷有?這個目的, 薛家?世代行醫, 手?上有?相當?一部分不外傳的秘藥, 比如藥性溫和不會給人留下?遺症的落胎方就是其中一劑,單論草藥,她自己也略微識得些, 比如紅花, 比如附子?,然而那些對身體損害太大?, 她有?後顧之憂。
她恨那個人沒錯, 不想要他的孩子?也是真,但萬萬沒傻到?用傷害自己的方式進行報複, 在一切有?可能的手?段下?,她都會将對自己的傷害降到?最低。
既然別人已經捅自己一刀,為什麽連自己都不願為自己止血呢?
她不想做反刍痛苦的那種人。
可惜,她的離間法和激将法在薛汍身上都不大?頂用。
男人的利益聯盟,比她想象得還?要牢固。
“你以為這家?鋪子?真是為你開的?”許青窈冷笑道:“告訴你,這原本是我大?房的産業,薄青城此舉,不過是利用你的醫術和名聲,将我大?房藥材産業盡數吞并的不義之舉,這樣的狼子?野心,你甘願助纣為虐?”
薛汍充耳不聞,打算外出看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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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他倉皇的背影,“不要以為受害的只有?我,權力會強|暴所有?人,包括你,而你甚至比我更?可悲,我尚且敢于面對,你卻是個縮頭烏龜!”
“你說?的對,但還?是不一樣,”少?年轉過身,相當?誅心地?回了一句,“起碼我不會懷孕。”
許青窈腦中轟然作響,小腹陣陣抽痛不止。
薛汍頭也不回地?往外走,“白術,跟我走!”
背着藥箱的盲人,突然從角落裏起身,像是剛從夢中醒來,臉上猶自怔忡,跌撞着向往摸索,一不小心就撞上牆角的木櫃。
“小心——”
許青窈驚呼一聲,下?意識起身要去攙扶。
白術聞聲回頭,向她露出善意的一笑,随後跟上薛汍,二人一齊出了門。
聽見馬車辘辘走遠,許青窈立刻從榻上起身,打開那扇櫃門,果然,裏面放着一包配好的藥物。
聞一下?,裏面有?紅花。
他為什麽幫她,他們只是萍水相逢。
是因?為他的眼睛嗎?
和她一樣,又一個覺得人間太苦,後悔來這一遭的可憐蟲?
或許有?時,陌生?人更?值得信任。
許青窈果斷拿起藥包,架起外面的陶鍋,開始煮水點火。
時辰過得很快,事情比她想象得順利。
其實這藥也并沒有?她想象中的那麽難喝。
除了有?點燙,當?然是因?為她喝得太急,她心裏有?不好的預感,但在眼下?的時刻,任何人都不能阻止她,糾纏了她數月的噩夢,她已經下?定決心要連根拔起。
在疼痛來臨之前,她甚至還?有?心思想象該用什麽樣的姿勢迎接這場血腥的墜落——坐着,還?是躺着?
身下?的床板是幾張散碎拼湊的長木條,她怕弄髒人家?的鋪蓋被褥,就将它們抽走,自己躺在光板上,底下?墊了鍋底灰和草紙,希望場面不會太狼藉,以免吓着哪位突然造訪的來客,當?然,還?有?這間屋子?的主人,再?怎麽說?,人家?也招待了她吃喝,避免讓她流落街頭,算是盡了地?主之誼。
她不想給別人添麻煩。
幼年在叔嬸家?寄居,後來嫁入薄家?作兒媳,如今四?處流亡,一直都是寄人籬下?。
一個寄人籬下?的人,一定會懂得“不添麻煩”四?個字的內涵,當?然,随之而來的還?有?那些難以為外人道的心酸。
幸好,習慣了便也不會太煎熬。
她試圖喚醒幼年記憶,來對抗目前這難挨的時辰。
随着時間推移,疼痛加深,直到?渾身沁出冷汗。
下?腹像突然長出來一把刀,一把锃亮的屠刀,這刀還?不停地?在挖,向左向右,向更?深處,似乎要将她整個人的腰腹全都扯下?來,連着血,帶着筋骨,她簡直想呼救出聲,卻又不知道是向誰呼救,連恨的力氣都沒有?。
在這樣的時刻,她想要去殺死他。
他一直未曾離去——他曾謀殺過她的靈魂,如今又像寄生?在她鮮血裏的蠱蟲,摧殘她的身體,她感覺到?剝奪和摧毀與他相連那部分血脈的快感,然而僅僅是一瞬,就被如潮湧來的陣痛所絞殺,只剩下?一片虛而冷的蒼白。
她要去殺掉他。
用一把尖利的長刀,将那個人挖心剖腹,将今日所受的苦難十倍百倍地?加身于他。
意識逐漸消亡,朦胧之中,仿佛聞到?一股幽香,那是一種熟悉的香味,很奇特,後調長而濃,卻相當?鋒厲,像是深山老林中某種樹的傷口。
薛汍不可能那麽快就回來,會是誰呢?
不敢細想下?去。
腳步聲伴随着幽香越來越近,這樣的時刻,她甚至再?聞不到?自己身下?的血氣。
強忍疼痛,飛快爬下?床,鑽入床底,将被褥枕衾覆在床板之上,長衾垂地?,堪堪掩住床下?一雙痛苦而濡濕的眼。
掀翻櫃子?,裏面的藥物灑了滿地?,恰好覆住那新鮮的血腥氣。
體內有?餘痛陣陣襲來。
汗珠從額發上滾落,一滴滴砸在水磨青石板地?上,嗚咽着不讓自己出聲,幾乎把嘴唇咬破。
一雙黑色高幫雲錦長靴停在她眼前,像是在搜尋什麽東西,轉了兩轉,複又離開。
按本朝服制,庶民不得穿靴披綢,此人所着并非官服,卻是昂貴的湖綢雲靴,可見是個狂妄的商賈。
她已經猜到?來人是誰。
壓抑着自己體內的疼痛和滿腔血恨,恨不得當?場沖出去了結了他,然而——會有?多大?的勝算?
只怕又是自投羅網。
她極力安置自己的恨意,拉扯理智為報複尋找章法。
屏息凝神,悠長的靜谧中,只能聽得見自己的心跳。
血腥混雜着滿地?摔打的藥氣,像一管生?了鏽的陳年漁網,鋪開又收緊,收緊又彌散,她沉在水底,是一條避無可避的魚。
門外忽然響起一聲貓叫。
她的心猛然一揪。
——腥氣最易引貓兒。
眼看着那只白色長毛的小東西,朝自己奔來,就要鑽入床底,她全身僵直,幾乎連呼吸也停止。
随着貓的動作,那長靴男子?仿佛也發現了什麽,擡腳,一步一步朝她靠近。
絕望像體內的潰爛,逐漸擴大?。
“玉奴,又跑到?哪裏去——”
堂下?響起一聲極為清越的聲音,不如尋常男子?低沉醇厚,像是出自少?年喉中。
一個穿緞藍鑲邊雲頭履的少?年。
“薄二爺,久仰大?名。”那雙雲頭履站住,定了一定。
“你是——”
薄青城停下?想要掀被衾的手?,直身問來人。
許青窈一抖,趁機暗自将垂下?的布衾拉得更?低些。
少?年察覺這一動靜,嘴角微微勾起,似有?無限的好心情,闊步走上前來,堪堪遮在許青窈眼前,與薄青城相對而立,擡袖作揖,又恭謹拜下?。
“小可不才,初來這淮安城裏,打算置辦一份産業,聽聞薄家?藥行百年根基,福澤一方,特來拜訪,有?樁生?意要讨您的面子?,還?望二爺賞臉。”
薄青城擡眼打量,只見眼前的少?年年歲不大?,卻進退得宜,談吐尤為老辣,竟然還?知曉薛家?的藥號和自己有?關,看來此人并不簡單。
先試他的底再?說?。
如此想着,展顏一笑,走向門口,朝放了筆墨的桌上虛虛一靠,雙臂抱起,姿态慵閑,卻因?居高之勢,隐有?威壓,“看小兄弟談吐不俗,想必定有?一番家?學淵源。”
那人離遠,熟悉的熏香也随之而散,床底的許青窈松了口氣。
穿雲頭履的少?年也屈身落座,毫不在意榻上的狼藉,不知是有?意無意,正落在她頭頂上方,一雙長腿在她眼前晃,聲音極悅耳。
“小弟不才,祖輩乃是魯地?杏林中人,父母雙亡,幼時憑靠祖父護持,虛長到?如今,祖業衰敗,特來淮安碰一回運氣。”
“雛鳳清于老鳳聲,芝蘭玉樹生?于庭階,祖業光大?必在乃輩。”
“二爺謬贊。”
“既然是生?意上的事,”薄青城打量四?周環境,只覺實在不堪,生?意場中無小事,不願因?風水壞了運氣,“不如你我去外面詳談。”
二人并肩走到?門口,“不知小公子?是想投醫還?是置藥?”
因?兩人身材皆是高大?修長,堵在門前,屋內天光陡暗。
“安宮牛黃丸聽過嗎?”
行走江湖多年的薄青城當?然知道,傳說?此物有?起死回生?之效,曾是前朝禦供之物,不過如今已然失傳。
“我有?方子?。”
“哦?”
正當?薄青城興致勃盛地?還?要再?問,少?年忽然駐足,“小弟的貓還?落在裏面,耽擱二爺片刻,勿怪。”
話音剛落,轉身朝室內走去,許青窈如履薄冰,方才落下?的心再?次懸起。
那綠眼的白貓還?在舔她,半張臉都已經濡濕。
她卻一動不敢動。
垂衾揭起,伸出一只骨節分明的長手?,繼而是一雙灰黑色眼睛,蒼白到?病态的皮膚,這雙眼睛形狀很奇特,下?眼睑線條平直,上眼睑微微上翹,眼角的走勢卻又急速下?垂,再?往上看,眉尾卻插入鬓中,無故溫良又無端險惡。
此時,她對上他,那雙濕漉漉的眼睛裏霧氣迷蒙,像是儲存了經年的雨水,又像醞釀着一場即将到?來的風暴。
後來,她只記得,在充斥着血腥和苦藥的床底,讨厭的貓被撈走前,舔了下?她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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