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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青城昨夜說的是下?南粵, 實際上現?在船只停留在了鎮海碼頭,而最終目的地卻是蜀中。
如此的一波三折, 未免又加深許青窈對他狡詐多詭玩弄心機的壞印象。
她問随行的夥計, 船裏?裝的是什麽,無人敢說。
沒?想到涉及這個?,薄青城卻不?瞞她。
“糧。”他說。
淮安山陽縣衙。
“糧呢?”
知縣賀昳指着?空空蕩蕩的糧倉喊道, 有些氣急敗壞了。
身邊面容蒼白的少年似乎并不?意外?,面沉如水道:“想必已經出了淮安了。”
“什麽時候的事?”賀昳不?解。
薄今墨笑笑,“你忘了, 薄青城何時走的?”
“他不?是為了那個?女人才……”
說到此處,立時恍然, 賀昳一頓,深吸口氣, “我說濟愚, 你是不?是早料到了?”
見少年不?答話, 賀昳有些不?平地道:“既然知道怎麽不?早說?”枉他們布好了“陰兵借糧”的局, 正準備憑這一計, 将?範文燭和他那個?欺行霸市的外?甥全都折進去, 沒?想到半路殺出個?程咬金,被那個?大奸商薄青城鑽了空子。
他還以為那是個?英雄氣短兒女情長之人,想借着?薄家大房奶奶的事兒調虎離山, 沒?想到, 反遭他将?計就計,将?糧食全運出了淮安, 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
薄今墨卻波瀾不?驚, 反而笑道:“已經捉住了一只線頭,難道還能?趁機放過背後的執針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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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跟我這兒打啞謎了, 還是閨閣黑話,什麽針頭線頭,這誰能?聽懂?”
賀昳撚着?下?巴,作深思熟慮狀,“要不?我去找禦史臺的人,把倉房失糧這事兒抖落出去,将?範文燭繩之以法?,你覺得怎麽樣?”
“不?可,”薄今墨說:“到時打草驚蛇,那幕後之人反手一推,将?黑鍋全扣給範氏舅甥,只說是貪污渎職,你道如何?”
賀昳還有點沒?反應過來,“幕後之人?什麽幕後之人,貪污渎職,我們查的不?就是貪污渎職嗎?”
薄今墨笑得高深莫測,“原來是,現?在卻不?止。”
“不?止?”賀昳問:“難道這兩人還有什麽別的企圖不?成?”
“他們兩個?沒?有,不?代表那個?人沒?有。”
“那個?人,你是說薄青城?”賀昳像聽到了什麽好笑的事情,晃着?手裏?的象牙骨扇,“他一介商賈,何足挂齒?”
薄今墨當即側目,賀昳自覺失言,阖扇一揖,“是為兄之錯。”他怎麽忘了如今他這神童師弟也在從商。
“你以為那個?人的胃口僅限于?此嗎?”
——恐怕僅是首富之名還難以供其饕餮。
金錢的寶座之上,如果沒?有權力鑲嵌,那無異于?千尺危樓。
賀昳嘩地一聲掣開繪錦扇面,“據說此人少時浪蕩,十幾?歲上就出入章臺柳巷,曾經還和豫親王的寵姬有一腿,也正是因為這個?,害他那老?父丢了京官,将?他爹活活氣死之後又大鬧葬禮,他自此也被禁科考。”
薄今墨不?說話,大約是因為這些消息虛實叢生,無從判斷真假,另有一個?,他不?愛在背後講人家的閑話,何況這到底也算家醜。
賀昳向?來是個?直性子,顧不?了那麽多彎彎繞,也就沒?注意自己?師弟的臉色,“幸虧此人不?得入場,要真給他那種人戴上烏紗帽,朝堂之上豈不?是要萬馬齊喑?”
薄今墨笑道:“這麽說來,師兄你也和我這位二叔有同病相憐之苦了。”
他說的自然是指唱戲惹出來的桃花債,而薄青城和豫親王那事兒,中間牽涉的那個?寵姬,原來也是某班的一個?戲子。
賀昳不?就是因為唱戲的事兒才被發配到山陽的嗎?
此話一出,賀昳一下?就臉紅起?來。
大約也後悔起?方才自己?的口不?擇言,又有點不?服氣,“別忘了,你這位好二叔曾經可想過要你的命。”
“我不?是為他辯解,”薄今墨語氣平靜:“有仇報仇,有冤報冤,恩怨自當分明,只是我不?欲以私事作為攻讦他人之器,勝之不?武。”
賀昳盯了薄今墨半晌,“‘有匪君子,如琢如磨’,濟愚,你是真君子。”十分欽佩地說了這麽一句。
“說回正事。”薄今墨道。
“如今恐怕淮安其他的幾?個?糧倉也都保不?住了。”
正好派出去的探子回來,将?所見如實禀告,果然,偌大的淮安府糧倉個?個?都空空如也,不?禁是城裏?的常平倉,連鎮裏?的義倉和村上的社倉都只剩老?鼠和鹳鴉盤桓。
賀昳驚道:“濟愚,你真是料事如神。”
“不?是我料事如神,我們是上了人家的當了。”
原來,這淮安城乃是轉運通津之地,每年的漕糧在此集散,所以淮安本府官吏很有一些油水可撈,就比如這糧稅,各地分為存留糧和起?運糧兩部分,起?運糧采取京運和對撥,存留糧入當地府庫,之後便少不?了相關官員中飽私囊,尋機将?存留糧出售獲利,在征收漕糧時,加大“耗米”及其他附加費比率,以此填補存留糧庫,常使當地百姓求告無門,苦不?堪言。
這次,知府範文燭将?淮安存留糧庫盡數兌出,使官倉淪為自己?私邸,而薄青城将?這批糧秘密轉移,表面是出售謀利,實際恐怕未必如此。
淮安作為通衢之要隘,糧倉不?僅具有一般的救濟災荒功能?,更重要的是,平粜米價進而抑制物價,甚至還負責向?軍區衛所對撥糧草提供軍饷,前者關乎着?百姓的長治久安,後者則涉及朝堂動蕩,人心穩定。
将?淮安如此重要的部分挖走,相當于?動了這座大廈的承重梁柱,他薄青城是想幹什麽?
按照薄青城的野心,他會甘心充當範文燭麾下?走狗?此人真正的目的,恐怕就藏在這次運糧的終點地。
“徐伯,派漕幫的兄弟出動,看最近江上有沒?有販糧的大型船只,跟上他們,查清目的地是何處。”
徐伯領命告退。
賀昳說:“接下?來這個?範文燭該怎麽辦,動他還是不?動?”
薄今墨:“以不?變應萬變,莫要打草驚蛇。”
“只是那個?巡檢範豹實在可恨!”他手裏?沒?有權力,做事便很受掣肘。
“那就先把此人收拾了。”
少年垂了眼,鴉黑的長睫在蒼白的臉上投下?大片陰影,“這樣牽一發而動全身的時刻,不?敢高聲語的難道只有我們?”料那範文燭此刻吃了虧,也不?敢聲張。
賀昳彎了眼,湊近問:“你有什麽好主意?”
薄今墨:“那個?範豹最近不?是在大興土木,重修府邸嗎?記得薄青城重建薄氏祠堂,自蜀中運來那批貨時,正好将?幾?根軟楠漏在我手裏?……”
“你是說?”
少年垂目微笑,似乎大局已定。
“再?加上我搜集的此人欺男霸女橫征暴斂的證據,”賀昳将?青色官袍的長袖一甩,作出個?很得意的動作來,“這樣一來,恐怕他那好舅舅範知府也保不?了他了。”
薄今墨正要離開,賀昳忽然叫住他:“對了,你那批藥?”他那國公爺老?爹聽了這個?安宮牛黃丸也很感興趣,說是如果真有療效,便要引薦給駐守在東北苦寒之地對抗夷狄的同僚。
“是叫忠毅軍嗎?”薄今墨駐足回首。
他聽說過這支隊伍的鼎鼎大名,據說曾經在其首将?忠毅侯的帶領下?,屢退外?敵,戰功赫赫,只是不?知為何,後來被發配到東夷一帶,逐漸式微,近幾?年因為夷狄屢犯邊境,這才又重新受到起?用。
“已經交給薄青城了,如果你要的話,我會擇日派人另外?送來一批。”
“倒是便宜了那個?薄老?二。”
真的便宜嗎?少年微微一笑,闊步走出縣衙大廳。
薄青城在繞道去蜀地前,先指揮船只開向?寧波鎮海。
那裏?駐守着?浙直海防的抗倭總兵,只是當他按照事先約定,向?此人兜售傳說中那副能?起?死回生的牛黃丸時,忽然吃了個?閉門羹。
向?鎮守總兵門下?幕僚花了大價錢,才探聽到,原來早在十天之前,就有外?地藥商上門,将?一種叫作“蘇合香丸”的藥低價出售給海防官兵。
總兵派人多方打聽此藥商的來歷,這才知道,這蘇合香丸與那個?最近聲名大盛傳說有起?死回生之效的安宮牛黃丸,雖然不?是同一字號,代工的産商卻是一樣,據說連原料也所差無幾?,可謂是同源之水,同根之木,但價格相較之下?,便宜一半,當即收購了蘇合香丸,用作戰時儲備。
也因此,将?他拒之門外?。
而那家藥商,代工的還不?止這兩家,連累着?大江南北想要收購儲藏安宮牛黃丸的公家和私戶,都開始觀望。
“代工?”薄青城大怒,“誰許他代別家生産的?”
做生意最在意的一是貨品稀缺,二則是名號信譽,如此行徑,将?兩者都毀了個?痛快,擺明是要砸他的招牌!
想起?那個?蒼白陰郁的少年,定是此人搞的鬼,叫什麽“許濟愚”,看來是給他這個?“愚人”下?了個?連環套。
此刻前後連綴起?來一想,從之前的楠木轉運案,再?到現?在的安宮牛黃丸,還有許青窈的事——那小子的府邸就在許青窈下?榻的道觀隔壁,看來是早有謀算。
好啊,這兩個?人,一個?毀了他的賭坊花會,一個?砸了他的藥坊招牌。
看向?榻上安睡的女人恬靜的側顏——
心裏?微微安定下?來,如今她的事,他總算解決了。
現?在倒要看看,一個?尚未及冠的少年,還能?使出什麽稀奇的招數。
之前部下?查過,告訴他說那個?大房找來的嗣子,在奔喪途中,于?奇險無比的滟滪堆沉船,他總覺得事情太過順利,其中定有蹊跷,如今看來,果然早已草蛇灰線埋伏千裏?。
只是——三年一次的秋闱就要到來,他會舍得自己?的秀才名號重新開始?還是去外?省頂替他人的名頭以此置辦身份?
大房的那些東西,他想要,他便等着?他來拿。
如果他有那個?本事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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