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

這是薛汍第二次進薄府。

頭一次, 他?是夜裏來的,稀裏糊塗地撞進了一樁家族密辛之中, 陰差陽錯之下, 淮安城三個最?有名的大夫都被拖累進去,他?和?老爹也因?此父子離散。

此次再來,看?着那白牆黛瓦, 綠宇朱樓,心裏不?禁五味雜陳。

花木萋萋的園子裏,秋千架正兀自搖擺, 上面卻空無?一人,風也不?大, 怎麽會?

他?不?禁多看?了幾眼。

這一回頭,就撞見牡丹叢中的一縷鵝黃。

那墨綠之中貓着一個嬌小的身影, 烏發乖順地垂在腦後, 細白的雙手正小心翼翼地朝前探着, 像是兩?只?将開?未開?的花骨朵, 随着那纖長的花蕊伸展開?來, 朝前一撲, 就将一只?大白貓捉在懷裏。

她站起身,正撞上他?的眼神,吓了一跳。

“你是誰?”少女歪着頭問。

“方才是你在蕩秋千?”薛汍也不?回答她, 撇了一眼空蕩蕩的秋千架, 自顧自問道。

薄素素把懷裏的貓朝前遞了一遞,“是它。”

少年笑得有些冷意, “貓會蕩秋千?”這薄家的人都這麽愛說謊嗎?

“真的。”

“你看?看?, ”少女走上前來,“它就是因?為方才從秋千上跳下來, 把自己爪子給跌傷了。”

薛汍皺着眉,還是很耐心地低頭去看?,确實,大胖白貓的肥爪子已經?斷了,前端松垮地垂着,一碰,就發出凄厲的叫聲。

“你是郎中嗎?”少女仰起臉問,眼前的少年和?她差不?多大,但?身量比她高?太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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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麽這麽說?”

“你身上有藥味兒。”

“如果是體弱多病,自小藥當飯吃,身上有藥味兒不?是很正常嗎?”

少女搖搖頭,“不?對,你身上的味道是生藥味兒,不?是那種熟的,而且,一點都不?苦。”

“不?苦?”這說法很有趣,薛汍不?禁笑起來,自從知道那件事的真相之後,他?已經?很久沒笑過了。

少女見他?笑,知道有戲,趕快提出請求,“小郎中,你救救這只?貓吧。”

“我是救人的,不?會治畜生。”

自從他?爹走了,“薛神醫”的名頭就落在他?身上,他?很珍重這份名譽——淮安城裏大名鼎鼎一號難求的薛神醫,現在竟然要?為一個牲畜診治,這傳出去多少有點自降身價,他?當然不?願意。

遭到少年的無?情拒絕,薄素素也不?氣餒,“我哥會付錢給你。”

“你哥?你哥是誰?”

“我親哥叫薄脂虎。”

薛汍點點頭,原來是聲名遠揚的草包纨绔,看?來此女是薄家二房的人。

眼神閃了閃,問:“薄青城是你什麽人?”

“那是我二哥。”

薛汍的大拇指和?食指指腹在袖子裏微微一對搓,來回碾磨着,那是他?平常撚藥時的動作,他?習慣在配藥時琢磨問題。

陽光下少女的臉上有薄而細小的絨毛,眉眼鋒利而隽永,确實是薄家祖傳的長相。

薄家的那些事兒,他?多少有所耳聞,這個薄青城,幼年多舛,他?那個外室母親因?為和?大房老爺私通被沉塘後,他?就被送到了嫡母膝下教養,聽說受了許多磋磨,多虧一個妾室照管,性命才得以保全。

因?此,此人一向無?情無?義,卻唯獨對自己父親的妾室一家,極盡供養,就連那個不?成器的庶弟薄脂虎,也是多方照拂。

想當初,也是因?為這個傳言,他?才以為此人雖然名聲不?堪,卻知恩圖報,是個有底線的人,因?而對他?生出孺慕之心,再加上其?過分善于僞裝,他?才會那樣死心塌地,沒想到,到頭來,被賣了還幫人家坐地數錢,真是可笑。

他?爹如今不?知所蹤,其?中大約也有對他?這個兒子失望太過的緣故吧。

這樣想着,眯起眼,笑得很深,“我看?診價格不?便?宜呢。”

“我有錢。”少女一本正經?地道。

薛汍嗤了一聲,“你的錢,不?都是來源于你那位好二哥嗎?你哪來的錢?”

薄素素不?說話了,大約是被戳中了心事,她有點惱怒,又有點羞赧,他?從前敬重的二哥,現在竟然做出那種醜事,她對于他?的景仰,幾乎是頃刻間蕩然無?存。

此事叫她十分顧忌的另一個原因?是,他?們薄家的聲名,因?為前些年大房二房兩?位老爺,已經?有夠難堪,這幾乎敗壞了薄家小輩們的姻緣,自然,其?中也包括她,是以,她明明年歲已經?過了及笄,卻無?高?門來相看?,縱使有提親的,也是一些寒門庶子,落魄閑人,甚至還有那年過四十的老官紳,上門來意圖納她為繼妻。

上一輩的恩怨已經?埋下了種種禍根,要?是二哥和?大嫂的事兒再傳出去,那他?們薄家可真就完了。

心裏翻湧了會兒,便?一臉不?忿地道:“誰說是那個人的錢了,他?用的本來也就是我們薄家的錢,那是我爹和?我大伯留下來的。”

薛汍在心中啧了一聲,看?來這對好兄妹是生了間隙,這讓他?猛然生出種快意。

“行吧,把貓給我,我給它接骨。”薛汍垂眼。

接過貓的時候,故意用力讓貓吃痛,那貓果不?辜負,在他?手背上狠狠咬下一口,深得見了血。

薄素素驚呼一聲,眉目隐戚地道:“你沒事吧。”

薛汍卻裝作無?事發生,手腕懸了兩?下,為貓接了骨,在那白毛上捏來捏去,又說:“不?行,斷面太深,得作固定?。”

“那怎麽辦?”少女有些無?措。

“不?如這樣,你在此地等着我,待我出來後,把這貓帶到醫館去,那兒有藥材,定?會将它醫好。”

薄素素擡頭望向遠處的楠木樓,語氣幽幽,“你是要?去給我嫂嫂看?診嗎?”

薛汍也順着她的目光看?過去,攏了攏袖中的東西,笑得有些神秘莫測,“正是。”

于是,各懷心事的少男少女便?就此告別。

薛汍好長時間沒見薄青城,這回一見,心裏冷不?丁就怔了下,素日英姿勃發俊挺沉郁的男人,怎麽會顯出若有似無?的陰氣,大約是那面容蒼白得過分,而唇色又嫌豔,便?顯得有些邪門。

出了趟遠門,風餐露宿,怎麽反倒使人更光彩可鑒了?難不?成是遠方的山水養人?

當然,他?心裏疑窦叢生,臉上卻是面沉如水。

“怎樣了?”

薄青城守在一旁,神情專注地看?着黃花梨案前搭脈的兩?人。

“回二爺,”薛汍起身,眼尾的餘光掠過玫瑰椅上安靜垂眸的許青窈,向薄青城躬腰答話,“大奶奶的脈象平穩,腹中胎兒應該無?礙。”

薄青城心裏納罕,這小子從前一直将他?喚作兄長,怎麽現在忽然改了口,難不?成是他?發現了什麽?

如此想着,便?又追問了句:“胎兒暫且不?說,我是問你大奶奶的身子可有異常?”

“略有些脾傷疲勞,恐是憂愁思慮過度,形體勞役所致,不?過無?大礙,吃幾副藥想必便?可中和?。”

“如此,辛苦你。”

說着順手塞給薛汍一錠元寶。

薛汍也不?推辭,将金子揣進兜裏,臉上笑了笑,“多謝薄二哥。”

薄青城的臉色略微好看?了些。

門外旺兒探進來半個頭,臉上欲言又止,薄青城見狀,起身出去。

許青窈趁勢攏了椅子,靠近薛汍,壓低聲音道:“怎麽不?說實話?怕他?殺了你?”

薛汍臉色冷嘲,“你要?是真的想說,怎麽不?自己開?口,當初可不?是我幫你堕的胎。”恐怕是想把那位苦主的部分怒氣轉移到他?身上來,他?可不?上那個當。

“別想着把自己擇的那麽幹淨,就算不?是你動的手,那也是在你薛汍的藥鋪子裏沒的。”

薛汍:“我不?相信你叫我來,就是為了叫我背黑鍋,是不?是那個藥用完了?”

許青窈抿了下唇角,不?說話,只?是把手伸出來,遞到他?面前。

薛汍似乎早有預料,從袖子裏倒出個小玉瓶,很快地遞給她,許青窈心下略一驚,也知道此人是有備而來。

事到如今,他?們已是一條船上的螞蚱了,就算他?再不?願做自己的同盟,也得吞下這個苦果。

“對了,下次送藥來的時候,別忘了給我帶……”湊近了,一只?手擋在唇邊,将聲音壓得極低。

薛汍眼中難掩驚詫。

旺兒在門口通傳消息。

“二爺,長盛坊的人來問關于闱姓的事兒,已經?在時雨閣候着了。對了,前兩?天船老大那邊也來了人,說是有關于沙船建廠的事兒要?跟您商量。”

薄青城擺手,“行了,你前腳走,我這就過去。”

旺兒走後,他?又進房中來,見薛汍要?走,想起什麽似的,忽然把人留住,說:“小薛神醫,還得再勞煩您幫我看?看?,或許是行船的緣故,近日體力總有些不?濟。”

薛汍聽了,便?慷慨而興奮地給他?的仇人診了脈。

果不?其?然,和?他?想的一樣。

他?們薛家的獨門秘藥還真是好用,日積月累的毒素累計,蘊鋒刃于無?形,一旦過量,便?會引起多種并發之症,到時死了人恐怕也只?會被當作是突發急症而亡。

看?來他?把此藥贈給這個女人沒錯。

“贈我金錯刀,報之英瓊瑤。”

他?這個神醫的手,暫時還不?能髒。

他?暗中看?向正在窗前撫弄蘭草的許青窈,對方卻只?丢來一個窈窕高?潔的背影,嘴裏似乎還在哼唱着什麽悠閑的小調。

饒是薛汍再恨薄青城,也不?禁在心底感嘆,果真是“最?毒婦人心”。

擡起頭,立刻換上自己最?常用的那副醫者仁心的面孔,“二爺只?是舟車勞頓導致的脾傷疲勞,兼之暮春時節,濕熱內蘊,氣血兩?虛,如今回來,靜養些日子,想必很快就會恢複。”

薄青城緊皺的眉頭終于舒展開?來,點了點頭,“如此便?好。”

見薛汍下了樓,又提醒道:“對了,早些把藥送過來,大奶奶的身子骨弱,晚上喝,恐怕胃裏要?積食。”

薛汍應了一聲,嘴角卻止不?住地冷笑。

有意思。

這世上的事,曲曲繞繞,當真是“一報還一報”。

出來時,薛汍特地繞到後花園去。

遙遙一望,就可看?見那一抹鵝黃,在滿園春色裏極為亮眼。

少女正抱着貓坐在秋千上,想必是怕貓的腿傷加重,便?一只?手捉着麻繩輕晃,晚春的風将她的裙角和?系帶吹得紛紛揚揚。

見了薛汍,擡起頭一笑,眸子裏碎光點點,伸手将貓遞給他?。

薛汍斜倚在欄杆上,一把捉住那秋千繩,叫她靜下來,臉上帶着點挑逗的神情,像是奸狡的小販兜售自己的貨品,笑吟吟地問:“你不?跟着去嗎?”

薄素素低頭想了一想,很老實地答道:“我不?敢。”

“你沒出過門吶?”薛汍故意揚了聲,有意要?做出嘲笑她的樣子來。

薄素素塌了肩,神情有些沮喪,“出過,但?是沒有一個人出去過。”

她平日裏就算出門上香,身後也跟着丫鬟小厮,母親将她看?得很緊。

“現在外面就是馬車,你去不?去?”

“我……”薄素素臉上有興奮一閃而過,在跳下來的那一刻,卻又有些猶豫了,那雙紫色遍地金的高?底繡鞋往回收了收。

薛汍見狀,拍了拍貓腦袋,“喂,這是你家貓,我不?收你的錢,你這做主人的還不?到場,未免有些太不?客氣,另外,”

薛汍提起貓就朝外走,将驕傲的聲線一股腦揚到腦後,“你大嫂的藥正好還得找人送進來,千載難逢的機會……”

少年忽然回頭,笑得神采飛揚,肆無?忌憚,“你抓不?住,我也不?怪你!”

薄素素瞪大了眼睛,“真的?”

“騙你幹嘛。”

“那走吧。”她輕盈地提起裙角。

這回她倒跑到他?前面去了。

薛汍看?着眼前少女飛揚的裙裾,心裏一動,又很快地移開?眼睛,喃喃道:只?可惜你是薄家的人……

暮色四合,草木之中金色的蟲子微弱地鳴叫,像是在畏懼即将到來的黑夜。

外面的世界好像和?她想象的差不?多,薄素素一邊提着藥包上樓梯,一邊在心裏回味今日所歷的一切。

如果說有什麽不?同,那也是因?為身旁那個少年。

他?看?起來有點奇怪,和?她見過的所有人都不?同,他?不?像是薄家宅子裏的這些人,說話咬文嚼字,老古董一樣守舊和?發黴,他?也不?像市井裏的那些人,無?知粗俗,不?懂禮數,細論起來,他?和?二哥倒有點像,但?是二哥不?如他?幹淨——少年的壞,在明面上呢。

她這樣想着,唇角高?高?翹起,直到踏進許青窈房中的一瞬間,都沒來得及收斂笑意。

“素素,”許青窈見是她,倒驚了一跳,放下手中的筆墨,“你怎麽來了?”

嫂子好像并不?在意她昨晚的失态和?惡意,這讓薄素素有些羞赧,她承認是自己怒上心頭,以致于口不?擇言。

“那個,這是藥……”

把藥包放在案臺上,轉身就想下樓。

“這東西怎麽會在你手上?”許青窈見送藥的是她,感到很吃驚,急忙叫住她。

薄素素怎麽會和?薛汍攪在一起,這讓她生出不?好的預感,關鍵時刻,她可不?想節外生枝,當然,她也不?可能眼睜睜看?着小姑子上當受騙。

“哦,這是一個小夥計送進來的,他?不?敢上樓,正好我順路,就給你拿上來了。”

小夥計,難道是藥房新?招的學?徒?不?是薛汍就好,她略微放下心來。

“順路?”許青窈笑道,“難不?成你有什麽話要?對我說?”

少女絞着手指,雙頰紅透,吞吐了半天,口中才掉出幾個斷斷續續的碎珠子來,“那個,嫂子,昨天晚上的事,是我不?對……”

“哪裏不?對?”

薄素素沒料到,她這個人美心善的好嫂嫂竟然會得理不?饒人。

“我……我不?該說那樣難聽的話。”

“哦,”許青窈坐回到椅子上,笑得似是而非,“我才知道,原來那話是說給我聽的,要?說有多難聽,其?實我沒怎麽注意……”

薄素素有點沉默了,這話讓她不?知道怎麽接。

掙紮了半天,只?好哀怨地開?口,“嫂嫂,我只?問你一句話,”

“你說——”許青窈示意。

薄素素咬住下唇,樣子很為難,半晌,終于鼓足勇氣說出來,“你和?二哥的事兒,是誰先開?始的?”

許青窈笑了一下,那笑容在薄素素看?來,似乎有些苦澀。

“素素,我問你,我嫁入薄府三年,可曾做過什麽違逆悖德的事?”

薄素素搖頭,“嫂嫂侍奉尊長,善待下人,上上下下沒一個說嫂嫂不?好的。”就連長明閣上那個瘋婆子,許青窈都定?時探訪,噓寒問暖,添水加衣,要?說有什麽值得商榷的地方,便?是那個忽然冒出來的孩子,可是如果沒有那個來路蹊跷的孩子,嫂嫂就得殉葬作節婦,這自然是大家都不?想看?到的。

“我在這裏居孀三年,都沒有動過離開?的念頭,怎麽你二哥一回來,我就要?走呢,你想過沒有?”

薄素素沉默了,過了很長時間,廊上的蓮花滴漏砸出清響,震得人腦仁兒發暈,少女猛地站起身,臉色低沉,“二哥真不?是個東西!”

“素素,有些話我暫且還不?能說得太明白,但?是你得知道,‘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有時候,就算我們足夠清醒,也避免不?了被拽入深淵,總而言之,我從來沒有做過對不?起薄家的事,也沒有虧欠過你們當中的任何一個人。”

少女聽得似懂非懂,但?還是眼睛一紅,借着望窗外的動作緩解自己淚目的窘态,“嫂嫂,你先歇着吧,我下去了。”

她下樓的聲音很倉促,許青窈知道,這番話算是沒有白說,那句“士之耽兮,猶可脫也。女之耽兮,不?可脫也”,既是講給薄素素,也是講給自己。

看?樣子她是聽進去了,要?是人人都這麽省心就好了,那她得省下多少口舌啊。

順手翻開?裹得嚴嚴實實的藥包,最?裏面,她要?的東西,分別用兩?個小封封着。

那個添了花卉紋路的,剛一打開?,就有一股幽香撲鼻而來。

這藥果然厲害。

她站起身,支起窗戶,讓晚風進來,驅散這暧昧如春潮般的氣息。

深吸口氣,盡力平複自己奔馬般的心跳,朝外面吩咐一聲,“雲娘,我要?沐浴——”

提前喝了催紅的藥——實在有夠苦的。

沐浴焚香過後,穿上一件青色的道袍,這衣裳做得極為寬大,比之落陷在白馬庵時的那件,有過之而無?不?及,但?這大也顯出大的妙處來,将整個人囫囵裹在裏面,卻在行止之間,隐隐透露出窈窕的曲線,比一味的緊俏似乎更迷人些。

她在書房的架子上取了經?書來,坐在青綠色地的山水缂絲屏風後,莺莺呖呖地念。

“淫之為病,受殃無?量,以微積大,漸致燒身,自陷于道亦及他?人,不?致究竟。猶自飲毒複飲他?人,是故說淫不?可縱……”

薄青城忙完外面的事回來,已經?至深夜,悄悄地上楠木樓來,剛走到門口,就聽見裏面細微的響動,像是乳燕學?啼,春蟲清鳴,直勾起人渾身的酥癢來,遑論那門縫裏,時時飄出幽甜的香味,像是一根纖長的玉指,一路缭繞攀折上來,定?定?地勾住了他?腰間的玉帶。

他?的後腰一緊,揉了揉太陽穴,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聽,謹慎地推門而入,“窈窈,你在做什麽?”

燭光昏暗,缂絲屏風後不?斷傳來空靈的嗓音,風韻高?致若隐若現,“當觀□□,猶如毒蛇,如見怨賊……”

他?情不?自禁地動了動喉結。

“這麽晚了,怎麽還在念書?”嗓音低沉沙啞,像是被朱砂染過。

他?并不?繞過屏風,而是徑直推倒屏風。

大塊青綠倒下的一瞬間,眼前似乎模糊起來,地上只?有那一汪潭水一樣的湖藍,還有垂至地面的如雲烏發。

他?不?可控制地回憶起白馬庵中的那夜。

不?同的是,那夜,他?只?看?到一個高?貴憂傷而引人遐思的背影,今夜,卻碰到了她的眼睛。

貪心像火苗一樣增長,漸成燎原之勢,他?不?滿足用眼睛去吻她的眼睛,他?努力地克制自己,結果就是,他?開?始用薄唇親吻她的眼睛,在床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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