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薄青城離開前, 背對着滿室夕陽紅影,“你準備一?下, 晚上我會過來。”

這句話?成功讓許青窈神色大?變。

她在?腦子裏踅摸了半天, 搜出?來個還算正當的借口,“我身子還沒好?。”

薄青城腳下頓住,高大?枯瘦的身軀一?晃, 伸手虛扶了把?門框,只覺得肋骨就像被人抽走一?樣。

“我說了我要過來幹什麽了嗎?”薄青城微微側過身,嘴角噙着一?絲淡笑, 他努力壓制自己艱難的喘息,試圖将?這句話?說出?谑浪的味道。

瞧瞧, 到現在?還在?騙他,利用他的愧疚, 讓他親手将?劍插進自己胸口。

那就……別?怪他了。

“我是怕你小産這段時日, 待在?宅子裏太?悶, 帶你出?去散散心。”薄青城立在?門口, 微微歪過頭來看她, 大?約是外面落日熔金, 柳昏花暝,他的神色也顯得很溫柔。

許青窈暗中打量了半晌,只覺得有說不出?的怪異。

便又問?了句, “去哪裏?”

“世上的事知道得太?周全, 就沒有驚喜了。”

“若是我說不去呢。”

“可以。”他幾乎是脫口而出?。

他想,說謊不就要這樣嗎?都是跟她學的。

這讓她更意?外。

這回再沒來得及說什麽, 他已經踏着步子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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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于走出?垂花門, 再聽?不見那園子裏的蕭蕭斑竹之聲,他扶着廊柱, 艱難地喘息。

有腳步聲從旁邊響起,行路匆匆。

看見那道飛揚的裙邊,薄青城擡起頭,厲聲道:“薄素素,你幹什麽去了?莫非又去見了薛汍那個小雜種?”

薄素素置若罔聞,目不斜視,徑直朝前走去。

薄青城見狀一?愣,眯了眯眼,在?背後喊道:“姓薛的還不打算把?解藥交出?來嗎?”

薄素素停住,愣了半晌才回頭,眼下已然挂着兩行淚水,“二哥,念着我還叫你一?聲二哥,你就放薛汍一?條生路吧,你砍了薛汍一?條胳膊,現在?還想要他的命嗎?”

薄青城愣了一?下,似乎有些錯愕,“他告訴你是我砍的?”低頭玩弄着手上的扳指,冷笑道。

薄素素驚覺自己自幼崇拜的二哥竟然如此冷血,不禁愠怒道:“難不成他一?個天賦異禀的名醫,會冒着毀滅自己大?好?前途的風險,來誣陷你這樣的人嗎?”

那一?夜,她親眼見那個驕傲恣意?的少年郎倒在?雨水和血泊之中。

她知道了他原來是有意?引誘她,只是見他如此,那份怨恨便也消了不少,甚至,再也提不起來。

她接連幾天去看他,都被他的徒弟擋在?門外,她知道,他一?定以為她和二哥是串通好?了要害他。

他不知道,他在?病榻上昏迷幾天幾夜的時候,她也從未阖過眼,他委屈,難道她就不委屈嗎?本來也是他先騙的她啊。

“我這樣的人?”薄青城苦笑,低頭喃喃道:我是什麽樣的人……

幾乎是帶着一?股報複的快意?,他揚聲道:“我是什麽樣的人,你們?不早就知道了嗎!”

這些人享受着他的供奉和庇護,穩坐雲端,卻自以為出?淤泥而不染,當真可笑。

“現在?為了一?個外人,你要你的二哥償命是嗎?”他顧不得頭痛欲裂,紅着眼睛嘶吼道,“人家把?你當工具,利用你,欺騙你,踐踏你的真心,你還上趕着去送,你怎麽這麽賤!”

“沒你賤!”薄素素脫口而出?,瞪大?了眼睛,淚珠撲簌簌地滾落,肩頭劇烈地顫抖着,卻不甘示弱,“大?嫂恨透了你,你還上趕着去做狗,被下毒你活該!”

聽?見這句話?,薄青城有些愣住了,神情忽然變得呆滞,嘴角卻勾着奇異的弧度,無力地蹲在?地上,手指在?地上畫圈,笑得異常開懷,“你說的對,我活該,我真的是活該,你說我們?薄家的人怎麽就這麽賤呢,老子賤,兒?子也賤,真是根子上就賤……”

薄素素聽?見他說薄家,知道這話?說的不止是她,更多的是二哥自己,瞬間升起滿腔酸澀。

俯視着舉止怪異的薄青城,薄素素沉聲道:“薄家,二哥你還知道薄家……”

“薛汍的這件事從頭到尾都是因你而起,二哥,如果不是你,會搞出?這些駭人聽?聞的事嗎?你幹下這些天理不容的事,遲早會讓我們?薄家萬劫不複!”

見薄青城怔忡的樣子,薄素素淚眼婆娑,哽咽着道:“二哥,我不是想跟你作對,我只想勸你早些收手。”

“收手?”薄青城聽?了這兩個字,露出?孩童一?般的詫異神情,仰起臉道:“傻孩子,你哪裏知道,世上的‘收手’都是‘求饒’的意?思?。”

說完這句話?,他的神志好?似又恢複了清明?,站起來耐心整理衣袍,意?味深長地說道:“等着看吧,好?戲才将?将?上演呢,該跑的一?個都跑不了。”

想到這些,他眯起雙眼,似乎在?回味什麽。

走出?幾丈之外,想起方才的事,遂回頭道:“我身上的黑鍋有許多,薛小郎中的這件,要我認,也可,只是你心裏要明?白,是不是有人存心想挑撥我們?二房的關系,另外,下次來教我做人之前,回去問?問?你娘和你兄長,你們?一?家三口欠我什麽!”

這個薛汍,還真是個不省心的。

連他也沒有想到,此人為了威脅他,竟然不惜砍掉自己的手臂。

他以為他就不敢砍掉剩下的那只?真是天真。

薄青城出?了薄府大?門,徑直朝鶴鳴樓去,他心裏琢磨着,接下來這幾日恐怕再無工夫勻給生意?場上的事,得先提早處理了才好?,再說,他的精神也一?日不如一?日,留給他布局的時間恐怕不多了。

剛下了臺階,心中忽然一?動,遂折身回去,吩咐門下立着的小厮,“去,給爺牽匹馬來!”

另一?邊,許青窈得知薄青城騎馬出?了門,心裏終于松了一?口氣,既然是騎馬出?門,那就是要走遠路,看來得費些工夫了。

這個人今天反常得很,今日見了他總有些不安,她只怕要有異變。

難道是事情敗露了?她試圖回想過往的蛛絲馬跡。

憑欄站在?二樓,心裏正揣摩着,就見一?道少女的身影掠過粉牆下。

“素素?”

許青窈趕忙下樓,她還指望這丫頭幫她傳遞外界的消息呢,尤其是薛汍那邊,也不知道如今怎麽樣了,過了這麽多天,不知道那藥有沒有起效。

真是巧了,她要去找薄素素,薄素素卻也朝着她這兒?來,兩人碰了一?個照面。

許青窈還沒來得及說話?,就被薄素素抓住胳膊,“嫂嫂,你快走吧。”

見少女仰着頭,臉上一?片濡濕,雙眼發紅,似乎是哭過的模樣,許青窈震驚道:“這是怎麽了?”

“嫂嫂,別?說這麽多了,二哥剛騎馬出?了門,估計得一?會兒?工夫,趁現在?,你趕快收拾東西,扮成我的樣子,我送你出?門。”

小門外突然響起一?道戲谑的聲音,“出?門?飯都沒吃,出?的哪門子門呀!”

許青窈定定看着面前走來這人,低聲喚了聲,“二爺。”

薄素素轉過身,卻當場愣在?了原地,半晌才讷讷道出?兩個字:“二哥?”

薄青城臉上卻笑吟吟的,講話?也和氣,“這是一?個兩個都等着我呢,得虧我又回來了。”

薄素素面色蒼白。

許青窈并不知道其中內幕,便徑直問?道:“二爺怎麽又回來了?”

“天不早了,”薄青城擡頭望望上方蟹青色天空,随後将?視線落在?許青窈身上,目光一?片漆黑,帶着幾分玩味道:“眼下有更重要的事情要辦。”

薄素素在?一?旁聽?着,心都快要跳出?來了。

就聽?見薄青城故作親切地道:“素素,姨娘滿園子找你呢,還不快回去?!”說到末尾,陡然升高了調門,明?晃晃的威脅。

薄素素眉眼閃爍,看看薄青城,又看看許青窈,視線游離了幾個來回,終于咬了下唇,“嫂嫂,那我先走了。”

走出?小門外,又突然回頭,聲音有些滞澀地喊了一?句,“嫂嫂,你要保重。”

許青窈似乎有些明?白了什麽。

薄青城看向薄素素離去的方向,笑着說:“你瞧瞧,這丫頭仿佛是怕你跟着我吃不飽飯似的。”

“你會嗎?”許青窈定定地問?。

薄青城笑,“會什麽?會餓肚子?”

“你會殺了我嗎?”許青窈仰起頭,滿臉堅定地問?。

薄青城臉上的笑意?陡然收斂,只是一?瞬間,就變得比這暮色還要深沉。

“你覺得呢?”他靠近她,俯身逼問?。

她默然片刻,“如果你真的要殺我,一?早就會動手,可是你等到現在?,那麽我就斷定,你永遠不會殺我。”

他嘆了口氣,彎下身去,讓下巴落在?她頭頂,然後輕輕摩挲,“你說我該拿你怎麽辦才好??”

這樣的溫情只有片刻,他便放開她,音色冷得如同一?把?匕首,割開她的肌膚,“可惜,你猜錯了。”

将?人攔腰抱起,裹在?鴉青色鬥篷裏,翻身上了馬,取來麻繩,将?兩人的腰身緊緊地綁在?一?起。

看着那截打了結後還長餘不少的系帶,他心情很好?地開玩笑,“看來我們?倆都瘦了不少。”

低下頭去,嘴角在?她的額頭輕輕碰了一?下,“是不是每天掰着指頭,數我的死期給累的?”

暗紅色駿馬奔馳在?淮安城的大?街小巷,穿過巍然高聳的城門,徑直朝那幽深蒼綠的山間奔去。

皎皎月光下,當那高貴俊美?的馬兒?朝後山的一?處湖泊走去,她終于明?白他打算幹什麽。

随着馬蹄沒入水中,她的鞋襪也逐漸濕了,涼意?像魚一?樣從她的小腿一?路洄游,每一?絲顫栗都像魚産的卵。

她本能地反抗,薄青城将?她的腰肢死死扣在?掌中,見她不再掙紮,他将?馬勒停,然後抱着她跳落到鵝卵石橫亘的岸邊。

令她意?外的是,他忽然将?入水的馬拉上岸,解開了它身上的鞍辔,把?缰繩丢在?地上,最後摸着馬兒?的耳朵,說:“你走吧。”

那馬似乎聽?懂了,回頭看薄青城,還試圖用溫熱的舌頭舔他的手指,它那樣貼蹭的時候,鬃毛蹭到許青窈的臉,質感很堅硬,帶來某種細微的疼痛。

薄青城在?馬背上輕拍一?下,“去吧。”

這次,馬兒?終于揚蹄嘶鳴,然後朝深林中跑去。

“那是一?匹好?馬。”他忽然低下頭,俯視她的眼睛,像是在?說一?件很尋常的事。

她的眼中忽然落下淚來。

他顯然讀懂了她的想法,很坦然地說:“你和它不一?樣。它不知道它是馬,但你太?知道自己是人了。我不殺你,是因為不想你死在?我前面,當然,死在?我後面也不行,我會嫉妒,因為我怕你對別?人好?。”

他說完,圈着她向深水中走去,湖水開始淹沒她的口鼻,她不得不仰起脖頸呼吸,他竟然在?這個時候低頭親吻她,兩個人綁在?一?起,本來就不穩,這時失去重心,終于齊齊沉入水底。

她分不清耳邊是水泡的生發湮滅,還是身後男人的心跳,亦或是低笑。

噠噠噠——

那聲音由遠及近。

在?一?些樹梢高的地方,響起了枭鳥的叫聲,據說那是一?種不吉利的鳥,總是出?現在?死人的地方。

陸地上的一?切都在?消失,然後她想,自己大?約是在?做夢,要不世上怎麽會有長四只蹄子的魚,兩只耳朵的蛙?

薄青城大?約也想不到,今日救他的竟會是一?匹馬。

那只陪伴他最後一?程,又被他放歸的棗紅馬。

這馬從前在?太?行山的野馬群中厮混,後來被馬販子捉住,放到集市上販賣,因品相好?,也狠狠騙過一?些賣家的眼,只是買回去,不必多久就被轉手,只因野性難馴,屢次傷人,後來陰差陽錯到了薄青城的手裏,被馴服成如今這副模樣。

将?人馱上岸,馬兒?自動卧倒,兩個濕漉漉的人滾落在?綿密的草甸上。

薄青城爬起身來,撿起地上的缰繩,彎折成鞭子,狠狠朝馬屁股上抽了一?記,“你這畜牲,今日放你歸山你不願,日後想走也走不了了!”

剛說完這句話?,他就撲在?馬身上,緊緊地抱住馬頭,親吻那毛茸茸的大?眼睛。

他的臉上全都是水,也正因為如此,才能借着這水流下眼淚。

“乖馬兒?。”他哭着說。

聽?見身後女人貓兒?一?樣的□□,他連滾帶爬地靠近她,“窈窈,你還活着對不對?”

她咳嗽一?聲,吐出?幾口水來。

他把?她臉上的濕發撥開,用袖子給她擦臉,然而越擦越濕,于是他更加手忙腳亂,馬兒?走過來,想幫主人的忙,溫熱的舌頭靈巧地卷走冰涼的湖水,女人的臉上留下馬在?石槽裏舔過的鹽分。

主人和馬一?起協力,将?女人馱在?馬背上。

如銀的月光下,一?匹沒有缰繩的馬和一?個高大?瘦削的男人,并排走在?山間的小徑上,馬背上的女人,長發如同水草,滴滴瀝瀝地撒了一?路的水。

第二天清晨起來,不知道什麽時辰,只覺得天光大?亮,大?約是山間的太?陽比別?處更大?,因此室內也無可躲避。

許青窈醒來,發現這地方似乎并不陌生。

但還沒來得及多想,她就發現了更重要的事——自己身上不着寸縷,僅以一?條藍色薄被覆身。

“你醒了?”門口進來的人手裏端着碗勺,身上只披一?件白色中衣。

許青窈将?棉被裹緊在?胸前,警惕地朝牆角縮去。

看見她露出?這樣的眼神,他的心口不禁一?痛,同時又感到些許煩躁。

“昨夜你身上的衣服都濕了,我怕你着涼,不得已如此……”

她的眼神中流露出?濃得化不開的嫌惡。

他試圖掠過那簇怒恨叢生的火焰,進去把?粥放在?床頭,“快喝吧,你從昨天下午到現在?粒米未進。”

見她遲遲未動,他轉身離開,剛走了兩步,就聽?見屋內傳來清脆的碎裂聲。

許青窈把?碗摔了。

一?時心血上湧,他扶着牆頭痛欲裂,大?約是體內的毒性發作,再也控制不了情緒,“愛喝不喝!能留住這條命,已經算是你的福氣!”

他拖着劇痛不堪的身子,趁夜給她烘幹衣服,淩晨爬起來為她熬粥,得到的就是這樣的回報。

想到這裏,他再難壓制心頭怨憎,冷笑道:“早點養好?身子,給我傳宗接代,不要以為我有多離不開你,我只是不想絕後而已。”

這當然是氣話?,他也不知道自己還剩幾許時日,或許連傳宗接代的工夫都是奢望,他昨夜暈倒在?竈膛旁,連頭發都被燎掉一?半。

聽?見腳步聲漸次遠去,許青窈終于松了一?口氣。

她四周看看,沒有發現自己的衣服,過了一?會兒?,紅馬過來,走到門口,口裏銜着幾件長衫短衣,輕輕堆放在?窗臺上。

響起一?聲尖銳的哨聲,那馬兒?騰起前蹄奔遠了。

許青窈摸着半幹的衣裳,呆呆地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光景,竟連衣服也忘了穿。

原來這裏就是藏海寺下的山間別?院,公翁曾隐居于此的“打果軒”,兜兜轉轉,他們?又回到了起點。

等到她穿好?衣裳出?門的時候,薄青城和紅馬已經一?起消失得無影無蹤。

她站在?懸崖邊極目遠眺,見對面陡峭的崖壁上,幾個茶農在?手腳并用地攀爬。

頭頂的太?陽熱烈地炙烤一?切,她這才敢于回憶昨夜溺水的情狀,那時她與死亡只有一?線之隔,誰能想到,救自己的是一?匹馬,一?匹已經得到自由又甘願折回來冒險的馬。

可偏偏也是那個人的馬。

就像她曾經失去的那個孩子,那樣一?個荒誕的産物,卻偏偏救過她一?命,兩次,兩次她都将?要死在?水裏,最終都被詭異的命運所打撈,然而那被浸泡過的記憶,永遠留下了灼燒肺腑的鹽分。

她仰起頭,心裏不禁向上蒼質問?,“為什麽命運偏偏要如此折磨我,置我于萬劫不複的,都是曾經給過我希望的,救我于瀕死之間的,卻是我所憎恨的,恐怕我這一?生,愛恨都不能純粹。”

潮濕的衣服在?日光下很快就被烘幹。

峭壁上采茶的農婦放下盤在?頭頂的辮子,正圍坐在?陡峰上交談,似乎是采到了自己滿意?的茶種。

她定定地看了她們?很久,心想,自己與這些人相比,還是太?虛弱了。

她重新沿着原路回去,剛走到籬笆外,就見紅馬在?低着頭嚼草,薄青城在?檐下揮動着斧子劈柴火,已經碼起半人高的柴垛。

她從他身邊走過,他恍若未覺,一?心一?意?劈自己手底下的柴。

當看到他那些胡亂束着的燒焦的頭發,她愣了一?下,轉過身,徑直進了竈房。

經過他身邊時,她有意?無意?地撂下一?句話?,“你的粥我還給你。”

然而,他連頭也沒擡。

果然,後面飯煮出?來的時候,他一?聲不吭地出?了院落,這回沒牽馬,許青窈猜測,他是要去不遠處的藏海寺。

從前就聽?說他是藏海寺有名的善士,經常供養三寶,但是此人顯然不信因果佛緣,這回倒是能派得上用場了,想必寺裏齋飯豐盛,也确實不必同她讨晦氣。

薄青城來到廟門前,很快就由主持師父親自接引入內,只是同許青窈預估的不同,他這回是去到她母親藍氏的香龛前,上了三柱香,虔心跪拜。

偏殿裏有僧人在?唱經,“……山川溪谷土地,所生卉木叢林,及諸藥草……密雲彌布,遍覆三千大?千世界……雨于一?切卉木叢林,及諸藥草,如其種性,具足蒙潤,各得生長……猶如大?雲,充潤一?切,枯槁衆生,皆令離苦,得安隐樂……”

木魚和唱經聲叫他躁動不安的心神終于平靜下來。

大?殿裏檀香袅袅,薄青城心裏忽然就想起在?蜀地的那次,一?個江湖術士給他摸骨算命,說他的命途雜駁,有如蜘蛛結網,危樓高塔,要破此劫,必得離祖出?家,朝晚念佛,難道真就如此嗎?

他的心裏一?片荒涼。

此時,忽然外面一?陣騷動。

薄青城起身,出?到山門外面,見幾個和尚正拿着笤帚趕一?個奇裝異服的男子。

那人操着一?口古怪的腔調,見了臺階上的薄青城,忽然就像抓住了救星,急忙撲上前去。

薄青城說:“我并不認識你。”

那人卻道:“我認得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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