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春雨滿, 秧新谷。閑日永,眠黃犢。看雲連麥壟, 雪堆蠶簇, 若要足時?今足矣,以為未足何時?足。”①

此處名喚陸家坳,位于三山交彙處, 一條清溪繞村而過,兩?岸菖蒲濃密,秧苗青綠, 油菜花延綿到天邊。

“‘茅檐低小,溪上青青草’, 窈窈,你瞧, 我們像不?像入了稼軒先?生的詞裏。”薄青城在旁邊擒着熱茶, 拿青瓷碗蓋刮了一遍又一遍, 山裏人的茶, 過得很粗, 葉梗在開水裏一滾, 大得驚人,大約是細的都拿去?換了錢,剩下的才是自己?享用。

幾個戴着紅纓帽的小孩子繞着新來的客人轉圈, 不?時?擡眼偷瞧許青窈, 見藤椅上神秘漂亮的姐姐看過來,連忙拿袖筒子抹掉兩?管清涕, 又有點害羞似的, 蹲到牆角拿泥瓦過家家,裏面有個紅衣小孩, 長得虎頭?虎腦的,撅起屁股,吊着腦袋,兩?腿大大撇開,透過中間的空子倒立看她。那樣子很有趣,許青窈掌不?住笑了。

薄青城放下碗,“嗯?你笑什麽?”

循着許青窈視線看去?,那小孩卻對他不?屑地做了個鬼臉。

許青窈就笑起來。

薄青城大約是面子上挂不?住,又不?好意思發作,有些讪讪的,“這些小鬼……”

說着随手朝地上撒了把銅錢,小孩子都奔上去?搶,不?一會兒,其中兩?個打起來了,之一就是那個紅衣裳的小孩。

看幼童們打得不?可開交,薄青城半倒在藤椅裏,饒有興味地晃動手上的蒲扇,兩?眼眯得狹長,“看看,這就是人的本性。”人為財死,鳥為食亡,連小兒都是如?此。

許青窈見他神态輕慢,心裏就有些不?悅,又看方才那個紅衣小童因為銅板搶得太多,被推倒在地,以為薄青城是因為那個鬼臉,故意要整治這孩子,就說:“你二十五歲老男人還跟個三歲小孩計較。”

起身上前把小童扶起。

“好個心善的美人啊。”薄青城看她動作,似笑非笑,用一種古怪的腔調唱道,不?知道從哪個野戲班子裏學?來的。

說着長臂一伸,把那紅衣小童攬進?懷裏,“把這個姐姐讨給你做媳婦要不?要?”

小孩子不?敢說話,想?了一下,害羞了,轉身一頭?紮進?薄青城懷裏,在那上好的絲綢袍面上磨蹭。

許青窈怒罵:“薄青城你真是老不?正經,這麽小的孩子也?被你給教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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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青城心情大好地倒進?搖椅,從兜裏掏出一大把碎銀子,獻寶似的遞出來,又拿指節輕刮了兩?下孩子粗糙的小臉蛋,“男兒有淚不?輕彈,這些都給你,別跟他們搶了。”

又眨眨眼睛,“噓,藏好,別被他們給瞧見了。”

見小孩跑遠,薄青城才沖着那孩子的背影說:

“我就欣賞這種孩子,能搶,敢搶,天不?怕地不?怕,狼崽子似的。”

見許青窈站在一旁發怔,仰起臉,輕碰了下她的後腰,笑吟吟地道:“你也?給我生這麽一個吧。”

生氣地甩開他的手,“要生你自己?生去?。”

“吃飯了!”炊煙直上青天,這家的女?主人站在門口喊,孩子們一窩蜂湧進?去?,毫不?意外被打了手,這是叫他們知禮節。

“哎,這就來了。”許青窈笑着回?應,随手理了下裙擺。

“後邊還皺呢,來,我給你弄。”

許青窈警惕地躍到一丈之外,瞪眼警告。

薄青城高舉雙手以表無辜,“我什麽也?沒幹,”說完又笑,“再說,又不?是沒幹過。”

許青窈作勢踢他。

“好,要踢就趁現在,到了夜裏,可別再蹬我了啊。”生生受了她一腳。

彎腰拍掉腿彎上的泥漬,跟着進?了屋內。

農戶家裏是三間瓦房,最中間的一間,收拾得最為齊整,八仙桌上供着蠶娘娘,蠶是喜潔的,大約是怕受了沖撞,主人家将?他們請進?側屋。

“二爺請坐。”這家的男主人是個木匠,用那只粗粝黝黑的手朝上座比了一比。

薄青城推讓兩?句,見實?在抵不?過,推許青窈坐了。

許青窈瞪大眼睛,暗中拿口型告訴他,“這不?合禮數。”

這家的婦人看兩?人眉眼官司,适時?解圍,“夫人快坐吧,菜都涼了,孩子們等急了恐怕要鬧笑話。”

許青窈一看,飯桌前四五張饑腸辘辘嗷嗷待哺的小臉,齊齊盯着她,知道這樣的小戶人家,小孩子亦是可以上桌吃飯的,所以也?就沒那麽多避諱。遂不?再推讓。

“正是青黃不?接的時?候,家裏就這幾樣存糧,老爺和夫人別嫌棄。”

這聲“老爺和夫人”聽得許青窈心顫,好像在外面作賊給人捉了現成似的,筷子一抖,一塊嫩豆腐掉在桌子上,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旁邊地上站着的小孩拿手背刮走,再看已經塞到嘴裏去?了,嘴角沾一挂油。

許青窈回?頭?一看,原來就是之前那個做鬼臉的紅衣小童,正站在自己?身後,就和桌子差不?多身量,臉上卻老成,跟個小大人似的,便笑問:“你怎麽不?上桌?”

婦人怕叫人誤會他們小氣,忙解釋道:“這是鄰家的小孩,常來玩的,他們家裏規矩嚴,不?讓上別人桌吃飯,我們日常叫都叫不?動。”

許青窈跟小孩說:“你坐吧,你要吃什麽,我給你夾。”

小孩搖了搖頭?,甚至把雙手反剪,牢牢鎖在身後,滿臉堅決。

可是有人一動口,他就盯着人家的筷子頭?,目不?轉睛,但是叫他吃呢,他又不?吃,這樣,滿桌都不?好意思起來。

許青窈笑了下,把這小孩一把抱起,讓出半邊椅子,“我的飯吃不?完了,幫我。”

小孩又黑又亮的眼珠盯着她,戀戀不?舍地看一眼陶碗裏,視線如?此往返幾次,終于咕嘟吞下一大口涎水,奶聲奶氣地問:“真的?”

“真的。”許青窈點頭?。

這下,這孩子才肯動筷,一頭?埋進?碗裏,再拔出來,髫發上都是米粒子,已經被沾成大花臉。

“還想?不?想?吃?”

“不?了。”

小孩堅定地拒絕,趁着從椅子上翻下去?的工夫,飛快地在許青窈臉上親了一口,大約知道有失禮數,一路小跑到門外,半掩着看人。

那邊兩?個男人正湊頭?說話,木匠說得興起,薄青城眼尾的餘光不?時?看過來,趁許青窈低頭?,伸手抹去?她頰上的米粒,“這壞小子。”

薄青城在後院堆天鋪地的木材中選好尺寸和料子,付過錢,吩咐木匠盡早把東西送上山。

許青窈這才知道,原來這次下山是為了弄這個。

“要不?然呢,爺身長八尺,每天陪你擠在那塊爛木板上,腿都快斷了。”

薄青城走前特意囑咐店家說做得結實?耐用就成,雕镌花紋什麽都不?要,急等着用。

聽他說“急等着用”,她的臉紅得比煮熟的蝦子還透,幸好,這對木匠來說,大約是司空見慣的事,因此并無半點異色,她這才不?至于羞倒。

兩?人是騎馬過來,這會兒正在溪邊飲馬,打算返程上山。

薄青城剛要翻身上馬,從蒼翠的蘆葦叢裏冒出個小不?點兒。

“你怎麽來了?”

是方才的那個紅衣小童,手裏緊緊攥着個小紅布袋。

“還給你。”小孩把布袋努力往薄青城手上遞。

“這是什麽?”

薄青城掂量幾分,打開一看,原來是他之前給的碎銀子。

“我娘不?讓拿。”小童甕聲甕氣地講,樣子很是羞赧,大約是被母親訓過了。

薄青城俯身蹲在地上,直視小孩的眼睛,“是給你的,你娘做不?了主。”

“我不?要。”小孩搖搖頭?。

“當真?”

薄青城徐徐誘惑這不?知事的稚童,“這些銀子,能讓你每天都填飽肚子,吃上肉和糖葫蘆,你要不?要。”

小孩猶豫了,思前想?後,大約也?覺得,眼前這大個子男人很難纏,遂把銀錢袋子放到薄青城面前的空地上,轉身就跑。

許青窈心裏一動,撿起錢袋,将?銀子倒在薄青城手心,從中挑了個大塊的,追上那孩子,“這紅布袋我買了,回?去?告訴你娘,這是我付的錢。”

小孩将?信将?疑地看着許青窈,小手絞在一起,似乎有些不?知所措。

把銀子塞進?小童手裏。“我正好缺一個裝錢的袋子,你娘的手藝好,這個就賣給我吧。 ”

看着微微發愣的孩子,許青窈道:“這叫買賣,憑本事掙錢,你娘不?會怪你的,去?吧。”

薄青城還站在原地望着小孩離去?的背影,若有所思,許青窈目不?斜視,徑直翻身上馬,然後回?過頭?來,微微俯身向?他,露出從來沒有過的張揚笑容。

“怎麽樣,世上還是有不?合你所謂‘本性’論的人,君子愛財,取之有道,你輸了。”

看着她的笑臉,他什麽也?沒說。

怎麽說,好像就是她又一次勝利了。

不?過,他也?不?算輸,用來買布袋的錢,不?還是他的嗎?

天氣漸熱起來,又是正午,道上的日頭?毒辣辣地烤人。

“窈窈,我倒是一直忘記問你,你腦子裏裝的這些東西,哪裏來的?”

馬走得慢,許青窈在馬背上輕輕起伏,再加上連續幾夜未曾好眠,早已昏昏欲睡。

“你是跟你父親學?的嗎?還是你有讀書的兄長?”

尋常人家的女?兒,連識得字的都少有,如?果能讓她讀書,恐怕家境應該不?錯,怎麽又會嫁給大房那個癱子沖喜呢?難不?成真是看中了大房那富甲一方的財勢?從前他真的這麽以為,現在卻覺得不?像了,起碼不?會是她本人做的決定。

聽了這話,許青窈倒清醒過來。

不?禁冷笑一聲,“我是發現了,但凡有個女?子通曉一點才識,多出一點慧心,必有人跳出來問她,你那見識是哪裏來的呀,好像男人有見識就是天經地義的事,女?人若有就得是從父兄那裏繼承來的,這麽說來,男人要娶某個女?子,并不?是為了和這女?子交好,而是貪圖她父兄的美德。還有一樁,但凡聰明順眼些的,就說一定是出自上等清貴人家,好像我們下苦人天生不?配長腦子似的。”

“我告訴你,”許青窈說:“我父母都死得早,你要是想?見,就去?離這兒七十裏地的桃村,村口有個長草的墳頭?,自己?跳進?去?挖一挖吧。”

薄青城半晌沒有說話。

過了好久,才把人往懷裏圈得更緊,“難不?成我們窈窈是天生我材必有用?”

“那倒也?不?是。”

許青窈說:“不?妨告訴你,我的字是廟裏的一個老尼教的,我給廟裏的姑子們作衣服和繡經文,老尼答應教我和堂妹認字,不?過也?只是些許識得些文墨而已,後面長見識還得在你們薄家。”

她早就聽說薄家有個藏書閣,裏面古今典籍汗牛充棟,浩如?煙海,再加上那時?差點被一個老財主娶走作妾,遂應下了薄家的那門親事,想?着未來郎君癱瘓在床,起碼不?能仗着體力欺負她,有飯吃,也?有書讀,算是個不?錯的出路。

“尼姑庵還能給人開蒙?”在他的印象裏,那并不?是什麽正經地方。

默了良久,許青窈才開口說話,聲音陡然轉冷,“為什麽不?能,尼庵和道觀本就是學?文講經的地方,記得從前不?知有多少小姐太太初一十五來集會呢,有些比丘尼熟誦經文,名望極盛,信徒廣衆,稱得上是桃李滿天下……好好的清淨之地,都是被你們這些人給禍害了!”

薄青城以為她是想?起來兩?人在白馬庵的那次而難堪,遂急忙分辯:“我是從來沒去?過這種地方的,唯一一次……也?就只有那一次。”

想?起舊事,“我恨你。”

“我知道。”

“從前是你說我愛慕虛榮自作自受吧?”許青窈忽然翻起了舊賬,她是個記仇的人,吃了虧是一定會記着的。

“我并不?知曉內情。”薄青城低聲道。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許青窈說。

莫非如?此,恐怕他才不?會跟她道歉。

薄青城心想?,看來你要失望了。

“大道直如?發”,馬兒緩緩在碧草上前行,遠處空谷不?時?幽鳴,隐約有水流飛濺。

身後男人胸膛寬闊滾燙,只覺得自己?後背要被灼傷,許青窈不?動聲色地把自己?身子往前傾,好叫兩?人錯開些距離。

不?想?,薄青城卻将?馬勒停,“前邊有個茶鋪,我們就在此處歇腳吧。”

那是一座簡陋的茶寮,泥爐的竈洞裏白煙滾滾,長條椅上零星坐了幾個扛鋤的農人,人不?多,此時?遠遠聽着,卻十分聒噪。

兩?人走近,許青窈看見幾人交頭?接耳,其中一人語氣古怪,“聽說了嗎,下游打上來一具屍體,好像是個獵戶,大概是從崖上掉下來的,腿都斷成了幾截……”

許青窈聽見“獵戶”兩?個字,心裏一沉。

趁着薄青城去?前頭?端茶,上前問道:“敢問幾位老伯,那人現停于何處?”

“是在縣裏的衙門,一直無人認領。”

“大約是什麽時?候的事?”

“就這幾天。”

明明頭?頂驕陽似火,她卻沒來由地一陣惡寒。

看着他走到她面前,一股涼意自後背脊骨森森爬升,她打了個寒噤。

“我想?去?城裏買些胭脂水粉。”她抿一口茶,艱難地說道。

他挑眉,“你從來都不?施脂粉。”

她莫名地有些想?笑,笑自己?倉促的借口。

她張了張嘴還想?要說什麽,喉頭?卻像被堵住,連氣息都有些不?穩,幸好,她看見他笑了,還說:“你的臉色确實?不?大好看。”

恐怕是最近太受累的緣故,他打算今夜收斂一下自己?。

見兩?人起身離去?,店主過來收拾殘局,見陳舊的荊條桌上,兩?碗對碰的粗茶,一盞見底,一盞似乎不?曾用一滴,天上的太陽,滿滿當當地晃蕩在水底。

許青窈選了一家山陽縣城最大的脂粉鋪子,有兩?層樓高,這裏位于樊樓,煙柳繁華之地,人來人往,車水馬龍,當然,最巧的是離縣衙也?不?遠。

“五芳齋的玫瑰酥和杏仁佛手很不?錯,你嘗過嗎?”她似乎很期待他的回?答。

薄青城坦誠回?答:“那些都是女?兒家喜歡的玩意兒。”

看她眼神不?大對,他便又說:“我去?買。”心裏想?道:身邊不?帶小厮确實?太不?方便。

剛要走,他又停下腳步,隐約感到古怪。

她竟然也?會跟他講起市井閑話?

便回?過頭?來,冷冷瞧着她的臉,說道:“三國?時?期,諸葛亮平定南中,将?當地酋長孟獲捉住,又放,如?此反複,在第?七次徹底将?其擒拿,使此人心服口服,俯首稱臣,這個故事你聽過嗎?”

許青窈定定點頭?,“我知道。”

她轉頭?透過支摘窗朝下望,他也?随之俯瞰,只見道上一列官兵正巡視而過。

明白她的意思,遂柔和笑道:“你知道就好,若是沒有路引,被查出來,很可能要蹲大牢,那日子想?必不?會好受。”

她故作嬌婉地推他,“快些去?吧,五芳齋人多,排隊很耗工夫,天色太晚,到時?上山的路不?好走了。”

他笑了笑,朝樓下走去?。

站在窗前,見他走遠,她當即匆匆朝縣衙而去?。

衙門後院的驗屍房。當仵作揭開那張白布,她幾乎不?敢相信眼前所見,要不?是他側頸間的痣,她很可能認不?出他。

畢竟是和自己?有過朝夕相處的人。

原來看見人死在自己?面前,竟會如?做夢一般。

她很淡定地要求看他的膝蓋,當然,什麽都看不?出來,因為整個身子都早已經被水泡發腫脹不?堪,他怎麽會掉下懸崖呢,因為曾經幫她修整屋頂,而導致腿腳失靈?要知道,他曾經是個很靈巧的獵人。

——又或者,有人蓄意謀害?

一個靠山吃山的獵戶,除了成精的野獸,誰會想?報複。

荊大哥失蹤的那一夜,那個人就來了,真的有這麽巧?

她一直憋着沒問,他好像也?從沒問過她,雙方都默契地保持着适可而止的詢問距離。

仵作狐疑地問她是否認識這個人,她說不?知道,是認錯人了。如?果要尋找真相的話,怎麽能節外生枝?

她走出衙門,忽然覺得天上的太陽大得無邊無際,有時?又小得像她的一顆眼珠。

當薄青城樓上樓下跑了好幾遍,才找到許青窈的時?候,她正站在樊樓樓下的轉角,打一把竹骨傘,傘上畫的是一枝紅梅,枝幹虬勁,筆墨淋漓,朱砂用量很足,甚至可以說有點過了,叫那梅花透出一股不?同尋常的妖異。

薄青城擡頭?望一眼天色,手裏還提着買給她的玫瑰酥和杏仁佛手,“怎麽突然打起傘來?”

“恐怕要下雨了。”白而亮的太陽光刺得她眯眼。

薄青城笑道:“你是要做諸葛孔明了。”他是孟獲嗎?被七縱七擒的好像是他。

“我想?喝酒了。”許青窈忽然說。

薄青城愣了一下,什麽也?沒說,在途中經過酒館的時?候,下馬進?去?要了一壇女?兒紅。“別的恐怕你喝不?了。”

大約也?知道女?兒紅易碎,四蹄修長的棗紅馬走得很優雅,上山的半道并沒有下雨,于是他笑她,“你想?要做諸葛孔明,還得再修煉修煉。”

“是東風不?識相。”

知道她是說“萬事俱備,只欠東風”的典,他聽了覺得很有意思,于是心裏想?:其實?小厮也?可以不?用,有些事親力親為也?實?有趣味。

山陽縣衙。

仵作見一個圓領青袍風姿俊秀的小公子打門口進?來,知道這是他們縣太爺的知交,遂趕忙迎上前去?,“公子,方才有個婦人前來認屍。”

見公子眉頭?緊皺,仵作補充道:“哦,就是翠屏山下離陸家坳不?遠發現的那具。”

“結果?”薄今墨大步流星,邊朝裏走邊說。

仵作說:“那婦人神色很古怪,好像難過的樣子,末了卻又說不?認識。”

見少年?神色郁郁,仵作自告奮勇道:“那婦人才走不?久,要不?要派人去?給截回?來?”

“不?必了,”薄今墨說:“已經查清了。”

“怎麽回?事?”

薄今墨塞給仵作一沓通緝告示,“看看這個。”

翻開第?一張,那案犯的側頸間赫然就有一顆黑痣。

內室。

山陽知縣賀昳正在南窗下批閱公文,見薄今墨進?來,眉頭?方才有些舒展,“師弟,翠屏山下蟠江漓聽說了嗎?”

“光山陽那幾家大戶估計都夠你頭?疼,還不?要說城裏城外現在是一片惶惶,風聲鶴唳,人人自危。”

“狗知府命我們十日之內務必剿匪成功。”

賀昳又唾罵淮安知府範文燭一陣,問:“濟愚,你怎麽看?”

“我已經有一計了,只是……”

剩下的話薄今墨斟酌要不?要說,他懷疑這個水泊裏的強盜,和漕幫的人有些關系,心裏埋着這麽個引子,怕事态不?可收拾的時?候兩?方面都難做人,也?不?知道自己?要不?要回?避。

義父身體本就不?好,再聽見這個消息,還不?壞事?

賀昳咬牙切齒地說:“聽說那夥強盜近日擄走了好些婦人,現在婦孺老弱大白天都不?敢出街,殊為可恨。”他本是個富貴閑人,從前只在話本子聽說過這種事,現在竟然犯到他手上,未免摩拳擦掌,打算要大幹一票。

薄今墨本來還在猶豫,聽了這話,當即便道:“‘月黑雁飛高,單于夜遁逃’,咱們就來個出其不?意!”

今夜,薄青城喝了些酒,果然沒有再碰她。

可是,她卻要碰他了——想?到這裏,許青窈翻身,悄悄伏在他身上,猛然掐住他的脖子。

薄青城是個睡覺很淺的人,疑心多重,睡眠就有多淺。

被許青窈這麽一激,當然醒來。

或者說——他本來就沒有睡着。

那麽一點酒,就想?把他放倒,未免太輕敵,要不?是她願意給他渡那麽兩?口,他一點也?不?會沾。酒讓人喪失定力和德性,他一向?厭惡這種東西。

擒住她雙手,“你知道自己?在幹什麽?”

“替天行道。”

“行的哪門子的道?”

“殺人償命。”

“為了一個山野村夫,你要殺人?!”

許青窈冷笑,“人果然是你殺的。”

薄青城眸光一暗,翻身将?人按在身下,“為什麽?”

在臉上逡巡了一圈,雙眼發紅,“你上心了?”

“與你無關。”

“與我無關?為了那麽個下賤東西,你要殺我,還敢說與我無關?”

許青窈說:“比你好。”和她住了幾天,起碼沒碰過她。

“我和他過一輩子,也?不?想?和你待一天。”

薄青城丢開她,坐在一旁笑,“忍了這麽些天,終于把實?話給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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