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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昳手裏?抱着算盤, 手指撥得?飛快,聲音悅耳, “濟愚, 這土匪可真有錢。”
少年坐在窗下,一半側臉被日光照亮,發出玉的清潤來, 他是?在想,昨日在荒野裏?見到的騎馬的觀音。
衣裳也沒有,卻敢騎着高頭大馬, 在那凝固的綠谷中恣意?穿行,可是?後來又為何躲進?石窟, 流露出凡人的哀恸呢?
回想起來,簡直像做夢一樣。
他不禁想起某個人來, 他親手送到船上的某人, 海闊憑魚躍, 天高任鳥飛, 她飛到了何處?
肩膀上重重地被拍了一下, 薄今墨回過神來, 對上賀昳的笑臉。“想什麽呢你,晚上慶功宴去不去,這次剿的錢糧可不少。”
薄今墨看好友的財迷樣, 笑說:“你經商恐怕是?一把好手。”
賀知縣也笑, “你也比我更适合仕途。”
冥冥之中,兩人已經感受到那種宗族長輩重壓下的身不由己, 可是?身不由己又怎麽樣呢, 已經比這世?上有些人好太多了。
丫鬟上來換了壺熱茶。
“這一回,既剿了匪, 又除掉了狗知府的眼線,真是?雙喜臨門……”賀昳說着,想起了什麽,“你說我們弄了這個範豹,範文燭不會來發難吧?”
“侄子收受賄賂,私通匪徒,親叔叔的名聲又會好聽到哪裏?去?蟠江漓匪患多年滅之不盡,他這個知府能脫得?了幹系?監守自盜的說法已經傳出去了,老百姓中間說得?不知道有多難聽,他現在躲都來不及,哪裏?會上趕着來尋我們的晦氣?。”
淮安知府範文燭現在确實是?有口難言,範豹不僅是?他的侄子,還是?他在衙門裏?的親信,驀然?斷了膀臂,怎麽能咽得?下這口氣??
但?此人多年宦海也不是?白漂的,此刻,他正向左右吩咐,要火燒翠屏山,将?逃匪趕盡殺絕,一則為洩憤,二,當然?是?補救仕途,匪患禍亂多年,卻在一個新來的知縣手上被根治,他的官聲将?要就此毀于一旦了,
幸好,剿匪之功,在于匪首,聽說那野僧已經逃入山中,正是?上蒼賜他良機。
一個小小的知縣,也想貪天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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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就是?現在,趁着流匪還沒出山,趕快将?火放起來!”
夕陽西下,松苔被鍍上一層金影。
許青窈給馬兒割了草,放進?槽中。昨天在懸空寺,贈與她紅衣的少年離開時說,山上有逃匪流竄,叫她早些下山,她從善如流,今天就打算走,走前?先将?馬喂飽。
聞見一股嗆人味道,回頭看,濃煙已經從前?面坡上湧過來,那是?一片松林,幹柴烈火,恐怕不久就會蔓延過來,許青窈當即牽了馬,朝對面背陰處下山,那裏?有條山澗,實在不行,伏在水中,或可保得?一時性命。
山火比她想象的更張狂,火舌在身後窮追不舍,頭頂的天變成鉛灰,像是?要将?整片森林連根拔起。
黑雲壓城,天色暗得?無邊無際,加以體力不支,她漸漸就要失去方向,只好衰弱地翻身伏在馬背上,“馬兒,上次你救了我,這次本該是?我救你的。”
尋不見出路,紅馬焦躁地原地踏步。
四面都起了濃煙,呼吸越來越艱難,眼看就要葬身火海,憑着最後一點清醒翻身下馬,解開鞍辔,丢掉缰繩,抱着滾燙的馬頭說:“臨死前?,你是?自由的。”
這話好像在哪兒聽過,她憑着一點朦胧的意?識回憶。
“夫人!”
在倒下的最後一刻,她好像聽到有人這麽叫她。
等?再醒來,眼前?已是?繁複的海棠雕花罩頂,流蘇床帳堆覆在右手邊兩角。
她好像又回到了薄府,她的南風苑。
“雲娘?”看着枕畔侍立的婢子,許青窈不禁輕喚了一聲。
“大少奶奶。”丫鬟雲娘朝許青窈點頭。
“雲娘,你知道我怎麽回來的?”
雲娘垂首答道:“是?二爺身邊的旺兒管事?。”
想必是?那個人叫人去救她。
許青窈掙紮起身,“旺兒呢?把他叫進?來,我要當面感謝他的救命之恩。”
“旺兒管事?方送郎中出門去了。”雲娘說。
少頃,面白臉尖的小管事?弓着腰進?來。
“見過大少奶奶。”
許青窈聽見這一聲叫,心裏?先起了疑,怎麽記得?她暈倒之前?,那一聲稱呼喊的是?“夫人”。
“我真要好好感謝你的救命之恩,要是?沒你來相救,估計我現在已是?灰燼二兩了。”
“您言重了,”旺兒神色不大自然?,“不瞞大少奶奶,小的并非特意?趕去翠屏山相救,事?發突然?,且火勢兇猛,小人哪裏?有那料事?如神的功夫,其實小人原是?奉二爺之命,今日下午特意?去請大少奶奶出山。”
“而?且趕到時,大少奶奶已經快到山下了,離出來也就差那麽臨門一腳。”
原來如此,許青窈心道。
“請我出山?”她不解。
“我家二爺早就在預備請大少奶奶出山的事?宜了。”
“怎麽說?”
旺兒眉頭緊皺,欲言又止,終是?長嘆一聲,“您跟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看去路是?時雨園,許青窈足下便有些滞澀。
時雨園是?那個人的住處。
“大少奶奶,請——”旺兒呵腰讓路。
許青窈頓足,面色冷肅,“有什麽事?,不妨叫你家二爺出來說道。”
“絕對是?好事?。”旺兒語氣?篤定。
許青窈哂笑,心裏?實在想不出這個男人會給她帶來什麽好處。
旺兒面露恻隐,“要是?二爺能動,小的也不敢勞煩大少奶奶足下受累。”
白牆內傳來尖銳的痛叫聲,撕心裂肺一般。
許青窈揚眉,“這是?……”
旺兒噗通一聲跪倒在地上,“大少奶奶再不來,二爺活不下去了。”
眼前?的人到底也算救了她一命,許青窈只得?将?人攙扶起來,跟着進?去。
一邁進?門檻,就見從前?朗闊齊整的園子已經凋敝不堪,裏?面荒草叢生,花木瘋長,直長得?遮天蔽日,碩大的芍藥花頭,像是?豔麗的婦人,攘拳裹臂湊成一席,喝酒行令,直灌到面頰飛紅,月季和玫瑰一面争奇鬥妍一面糾纏至死,梧桐樹下,兔子跑得?到處都是?,三五成群,如同扯碎的棉絮,東一撮,西一叢,兔毛在青方石上落了厚厚一層,五月的天氣?,像飛了雪似的。
“原先那些貓呢?”許青窈問。
她記得?這園子裏?從前?都是?貓,千奇百怪,五顏六色的,說是?要送給哪個大官,後面因為漕運的事?情一耽擱,也沒了動靜。
從前?路過這牆下,總能聽見裏?面貓叫,發了狠似的,大約是?在争地盤,如今兔子比從前?貓還多一倍,卻靜悄悄的,一聲不響,比雪化的時候還靜。
旺兒苦笑道:“也不知道二爺怎麽的,那天回來,突然?就叫人把滿園子的貓全給放了,都換成兔子了。”
死寂的荒園裏?,又是?一陣凄厲的叫聲,聽來令人毛骨悚然?。
上了游廊,進?到堂中,許青窈只覺得?風越來越大。
這房子的構造很古怪,人家都是?向陽聚氣?,此地偏偏背陰空闊,一直走到最裏?,誰能想見內室中還有內室,就跟個連環套一樣,不知道經過多少白牆多少屏風,終于來到一座怪異的小門前?,這門看着只有半人高,許青窈心裏?正思?忖該怎麽過,旺兒掏出鑰匙,門開了,原來這門的一半掩在地下——
此處竟然?是?一座地下暗室。
旺兒已經提着風燈先下去,許青窈站在上面,久久不肯動腳。
“大少奶奶?”燈燭明?明?滅滅,旺兒仰臉,在催她。
“不,”許青窈轉身,“我不去了。”
她越走越快,越走越遠,無頭蒼蠅一樣朝門外撞去,可是?大門在哪兒,她找不到了,她陷在了這座迷宮裏?。
會不會又是?他的陰謀?
耳畔的風越來越大。
——看吧,就是?他的陰謀。
驚濤駭浪之間,一只貓撞上她的裙邊。
背後響起沉重的撞擊聲,她回頭一看,旺兒正趴在地上,給她磕頭,額頭紅得?不像樣,手裏?提一件血衣,“求您,就一次,就一眼,主子救過我的命,我不能看着他死……”
“大少奶奶,我給您磕頭了!”
許青窈走過去,貓爪子因為勾纏在她裙角的鑲滾上,也被一路拖拽過去,“這是?什麽?”
她問,指着血衣。
“這上面……都是?二爺的血。”旺兒泣不成聲。
“您不看在二爺的面子上,也得?看在這只貓的面上,大少奶奶,你知道為什麽滿園子的貓都被送人了,只有這一只二爺留下了嗎?”
許青窈迷茫地低頭,認出來了,她認出來了,這只貓她認得?,黑白加赤金三色,猶如一抹摘自秋天的筆墨,曾經還有兩個農夫因為這貓鬧了官司,就是?由她斷的,怎能不認得??
“因為這是?您抱過的貓,所以二爺就把它留下了,留在暗室裏?和自己作伴。”
許青窈一愣。
“您去看看他吧,我求您了。”
看着面前?磕破了頭的男人,許青窈內心終于肯松動,将?他扶起,“你救過我,我還你便是?了。”
進?入暗室的通道并不算長。
壁上挂着鬥大的夜明?珠,将?石磚地照得?幽幽發亮。
靠牆立着的紫檀框青綠色地缂絲仙山樓閣五扇屏風,在這幽光中,透出隐隐約約的鬼氣?。
像是?鐵生了大片鏽跡,血腥氣?徐徐彌散。
來到屏風背後,赫然?一座四方鐵籠。
鐵籠裏?的人,僅着一件寬松的白色單袍,大片胸膛裸露在外,上面血肉模糊,白袍大半被浸成朱紅,長發披散,額際裹着白色綢帶,上面滲出斑斑血跡,半露的嘴角挂着癡癡笑意?。
“解藥!給我解藥!”籠子裏?的人雙目猩紅,無助地嘶吼。
見籠子前?有人過來,男人飛快地移向鐵欄旁,目光殷切,急于将?頭探出來,卻因為縫隙狹小,被隔在其間,只有聲音森森地流向籠外人的耳邊,“你們是?來送解藥的嗎?快點給我解藥!”
見無人回應,便将?一遍遍向鐵籠上撞去,直叫鮮血溢滿額頭,流淌至線條銳利的下颌。
旺兒雙膝跪地,穿過栅欄握住薄青城的手,半是?誘哄半是?哽咽地道:“爺,您看這是?誰,您睜開眼看看,我把誰帶來了。”
男人聽了這話,停止癫狂的嘶吼和自殘式的撞擊,仰起臉,半信半疑地朝許青窈看去,雙眼微微眯起,露出貓一樣的神色,“你是?誰?”
“一個恨你的人。”許青窈說。
男人仰天大笑,“恨我的人?不可能,世?上恨我的人太多,怎麽只有你一個!”男人睜大眼睛,明?亮的黑瞳在暗室內像浮動的海魚,唇畔笑意?盎然?,“人呢?叫他們都來呀!告訴他們,我不怕,我全都不怕!”
薄青城跪倒在籠內,抓住欄杆,将?鐵籠搖得?哐啷作響,像一匹暴怒的野狼。
“最恨你的人來了。”許青窈笑着說。
薄青城笑了,“一個女人?”眼神輕蔑。
“女人不是?我的對手。”
“你忘記自己因何被關在籠裏??”
“有人給我下毒。”籠子裏?的人表情有些悲傷。
“誰?”許青窈試探着問。
薄青城卻笑了,是?一種諱莫如深的笑,他把手指抵在唇邊,輕輕地“噓”了一聲,薄唇微微開合,“不能告訴你,這是?一個秘密。”
許青窈彎腰靠近籠子,嘴角帶笑,“記住,那個人叫許青窈。”
籠子裏?的人忽然?伸出一只手,捉住她的手腕,“窈窈,你認識窈窈?”
許青窈怎麽也抽不回胳膊,被手上的力度握得?痛極,脫口而?出道:“薄青城,放開我!別再裝瘋賣傻了!”
“你騙得?過別人,卻騙不過我,跟我玩兒苦肉計這一套,沒用!你也不想想,我當初怎麽哄你把毒藥咽下去的,你現在步我的後塵,豈非黔驢技窮?”
“窈窈,你來了。”籠子裏?的男人像沒有聽見她的話一樣,依舊笑吟吟地望着她。
男人雙手成拳,将?她的手握在掌心,放在耳邊輕磨,“窈窈,我知道你會來看我。”
“放開我!”
見薄青城還在發癫,許青窈看向屏風後肅立着的旺兒,冷聲道:“管好你主子,瘋了還知道怎麽占人的便宜!”
旺兒趕忙跑上前?來,将?從外面帶回來的那只三花貓送進?籠子,“爺,咱們抱這個。”
“貓貓。”
他驚喜地像個孩子,喊了一聲,果然?丢開許青窈的手,将?貓塞進?懷裏?,貓掙紮之間,腹部的白毛上染上他胸膛上模糊的血肉。
許青窈的心到底不夠硬,只覺得?自己的胸口也跟着絲絲縷縷的疼,大約是?厭惡于自己的心軟,嘴上便加倍發狠,“薄青城,你最好是?裝的!”
她轉身要走,他忽然?伸手捉住她襦裙的裙擺,輕喚了一聲,“窈窈。”
她費勁地提步,卻怎麽也抽離不出,羞憤回頭,只見他頂着一張烏發雪膚的臉,側耳在鐵籠邊厮磨,被眼淚濡濕的微卷的長睫輕輕眯起,露出貓一樣惬意?的眼神,也像貓一樣——蹭她的裙邊。
許青窈嘆了口氣?,“薄青城,如果你真是?裝的,能做到這個地步,也夠不要臉了。”
旺兒大約是?聽不下去了,到底是?自己心心念念着的主子,竟然?要遭受如此磋磨,遂哽咽着道:“二爺毒發,不僅心智如三歲幼童,身上皮肉更無一塊是?好的,大少奶奶還這麽說,真叫奴才聽了心裏?難過。”
許青窈聽他如此說,便道:“你是?個忠仆,只是?跟錯了人。”
“跟沒跟錯人,奴才心裏?自己清楚,大少奶奶請看這個——”
一個紫檀木匣子被打開,左邊放着一方白玉雕螭龍紋印章,右邊是?一方古獸鈕田黃石章,中間卧着一枚翡翠扳指。
“這是??”許青窈問。
“這是?二爺交給您的。”旺兒說。
那枚白玉雕螭龍紋印章她見過,那曾是?公爹的商印,門下各家商鋪往來的威信之物,而?翡翠扳指則是?薄青城日日不離手的。
“這枚古獸鈕田黃石章是?二爺名下的商號所用,産業大半在嶺南,賭坊倒是?東西南北都有,二爺說只怕您嫌棄;淮安城裏?能數得?上的也就鶴鳴樓和灑金坊,二爺說都交給您了;這枚翡翠扳指,乃是?二爺母族傳下來的,號令沙船幫,集結水手,造船出海,以一當十?,您若是?有雄心,這東西能幫您把産業做到海外。”
“至于白玉雕螭龍紋印章,二爺說這個您一看就明?白,這是?完璧歸趙。”
許青窈沉默良久,只從盒中取出白玉雕螭龍紋印章,在手中掂量幾下,“完璧歸趙,沒問題,我接着了。”
本來就是?大房的東西,為了這東西,公爹的命被害,嗣子薄今墨也差點被沉船,她更是?平白無故失了清白,現在東西回來了,失去的人卻永遠失去了。
許青窈深吸一口氣?,重新又将?蓋子合上,遞給旺兒,“其餘的我不要。”
“為什麽?”旺兒不解。
許青窈轉過身,對着籠中的男人道:“薄青城,你要是?想試探,大可換個別的法子,稀罕你錢財的人可能很多,但?會上鈎的,永遠不包括我。”
“大房的東西我拿走了,那本來就是?你欠我們的,你現在守不住了,才想到還回來,你以為這樣你造的孽就能一筆勾銷了嗎?”
她走近籠邊,彎下腰,眉目凜凜,“如果你是?想收買我,那你就錯了,我不會為你賣命,你打量着讓我替你開宗繼業,就不怕我把你的本兒都敗光嗎?”
籠子裏?的人縮在一角,聚精會神地玩着懷裏?的貓,對她的話置若罔聞。
旺兒心裏?嘆了口氣?,走過來,“大少奶奶,二爺早在之前?便料定您不會接,他只讓我轉告您一句話——”
許青窈示意?他說。
旺兒道:“二爺說:‘有心思?的人,未必有本事?,你是?有心思?的,但?是?你的本事?,還待驗證’,還說,”
“什麽?”
旺兒半垂了頭,小心翼翼地道:“二爺還說‘對付一個男人,只敢說愛不愛,算不得?本事?,蠢人才喜歡用自己害怕的東西懲罰別人’。”
許青窈聽後,沉默了很久。
終于在籠中那雙閃閃發亮的貓眼的注視下,拿出匣子裏?的翡翠扳指,戴到自己拇指上,随後将?手伸進?籠子裏?,就像他曾經對自己做的一樣,用冰涼的扳指輕輕刮蹭他的側顏,“幸好我從沒想過圍繞着愛來報複你,也幸好,一開始,我給你下的就是?毒。”
她直起身,笑得?眉目潋滟,“我接受你慷慨的贈與。”
“薄青城,你還有什麽話說,”許青窈在離開暗室前?,忽然?轉頭問了一句,“你真不怕我毀掉你多年來嘔心瀝血建起來的基業?”
“怕。”籠子裏?的人突然?開口。
許青窈腳下一頓,站在臺階之上,門外湧入的風吹起她的裙裾,她揚聲道:“你果然?是?在騙我!”
“怕,”籠子裏?的男人蜷縮成一團,血袍濕漉漉地黏在瘦削的身體上,因為身材高大,而?顯得?那籠子更加逼仄,“我一個人在這裏?很怕。”
他好像在發抖。
“我去把許青窈給你找來,送進?這裏?陪你好不好?”她試探着問,語氣?自然?的就好像許青窈是?天底下的另一個人,她一點都不認識。
籠子裏?的男人搖搖頭,一本正經答:“不好。”
“為什麽?”
長發散亂滿身血污的男人,蹲在籠子裏?,笑嘻嘻地說:“我怕我會殺掉她。”
從暗室出來,旺兒把手裏?的鑰匙交給許青窈,“主子曾說這個東西,務必要由您來保管。”
那是?籠子的鑰匙。
五月的陽光過分刺眼,許青窈眨眼數次,幾乎差點落下眼淚來。
“給他換個大點的籠子。”她說。
廊下,白兔三五成群,偎在一起拱嗅,她随手抱起其中一只,用扳指刮蹭頭頂,那兔子縮起耳朵,雙目發紅,不知是?惬意?,還是?害怕。
貓變成了兔子,被囚的卻還是?人,手裏?的鑰匙,手上的扳指,都成了另一套籠子,許青窈心想:或許這已經是?最好的結局?
指尖傳來疼痛,原來是?兔子将?她咬了一口。
薄青城的管事?旺兒,當然?,現在應該說是?她的管事?,很及時地解釋:“二爺得?瘋症之前?,用肉喂過這些兔子。”
“它們吃嗎?”許青窈問。
“當然?不。”旺兒笑着說,“在吃素方面,兔子比和尚還堅定。”
許青窈說:“兔子急了也會咬人,只是?有些人永遠以為兔子不會急,有些兔子,可能自己也忘了自己會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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