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2)

要被從傲羅行列趕出來了——他剛接到停職審查的通知。他覺得如果傲羅辦公室沒有他坐鎮，現任的傀儡部長會把全部有能力的巫師派出去搜捕你們，到時候，有人保護總比沒人保護更可靠。”

羅恩聳聳肩，不再說話了。秋握住哈利的手，沖他笑了一下，這次是帶有鼓勵和安撫意味的笑容。

事情果然像秋說的那樣。他們在格裏莫廣場又住了三天，然後在秋的陪同下集體幻影移形到了一個偏僻的農莊。這裏的景致很荒涼，不遠處橫卧着三兩貧瘠的山丘，積雪的原野上鮮有人煙，寒冷的北風呼嘯而過，幾乎能吹透他們的棉衣，踮起腳尖望去，隐約能看到一座小教堂的尖頂。不知道鳳凰社是怎麽找到這麽與世隔絕的地方的，當哈利推開吱吱嘎嘎的院門，看着面前這棟磚石和木頭造就的屋子時，感覺好像回到了中世紀。

“感覺和帳篷比起來也沒什麽區別嘛。”羅恩點起了火，坐在壁爐邊烤着手：“除了我們不能把它帶走。”

沒人接話。赫敏忙着把窺鏡放在桌子上架好，哈利則沿着小小的客廳旁一段隐蔽的樓梯走上去。站到二樓逼仄的一小塊空地上後，哈利四處打量了一番，發現只有兩個房間，如果不算閣樓的話。一間是卧室，另一間原先可能是書房，牆壁上還能看出以前有過書架的痕跡，秋提前把這裏打掃過一遍，因此還算整潔幹淨。赫敏和羅恩都在樓下，二樓只有他們兩個人。

“哈利，你知道這棟安全屋原來的主人是誰嗎？”秋拉住他的手，來到更大一點的那間卧室前，指着一個老舊的名牌給他看：“這是那塊懷表的主人，老彼得·弗利爾，一個麻瓜出身的巫師，兩天前過世了。”

哈利驚訝地望着她，秋只是溫柔地笑着，并不多說什麽。他轉過頭去，再次認認真真地打量起這棟破敗的老屋。天花板的角落裏長出了幾塊黴斑，牆壁上帶着裂紋，有些裂紋被畫上去的植物擋住了，地面則磨損得幾乎看不出花紋，卧室和書房現在各有一張雙人床，可能是為了讓他們男女兩兩分開住，除此之外，家具少得可憐，比起格裏莫廣場，簡直算得上十分寒酸。

但即便如此，哈利也莫名地感受到了一種親切，仿佛不是住在一個陌生人家裏，而是住在從小熟悉的鄰居家一樣。他從背包裏拿出那塊懷表，毫不意外地發現這件金子做成的飾品和整個房子看起來毫不違和，同樣具有強烈的年代感和一種樸素的溫暖。懷表裏現在夾着秋的照片，是她十七歲生日時照的，哈利請赫敏複制出了一幅不會動的，然後剪出了秋的那部分。她湊過來看了一眼，輕輕地笑了笑：“哦，我那時可真漂亮。”

“你現在也很漂亮。”哈利說，秋揚了揚眉，他連忙補充道：“我是說真的，事實上，你怎麽樣我都覺得好看。”

這話也是從《男巫戀愛守則》上學來的，不過發自內心。秋立刻紅了臉，他抓住這難得的機會和氛圍，将她拉近，低頭吻了上去。中途樓梯上傳來輕微的響動，哈利沉浸其中，沒有理會。不知道過了幾分鐘還是幾個世紀，他才放開她，感覺像是喝了一整打黃油啤酒，暈乎乎的，然而好極了。

秋有些氣喘籲籲，眼睛亮亮的，不知道是不是太久沒和哈利這樣相處，看起來有點不自然，低着頭小聲說道：“我想我們最好還是下去吧。”

“哦，好啊。”哈利愉快地牽着她走下了樓梯。赫敏和羅恩坐在客廳的小沙發上，看見他們倆拉着手下來，默契地別過臉去，羅恩甚至輕咳了兩聲。

“怎麽樣？”他問哈利。赫敏清了清嗓子，羅恩趕緊又加上了一句：“我是說房子。”

“能住得下，防護魔咒應該也很多。”哈利說：“我想短時間內我們也找不到比這更好的選擇了，是不是？”

“沒錯，至少我有足夠的空間去放書——”赫敏把串珠小包裏收拾好的筆記和報紙一股腦掏出來，堆在了客廳寬寬的茶幾上：“而你們也能用後院練習咒語。”

秋感興趣地看着那幾張紙上露出的幾個詞，哈利眼尖地瞥到那上面寫着“金杯”和“古靈閣”，連忙把她拉了出去：“嘿，說到魔咒，秋，我想你現在會的應該比我們多了，能不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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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帶她來到光禿禿的後院，積雪間已經被清理出一塊空地，剛好能用來做練習。秋從前在霍格沃茨的時候就經常和他這樣對打，對此并沒有覺察到什麽不對勁，只是熟練地擺出了進攻的架勢，等着哈利舉起魔杖。

哈利五年級的時候曾經教會一大票人守護神咒，後來又在和秋的練習中學了不少七年級的魔咒，他本以為經過這半年的流浪後，自己至少也能和她打個平手，因此前期甚至還帶着一點哄女朋友的玩笑意味。等到他結結實實被秋摔倒雪地上的時候，一瞬間有點懵，但緊接着，他敏捷地滾到一邊，躲過她接二連三的魔咒，狼狽地爬了起來，再也不敢掉以輕心。

他們一直練到暮色四合，遠處傳來教堂的鐘聲，才帶着滿身雪和泥土回到房子裏。赫敏已經把筆記重新整理好，哈利召喚了克利切，小精靈甫一到達，便在廚房裏忙碌地準備起晚餐和熱水。吃過一頓簡單美味的晚餐後，他們輪流用盥洗室洗了澡，哈利最後進，羅恩擦着頭發出來的時候低聲抱怨着女生的頭發簡直比盯梢的食死徒還無孔不入。

“我真不理解，她們怎麽能掉那麽多頭發，還保持着不禿頂呢？”

哈利拍了拍他的肩膀：“等你習慣就好了，在陋居的時候我每天早上都能看見秋清理地上的頭發。”

渾身被熱水泡過以後，疲憊和輕松的感覺同時襲來。他換上睡衣，走上二樓，看着兩扇同樣緊閉的房門，一時不知道應該敲哪一個。

“羅恩！”他叫道：“你在書房嗎？”

片刻以後，書房的門後傳來拖鞋噼裏啪啦擦過地板的聲音，壓低了的說話聲，然後才是羅恩有點不高興的嘟囔：“哦，你住另一間。”

“可是……”哈利張了張嘴，發現自己什麽話也說不出來。

韋斯萊家的人都喜歡這麽幹嗎？哈利默默地想着，提起沉重的步子走向卧室。他站在那塊名牌前，用魔杖給自己吹幹了頭發，然後盡量用手指梳得整齊一點，推開了門。

秋已經睡着了，但床頭還亮着燈，暖洋洋的橘黃色燈光映着她的側臉。哈利不知不覺間連呼吸都放輕了，他想起之前在陋居時小心翼翼的模樣，不禁覺得有點好笑，可真當他一步步走向雙人床的另一側時，還是覺得心髒簡直要從胸腔跳出來。

他蹑手蹑腳地躺在了秋的旁邊，将被子拉過來蓋好，然後閉了燈。

一片黑暗中，哈利大睜着雙眼望向天花板，方才的疲憊全然被緊張所取代，他真希望自己也能像羅恩一樣放松。但這怎麽能一樣呢？他和赫敏相處了那麽多年，又有半年的時間一塊住在帳篷裏……

我已經十七歲了，哈利想。他在陋居過了自己的十七歲生日，并且早就有和秋住同一個房間的經歷，這意味着他完全沒必要像個小孩子一樣驚慌失措。但同時他又忍不住反駁自己，這畢竟不是隔着半米距離的兩張床，他們甚至一翻身就能挨上……

一只無形的手緊緊揪着哈利的腹部，他很長時間動也不敢動，後背甚至出了薄薄的一層汗。茉莉花的香氣淡淡地飄來，秋輕輕動了動，背對着他，呼吸聲仍然平穩悠長，哈利偏過頭去，只能看見她在枕上鋪開的長發。

他忽然也将身體側了過來，正對着秋的後背，頭埋在濃密的黑發間，深深吸了一口氣。在這種熟悉的香味中，一切不安似乎都被神奇地洗去了，就像從前在霍格沃茨的時候，每當他充滿怒火地離開斯內普的地下室，只有秋的味道能讓他平靜下來。

哈利輕輕地摟住了秋的腰，終于放松下來。方才被驅趕的疲累卷土重來，他甚至沒來得及想一想明天早上怎麽辦，就陷入了睡眠。

☆、馬爾福莊園

哈利睜開眼睛，天色還早，淡淡的晨光透過窗簾，并不刺眼。秋安穩地在他懷中睡着，只不過換了個方向，面對着他，微微皺着眉頭。哈利輕輕将胳膊從她脖子底下抽出來，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一下，然後蹑手蹑腳地翻身下床，摸出眼鏡戴上，開始穿衣服。

他刻意放輕了動作，希望不要吵醒秋，随後拎着鞋子走出了房門。盡管只睡了短短幾個小時，但此刻他的頭腦前所未有的清楚，高質量的睡眠甚至抵得上一整天的休息，因此，他趁着所有人都熟睡的這段時間毫不猶豫地走下了樓梯，到廚房裏去找克利切。

小精靈也剛剛從壁櫥裏的小床上醒來，正睡眼惺忪地準備做早餐。哈利出現的時候，他似乎吃了一驚，連忙放下手中的盤子，對哈利行李：“主人來找克利切嗎？”

“呃，沒錯。”哈利說：“我有些事情要問你，關于家養小精靈的魔法。”

“主人想知道什麽？”克利切睜着燈泡一樣的眼睛望着他：“克利切會知無不言，他一定回答主人的每個問題。”

“上次你帶我去格裏莫廣場的時候，是怎麽進入大廳的？我是說，格裏莫廣場外面有很多層防護魔咒，你是怎麽穿過去的？”

克利切像不明白他的話似的：“主人想進格裏莫廣場，克利切就帶主人進去了。”

哈利沉默了幾秒。

“我換一個說法，”他說：“我要你幻影移形到任何一個地方，你都能做到嗎？哪怕是有赤膽忠心咒的地方？”

“只要主人給克利切地址，克利切就能進去。”

“你能帶人幻影移形嗎？”

“可以。”克利切說，仍然用疑惑的眼神望着他：“主人有吩咐嗎？”

“嗯……暫時沒什麽，克利切，你繼續做早飯吧。”

哈利離開了廚房，來到客廳裏。周圍仍然沒人，他拉開門，施了個保暖咒，坐到門檻上，獨自望着外面越來越亮的蒼白的天空。他們還有一些複方湯劑，他自己還有一件隐形衣，如果真的按照他的計劃行動，他們能平安從馬爾福莊園出來嗎？

沒過多久，一條毯子披在了他的身上，緊接着，秋坐到了他旁邊，拉起毯子把自己也罩了進去。哈利輕輕摸了摸她的臉，用一種自己都沒意識到的溫柔語氣問道：“你怎麽也醒得這麽早？冷不冷？”

“要是不冷我就不帶毯子下來了。”秋說，同時有點埋怨地看了他一眼：“哈利，你昨晚一直壓着我的頭發。”

“對不起，我下次會注意的。”哈利笑了笑，将秋摟在懷裏，用毯子把她整個捂嚴實，然後繼續出神地望着遠處的教堂尖頂。晨鐘穿過山岚的冷霧隐約傳來，村落開始飄出稀疏的炊煙，秋靜靜地在他胸前靠了一會，忍不住問道：“你在想什麽事呀，哈利？”

“什麽？”哈利有些沒反應過來，随後有些心虛地避開了秋的目光：“噢，沒什麽……就是随便想想。”

“關于鄧布利多？”

“嗯……”哈利聲音低落地說。但緊接着，他的大腦轉了個彎，一個新的想法随着沒說完的半截話冒了出來。

“呃，嚴格地說，其實和鄧布利多的囑托并不沖突。”哈利說：“但我還是想先問問，鳳凰社的其他人平時都在幹什麽？”

“魔力比較強的那些人大多數分散在各個地方，有的在當間諜，像萊姆斯，但大部分都是在對抗那些在外搜捕麻瓜巫師的人。我們通常不會彼此聯系，只是隔一段時間去總部彙報一下近況——你知道，萬一守護神到達的時候對方正在執行任務什麽的。”

“那穆迪呢？他參與這些嗎？”

“他目前還沒有和魔法部徹底撕破臉，不過也快了。”秋憂慮地說：“阿拉斯托的能力非同一般，是食死徒忌憚和争取的對象。他曾經想幹脆完全放棄傲羅那邊的工作，但我們都認為這種時候需要一個能在兩邊都說得上話的人，所以勸他不要和食死徒正面沖突。他現在應該停職在家，大概一個月都不能出門。”

身邊的人很久都沒有說話，秋疑惑地擡起頭望着他：“怎麽了，哈利？”

“沒什麽。”他簡單地說。

這無疑是個艱難的決定，因為哈利不清楚自己更信任秋還是小天狼星。從魔力的角度來看，小天狼星無疑是更合适的那一個，但哈利不敢确定等見到了貝拉特裏克斯，他還能不能保持鎮定。或許從前他還有優于詹姆的幾分沉着，可阿茲卡班的十幾年摧殘無疑把他原先的一些特質轉換成了純粹的恨意。

最後，他緊緊地握住了秋的手：“嘿，我有一個計劃，你願意幫個忙嗎？”

等到赫敏和哈欠連天的羅恩也一前一後地走下樓梯時，克利切已經端上了早餐。他們快速洗漱完，圍坐在了餐桌前，克利切踮着腳把一勺澆汁土豆泥和煎番茄，還有塗着黃油的面包片依次舀進每個人的盤子裏。

“早上好。”赫敏拉開椅子，坐到秋的對面：“謝謝你，克利切。”

“看起來你睡得很晚啊，羅恩。”哈利看着羅恩的黑眼圈，想起昨天被他關在門外的事情，有些幸災樂禍。

“哦，我早就躺下了。”羅恩抱怨道：“但赫敏一晚上至少推醒了我十二次！”

“那是你的問題。”赫敏反唇相譏：“你打鼾的聲音太響了，我又不能對自己施閉耳塞聽——真不知道哈利以前是怎麽睡着的。”

也許是因為男生寝室都打鼾吧，哈利暗暗地想，但他只是和其他人一起好好笑了一場。

“我們最近打算出去一趟。”哈利說：“我和秋。”

“哦，去哪兒啊？”赫敏叉起一塊番茄，正打算把它切成小塊，羅恩甚至連頭都沒有擡，大口吃着面包片。

“馬爾福莊園。”

刀叉掉落的聲音和嗆咳聲同時響起，哈利手忙腳亂地掏出一塊手帕，不知道要先遞給哪一個：“嘿，別這麽激動，聽我說……”

哈利陳述着剛剛敲定的計劃時，秋給對面的兩個人施了清理一新，現在他們幹幹淨淨地坐在對面，第一次表情一致地對着哈利。他能分辨出這複雜情緒中的幾種——擔憂、震驚，甚至還有一點控訴的意味。

“你和秋·張？”羅恩叫道：“但鄧布利多不是說過……”

“這次行動并不在鄧布利多要我們保密的範圍之內。”哈利說：“而且我們已經仔細商量過了，最多只能去兩個人。”

一陣沉默，四個人互相看來看去。

“我不明白，哈利。”赫敏打破了沉默：“如果你想借此機會拿到貝拉特裏克斯的頭發，為什麽不讓小精靈去她的梳妝臺上随便撿一根呢？她總不會永遠不掉頭發吧？”

“事實上，我們不僅想要一根頭發。”哈利和秋對視了一眼：“我們要貝拉特裏克斯·萊斯特蘭奇。”

“你在開玩笑，哈利！”羅恩忍不住喊了出來：“只有你們兩個人？你知道她有多危險！”

“而且，哈利，就算我們不能去太多人，最不該去的也是你。”赫敏緊接着說道：“馬爾福莊園是神秘人的大本營，幻影移形的動靜可不小，但凡有一個食死徒認出了你，都可以随時召喚他！”

“他們不會發現我的，我有隐形衣。”哈利說：“秋會喝下複方湯劑。就算被發現，她的身份也更安全一點——在食死徒眼中我們三個是捆綁的，帶你們倆哪一個都不安全。”

“我們不能穿隐形衣嗎？”

“我的無聲咒用得比較好。”哈利拍拍羅恩的肩膀，連忙在赫敏說話之前補了一句：“而且，我認為如果我們沒辦法同時回來的話，只有我能召喚克利切。”

“那貝拉特裏克斯怎麽辦？”赫敏挑起了眉，哈利不禁猜測她是什麽時候跟秋學會了這個動作，眉尾上揚的弧度都一模一樣。“你打算把她帶到哪去？格裏莫廣場嗎？”

“我們不會暴露那裏的，赫敏。”秋溫和地說：“但這需要你們的幫忙。”

赫敏轉頭望着秋，态度顯得有些遲疑。哈利自認為這些年對她還算了解，如果是他或者羅恩，不論說什麽，赫敏都會持懷疑态度，但她對法律機構或是資歷較長的人有種本能的信任感，也許是因為根深蒂固的教育，也許單純是因為她相信秋，總之，在秋發話以後，赫敏雖然依舊憂心忡忡，但總歸是不再反對了。這讓哈利大大松了一口氣。

接下來的時間，他們讓克利切從霍格沃茨叫來了多比。他在馬爾福莊園工作了不少年頭，幾乎是對那裏的情況了如指掌，但畫平面圖這件事對家養小精靈來說可并不容易，他們只好讓多比事先說了幾條路線，然後用一個下午的時間把它們背得滾瓜爛熟。

具體的分工和行動的時間地點直到次日中午才最後敲定，羅恩把熄燈器留給了哈利，赫敏則把上一次剩下的複方湯劑從包裏找出來，掐着劑量給秋裝進了方便攜帶的小瓶子裏。第三天，等到馬爾福莊園剛剛要開始晚餐的時分，多比如約而至。哈利将隐形衣披在身上，最後一次檢查了複方湯劑、熄燈器和魔杖，随後拉住了秋的手，和多比一起原地消失了。

顯形的一瞬間，爆炸般的聲響突兀地打破了寂靜。秋施了幻身咒，在黑暗中不易被察覺，她貼到門後的牆邊，把吓呆了的多比塞進哈利的隐形衣。

“那是什麽？”盧修斯·馬爾福在上面大喊道，“你們聽到了嗎？地牢裏的那個響聲是怎麽回事？”

哈利緊張地看着秋，她神色還算鎮定，但沒有看他，只是捏緊了自己的魔杖。

“德拉科——去檢查一下！”

腳步聲穿過樓上的房間，然後是一陣沉寂。哈利知道客廳內的人正靜聽着地牢裏再發出聲響。

“泰德？”秋故意喊了一聲，驚醒了角落裏的一團影子。什麽東西正在移動，黑暗中傳來一聲低語：“秋？”

秋吃了一驚，顯然沒想到會在這裏遇見熟人。

“盧娜？”她問了一聲，得到了肯定的回答。

“別出聲，一會兒我們就會救你走。”秋快速地說了這句話，随後閉上了嘴。有人從門外的樓梯下來，随後，德拉科·馬爾福顫抖的聲音從牢門外傳來：“靠後站，離門遠一點，我進來了。”

門開了。短暫的一瞬間，他凝視着起來一切正常的地牢，魔杖尖端的熒光照亮了他的輪廓。哈利下意識地施了一個繳械咒，魔杖從德拉科的手中脫落，他震驚地轉過頭來，緊接着，紅光從秋的杖尖射出，将他擊倒在地上。

哈利按了一下熄燈器，随着咔噠一聲，熄燈器從帳篷裏吸走的光球飛進了地牢。由于找不到原來的光源，它們只是懸挂在那裏，像一個個小太陽，把地下室照得亮堂堂的。

這是一個潮濕發黴的房間，除了角落裏臉色蒼白的泰德·唐克斯和迪安，哈利還看見了盧娜，蒼白的臉上好像只剩下一雙眼睛，魔杖制作人奧利凡德一動不動地蜷縮在地板上。秋手下的那個妖精是拉環，他快暈過去了，只因為綁在別人身上才沒有倒下。

“想不到會是馬爾福來，這倒是省了不少事。”秋拔下了他的兩根頭發，放進了裝着複方湯劑的瓶子，泥漿般的液體翻滾起來，變成了一種看起來像薄荷汁的液體。她皺着眉喝下去，随後快步來到泰德身邊，輕輕推了推他：“泰德？”

沒有反應。秋憂心忡忡地按上他的脖頸，感覺到微弱的跳動，才稍稍松了一口氣。馬爾福的特征在她身上顯現出來，哈利看着他無比讨厭和無比喜愛的兩張臉漸漸融合，感到無比怪異。

“德拉科？”盧修斯·馬爾福的聲音再次傳來，看起來已經有點懷疑他怎麽去了這麽久。秋用大半接近了的德拉科的聲音朝上面喊了一聲：“沒什麽事，是洛夫古德在發瘋！”

聲音不再傳來。哈利用魔杖指着綁在拉環和迪安身上的繩子，給他們松了綁，随後用那根繩子牢牢地綁住了德拉科。迪安震驚地四處環視，哈利脫掉隐形衣，在他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中快速說道：“迪安，我們是來救人的，多比會帶你們去找羅恩和赫敏，答應我看好馬爾福，行嗎？”

迪安看起來比盧娜的接受速度要慢得多，他幾次張了張嘴，最後濃縮成了一句話：“我要留在這幫你們。”

“我也是。”盧娜走過去撿起德拉科的魔杖：“哈利，我們能幫什麽忙？”

“你們只要離開就行。”哈利說：“可以用這根魔杖保證馬爾福一直處于昏睡狀态。”

他把不情願的幾個人聚到一起，迪安牢牢地抓住了泰德·唐克斯的胳膊，盧娜抱着拉環，然後讓多比将他們帶到了安全屋。又一聲響動後，納西莎·馬爾福有些不安的聲音越來越近：“出什麽事了，德拉科？”

他們對視了一眼。秋現在完全變形了，哈利發現自己說不清對面前這個金頭發、尖下巴、臉色蒼白的秋是什麽感覺，但他清楚自己絕不會有吻上去的沖動。

“我……我給了她一個教訓，媽媽。”秋惟妙惟肖地模仿着德拉科·馬爾福的語氣，同時拽着哈利趕緊離開了地牢。

他們在樓梯上相遇，隔着隐形衣，哈利都能感覺到秋的緊張。這種情緒是有利的，從他們見到德拉科起，他就沒有一刻不緊張，也許是因為貝拉特裏克斯确實讓他太過害怕吧。

哈利不敢跟秋走得太近，他等着他們完全上去了以後，才輕悄悄地走上那段樓梯，在空闊的莊園裏尋找着貝拉特裏克斯。他盡量讓自己先不去想秋現在有多害怕，可一無所獲地轉了兩層樓後，他還是不由自主地想到，秋畢竟不是格蘭芬多，讓她一個人面對馬爾福的母親，萬一露出什麽破綻……哈利有些焦躁，滿心想着是不是要繼續跟着秋，等她獨自一人的時候再一起行動。

就在走廊的轉角處，他碰上了蟲尾巴。一時間，強烈的恨意湧上心頭，哈利站在牆邊，舉着魔杖對準了灰發稀疏的蟲尾巴——只要一個魔咒，就能把這個害死他父母，又幫助伏地魔複活的叛徒幹倒……只要一個昏迷咒……

隐隐約約的腳步聲從走廊另一邊傳來，哈利猛地扭過頭去，看到了貝拉特裏克斯。她看上去心情不大好，原本殘存着些許俊美痕跡的臉顯得有點猙獰，蟲尾巴似乎有點畏懼她，連忙退到一邊——幾乎和哈利只有一步之遙。

太冒險了。哈利看着步子慢下來的貝拉特裏克斯，咬咬牙保持了沉默。兩個人，即便是偷襲，也太過冒險了，要哈利一個人去對抗伏地魔手下最心狠手辣的女巫和彼得·佩迪魯，無異于以卵擊石。

“蟲尾巴？”貝拉特裏克斯停在哈利面前的位置，輕蔑地向下瞥了一眼：“你怎麽在這裏？誰允許你到上面來的？”

“我……我是這裏的客人，只是随便轉轉……”彼得·佩迪魯不安地搓了搓手，哈利注意到他的口袋似乎有些鼓。“我這就到下面去……”

哈利心裏其實有點期盼貝拉特裏克斯能發現些什麽，但很明顯她并不屑于和蟲尾巴這樣的人說話，只是不耐煩地叫他“快滾”，然後繼續昂着頭向前走去。這對他來說也不算壞事，蟲尾巴幾乎是有點慌張地走向了樓梯，現在哈利面前又是一個人了——貝拉特裏克斯頭也不回地走着，完全沒有發現他的存在……

哈利再一次舉起了魔杖，穩穩地對準了貝拉特裏克斯的後背。

紅光悄無聲息地從杖尖射出，她像是突然感應到了什麽似的，霍然回身，往旁邊躲了一下。一陣恐懼襲上哈利的心頭，魔咒落空了，貝拉特裏克斯的臉色突然變得極其可怕——

“誰在那！”她揮起魔杖，哈利不得不向走廊另一邊閃避，但貝拉特裏克斯已經大步走上來，似乎想要直接抓住什麽人似的：“出來！”

隐形鬥篷限制了哈利的行動，他來不及也不能再朝她發射下一個魔咒——那也會暴露他的位置，只能盡量在這方寸之間躲避，同時心想着如果召喚克利切來，他會不會直接倒戈向他的貝拉小姐。

噔噔的上樓聲由遠及近，就在哈利左支右绌，差點被一個魔咒削掉胳膊的時候，德拉科——秋——驚慌失措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貝拉姨媽！”

“走開！”貝拉特裏克斯吼道。納西莎立刻憤怒地回護：“這是在我家，你怎麽敢這樣跟我兒子說話？”

“剛剛，就在這，有什麽人攻擊我——如果你不想讓你和你的寶貝兒子受到波及的話……”

“媽媽，能讓我和貝拉姨媽單獨……單獨說句話嗎？”秋小心翼翼地說道：“我……我有些事情要告訴她。”

納西莎不無疑惑地看着面前的“兒子”，金發的少年別過臉去，帶着點叛逆的意味：“我十七歲了，就不能有我自己的事嗎？”

貝拉特裏克斯停了手，仍然警惕地看着面前的虛空，可無論她怎麽找，面前都只有馬爾福母子。納西莎向來溺愛自己的兒子，她警告地看了自己的姐姐一眼，然後轉身離開了。

“什麽事，德拉科？”貝拉特裏克斯這次稍微放緩了語氣，秋顯然不打算讓她就這麽平靜下來，她單刀直入地說：“我在地牢裏發現了一把……一把寶劍。”

當貝拉特裏克斯确定自己從面前的德拉科口中問不出什麽別的東西以後，她松開秋的衣服，轉而緊張地向地牢奔去。期間，他們經過了蟲尾巴，但哈利已無心管他，秋被貝拉特裏克斯拉扯着走下那段搖搖欲墜的臺階，導致哈利根本沒辦法下手，害怕誤傷到她。

“你确定是在這一間？”尖銳的質問令秋不由瑟縮了一下：“我……我剛剛就是在這看到的……一把鑲着紅寶石的劍……”

“你說那個妖精威脅了你——真沒用，等我弄清了到底是什麽事，會把他綁起來讓你練習鑽心咒……”

她放開了秋的胳膊，秋瞬間往旁邊邁開一步，舉起了魔杖。就在同一時刻，狹小而陰暗的地牢前，哈利再次發出了咒語，兩道昏迷咒同時擊在她身上，貝拉特裏克斯只來得及憤怒地叫喊一聲，就硬邦邦地倒了下去。

“鐵索束縛！”秋小聲地念出了這個相對來說比較難的咒語，呼啦啦的鐵鏈憑空出現，将貝拉特裏克斯綁了起來，兩只手臂被分別緊貼在身體兩側，防止她召喚伏地魔。

哈利正要喊來多比，秋卻忽然神色驚恐地将他一把推了出去。他的後背重重撞在牆壁上，隐形衣滑到了腳邊，幾道咒語交錯間，哈利擡起頭，看清了來人的臉——是蟲尾巴。

“你想把我送給你的主子，蟲尾巴？”他扶着牆站起來，秋剛剛施了一個繳械咒，蟲尾巴的魔杖飛到一邊，哈利一下子撲了過去，一手捂住他的嘴，一手将他就要按上黑魔标記的手往上扳。

那只銀色的手動了，在秋的魔咒之前，緊緊地掐住了哈利的脖子。秋連忙奔過來，指着那只銀手叫道：“力松勁洩！”

但是毫無效果，伏地魔親手做出的手力量驚人。哈利感到空氣正逐漸流失，秋的面貌也正在漸漸變回來，她的黑發在他眼中有些模糊，但他卻能清楚地感覺到她在用力掰着那些金屬的手指，決心堅定，可收效甚微。

“你要掐死我？”哈利艱難地說：“在我救過你的命之後？你還欠我的呢，蟲尾巴！”

銀手指松了一下。哈利沒有料到：他一下子掙脫出來，十分詫異，但手仍然捂着蟲尾巴的嘴。他看到這老鼠一般的男人水汪汪的小眼睛睜大了，滿是恐懼和驚訝，似乎和哈利一樣詫異于他自己那只手的行為，對它暴露出的那一點點仁慈的沖動感到震驚。他更加猛烈地搏鬥，似乎想抵消那一刻軟弱造成的後果，可秋先他一步，把掉落在地的魔杖撿走了。

丢了魔杖，無計可施，小矮星的瞳孔因恐懼而張大了。他的目光從哈利的臉上滑向別處，銀手無情地移向自己的喉嚨。

“不——”

哈利來不及思考，急忙去拉他的手，但沒有辦法阻止。伏地魔賜予他最怯懦的侍從的銀制工具，突然開始攻擊那失去武器的、無用的主人。小矮星在收獲懲罰，由于他的猶豫，由于那瞬間的憐憫，他在哈利跟前被活活地扼死了。

秋也滿臉震驚，她和哈利一同試圖拉開那只緊扼着蟲尾巴喉嚨的金屬手指，然而沒有用了，小矮星臉色已經變青。他跪倒在地，眼睛向上翻着，臉色發紫，最後他抽搐了一下，一動不動了。

越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