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大佬,你喘氣撩到我了

“變态!瘋子!喪心病狂!”

鹿鳴澤緊緊靠在飛船艙壁上,從頭到腳披着個毯子,縮在毯子底下哆哆嗦嗦地罵人。他是真的吓壞了,到現在都忘不了那種失重感,尤其奧斯頓抱着他在空中翻着跟頭往上爬的時候,他一會兒大頭朝下,一會兒大頭朝上,鹿鳴澤都恨不得自己幹脆吓暈過去算了。

恐高會表現在很多方面,不是閉着眼睛就能解決的,還有失重感,閉上眼睛那種感覺會更加清晰。

鹿鳴澤對危險的感知非常敏銳,比如,他很早就斷定奧斯頓是一個相當刺激的男人,但是沒想到他會這麽刺激,他簡直就是個拿自己生命冒險的賭徒,半空中玩兒蹦極啊這哥們兒!且安全措施只有诶裏克那個雞崽子似的Beta用一根繩子拽着他倆,這不是開玩笑麽,好好活着不好嗎?

奧斯頓聽鹿鳴澤罵人完全沒反應,他在鹿鳴澤旁邊坐下:“你這麽怕高,以前都是怎麽上船的?”

“自己爬和被人像人猿泰山一樣蕩起來是不一樣的好嗎!”自己爬可以硬着頭皮只看前方不看腳底下,最吓人的還是那種失重感。

奧斯頓笑了笑:“喔,那你這樣不行啊,你不是想考軍校麽,你這麽怕高沒辦法開機甲的。”

鹿鳴澤哼道:“軍校已經沒戲了……而且你聽說過司機會暈車的麽?如果我能開機甲,那我肯定早就克服恐高了。”

奧斯頓沉默了一下,突然問:“你會開機甲?”

鹿鳴澤心虛地說:“理論……理論還是會的。”

他雖然能在資源貧瘠的斯諾星手動做出壁爐、打出中華炒鍋,甚至自己做個簡易的發電機,但是機甲他還做不出來。就別說機甲這種會飛會變形,能戰鬥還會發射,簡直像鐵甲小寶一樣快玄幻通靈的東西了,他連飛機他都造不出來。沒有實物怎麽操作演練,開機甲跟開車一樣,都是需要真刀實槍地幹的。

奧斯頓又笑了笑,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倒是遞給他一壺水:“喝點水吧。”

鹿鳴澤接過水壺:“這是哪兒來的……”

正在這時,诶裏克從門口探頭進來,看了他們二人一眼,又往外面看一眼,然後跑到路鳴澤旁邊坐下,輕聲道:“是我在二號艙偷的,我還帶了吃的回來。”

诶裏克從懷中拿出一個小包袱,裏面放了三個面包,還有一大塊熏肉,他自己拿了一個之後就把包袱一起遞給鹿鳴澤。鹿鳴澤早飯中飯兩頓都餓過去了,再加上剛剛還打了一架,消耗了很多體力,現在正處于餓得要死狀态,而且他好久沒見過大白面,聞到面包的香味兩只眼睛都跟餓狼一樣,幽綠幽綠。

鹿鳴澤拿起面包就咬,順手遞給奧斯頓一個,然後一邊把熏肉塞進懷裏一邊小聲說:“快點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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奧斯頓沒明白,他看了一眼旁邊的诶裏克,見他正縮着身體面朝鹿鳴澤這裏,借助他的身體和袖口以及寬大領口的遮掩迅速而安靜地吞咽手中的面包,就像怕被別人發現似的。他又往四周打量幾眼,盡管光線昏暗,還是能夠感覺到有一些若有若無的視線向他們這邊投來。

他們所處的地方便是偷渡乘客的集中船艙,這裏載的都是窮人、難民或者裝扮成難民的逃犯,當然,也有鹿鳴澤他們這種“慣犯。”整個南鎮捐出的款換來飛船在斯諾星“假裝停靠”兩分鐘,船長獨吞這筆錢。不過近幾年來,偷渡費用越來越高,鹿鳴澤覺得應該跟船長做一次認真的談話了,斯諾星不能總被他們這樣壓榨。

奧斯頓遲疑着将面包塞進嘴裏咬了一口,發現面包還是熱的,又松軟又新鮮,為了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他學着鹿鳴澤的樣子,大口把面包塞進嘴裏,然後低着頭用力吞咽,鹿鳴澤見他皺眉瞪眼快要噎死了的樣子,好心遞過來水壺。

奧斯頓的隐藏身份在鹿鳴澤看來已經換了好幾重,從有老頭子的性奴隸到有錢人家的小少爺到高智商罪犯,真是撲朔迷離讓人捉摸不透,如今看他,就又覺得像傳說中的裝逼貴族。

诶裏克朝鹿鳴澤擡擡下巴示意要他懷裏的熏肉,鹿鳴澤先白他一眼,還是拿出來遞給他:“省着點,咱還在船上待好幾天呢。”

“那我再去偷,二號倉是專門給頭等艙做飯的地方,那裏面好多好吃的,我可以從排煙管爬進去,他們根本發現不了。”诶裏克說的時候帶點小得意,他身材瘦小,确實爬煙囪對他來說不算難事。

“那也有危險性,還是少去的好……”

奧斯頓吞掉半個面包後,剩下的一半往旁邊一塞:“你中午沒吃飯,吃了吧。”

鹿鳴澤一手拿着水壺,一手拿着熏肉,沒手接面包,就直接低頭往他手上咬,奧斯頓愣在那裏,他看着鹿鳴澤在他手上吃面包,突然覺得好像在動物園喂什麽小動物。對方吃面包的時候是不嚼的,直接一截一截咬斷包進嘴裏,直到把所有面包都吞掉了,才擡起頭來,兩邊腮幫子塞得鼓鼓的咀嚼食物。

奧斯特面色如常地收回手,手指頭在身側棉褲上用力蹭幾下——剛剛被小動物咬到手指頭了。

然而當事人完全沒有感覺,他們都習慣了這種進餐速度和方式,拿到手的食物就要趕緊吃了,這周圍還有好多雙眼睛盯着的,俗話說不怕賊偷就怕賊惦記,他們要一窩蜂上來搶,造成騷亂怎麽辦。鹿鳴澤倒是不怕幹架,就是怕船長以此為借口把他們趕下去或者又提價……

“呼……活過來了,诶裏克,曼格斯帶的人在哪兒,怎麽沒看到他們。”

诶裏克把嘴上沾着的肉絲摘下來往嘴裏塞:“我不知道,我是最後到的,我還在家收拾東西,曼格斯就突然進來,讓我拿上錢跟他走。”

他說到這裏垂下眼睛,聲音也變得低下去:“我想他是故意把我單獨拎出來的。”

鹿鳴澤若有所思地點點頭,這麽說诶裏克是真不知道曼格斯的決定,曼格斯這次倒是學聰明了,也會對诶裏克使用計謀了,他以前明明只使用暴力。

诶裏克見鹿鳴澤很久沒有說話,便小聲問:“我們要去找找他們嗎?”

鹿鳴澤皺眉:“我自己去吧,這裏的地形我們也不熟。”

斯諾星上的人應該是被安排在堆放雜物的船艙裏,但是這艘飛船很大,他們上船之後就被規定不能到處走動,所以即使他們來過很多次,也還不能對船的結構完全熟悉。而且之前大家夥都是在一起的,沒有必要到處亂竄。偷渡偷渡,當然是要偷偷的,越少人知道越好。

诶裏克猶豫了一下,奧斯頓卻突然開口:“我跟你一起去,這裏的艙位設置我熟悉。”

鹿鳴澤疑惑地看着他,奧斯頓微笑道:“這艘宇航船上有聯邦政府的标志,官方造船都是批量生産,所以艙位都差不多。”

鹿鳴澤便點點頭:“那我們倆去找,诶裏克,你在這裏等我回來,我倒要看看曼格斯到底在搞什麽鬼。”

宇宙裏永遠是黑夜,客艙裏面自然有照明燈光,但是位于邊緣地帶的雜物艙卻籠罩在與宇宙相同的黑暗中。奧斯頓和鹿鳴澤二人摸黑出了雜物艙,奧斯頓就主動帶路。

鹿鳴澤從後面看着他的背影,越往前走心裏的疑惑越來越大——他覺得奧斯頓對飛船的構造了解程度已經不是“經常坐飛船”的人能夠做到的,他的目标太明确了,簡直就像這艘飛船的制造者。

鹿鳴澤心裏想着事情,就稍微落後了幾步。他并非第一次推測到奧斯頓身份有異,如今只是更加确定而已,而且他覺得對方的地位不會太低。鹿鳴澤最初救奧斯頓的時候不抱任何目的,任何人都有選擇活下去的機會,只要活着,一切糟糕的事情都會過去。

但是後來他的目的就不那麽單純了,不管是單純對這個人的興趣,還是對對方身份的興趣,都令鹿鳴澤不得不把目光更多地放在奧斯頓身上。

最開始,鹿鳴澤想改變斯諾星,或者說,想拯救斯諾星,因為這裏有他的親人朋友,但是後來他發現,這并非一件容易的事情,所以他放棄了,他選擇自己離開斯諾星,于是他想考上帝國軍校,但是他又失敗了,并且被告知永遠無望以這種方式離開。

鹿鳴澤不是一個積極陽光的人,從某些方面講,他很消極,他得過且過,他可以接受“賴活”着。命運的挫折磨平了他的棱角和信念,于是他覺得一輩子在斯諾星待着也沒什麽不好——人如果有夢想當然是非常好的,但是夢想破滅之後,人就不能活下去了嗎?當然能。

只不過不再做夢了。

鹿鳴澤盯着奧斯頓的背影,早就被他忘記的,那種做夢的感覺,好像在慢慢複蘇,他無法控制自己內心那些有些不停冒芽,蠢蠢欲動的想法,他迫切地需要一個機會……

奧斯頓說不定就是他的機會。

作為男人,如果能像英雄一樣活着,誰會願意做“家庭煮夫”,尤其是鹿鳴澤這種,并非沒有,而是夢想破滅的人——只要有一兩顆火星,就能讓他死灰複燃。

鹿鳴澤緊走上去幾步,若無其事地說:“我越來越好奇你的身份了,說真的,一般人就算經常坐飛船,也不會對飛船的構造這樣熟悉。”

奧斯頓笑着看了他一眼:“我只知道飛船裏的艙位設置而已,說熟悉構造有點誇大其詞吧。”

鹿鳴澤無所謂地聳聳肩:“好吧,我們現在去哪兒?”

奧斯頓解釋道:“聯邦政府的客用飛船一共有三層,每層有五處包括配電室在內的雜物艙,我們現在在最底層。這艘船的設置多以中心對稱的方式,剛才我們看到兩個雜物艙,對面還有兩個”

他說完指了指:“兵分兩路?”

鹿鳴澤想了想搖頭道:“找人當然是用時間越短越好,時間拖長很可能會被人發現,分開找也許會快一點,但是出了事沒辦法相互照應,還是安全第一。”

這可是人人都有槍械的星際聯邦,鹿鳴澤不敢冒險。

他話剛說完,突然聽到前方傳來腳步聲,鹿鳴澤與奧斯頓條件反射地一起貼到艙壁上,靜靜地聽腳步聲是哪裏傳來的。腳步聲越來越近,鹿鳴澤扯了奧斯袖子一下,往旁邊示意一下,自己先貼着船艙牆壁往後挪。

奧斯頓看了鹿鳴澤一眼,沒說話也跟着一起挪。

等他們貼着船艙牆壁挪到一個視覺死角的角落,腳步聲就更加清晰了,仿佛就在身邊似的。不過好在角落裏有個窄小的集裝箱,鹿鳴澤爬了進去,奧斯頓緊跟其後,箱子裏很黑暗,卻能從集裝箱的洞上很清晰地看見外面的人在做什麽。

只是集裝箱裏太窄,鹿鳴澤和奧斯頓擠在一起非常不方便,他們兩個幾乎是渾身上下能貼的地方都貼在一起了。黑暗中看不清彼此的表情,但是能聽到呼吸聲,鹿鳴澤越發覺得不自在,就微微動了一下。

他随即卻被奧斯頓撈着腰往懷裏一扯,兩人徹底抱到一起去了。

“你……”

“噓。”

奧斯頓根本沒看他,只皺着眉嚴肅地從集裝箱的縫隙往外看,鹿鳴澤就被他抱在懷裏,他仿佛都沒意識到,也一點也不感覺不自在。鹿鳴澤望着奧斯頓的側臉偷偷吞了下口水,喉結微微滑動,然後艱澀地移開視線。

……這他媽什麽事兒,早知道不進來了。

腳步聲徹底停在集裝箱前面,鹿鳴澤沒再多說,也從縫隙中監視着來人——對方有兩個人,好像在甲板上讨論什麽事情,因為背對着他們,而且只能看到一條縫,看不太清,鹿鳴澤忍不住把頭往前湊了湊,他覺得至少該确定一下對方到底是什麽人。

他的頭才湊了一半,就被奧斯頓連人帶腦袋狠狠壓在自己身前,鹿鳴澤本來算是蹲在箱子裏,現在被他摁得變成鴨子坐了。對方卻好似完全沒發現,還好心提醒:“這裏太擠了,不要亂動。”

鹿鳴澤心說我這樣确實不能亂動了,腿也快廢了。這種黑暗而暧昧的環境下令人實在無法不生出奇怪的想法,尤其這個跟他身體極度貼合的人還是他的想走腎對象。

鹿鳴澤覺得自己的呼吸頻率已經亂了,他努力壓抑着呼吸聲,微微仰頭,嘴唇都快碰到奧斯頓的喉結了,他還不能後退,還沒地方躲,真是煎熬……

奧斯頓仿佛察覺到鹿鳴澤的情緒不對,也像只是無意為之,他突然低下頭來,嘴唇輕輕從鹿鳴澤鼻尖擦過去。

集裝箱內光線很暗,但是還是可以看到臉上的表情的,這突發事件令鹿鳴澤尴尬得要死,這樣近距離地貼在一起,他要是起什麽反應了怎麽辦?!鹿鳴澤首先扭開臉,但是也僅僅是避開對方呼吸的氣流而已,而另一個當事人仿佛這時才反應過來,以壓低聲的氣流音輕聲道:“抱歉。”

他嘴裏道着歉,但是鹿鳴澤完全沒感覺到對方的手有松開的跡象,還是牢牢箍着他的後背,鹿鳴澤随意點點頭:“……沒什麽。”

“到底還有多久到達目的地?!”

外面突然提高的聲音打破集裝箱中暧昧尴尬的氣氛,鹿鳴澤迅速向外邊看過去,皺着眉小聲說:“外面的人好像是曼格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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