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這是我堅貞不屈的愛情
仍然是一間燈光幽暗的房間,面色蒼白的男人被綁着全身,強迫坐在一把椅子上,他形容雖然憔悴,但是裝束還算整潔,白色的制服綴着淺黃色的流蘇和耀眼的鑽石紐扣。
此人明顯是個貴族。
奧斯頓從陰影裏走出來的時候,那個男人受到了很大驚吓,他睜大眼睛看着奧斯頓,之後又惡狠狠地瞪視他:“你居然敢非法拘禁我!”
奧斯頓笑了笑:“并非如此,我只是在阻止一個戰争犯的潛逃。”
“戰争犯?”
奧斯頓從上衣口袋中拿出一張泛黃的紙,将它展開後向那個男人展示:“我已經以監察官的名義向法庭起訴,希望今晚您可以按時出庭,親愛的殿下。”
那個男人憤怒瞪大眼睛:“你瘋了?!被裁決的明明應該是你!你這……”
奧斯頓突然走過去,俯下身在對方耳邊輕聲說了幾句什麽,還在叫嚣的男人突然啞了聲。他剛剛只是憤怒地咆哮,現在卻是真地害怕了——他眼底的嚣張和憤怒已經被恐懼代替,臉色變得更加蒼白。
奧斯頓直起身,臉上帶着一如既往的微笑:“我不會對你怎麽樣的,到這種時候,我不會讓自己平白擔負一個虐待囚犯的罪名。”
——但是往往最嚴酷的刑法并非對對方身體上的懲罰,而是當着他的面摧毀他的精神支柱。
那個男人許久之後才反應過來,他用力掙紮,帶動身下的椅子發出嘭嘭聲,用尖銳的聲音朝奧斯頓咆哮:“尼古拉斯!!你效忠的到底是誰!老總統還是二王子!你這個魔鬼!叛徒!”
他用所能想到的最惡毒的語言詛咒奧斯頓,極盡所能地謾罵他,但是這一切都無法改變他即将成為階下囚的現實。奧斯頓冷冷地看着對方,耐心等到他罵完之後,才将右手握拳輕輕壓在心髒上。
“我不效忠于任何人。我效忠的,一直都是我自己的信仰。”
奧斯頓輕輕擡起頭,灰色的眸子緩緩盯住那個男人:“我願世上再也沒有權貴,再也沒有犧牲,沒有違背意願的選擇,沒有歧視和不平等;願所有Omega都能選擇心儀的職業,所有Alpha都能自由地愛人。”
對方聽到這段頌歌直接吓得癱在椅子上,盯着奧斯頓半天,才嗫嚅着說出一個字:“自……”
奧斯頓微微一笑:“殿下,時間到了。”
你也是,貴族也是。
*
鹿鳴澤覺得奧斯頓接下來應該心急火燎地召開記者發布會,或者澄清或者公開真相……如果他保持沉默,只會讓流言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
——而不是帶他來這種奇怪的地方!
“你到底要帶我去哪?!”大晚上的鑽地底下做什麽。
鹿鳴澤很焦躁,一路快步跟着奧斯頓往前沖,語氣也很沖:“這個時候出去不是找死嗎?我只有兩只拳頭,連個武器都沒帶,萬一路上遇到暴亂埋伏,我們倆會一起變炮灰!”
奧斯頓回頭看了鹿鳴澤一眼:“別絮叨了,你自從明白我的處境後就一直神經緊張。我能平安活到現在還沒死,你也可以,放輕松。”
鹿鳴澤兩只眼睛瞪得都要爆出來了,眼底還有血絲,他倒是想放松,但是根本做不到!奧斯頓從小在那種環境中長大,他習慣了在刀尖上行走,到現在甚至可以不在意那些刀尖,在上面旋轉舞蹈,但是鹿鳴澤還不能習慣,他不能自然而然地在看似和平的時代承受随時會被暗殺的精神壓力。
……時、時間長一點會适應嗎。
“我在努力放松了!”
鹿鳴澤嘟囔一句,他擡起頭看向頭頂,幽深的隧道反射着冷冷的金屬光澤,還能聞到隐約潮濕的味道。鹿鳴澤忍不住閉上眼睛,輕輕嗅了一下——好熟悉,這個地方他好像曾經來過。
奧斯頓停下來站在鹿鳴澤旁邊,等他睜開眼才問:“怎麽?”
鹿鳴澤疑惑地皺了皺眉頭:“我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熟悉。”
“眼熟?”
鹿鳴澤摸摸鼻子:“……鼻熟。”
“……”
鹿鳴澤攤手道:“我沒來過這裏,對這邊的景象也不是很熟,但是鼻子聞到的味道卻非常熟悉。”
奧斯頓垂着眼睛微微向左下偏轉:“潮濕環境下器物發黴的氣味都很相似,你會不會聞錯了?”
鹿鳴澤搖搖頭:“不對,這種潮濕的味道很特別,除了發黴的味道,還有一股若有若無的香氣。”
奧斯頓對他露出笑容:“那就對了,這裏是你待過很長一段時間的地方,你應該覺得熟悉。”
鹿鳴澤疑惑地皺起眉,随即恍然大悟:“這是我做地下勇者的地方?!”
奧斯頓點點頭,轉身繼續往前走,并讓鹿鳴澤跟上:“是的。你第一次跟我提起這裏的時候,我就記住了,回主星後我立刻找人調查在城郊附近有沒有大型的地下建築,洛伊和赫斯兩個人連續找了十多天,才發現這裏的入口。”
鹿鳴澤急忙追上去,驚訝問道:“赫斯?”
奧斯頓微笑着說:“他已經痊愈了,經過麥洛奇幾次治療之後,精神也好了很多,可以正常工作了。”
鹿鳴澤點點頭,他沒想到奧斯頓竟然真的能夠把赫斯的神經病治好,他還記得那家夥神經脆弱要死要活的樣子,能徹底治好這家夥也算牛逼——奧斯頓收買人心的本事他是領教過的,所以并不對他收買了赫斯感到驚訝。
“這裏入口非常隐蔽,想要進入其中更是難上加難,所有出入的富人都要攜帶特制的邀請函,并刻錄每個人的指紋和虹膜……無法假冒。他們試圖找人假冒富人獲取這裏的邀請函,發現這裏對入會人員的要求也非常嚴格,不但要求他們出身平民,還要求不能有與貴族做生意的記錄。”
鹿鳴澤若有所思:“聽上去建造這片地下建築的主人跟貴族有什麽仇怨。”
奧斯頓搖搖頭:“這點還不清楚,不過這個人的目的我暫時了解到一點。洛伊找到一個符合條件的外地商人要求入會,卻發現他們入會費高達二百萬星幣。”
鹿鳴澤咂咂嘴:“斂財?”
“目前看上去,是的。”
奧斯頓說完,他們已經來到一座高大的門前,鹿鳴澤此時已經開始眼熟眼前的景象,面前的大門上面雕刻着複雜的花紋,他以前在地下做勇者時,也見過很多類似的雕刻。
“那你怎麽找到這個不需要邀請函的入口的?”
奧斯頓笑着說:“我一開始也不知道這裏不需要邀請函,但是洛伊彙報過這邊的情況,這裏沒有電子門,穿過隧道可以進去。但是他們兩個當時害怕暴露身份,就沒有進來探查。你在這個地方待了不短的時間,我才想帶你一起來,查一查到底能不能到達他們內部。”
“你還真會物盡其用……”
鹿鳴澤試着拉了拉那扇門,卻發現中間被鎖鎖住了,他皺着眉頭想了想,将手上的指虎打開,用上面堅硬的黑鑽繞着鎖頭劃上一圈,那把鎖就像豆腐一樣,被一下劃斷了。
鹿鳴澤笑着回頭看奧斯頓一眼:“你給我這個東西還是挺靠譜的,之前試過幾次用它劃別的金屬,都是一劃就斷。”
奧斯頓跟上鹿鳴澤,兩個人一起進入門內,鹿鳴澤聽他在身後嘟囔:“當然,我的愛情無堅不摧。”
“什麽?”
奧斯頓頗有深意地望了他一眼:“我沒告訴過你嗎?這塊黑鑽的名字也有‘堅貞不屈的愛情’的意思。”
“……”
鹿鳴澤突然覺得手指頭燙得很,就快燒起來了——這個人,能不能不要不分場合地點地突然撩騷,很、很奇怪的好嗎?!
奧斯頓像沒發現鹿鳴澤的異樣似的:“進去看看吧。”
那扇門後面是很高的空洞,鹿鳴澤趴在旁邊看了一會兒,猶豫着說:“這裏好像是後廚。”
奧斯頓趴在他旁邊順着他的視線方向看下去,只看到了一片黑漆漆的空洞,嗅到一絲煙味。
“沒記錯的話,前面的金屬筒應該是煙囪,我們可以順着煙囪爬下去。”
奧斯頓輕聲道:“會很燙吧,上面還這麽光滑。”
“看上去光滑而已,上面有暗格。這邊煙囪經常出問題,會有機器人上來修理,它們總是把煙囪表面弄得坑坑窪窪。”
鹿鳴澤說完趴在煙囪邊上往下看,問道:“說起來,你還沒告訴我要來這裏做什麽?”
奧斯頓在旁邊坐下:“需要拍一些地下的資料作為證據,如果能找到指向地下主人身份的資料更好,找不到也沒事,慢慢來。這麽大一座建築,想臨時拆除也不是容易的事。”
鹿鳴澤點點頭,他往下看了一眼,像在衡量煙囪的高度,然後說:“你在這裏等我,我自己下去。”
奧斯頓立刻拒絕:“不行,我們一起。”
“你忘了嗎,我曾經在底下見過那種寄生蟲寄生後的變形人,你現在下去會有危險。而且我對這裏比你熟悉得多,我們兩個一起反而容易暴露行蹤。”
奧斯頓還沒來得及拒絕,鹿鳴澤卻突然朝着煙囪懸空撲了上去。奧斯頓下意識想要身手拉住他,但是鹿鳴澤早就順着煙囪爬了下去,然後站在下面朝他揮揮手:“沒事。”
他越過後廚一路輕車熟路地去了鬥獸場,鬥獸場後臺經常關着許多怪物,還有一些別的星球捉來的人,如果要取證,肯定要去後臺。
鹿鳴澤在後臺找到那些鐵籠後便用手表拍下來,着重拍了受傷感染的“勇者”,還有一些一看就會“危害社會安全”的怪物。鹿鳴澤還記恨着電視臺上說他們斯諾星的同胞有可能危害社會安全的話,他就要把這些東西拍下來公諸于衆,讓他們看看到底是誰危害社會。
但是奧斯頓到時候要怎麽證明這個地下是他的政敵開設的場所呢?他連是誰背地裏算計奧斯頓都不知道,這麽無的放矢顯然不太明智。
會不會還是大王子?那他應該再着重拍一下那種寄生蟲寄生後的人類,這樣雖然有些牽強,總好過什麽都沒有。鹿鳴澤挨個籠子找了找,把變異人拍下來之後,又産生了新的顧慮——怎麽能說明這些變異人是大王子搞出來的?
鹿鳴澤糾結半天,決定再去辦公區碰碰運氣,好不容易來一次,取證當然要取到充分。但是他還沒來得及從籠子後面站起來,就聽到有靠近的腳步聲,鹿鳴澤急忙蹲回去。
來者有兩個人,他們腳步匆匆,一邊交談着些什麽,鹿鳴澤緊緊貼着籠子屏住呼吸,然後迅速将手表調到錄像狀态。
其中一個人憤怒地說:“他瘋了!”
另一個接道:“老師的想法一向令人難以捉摸,有什麽好奇怪的,這次突然重拳出擊罷了。他這次做得太突然,令我們措手不及。要盡快把尾巴處理掉,否則下一個被開刀的就會是我們。”
鹿鳴澤看不到那兩個人的臉,只聽聲音也不知道對方是什麽人,只好把他們的對話都錄下來。鹿鳴澤直覺上他們口中議論的應該是奧斯頓,既然叫他老師,那這兩人應當是某位王子。
那兩個人只是路過,沒有停留太久,鹿鳴澤總共就聽到這兩句,他聽腳步聲漸行漸遠,想尾随兩人再探聽更多的消息,但是想到他們談話中有要對付奧斯頓的意思,又不敢多作停留,擔心回去晚了奧斯頓就被人咔嚓掉,只好暫且打消這個念頭。
奧斯頓在上面等了很久,鹿鳴澤總是不出現,他心急如焚,正打算爬下去營救,鹿鳴澤才出現在煙囪底下。奧斯頓心裏松了一口氣,讓他趕快上來。
奧斯頓抓住鹿鳴澤的胳膊把他拖上來,皺眉問道:“怎麽這麽慢?遇上麻煩了?”
“遇見兩個人,我就跟了一段時間。怎麽了?出現緊急情況?”
奧斯頓拉着他往回走,邊說道:“今晚安排了一場軍事判決,馬上要開始了,我作為原告方必須出庭。”
鹿鳴澤驚訝地問:“什麽?!我才取了證,你就給人家告上法庭了?!你告了誰?我們不需要整理一下材料?!”
“你這次的取證用不上,我不是代表自己起訴,而是代表監察官起訴。用于起訴的證據早就提交了,只是在等一個時機。”
他看了鹿鳴澤一眼:“現在,這個時機已經到了。”
鹿鳴澤懵懵地跟着奧斯頓出了那道大門,擡頭往天上一看,漆黑的天幕上有兩個紅色閃燈在頭頂上不停閃爍。
“靠!飛行器?!你這是都算好了?”
一架軟梯從飛行器上放下來,鹿鳴澤和奧斯頓爬上軟梯後,見到了熟人,正是被奧斯頓“派”去希伯萊那裏做卧底的加百列。
對方回頭朝鹿鳴澤揮揮手打個招呼:“好久不見!”
“你好……”
奧斯頓從來不會浪費任何資源,尤其是人力資源,一旦收到自己麾下的人,他輕易是不會把對方放出去的。
加百列等他們坐穩便問:“侯爵,目的地是哪?”
奧斯頓微笑着說:“軍事法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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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